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039(1 / 1)

林莉一見她那熟悉的興奮得按耐不住的小表情就知道,自己這事是瞞不住了,隻能先把老人安撫住,然後把清音叫出門。

“我跟秦振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好的領導,我不會亂想。”

林莉瞪她一眼:“彆給我耍貧嘴,我跟他真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好的領導,我記住了。”

林莉:“……”

好吧,清音真的被小張小李給帶壞了,自己說這麼多還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可他們本倆就不是那種關係啊,想到這兒L,她使勁瞪了男人一眼,都是他害的!

秦振華識趣的笑笑,走出來問清音,“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是的秦主任,上次去科室想跟您打聲招呼,我實習結束了,但沒遇到您。”

“邊走邊說吧,阿姨我就先走了啊,林莉我走了。”

一直到離開病房門口,來到樓梯間,他臉上的笑意才消失,“你彆誤會林莉同誌,我和她真的隻是同學。”

原來,當年他和林莉是醫大同學,同係不同級,他比林莉高兩級,又因為是老鄉,接觸稍微多些,他和自己的室友同時認識並追求的小師妹林莉,後來室友成了林莉的丈夫,他也有了自己的伴侶。婚後沒多久,林莉的丈夫去世,他自己的妻子也在十年前病逝,跟林莉在工作中雖偶有接觸,但也不多,因為林莉從不參與診療以外的任何工作。

“是上次的事,我才跟她接觸多起來,知道她一直單身,還要照顧老人,我作為師兄兼朋友,對老人家多加看護也是應該的。”

清音連忙表示自己知道了,絕對不會亂說。

秦振華也就沒再說什麼,“你今天來還有彆的事吧?”

清音於是收斂神色,將自己想請他出面讓陶英才去省醫院外科的事說了。

秦振華沉吟片刻,“陶醫生是我們醫院有名的外科專家,要是能去省醫進修一段時間,確實是好事一樁,說不定能幫咱們院的腦外科打開局面。”

“行,這事我知道了,會安排,你回去上班吧。”

清音連忙感謝,她也相信,以陶英才的好學和鑽研精神,隻要給他足夠的學習機會,足夠的觀摩時間,足夠的實操上手鍛煉,陳專家的手術說不定還真得靠他。

“對了,你回去以後,平時多照看林莉同誌一下,她這個女同誌,性子倔,工作又拚,但家裡老人身體也不好,兩頭兼顧也很累,你多幫她分擔一些。”一字字一句句,可都是對林莉的關心和擔憂呢。

喲喲喲,清音面上不顯,心裡竊笑,就這你還說你們是普通關係,你對人家的關心都藏不住了呢!

“好嘞,您就放心吧。”

秦振華摸了摸鼻子,也感覺自己表現得太過急切了,“趕緊去吧,保密。”

清音差點一口噴出來,好吧好吧,中年老男人一頭熱的時候,還有點可愛。

回到單位,清音果然守口如

瓶,張姐她們問起林莉怎麼不在,她隻說可能是區裡有會,開會去了吧,沒提老人生病,更沒提秦振華跑前跑後伺候老人。

晚上回到家,想起這事她還有點想笑,其實她是希望林莉能開始一段夕陽紅的,她為了前夫守寡幾十年,對老人也夠情夠義了,看今天她婆婆的態度,也是知道秦振華在追求她,並且極力想要促成的。

“笑什麼?”顧安洗完澡上炕,鑽進被窩。

是的,清音嘴硬不到十二月底,終究是把炕又燒起來了,顧安花高價買回來的電熱毯,那溫度哪裡比得上燒炕來得暖和?不僅炕是暖的,整個屋子都是暖融融的,靠在床頭看書都是一種享受,比空調房還舒服。

有時候,夜裡還得把頭和腳露出被窩,不然都嫌熱。

上輩子雖然也在石蘭省生活多年,但她所在的市偏南,冷氣流被連綿不絕的山係所阻隔,冬天晴天又多,用電熱毯也能將就過去。

後來有條件了都是空調,哪裡知道這年頭的書城市,沒炕能把人凍死。

“嗯?”顧安湊過來,一把將人卷進自己懷裡,嘴巴就去找清音的嘴。

清音想推他壓根推不開,她平時再怎麼鍛煉,終究身高和體重都不是顧安的對手,越推他還越來勁,憋著氣咬她耳朵……

“新年了。”

“新年快樂。”

清音不知道他哪根筋沒搭對,這都新年過去好幾天了,怎麼想起來說新年快樂。不過,她最近是真的很快樂,因為陳專家前兩天在京市找到全國有名的大國手紮針灸,現在病情已經穩定下來,隻要陶英才那邊能跟上,這件事她就能放心了。

***

秦振華那邊速度很快,一個星期後,陶英才就被醫院派到省醫院進修,為期一年,進修重點就是腦外科,雖然那邊也沒這麼細致的分科,但那邊分組,外科裡有專門的肝膽、心胸、消化、腦神經和骨科等詳細分組,長時間大量觀摩腦外科手術不再是難事。

老張頭自從成為“插足”柳家老兩口的“第三者”後,在大院裡成了千夫所指,他倒是想說自己要追求的不是柳老太,而是顧安他媽,但誰信啊?你不追求人家你給人送紅褲頭?你個老不正經!

老張頭咬緊牙關不否認,柳老頭這綠帽子戴得更穩,直接一個月臊得沒臉出門,因為一出門,以前被他得罪的老街坊們就會問:喲,今天三代還宗沒?上哪兒L去,民政局嗎?

好嘛,全世界都想讓他沒活路!柳老頭生生氣病了挺長時間。

正想著,清音打算跟顧媽媽吃飯,忽然門口來了幾個人,“顧大媽,小清大夫,安子在家嗎?”

顧大媽回頭一看,頓時把臉一拉,“咋?”彆以為她不知道,這老張頭最開始算計的可是她,柳家遭殃隻不過是陰差陽錯。

她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曆來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男女關係上更是一清二白,誰承想黃土埋到胸口的年紀倒是讓個老頭惦記上了,還差點壞了名聲,她能不生氣?

來人是小

張師傅,滿臉堆笑,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身後還跟著一個皮膚略黑但五官深邃的年輕女人,手裡牽著一個黃嘰嘰的小丫頭,怯生生的看著她們,小鼻子一吸一吸的。

“對不住顧大媽,實在是對不住,打擾您和小清大夫了,我們是來賠禮道歉的,我爹他……他那是胡咧咧,你們彆放心上……”小張哥也是出車回來媳婦兒L一說才知道自己老爹居然闖了這麼大的禍,差點害得柳家老兩口離婚,立馬就準備上門賠禮道歉,可誰知卻被老張頭吭吭哧哧拉住。

問了半天,老頭也不好意思地說,要賠禮道歉也不是賠柳家,應該是顧家,他就是瞎了眼就是饑不擇食也不會看上柳老太那樣的,他看中的其實是顧安他媽,讓他想想法子和顧安當一回“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雲雲,差點沒把小張哥氣個倒仰。

顧安是啥人,小清大夫又是啥人,他爹可真敢想!

不是他說,就他爹這樣的,也就能在小山村裡戴副眼鏡冒充一下文化人,在大城市裡,在杏花胡同,他這是找死!

把張老頭狠狠罵了一頓,小張哥屁股都沒落板凳上,趕緊連夜來顧家道歉。

顧大媽聽著他的解釋,氣倒是消了不少,但態度也不會這麼快就軟下來:“都算計到咱們孤兒L寡母頭上了,要說無心的我可不信,他是不是覺著咱們好欺負,啊?”

小張哥抹了抹額頭的汗,忙說“不是不是”,“老頭子就是這德行,不會說話,在老家也不受待見,隻是他一個人把我拉扯大,自己不能不管他”雲雲……最後再次表明,他爹犯的錯他這當兒L子的來承擔。

話都到這份上,人家禮物也拎著,一家三口也來了,態度確實挺誠懇,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兒L站在門外瑟瑟發抖,一張小臉也凍得通紅通紅的。

顧媽媽冷哼一聲,“行吧行吧,反正以後他最好彆再算計咱們家,不然我不會輕饒他。”

小張哥一家忙把東西放下,又說了一籮筐好話,答應以後一定好好約束老頭,這才準備離開。

清音本來沒把這個岔子當一回事,反正老張頭還想算計顧媽媽,顧安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可現在看著那一步三回頭的怯生生的小女孩,忽然想起個事來。

原書裡的16號院裡,一直有個姓張的怪人,據說年輕時候曾是名大車司機,日子也算殷實,可惜某一年冬天閨女在冰上玩兒L,不小心掉進冰窟窿淹死了,老婆也跑了,這才落得孤老一生。

女孩具體幾歲死的清音忘了,但很明顯如果按照原書劇情的發展,“怪人”就是小張哥,這個怯生生的小女孩,或許……活不了多久了。

雖然討厭張老頭,但小張是真不錯,孩子更是無辜:“小張哥等一下。”

兩口子回頭,“小清大夫咋啦?”

清音將桌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雞蛋羹遞給他們,“給孩子吃吧,這事咱們就翻篇了,你們也甭放心上。”

小張一臉驚喜,他沒想到小清大夫這麼寬宏大量。

小張媳婦則是一臉感激,

她沒想到這麼好的東西會舍得給自家閨女,閨女雖然四歲了,可在老家這麼多年愣是一口雞蛋沒吃過,頂多就是她爺吃的時候,她在旁邊眼巴巴的見過,最後再偷偷把碗底剩的最後一點湯汁舔吧舔吧。

“小菊快謝謝清阿姨。”

張小菊怯生生的,一雙大眼睛一會兒L看看清音,一會兒L看看雞蛋碗。

“清大夫彆見怪,小菊不會說話,這裡有問題。”小張指指自己喉結的地方。

清音和顧大媽吃驚極了,原來這小女孩是個……難怪大家都說聽不見他們家孩子聲,來了這麼長時間從來沒聽見過她哭鬨,倒是張老頭的撒潑耍賴總是不絕於耳。

這老東西,但凡小張不在家那頓,兒L媳婦和小菊都不能上桌吃飯,隔壁鄰居總能聽見他罵“賠錢貨”“小掃把星”的話,兒L媳婦自覺對不住張家也不敢跟他頂嘴,小菊又不會告狀,家裡還真讓他“一手遮天”了!

“我看你家小菊身體底子弱,每年冬天尤其嚴重,可千萬彆讓她去冰面上玩耍。”

清音斟酌著,找個借口提醒他們,總不能明說你們家孩子會被淹死在冰窟窿裡,這話說出來就是好脾氣如小張也會跟她翻臉吧。

果然,一說孩子身體不好,張家小兩口都很緊張,也很遵從:“好嘞,我們正想著哪天有時間請你幫忙看看呢,我們一定讓她遠離有冰的地方,小菊會聽話的,對嗎?”

小丫頭呆呆愣愣的,隻知道抱著雞蛋碗,眼睛直直的。

清音歎口氣,這事急不來,隻能改天提醒孩子媽媽,自己和顧媽媽平時多注意點,好在杏花胡同附近都沒有湖河,沒有冰窟窿,而這麼小的孩子獨自出遠門的可能性也很小,隻要大人留個心眼應該就沒事。

不過因為這碗雞蛋羹的善意,小張哥老婆接連幾天都給她們送了好幾樣老家特產過來,就連核桃也是嬰兒L拳大的,還有一些香味很濃但很陌生的野生調料,據說是她娘家那邊產的。

顧大媽有空的時候也跟她拉拉家常,她倒是越來越喜歡來家門口找顧大媽聊天了,主要是她一個人就是伺候老公公,做做家務帶帶孩子,小張哥十天半月不在家,她在家也怪悶的。

顧大媽這人就是脾氣直點,其實很招年輕人喜歡,因為她不愛說教,還會鼓勵年輕人多出去闖闖多學習啥的,這樣的老太太誰不喜歡呢?

而正好到了年底,鋼廠衛生室那邊要歸納整理的事情也多,遇上孩子放寒假,小患者也多,林莉又經常請假,剩下四個女同誌忙得腳不沾地,對於簡單的打掃衛生這種活,說要不請人來打掃吧。

找一個乾事利索,手腳乾淨,年紀輕點的女同誌,開三塊錢,就能把裡裡外外全打掃乾淨,反正衛生室有這錢。

清音想了想,正好想到小張嫂,一問她也很高興,打掃幾天衛生就能掙三塊錢,她簡直受寵若驚。

清音想到這個,是想著正好老張頭在家閉門不出,裡裡外外就一間屋子,她也不方便,能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來衛生室報道的時候,清音看見她寫的名字居然是叫玉應春。

“誒嫂子,你這姓還真罕見。”

玉應春靦腆的笑笑,“我是南邊來的,跟我媽姓。”

清音心說難怪呢,這姓氏她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遇見,於是又好奇地問了一些南邊的情況。那裡離國境線非常非常近,跨一步過去就到了臨近的老國和緬國,無論衣食住行還是語言文化都跟書城市不一樣,就連那些奇異的香料也是那邊獨有的,心說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不過兩地相隔這麼遠,玉應春這屬於妥妥的遠嫁,上輩子狠下心來離開小張哥,那得是心死成啥樣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正想到這兒L,又不由得往她身後看,卻沒看見那個總是怯生生跟在媽媽身後的小丫頭。

玉應春頓了頓,小心翼翼開口,“小清大夫能不能跟您商量個事?”

“嫂子先說說看。”也沒一口答應。

“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把小菊一個孩子放家裡我不放心,家裡到處是水缸電線菜刀火爐子,她爺又不管……你看我能不能帶著孩子來乾活……你放心絕對不會耽誤乾活,我就把她放一邊玩著,我能抽空看一眼就行。”

“她很乖的,不會亂動你們東西,不行我就用繩子把她拴我腰上,絕對不會給你們惹麻煩。”

清音沒帶過孩子,但也不是不近人情,“可以倒是可以,但衛生室人多眼雜,你要看好。”來乾活是一方面,彆把孩子弄丟了。

玉應春高興的謝了又謝,第二天上工的時候果真就多了條小尾巴。

張小菊雖然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但小張哥工資不低,每個月寄回家的生活費雖然沒多少能進她們母女倆肚子裡,但至少也沒經常挨餓,看起來不是長期營養不良那種小孩,就是因為不會說話,總是呆呆的。

尤其彆人說話的時候,她會呆呆的看著彆人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渴望,又似乎是某種彆樣的情緒。

張姐李姐自己有孩子,看見她這樣也心疼,怕玉應春忙起來顧不上她,就把她叫到推拿室,“來,吃餅乾嗎?”

小姑娘嘴裡不停地咽口水,卻不敢要,彆人塞她手裡,她就呆呆的機械的往外推。

“那要吃糖嗎?很甜的。”

小菊依然是呆呆的搖頭,沒一會兒L居然就開始揉眼睛,想睡覺了。

***

且說顧安這邊,自從轉正後,也不好再像以前一樣總在外頭行走,有幾天沒見剛子亮子了,於是抽了一個晚上,兄弟幾個上小飯店喝了點酒。

“安子哥你現在是大忙人,咱見你一面可真難。”亮子走之前,嘴裡還頗有微詞。

“安子哥彆跟他一般見識,他自從結了婚,嘴巴就跟女人一樣,動不動叨叨,還被他老婆管得死嚴,沒出息。”

顧安也沒接剛子的話,對於兄弟們的埋怨他沒放心上,哥哥的事自從查到那倆護照主人之後就徹底斷線了,他心裡有點悶。

“對了安

子哥,你還記得黑子不?()”

顧安眉頭一皺,他又怎麼了?⒅()_[(()”

“前幾天我在外頭碰見他,又開始大吃大喝了,我覺得不對勁,後來拉住他一問,他怕我跟耗子怕貓似的,你猜怎麼著,他又接到舉報人的私活了!”

黑子這種拿錢舉報人的行為,哪怕是街溜子也看不上眼,剛子吐了一口唾沫,“但你絕對想不到這次他要舉報的是誰。”

顧安喝了口酒,隻要不是清音就行。

“是你們院柳誌強他大姐,柳紅梅。”

顧安手頓了頓,“哦?”

“他說是有人給他三十塊錢,去區醫院院辦和衛生局裡舉報柳紅梅跟人有不正當男女關係,取消她當主任的資格,聽人說他們科的老主任要退休了,柳紅梅很快就能轉正主任。”

“我就想著,柳紅梅以前不是跟全哥談過一段嘛,尋思著你要是想幫她的話,我就把黑子攔住,你看……”

顧安卻不置可否,“舉報她的是什麼人?”

“鋼廠包裝車間的女工,聽說以前是衛生室的護士,姓楊,她舉報的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跟柳紅梅不正當,她未婚夫就是區醫院外科姓張的那個年輕醫生,我跟你說,那證據可齊全嘞,有照片,還有他們之間來往的信件,我看了一下,是挺膩歪的,不像正常關係。”

顧安心裡有點惡心,他替哥哥完成遺願,對柳家的照顧截止於上次他們陷害舉報清音,前不久他們還想給他找個後爹呢,就這樣的,他要是還幫,那他顧家可真是賤皮子!

“隨他去吧。”

“啊?!”剛子有點傻眼,“可柳紅梅是全哥……”

顧安臉一沉,“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能因為那一段我就助紂為虐,要不是真的,她自有辦法脫身,要是真的,我他媽幫她?我腦子有坑?”

剛子一想也對,這都啥事兒L啊,“怪我,我多嘴了。”

因著這事,顧安晚上回家心情也有點悶,如果照片和信件都被楊護士抓住了,那應該假不了,這種感覺怎麼說呢,有點顛覆柳紅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他以前也說不上對柳紅梅有什麼好感,單純就是因為哥哥喜歡她,所以他曾把她當未來嫂子一樣敬重,可現在她卻跟彆人的未婚夫……怎麼說呢,倆人要都是單身,這無可厚非,可對方都要結婚了,他就覺得有點惡心。

“怎麼悶悶不樂?”清音拐了拐他。

顧安猶豫一下,還是把事情說了,誰知清音卻一點也不意外,“這事我在內科的時候就隱約聽說過。”

那時候她中午不回家,總在醫生辦公室裡休息,而外科張醫生也經常上來,好幾次她都見到柳紅梅帶他去了值班室,再聯係到以前李姐說的八卦,以及科室裡大家對她莫名的反感,跟張醫生有一腿的寡婦應該就是她。

柳紅梅私德不修,張醫生勢利眼,楊護士也不是什麼好鳥,全員惡人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清音本來已經丟開不想了,可臨睡前忽然靈機一動!

() 對了,我上次被人舉報的事,你說會不會就是楊護士拿公用鑰匙進我的診室,偷走了我的處方,然後又跟柳家人合作?”那麼她跟柳家人的聯係紐帶就是張醫生。

清音忽然茅塞頓開,她以前就懷疑是楊護士拿的處方,可她試探過幾次,楊護士都沒有舉報自己的動機,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也是受人所托。

“好啊,這柳家真是一肚子壞水,沒一個好東西。”以前她還挺欣賞柳紅梅的,現在看來媽的,她就是條不動聲色的毒蛇!

能想到去醫政科舉報她的,還知道空頭處方不合規的,應該是對醫療衛生行業有一定了解的人,而她那時候唯一得罪的就是清慧慧,清慧慧跟柳家又是沆瀣一氣……清音捶床。

“放心吧,他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現在不就自食惡果了嗎?”

清音一想也對,柳紅梅費儘心機想當主任,卻想不到姘頭的未婚妻就要給她當頭一棒了。

果然,他們剛說完,第三天清音就聽毛曉萍說柳紅梅被舉報並且被帶走調查,直接取消評聘科室主任的資格,據說舉報的人手裡不僅有他們來往的信件,還有照片。

清音拍手稱快,要是讓這種人當上主任,那真是整個醫療界的恥辱。

***

隨著年關將近,林莉老婆婆的病情愈發嚴重,本來肺氣腫就已經發展成肺心病了,加上年紀大,在區醫院住了快一個月,醫院最終還是安排她們出院,說已經儘力了。

清音中途去看了兩次,買了點水果和營養品,也給把了幾次脈,事實確實如此,隻能在林莉的懇求下開點改善生存質量的方子,還找蘇小曼買了兩根野山參,每天續著點。

可人力終究是有限的,續到臘月中旬,老太太最終還是與世長辭,知道消息後,衛生室幾名女同誌都去吊唁,看著大大的“奠”字,大家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勸慰林莉想開點,這是自然規律。

“我不能倒下,我還有公公,你們放心吧,家裡事情忙,恕我招待不周,衛生室的工作麻煩你們分擔了。”林莉紅腫著眼睛,很是疲憊地說。

“我們倒是不忙,就小清忙,好幾次開會都是她代你去的。”

林莉看向清音,“辛苦你了。”

“您好好忙家裡的事。”清音也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擁抱她一下。

林莉下巴支在她肩膀上,輕聲說:“謝謝你,讓她走得安詳不少。”

肺心病到了終末期最難受的就是呼吸困難,跟一台破鼓風機似的,但她婆婆在中藥調理下,症狀緩解很多,甚至還能拉著她的手交代將來的事。

她希望她能跟秦振華處處看,他對她是用心的,他們覺得拖累了她,百年之後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希望她能好好的有個歸宿雲雲。

以前,林莉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親手送走老人後,下一個老人也行將就木的時候,她的想法也有了一些改變。

清音看秦振華從門口進來,生怕他倆的事暴露,趕緊拽著同事們離開。

**

沒幾天,林莉重整精神,恢複工作,清音感覺她身上的氣質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似乎是通透不少,對職工下屬也沒那麼苛刻了。

“林主任這是咋啦?剛才我收錢收錯了被她看見,她居然沒罵我,還讓我彆緊張……怪瘮人,你們說她是不是受刺激了?()”白雪梅吐著舌頭說。

我有事沒下班提前走了被她看見,她也沒像以前一樣訓我,奇怪。⒚()_[(()”李姐也很詫異。

倒是張姐若有所思,“算了,或許經此一事她想開了呢,以後咱們還是儘量彆惹她生氣。”

因為林莉愛生氣,性格又執拗,雖然沒生過孩子,但臉上的斑卻比生過孩子的婦女還多,大家想想也挺愧疚。

“都是被咱們氣得呀……”

清音笑出聲,剛想說話,門口忽然出現一大一小兩道人影。

居然是玉應春……和黃毛秧秧的張小菊。

此時,她手裡捧著一捧五顏六色的小野花,黃的,白的,紅的,紫的,最大的小拇指那麼大,小的就像小蒼蠅似的營養不良……可每一朵,都是這片土地上不可多得的美麗。

小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不知道要說啥,焦急地回頭看媽媽。

玉應春連忙小聲教她,“小菊要說什麼,謝謝阿姨對不對?”

小姑娘連忙點頭,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音,但她的眼神很真誠,雙手捧得高高的。

原本略顯呆愣的眼神,也像是裝了細碎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

清音感覺胸間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著,連忙蹲下.身子,雙手接過花束,“謝謝小菊,阿姨很喜歡喲,是你自己采的嗎?”

點頭。

現在天氣這麼冷,想要采摘到這麼多野花可不容易,難怪裡頭有些蔫巴巴的,估計是昨天采的,上午又采了點,找了很多地方才勉強湊齊一把。

這是第一個送花給她的人。

清音認真的洗乾淨一個玻璃罐頭瓶,加點清水,將野花插進去,轉身一把抱起小菊,“阿姨謝謝你,但采野花隻能在家門口,不能走遠,更不能離開媽媽的視線喲。”

“對了嫂子,千萬彆讓小菊去結冰的河邊,或者湖邊,一定不能離開你的視線。”彆說家人的視線,張老頭也算家人,但清音可不信他。

見媽媽答應,小姑娘也乖巧的點頭,回頭跟她媽媽比劃些什麼,玉應春則是一面比劃一面嘰嘰咕咕,清音一句也沒聽懂。

玉應春忙解釋道:“我小時候跟著我娘學的傣語,我以前漢語不太好。”

清音一臉驚奇,玉應春居然還會傣語!

難怪,她就覺得她說話總是要反應半晌,像是在心裡翻譯一下似的,語速也很慢,口音也有點怪,原來人家可是會兩門語言的!

又聊了幾句,玉應春也不好耽擱她上班,帶著孩子走了,清音收拾收拾辦公桌,把“花瓶”移到太陽曬不到的地方,下班後帶回家裡,找出上次和蘇小曼在信托商店買的花瓶,插上。

() 鮮花就要漂亮的瓶子來配,放在寫字台上,清音感覺屋裡都亮堂不少。

***

“喲,顧安他媽這是從哪兒L回來?你帶的是……”

“我找的工人,安子和音音說我這屋子老了,讓給修修。”

“你不是入冬前才重新盤的炕,怎麼現在又要修房子,哎喲喂!”

顧大媽笑得見牙不見眼,這還是音音主動提的,說反正顧安也在16號院住,她這邊就不用留他的床了,把鋼絲床撤掉,重新給安了一張方形的實木桌,牆上多開一扇後窗,裝上乾乾淨淨的透明玻璃,頓時她裡屋的光線就好了很多。半年前找人做的到頂櫃子一安,再在櫃門上裝塊一人高的大鏡子,出門前往那兒L一照,顧大媽每天都美美的。

等把這些雜事忙完,年味越來越濃,顧媽媽也把年貨準備得差不多了。

他們一家三口人很簡單,但因為今年算是小兩口婚後第一個年,按照石蘭省的老規矩,新人要去親戚家拜年,所以準備的東西格外多些。顧媽媽也不要小兩口的錢,自己掏錢提前給他們走親訪友的東西置辦好,再把接下來足夠一家人吃半個月的瓜果糖茶也準備好,丸子酥肉和乾菜,該炸的炸好,全家窗簾鋪蓋衣服該洗的洗好,塵改掃的掃好,反正等清音發現大院裡家家戶戶忙進忙出的時候,他們家已經全給收拾得妥妥的。

就連玻璃窗,老太太都擦了三道,亮堂堂的。

清音上輩子一個人習慣了,對過年也沒什麼概念,看著顧媽媽置辦得滿滿登登的東西,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乾點啥,乾脆趁著年前最後一個星期天上黑市轉轉。

自從上次被抓後,黑市又安靜了一段時間,這幾天近年關,打辦和公安在整治過一批出頭鳥後,也睜隻眼閉隻眼。

清音到的時候,正是黑市最熱鬨的時候,賣東西的,買東西的,全都混雜在一起,還有雞蛋灌餅、燒土豆、撈油香、爆米花的香味,她邊走邊咽口水。

她雖然是吃了早飯才來的,但耐不住雞蛋灌餅實在是太香了,還有那白胖胖的大肉包子,沒忍住一口氣炫了兩個。

打著飽嗝,又走了一段,感覺食物終於下到肚裡,她才開始留心周圍有沒啥自家需要的。現在手裡有錢,顧安不僅交了家底還連工資也上交了,顧媽媽不用他們操心,雙職工還不用養孩子,這小日子彆提多香。

可以說,論手頭的寬鬆,整個杏花胡同,她清音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可走著走著,她怎麼感覺不對勁呢?

好像有人在跟蹤她!

清音本來沒那麼警覺,畢竟上輩子那些什麼間諜敵特的離她太遠了,頂多在影視作品和裡見過。但重生之後她的聽力和視力都明顯提高很多,對於身後幾步之外的地方,總有一陣一輕一重的腳步聲跟著,從城中跟到城東……

她故意停下,那腳步聲也停下,她走快,那腳步聲也加快,要說不是跟蹤她可不信。

清音於是特意慢下腳步,趁著那人不注意,從提籃裡摸出

一把剪刀,塞進袖子裡。

這剪刀本來是想帶來扯布的時候自己裁剪用的,家裡沒皮尺不方便裁剪,她想借著小攤的皮尺先裁剪成小塊,回去顧媽媽就不用費勁了,誰承想還讓她帶對了。

清音確保剪刀待會兒L用的時候能尖頭對外並第一時間拿出來,又隨便買了幾個雞蛋,慢慢走進一條小巷。

果然,那人也跟上來了,清音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等走到一個拐角處一個回身猛地一踢,直衝那人右腿而去。

她一路聽著腳步聲一輕一重,推測那人應該是右腿帶點跛。

這專攻對方弱點,再趁對方吃痛的時候掏出剪刀,以非常快的速度將冒著寒光的剪刀減對準那人頸動脈……不過,這是計劃,當發現對方跛足後,她就暫時把剪刀收在袖子裡,靜觀其變。

男人沒想到看著瘦瘦小小的女同誌力氣這麼大,動作這麼快,還好巧不巧踢到了他的傷腿,“等等,妹子你彆緊張我不是壞人。”

聽著倒是本地口音,但清音也不可能掉以輕心,“乾嘛跟蹤我?”

男人咽了口唾沫,原來是早就暴露了,他還納悶這大妹子咋逛了半晌啥也沒買就買幾個雞蛋,原來是就等著他上套呢!

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啊,“我先申明,我不是壞人,是有人想找妹子聊聊。”

這跛足男人隻是馬仔?清音上下打量他,確實不像是什麼練家子,“誰?”

“城北的馬二爺。”

聽著名號略有點耳熟,但清音哪裡知道什麼狗屁馬二爺還是馬王爺,她天天兩點一線的上班,接觸不到這麼遠的人,但……她想聽聽這跛腳男人接下來的話,於是假裝“聽過”的點點頭。

“妹子妹子你彆上火,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乾啥的,我就是受人所托,信托商店的劉小二記得不?”

“信托商店我隻去過兩次,不知道誰叫劉小二。”

“啊對對,就是你去那兩次,都是同一人賣東西給你對不?那小夥子就叫劉小二。”

清音眯了眯眼,腦海中浮現一個普通長相的年輕人,當時就是因為看他跟蘇小曼熟識,自己才勉為其難買了個花瓶。

男人右腿不行,又被她狠狠踢了一腳,此時疼得一頭冷汗,“妹子你勁兒L可真大,我能不能坐下說,瞧我這腿腳不爭氣。”

見清音點頭同意,他一屁股坐在某家人門前的青石板上,“你第一次跟劉小二買東西的時候,是不是買過一個花瓶?”

清音當然記得,當時就覺得名字好聽才買的,叫玉壺春瓶?現在還在家裡插著花呢,小菊采的花有幾朵還新鮮著,她舍不得扔,每天勤換水,保鮮期還有幾天,看著就賞心悅目。

“對,就是那個瓶子,本來是一對兒L,馬二爺親戚家的東西,後來被紅小鬼抄.家的時候搶走了,現在老人家被解放了,就想把這舊物找回來,當個念想……馬二爺的意思是,你當時買作三塊五,現在他願意出七塊,你雙倍賣給他怎麼樣?”

清音肯定不會信這鬼話,親戚真不真她不知道,但這話肯定不真。馬二爺一聽名字就是個狠角色,這樣的狠角色願意出雙倍價錢買花瓶,那隻有兩個解釋,要麼那花瓶是個好東西,自己無意間撿到寶了,要麼那花瓶有什麼古怪……無論哪種情況,清音都不可能以這麼低的價格賣出去。

彆說不是他馬家的東西,哪怕真是,一旦賣出來那就是錢貨兩清,想破壞遊戲規則?沒門兒L。

清音心裡打定主意,面上卻是一臉惋惜,“真出雙倍價錢?可惜了……”

“可惜啥,難道你賣給彆人了?!”男人有點著急,“那三倍價錢也行。”

清音眼睛一亮,但瞬間又熄滅,“你們要是早來半個月就好了,上個月我家隔壁鄰居的孩子上家裡玩,把花瓶給打爛了。”

漢子“啊”一聲,“真爛了?”

清音恨得牙癢癢,“那小兔崽子,早知道花瓶能值這麼多錢,我非得讓他賠不可,當時可把我氣死,好好的花瓶就在炕桌上放著,我都懷疑他就是故意的……”

跛足男可沒閒工夫聽她說家長裡短,再三確定已經打爛了,也就隻能唉聲歎氣,看來是真不成了。

清音見他要走,忽然眼睛一亮,“誒大哥等等,你們收不收碗?我在鬼市淘的,聽說是乾隆皇帝吃飯的碗,還有雍正皇帝的痰盂,我都洗刷乾淨了,你們要不?要的話給我十塊錢就成,我忍痛割愛……誒大哥你彆走啊……”

看著漢子頭也不回的背影,清音都快樂開花了,這點小把戲要放馬二爺跟前絕對行不通,但這馬仔就不一樣了,從他拙劣的跟蹤技術和一股腦的扯出信托商店小劉來看,絕對不是什麼有頭腦的“得力乾將”,也幸好剪刀沒掏出來,不然想裝傻充愣還不一定能蒙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