第 95 章 【95】(1 / 1)

奪嬌 小舟遙遙 13547 字 6個月前

【95】/晉江文學城首發

自大梁立國以來,京兆府衙門前第一次出現這樣喧鬨的奇景。

上百名年輕的女子皆著縞素衣裙,烏發高盤,攜手牽著一條蓋滿血手印的長長白布,站在衙門門前,齊聲高喊:“我等姊妹,本為良家,一朝被拐,骨肉分離,清譽儘毀,更有無數香魂離斷他鄉,死不瞑目!”

“此冤此恨,比天高,比地深,心如刀割,身如火煎,今日我等特來伸冤申雪,盼清官明辨,盼天理昭昭,盼皇天後土、聖明萬歲,還我等一個公道!”

為首幾名小娘子,正是與沈玉嬌同車之人。

那日她們個個膽顫畏懼,而今她們高捧血書,站在那高大威嚴的京兆府衙門前,腰杆筆直,目光灼灼:“乾坤朗朗,日月昭昭,望青天大老爺為我等懲惡除奸,還個公道!”

反正不必怕。

沈阿姐與她們說過:“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1]

且無論是那位認作是沈阿姐夫婿的“謝郎君”,還是後來那位說是沈阿姐夫婿的“裴大人”,他們也都說過,隻要照他們說的去做,定會討回公道!

是以她們聽著安排,入了長安。

哪怕這般拋頭露面,可能會影響日後名聲,餘生被人指指點點,也有可能竹籃打水,白費功夫,或是惹禍上身、小命不保,但想到此次若非沈阿姐執意相救,或許她們有些人早已被迫掛牌接客,或是仍在遠赴他鄉的昏暗船艙裡宛若豬狗,亦或是仍陷在淫窟裡毫無希望苦苦沉淪……

沈阿姐為她們站了出來,她們也應當擰成一股繩,為這世上更多的女子站出來,揪出那些害人的黑心鬼,推到他們背後的大靠山,將他們的斑斑惡行揭告天下,叫他們付出代價,被後世唾棄,日後也無法害更多無辜女子!

冬日暖陽之下,上百名小娘子聲聲高喊著,隻覺再沒有比這一刻更叫她們熱血沸騰,好似渾身都充滿了無窮儘的力量,而那種力量是她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也招來了無數看熱鬨的長安百姓,一時整條街都擠滿人,摩肩接踵,密密麻麻,簡直比廟會還要喧鬨熙攘!

“真是不得了,這些女子是要翻天了。”

“可不是,我活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多女子聚眾喊冤的。”

“上一回這樣的熱鬨,還是陛下要開先帝陵,將先太後葬入帝陵,八百太學生齊聚朱雀門前懇求收回旨意。嘖,那些學生都是硬骨頭,足足跪了七日七夜,還死了好幾個呢。”

“那些可都是太學生,讀書人,哪裡是這群女子能比的?也不知她們哪來的臉跑出來,都被賣到那種地方了,既被救回來,哪怕不以死明節,也低調著些,如今竟堂而皇之跑到衙門來,真是丟人。”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丟人?你家沒有姊妹,難道連親娘都沒有麼?若你老娘被人賣進窯子裡,你是不是也叫她一條白綾吊死啊?”

“嘿,你這個人怎麼說話的!!”

那被反駁的男子當時就急了,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那反駁之人也絲毫不怵,也挺起胸膛,揚起下巴,瞪眼道:“怎麼著?許你滿嘴噴糞,就不許我說句公道話了?這些小娘子本就可憐,你不去罵那些害人的黑心鬼,還在這看不上彆人討公道,你老娘真是上輩子作孽,這輩子才生了你這麼個豬頭狗臉的東西!”

“你他娘的!看老子不揍死你!”

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一旁路人有躲讓的,有拉架的,還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在旁起哄嚷嚷著:“打,打死這有娘生沒娘養的!”

霎時間,京兆府門口既有上百人高喊冤枉,又有吵嘴的、鬥毆的,亂哄哄宛若菜市口,衙差們也都焦頭爛額,一趟趟跑進去請示上峰。

府衙內還未給出回應,東邊倒來了隊人馬。

朱輪華蓋的馬車,帶刀侍衛開路,穩穩當當停在衙門前。

待車簾掀開,緩緩下來兩位氣質矜貴的年輕郎君。

儘管二皇子站在主位,左右環有內侍,但當一襲霧青色竹葉暗紋錦袍的裴瑕一露面,當真是琳琅珠玉,鶴立雞群,引得無數側目。

二皇子早已見怪不怪,誰叫裴瑕的確長得好。

而為首幾名小娘子看到裴瑕,也都為之一振,連忙上前:“裴大人,您來了。”

裴瑕朝她們頷首,又介紹:“這位是二皇子,聽聞爾等冤屈,特來相助。”

小娘子們都驚住了。

二皇子!皇帝的兒子!

“民女拜見二殿下,二殿下金安。”一乾小娘子們紛紛下跪。

兩側百姓見到皇子龍孫竟然現身了,也都跪地叩首。

二皇子連連抬手:“諸位不必多禮,快快起來!”

待她們起身,他神色肅穆:“裴學士已將你們的冤屈告知於我,天子腳下竟出了此等聳人聽聞的惡事,實是目無王法,囂張至極!爾等放心,我既知道此事,定會全力助你們討回公道!”

他話語擲地有聲,叫一眾小娘子們既激動不已,再次齊齊拜道,“多謝二殿下為我們做主!”

兩旁圍聚的百姓們也都讚道:“早就聽聞二殿下最是賢明仁厚,今日一見,果真不虛。”

“那可不,不然怎麼叫賢王呢?”

“二殿下英明!”

人群裡不知誰喊了一聲,餘下的百姓怔了怔,也都喊起來:“二殿下英明!!”

眼見百姓們個個讚譽不斷,二皇子眉宇舒展,神情愈發懇切,環顧眾人道:“我出生皇室,受天下百姓供養,自也要為百姓著想,這些都是我該做的,擔不起諸位謬讚。”

百姓們聞言,愈發動容,有這樣一位為民著想的皇子,乃是天下之福!

裴瑕站在旁側,見差不多,輕聲提醒:“殿下,先進衙門吧。”

二皇子頷首:“好。”

剛要抬步,西邊忽的傳來一陣鑼鼓聲:“昌

王駕到,閒雜人等,速速避讓——”

百姓們一怔,而後連忙躲避。

二皇子眉梢微動,與裴瑕對視一眼。

裴瑕淡淡垂了眼皮:“靜觀其變。”

二皇子應了聲好,朝前看去,便見三皇子騎著一匹棗紅馬威風凜凜而來,他身後還跟著輛馬車。

二皇子眉頭輕皺:“他這是帶誰來了?”

裴瑕眼神輕晃,忽的想到什麼,兩道濃眉也皺起。

果不其然,當三皇子等人走近,馬車停下,兩位宦官一左一右地攙扶著謝無陵走了下來。

“哎,這麼巧,原來二皇兄也在。”

“是啊,真巧。倒是不知那陣風將皇弟吹來了。”

“這不是聽說京兆府有人喊冤,且此事說起來與我手下之人也有些淵源,便過來看看。”

兩位皇子面和心不和地寒暄著。

裴瑕的目光也與謝無陵對上。

刹那間,刀光劍影,硝煙彌漫。

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厭惡與不滿。

謝無陵從來都不怎麼掩飾他對裴瑕的反感,叫他驚訝的事,這一回再度與裴守真遇上,這小白臉周身氣場明顯變得不太一樣。

嗯,好似更像個怨夫了?

自那日在渭南河灘,嬌嬌被裴瑕帶走後,李家大郎就帶他回了府城,給他尋醫問藥。

知曉李家大郎是嬌嬌的舅家表兄,謝無陵的態度也格外客氣——畢竟這可是未來的大舅哥!可不得趁機好好籠絡一番!

然而那大舅哥雖然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好吃好喝地照應著,但對嬌嬌的事絕口不提。

他有意套話,大舅哥回回都是一句“不好背後談論他人之妻。”,給他堵得啞口無言。

本以為裴瑕就已經夠裝模作樣了,這位李大郎更是古板肅穆,謝無陵簡直無法想象嬌嬌在這樣規矩繁多的環境下是如何長大的?這不得給人憋瘋了?

總之,在渭南府休養了三日,謝無陵便隨著李大郎一起回了長安。

雖然聽聞裴瑕已經安排好那些被拐少女的歸宿,但他仍覺得若是就這樣走了,萬一渭南府裡的內鬼陽奉陰違,搞些手段殺人滅口,那豈不是將嬌嬌的努力功虧一簣?

是以他臨行前,除了把拐賣良家之事,編成順口溜,讓小乞丐們在整個渭南府四處傳唱。還雇了好些說書先生,將這事編成故事在碼頭、茶館、寺廟等人多的地方四處擴散開來。

事情鬨得越大,傳言得越廣,那些內鬼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隻是他沒想到裴瑕竟然秘密將一部分小娘子接到了長安,且特地挑在昭寧帝回鑾之日,鬨了這般聲勢浩大的一出。

三皇子一回府,就問起他這回事——

畢竟那日在渭南衙門搬救兵,他用的是三皇子府上令牌,也算是打著三皇子的名號。

謝無陵如實說了,三皇子臉色當即就變得複雜。

說不上是高興,也說不上生氣,總之晦

暗不明地沉默了許久,三皇子望向他:“你隨我一起去看看。”

於是他們便來了。

以阿念為首的幾名小娘子一看到謝無陵,也都歡喜起來,“謝郎君,你也來了!”

雖然還弄不清楚,謝郎君和裴大人,到底那位才是沈阿姐真正的夫婿。但她們落難之際,第一個遇上的男人是謝郎君,後來也是謝郎君將她們護送到妓館裡埋伏,是以她們對謝無陵也更親近。

如今兩位恩人各帶位皇子,小娘子們原本還懸著的心,一下就穩了。

兩位皇子給她們做主,不怕打不倒那幕後黑手!

謝無陵笑著與她們打了聲招呼,再看裴瑕,笑意稍斂:“守真兄,彆來無恙。”

裴瑕淡淡看他一眼:“有勞謝郎君惦記。”

此時也不是計較私人恩怨的場合,說完這話,他轉而面向兩位皇子:“時辰也不早了,既然兩位殿下皆心係此案,不如一道入內聽審。”

二皇子頷首:“可。”

三皇子揚了揚眉:“也好。”

兩位皇子並排入內,裴瑕和謝無陵則指引著小娘子們走進衙門。

也幸得京兆府衙門的庭院夠大,能容納這麼多人。

看著那一群縞素打扮的小娘子,謝無陵推開宦官攙扶的手,走到裴瑕身旁,低下嗓音:“你安排這一出,是何目的?你是不是已查出了什麼?”

裴瑕聞言,眼底閃過一抹晦色。

倘若這個謝無陵不是時時刻刻覬覦他的妻子,他沒準還真能與他結交一番。

這人雖出身微末,但無論是膽識、謀斷與毅力,遠勝尋常世家子弟。

也難怪霍帥能在眾多士卒之中提拔他護送小世子,後又得了三皇子的賞識……

倒真應了那句“疾風見勁草,烈火見真金。”

可惜。

有能力,沒德行。

稍斂思忖,裴瑕平淡看他:“何必多問,待會兒便知道了。”

謝無陵一噎,心道又這副故弄玄虛的死樣子,多說兩句會累著他那張金貴的嘴麼?

腹誹歸腹誹,他還是沒忍住問:“嬌嬌可知你此番安排?你查出的線索,不肯跟我說,總和她說了吧?她可記掛這事了,若是不給她說明白,她可能夜裡睡都睡不著……”

“謝無陵。”

裴瑕語氣冷下來,黑眸定定睇著他:“我已多次與你言明,我妻閨名,絕非你個外男可以直呼。”

怎麼又提這茬了?

再看裴瑕那明顯較之從前更為強硬的態度,謝無陵忽然明白過來,難道嬌嬌已經與他說了和離?

心底有一瞬的歡喜,但看到裴瑕這副模樣,又忍不住擔心:“裴守真,你我之間的恩怨,你我單獨解決,你若是因此遷怒嬌…夫人,那我定不饒你!”

“你饒我?”

似聽到什麼荒謬笑話,裴瑕冷嗤:“謝無陵,你彆把自己太當回事。我與我妻如何相處,還輪不到你個外人置喙。”

見他這反應,謝無陵愈發肯定心底的猜測。

剛想再套兩句話,那邊京兆府尹已扶著官帽匆匆朝兩位皇子走去:“不知兩位殿下駕臨,有失遠迎,還請兩位殿下恕罪。()”

謝無陵分神看了兩眼,再次回首,身旁那道清雋的青色身影已然提步,沿著側廊往高堂走去。

嘖,連聲招呼也不打,還算哪門子守禮君子?

他薄唇微捺,雖掛念著沈玉嬌,卻也隻能暫時壓下萬千思念,走向三皇子身後。

明鏡高懸的京兆衙門裡,一場轟轟烈烈的案子正在進行。

而兩坊之隔的裴府後院,聽到裴漪提及的見聞,沈玉嬌險些跌了手中的汝窯瓷盞。

你可確定她們是從渭南府來的??[(()”

“確定的。”裴漪點了點腦袋。

沈玉嬌沉默了,一時間腦中閃過許多猜測。

昨日裴瑕來到院裡,隻簡單提了一句昭寧帝回鑾會出分曉,當時她忙著與他說和離之事,也沒機會多問。

那些被解救的小娘子不是該送回原籍了麼,如何會出現在長安,還成群結伴地往京兆府的方向去了?

京兆府衙門哪是尋常小娘子好進的地方……

難道她們遇到什麼麻煩了?

沈玉嬌越想越覺心慌。

裴漪見她臉色忽然沉重,擔憂問:“阿嫂,怎麼了?”

沈玉嬌抿唇,須臾,抬起烏眸:“我要去趟京兆府,你與我一起麼?”

裴漪怔了怔,待回過神來,眼底迸出一種異樣的光彩:“你是要去看那些小娘子?好,我隨你一起!”

哪知還沒出院門,倆人便門口兩個高大結實的武婢攔住:“敢問娘子要去何處?”

沈玉嬌腳步一頓,本想說“我去何處難道還要與你們交代麼”,話到嘴邊,覺得有些氣盛了,便道:“我與五娘子出門轉轉。”

兩名武婢對視一眼,道:“郎君交代了,娘子身體還未恢複,近日還是在院中靜養為好。”

沈玉嬌眉心皺得更深,籠在袖中的手指也稍稍捏緊:“他不許我出門?”

武婢垂下頭:“郎君並未這樣說,郎君隻叫奴婢們勸告娘子,以身體為重。”

雖是勸告,不如說是告誡。

沈玉嬌眸光暗了暗,一時也分不清裴瑕此舉是擔心她出門再遭暗算,還是......防著她與謝無陵見面。

“阿嫂,不然算了吧。”

裴漪不知內情,以為是前者,也想起上回出門,阿嫂就遭人暗算。若是這次出了門,又被人害,那自己以後真不敢來找她了!

“你在府中休息,我替你去京兆府看看,再派個人來給你報信?”

望著裴漪清澈的目光,沈玉嬌隻覺心尖一陣滋味難言。

難道為著不被暗害,她以後就一直待在這後院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麼?

是,那樣或許平安無虞,可與坐牢,又有何異?

沈玉嬌站在

() 門邊,靜了許久。

直到天邊高懸的那輪紅日漏到了光禿禿的梧桐樹杈之間,她望著那抹鮮豔的紅,忽然想到那日在貨船上,那扇被合力撞破的門——

破開的門洞裡,海上生紅日,霞光萬道,絢爛壯麗。

“倘若我今日非要出門,你們可會攔著不許?”

沈玉嬌抬起眸,望向面前這倆足足高出她一個頭的壯實武婢們。

武婢們觸及她肅穆的目光,忙不迭低下頭:“娘子這話折煞奴婢們了。”

“那就好。”

沈玉嬌道:“若回頭郎君怪罪,你們儘管叫他找我。”

說罷,抬手牽著裴漪往外走,頭也不回。

-

長安京兆府位於光德坊東南隅,當沈玉嬌與裴漪趕到時,坊間已擠滿了四處趕來看熱鬨的百姓。

大路都堵得個水泄不通,人都擠得面紅耳赤的,更彆提馬車,壓根擠不進去。

倆人隻好戴上帷帽,在武婢與侍衛的護送下,一點點地穿過人群,朝著京兆府衙門而去。

這一路耳邊也聽到無數道議論——

“可不得了,上百名女子呢!何時見過這麼多女子一同出門,可真是奇聞!”

“何止啊,聽說二皇子三皇子都來了,一同坐在裡頭陪審呢。”

“竟然驚動了兩位皇子,那這秋婆的來曆可真是不小啊,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個乾這種下三濫買賣的賊婆子算什麼神聖?真正厲害的是她背後的倚仗!”

“此番有兩位皇子坐鎮,應當能查個水落石出,還那些小娘子一個公道吧?”

“這誰知道?且看看吧。”

好不容易擠到了衙門門口,裴漪扶著帷帽,長長吐了一口氣:“我的天爺,這也太多人了!”

沈玉嬌也沒想到會這般擁擠,又想到方才聽到的,帷帽輕紗下臉色也不禁變得凝重。

二皇子牽扯進來,沈玉嬌尚可理解。可這事與三皇子有何關係?總不能是為了謝無陵?

無論怎樣,原本一件拐賣良家案,因著兩位皇子的參與,又多了另一層意味。

儘管到了門口,然還是隔著烏泱泱好幾層人,沈玉嬌無法擠進去一窺究竟,隻得邊耐心與裴漪站在石獅子旁等待,邊豎起耳朵聽著百姓們的談論。

裴漪歎道:“早知擠這麼半天,還是什麼都瞧不見,倒不如不擠了。”

沈玉嬌寬慰道:“起碼待會兒結案,能第一時刻知曉結果。”

“那倒是。”裴漪想了想,又低聲嘀咕著:“阿嫂,他們都說那個秋婆在朝中有座大靠山,是以這般肆無忌憚。你說這靠山是誰啊,不要命了麼?乾這種勾當,也不怕損陰德。”

“作惡之人哪會擔心這些。”

沈玉嬌扯了扯嘴角,又想到此次綁架與暗害她的人,是錦華長公主。

難道這拐賣勾當,也是長公主私下的產業?

長公主一向心狠手辣,放浪形骸,做出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

但堂堂一國長公主,竟靠販賣良家子牟利,她怎麼想都覺得心裡膈得慌,隱隱約約也覺得不太像。

思緒紛亂之際,前頭忽的有人驚呼:“出來了,出來了!”

烏泱泱的百姓忙不迭朝兩旁讓開一條道,兩位皇子在京兆府尹的陪同下出來。

環顧一圈百姓,京兆府尹清了清嗓子道:“此案牽扯重大,疑點重重,明早朝議,本官將與兩位殿下將此事稟明陛下。諸位父老鄉親請放心,我們定會還苦主們一個公道!天色已晚,諸位都散了吧。”

未聽到結果,百姓們都有些失望,但見官差下場驅趕,也都一一散去。

沈玉嬌本想躲在石獅子後,等小娘子們出來問問,卻見衙門裡緩步走出兩道頎長身影。

一前一後,一青一紅。

赫然正是裴瑕和謝無陵二人。

她眼皮狂跳,下意識拖著裴漪離開。

還未轉身,便聽身前高大的武婢道:“娘子,郎君好似看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