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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正琢磨吃點啥好,附近就這一家國營飯店,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忽然有個人影跑過來一把拉住她,“小女同誌你還記得我嗎,劉老頭,請你幫我大孫女看看。”

清音很快反應過來,估摸著是自己想的情況,跑得比劉大叔還快。

果然,一刻鐘前還活蹦亂跳神采飛揚的女孩,此時渾身抽搐得猶如一條蜈蚣,嘴巴裡還有源源不斷的白沫湧出……這個情況她跟著爺爺見過很多,在醫療條件落後的農村,來不及送到大醫院,都是送他們家來的,有的是正在發作,有的是發作完,但沒多久還會繼續發作。

“不要抱著,把她頭歪過來,對,讓口水流出來,千萬彆嗆著。”來個吸入性肺炎可不值當。

瞿建軍連忙照做,把大女兒放平在地面上,歪頭。

清音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橈動脈,果真是癲癇發作。

她當時就提醒過獨臂大叔,其實大孫女的病比小孫女更嚴重,但她沒機會說完,人家就不樂意聽了。

清音也不計較,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圈,從一位大娘頭巾上摘下一根縫衣服的針,二話不說直接紮進女孩的合穀穴,心裡默念爺爺的心法口訣,讓病人在最快時間內得氣。

眾人都有點回不過神,當定睛一看,頓時傻眼——女孩的抽搐居然神奇的止住了,白眼也不翻了,白沫也不吐了!

這從紮進去到止住症狀,也就半分鐘的事吧!

眾人雖然驚詫,但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擾到她。

大概兩分鐘後,女孩悠悠轉醒,就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忘了發生什麼事,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看見殺雞的那一刻。

劉大叔抱著她輕輕拍,不敢說這次跟以前不一樣,這差點人就沒了啊,瞿建軍整個人也仿佛經曆了一場大戰,渾身肌肉崩得發痛。

“謝謝你,同誌。”他起身,衝著清音深深地鞠了一躬。

清音上輩子雖然年輕,但見過的場面是真不少,此時面上依然不卑不亢,“沒事,隻是這孩子的癲癇今天恐怕是第一次發,你們去醫院正規治療一下,避免以後加重才行。”越早治療效果越好,預後也越好。

“好,我們待會兒就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對了,你是不是剛才就看出來孩子有癲癇的?”

清音點點頭,“而且,我沒猜錯的話,她母親是不是懷她的時候受過驚嚇?”

瞿建軍一驚,這事隻有家裡少數幾個人知道。

“是,你怎麼知道?”

清音自然是看出來的,她跟著爺爺行醫多年,這種先天性癲癇的孩子看著就跟彆的孩子不一樣。隻是這種細微的差彆一般醫生看不出來,他們看過足夠多的樣本,爺爺又自有一套辨彆方式而已。

“想不到小同誌年紀輕輕醫術居然如此了得。”

“是啊,這用眼睛就能看出腦袋裡的病,簡直神醫啊!”

“我咋看著她眼熟,是不是杏花胡同十六號的老清家……”

“對,清老大夫!”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清老大夫的老來女,以前大家還惋惜清家醫術沒有傳人,可今天一看,醫術沒失傳,隻是穿女不傳男。

清音也不好多做解釋,隻是順便又看了小女孩一眼,“你家二女兒的病,也不用吃什麼藥,平時多吃點山藥扁豆就行,記住彆吃太多甜食和油膩的補湯。”

以前的醫生一直看不好,估計是下意識的以為咳嗽就是肺上的疾病,但古人有雲“五臟六腑皆能令人咳”,她的病位其實在脾胃,脾胃好了咳嗽自然也就好了,隻知道治肺,那就是用力用錯了地方。

瞿建軍聽得一知半解,“好好好,我記下了,回家我就讓人給她做山藥扁豆稀飯,可以不?”

“可以。”想到稀飯,清音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我先走了,要是有什麼事可以來杏花胡同十六號院找我,我叫清音。”

大家看著她小小年紀,脊背筆直,頗有兩分清老爺子遺風,倒是無人懷疑她的醫術。

畢竟,在東城區這一帶的底層老百姓中,清老大夫的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受益。

瞿建軍把孩子抱上車,劉大叔想了想還是彆扭著坐上車子後座,“那什麼山藥扁豆稀飯,她們姥姥會做。”就不用回你們瞿家了。

瞿建軍從後視鏡裡看他神色,歎息一聲:“爸,您跟我生氣我理解,但大丫二丫是我親生孩子,我不會害她們,您怎麼還是不信呢?”

“我當年就是輕信你的承諾,讓小芳跟著你,吃了那麼多苦生下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人就沒了……你也彆拿不會害她們說事兒,有後娘就有後爹,你能為我閨女守幾年?就是你能守,你們瞿家願意嗎?”

瞿建軍歎氣,說來說去,又回到根源問題上,老丈人不信瞿家。

但瞿家以前確實虧待過妻子,妻子懷大丫的時候受驚就是最好證明,現在大丫的癲癇也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都是他沒本事,沒能護住妻女。

當年妻子出事後,老丈人憑著一條獨臂直接殺到瞿家,把瞿家砸了個稀巴爛,還將倆外孫女帶回家,給她們更名改姓,從此再未回過瞿家。哪怕過年時候,瞿家兩老上門叫孩子,劉大叔也不讓她們回去。

瞿家,是害了他閨女的地方,他們雖然是一介平民,但養活倆孩子也餓不死。

這幾年瞿建軍經常來看望孩子,給的錢老兩口也不要,倒是買的衣服玩具文具這些,他們看孩子實在喜歡,才沒扔出門外。

今天,老丈人也是看在孩子高興的份上,才跟著來下館子,丈母娘就直接不來。

瞿建軍把車子拐進劉家住的胡同,先讓倆閨女回去休息一會兒,說好明天早上過來接她們去醫院檢查,他要先去醫院安排一下,順便還有個事……

開著車子,很快來到杏花胡同的某個院子門口,按一長一短兩聲喇叭,很快從裡出來一個瘦高個的青年,表面看著流裡流氣,眼睛卻在警覺地打量周圍環境。

瞿建軍把車玻璃放下,“安子上車。”

“建軍哥。”年輕人四下裡一看,見沒人注意這邊才靈巧地竄上車,從懷裡掏出巴掌大一個小包,“找到了,在市第三化肥廠家屬區,這是他們用的東西。”

瞿建軍接過來,聞了聞,立馬就皺眉。

“對,上次你不是說讓關注那幾個倒爺的動態嘛,我一直沒注意,前幾天有個兄弟忽然說化肥廠丟了東西,是一批硝酸磷肥,我以前曾聽……說過,這種東西能生產出硝.酸.銨,這玩意兒在某些地方是製作土.炸.藥的的原料。”

“原來如此。”長久以來困擾他的事情終於有了眉目,瞿建軍難得的舒口氣,“上面一直在查他們到底哪兒來的東西,原來是自己製作的,這樣你先彆打草驚蛇。”

“好嘞,我讓人遠遠地看著,我那兄弟從小就在化肥廠家屬區長大,知根知底,人也普通,輕易不會被懷疑。”

瞿建軍還是不放心,又交代幾句,畢竟那玩意兒的威力誰都知道,逼急了來個魚死網破,鬼知道他們手裡有多少,會不會把整個書城市給掀翻。

“對了,以前我好像聽你哥說過,你從小訂了個娃娃親,說等對方滿十八歲就結婚,是不是快了?”

顧安嘴角抽搐,“那都老人喝高了說的,不當真。”

“你年紀也不小了,婚書都寫下了,怎麼能不當真,看著要是合適就把婚結了吧,也好讓你媽安心。”

顧安低頭不說話,他壓根就不喜歡小清音那種黃毛丫頭,他要怎麼說?以前說過,他媽就說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當年他們全家人的命都是清老爺子救的,清老爺子的托付他們不能忘,還說什麼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她和老顧也沒感情,結婚前甚至都沒見過面,這麼多年不也過得好好的?

反正,最終都會歸結為他顧安想要忘恩負義,動輒雞毛撣子伺候。

“建軍哥,你說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是什麼感覺?”

瞿建軍眯著眼,歎息,他硬扛著,父母還暫時沒動真格,但應該也快了,大概就是相敬如賓,了無生趣吧。

“你跟嫂子是自由戀愛結婚的,你以前一定很幸福吧?”

瞿建軍眼眶泛紅,點點頭。

忍不住又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扔過去。

顧安似乎是沒看,但卻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迅速叼進嘴裡。

兩個男人沉默著,車裡很快煙霧繚繞。

一直到把一盒煙都抽完,瞿建軍才輕咳兩聲,“那你有喜歡的人了嗎?如果有,就好好去爭取,娃娃親那邊也妥善解決,彆傷害了兩個女同誌。”

顧安頓時被踩到尾巴似的猛地咳嗽起來,“沒,沒有的事,我還沒有,但……反正我感覺,我不喜歡她那樣的小妹妹。”

“怎麼著,你還喜歡大姐姐?”

顧安臉一紅,彆過腦袋。

瞿建軍餘光掃到他微微泛紅的耳朵,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是,安子你真喜歡大……大姐?”這小子跟自己可是有啥說啥的,今天這個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在是詭異。

“也不用太大,也不是那意思,反正年紀不重要,心態要成熟,要聰明。”

瞿建軍不知道這種女同誌在後世叫禦姐,他心裡隻剩震驚——從小看著長大的安子不喜歡年輕小姑娘,隻喜歡大姐,這這這,隻能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