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塞柳木棍管用嗎?”
殷蕪“嘶”了一聲,身體往後縮了縮,“試試,萬一有用呢?”
萬一?那?就是沒用唄?
他在殷蕪對面坐下,拿起小刀,修長的手指拈著刀,一下一下剝去柳枝外皮,然後削出一個小棍兒來,他對著殷蕪的耳洞比了比。
似乎有些粗了,於是又拿起旁邊的粗布打磨起來,半晌終於削好了一對耳棍兒。
“過來。”
殷蕪膝行?過去,身體卻微微後仰,叮囑道:“你輕點,好疼的。”
“現在後悔了?”百裡息淡笑一聲,帶著些許揶揄之意。
“不後悔。”殷蕪神色很認真,“隻是確實很疼,你一定輕一點。”
百裡息將那?耳棍兒沾了些藥,輕鬆推入她的耳洞內,雖加倍小心,奈何那?傷口本就粘連在一起,被這?樣撐開,竟比紮耳洞還疼。
殷蕪嘶了兩聲,手抓緊了衣裙,閉著眼忍耐。
很快兩根耳棍兒塞了進去,耳垂雖還是一跳一跳的疼,隨著藥力?散開,疼痛已經減輕不少。
夜裡殷蕪睡得也?不安穩,她一翻身就會?碰到耳朵,接著便疼醒,天快亮時才終於睡沉了。
身側的少女眼角微紅,渾身散發著可憐和嬌氣,為了戴上那?一副耳墜子?,多遭了不少罪。
百裡息用指背碰了碰她的臉蛋兒,滑膩柔軟,怪可憐的,歎息了一聲。
*
第二?日一早,餘衡派程弘來請百裡息,說是有一批好貨,請他去挑選。
殷蕪在家悶了幾日,實在是沒趣兒,便央求了好一會?兒,才如?願跟著出了門。
程弘見兩人是一同出來的,神色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些奴隸養在郊外的一個院子?裡,院子?……不是很整潔,夫人可要有些準備。”
那?些奴隸從幾歲開始,便圈養起來,跟牲畜一樣吃睡,這?些曹詹同她說過,殷蕪也?是有準備的,隻是等?親眼看到,還是胸腹翻攪險些吐出來。
這?院子?四面都是沒窗的房間,每個房間裡都住著二?十多個少年。
程弘在前面帶路,引著他們來到門口,殷蕪便聞到一股餿臭的味道。程弘指著裡面衣衫襤褸的少年,獻寶似的道:“公子?您看,這?些奴隸都是餘大人特意挑選出來的,各個身強體健,很有力?氣。”
說著,他又指了指牆角的少年,喝道:“你過來!”
那?少年瑟縮了一下,連滾帶爬地來到門邊跪下,程弘墊了個帕子?捏住少年下頜,笑著對百裡息道:“您看這?牙口,身體好得很,一點毛病都沒有。”
他是個人,不是牲畜,卻活得連牲畜都不如?。
少年眼中沒有悲戚,沒有仇恨,隻有濃重?的恐懼。
“他們已經被馴化?好了,公子?帶回去,說什麼,他們便聽什麼。”
殷蕪的視線一一掃過室內的少年,他們俱低著頭,像是乖順的綿羊。
程弘見殷蕪一直不曾開口,以為是被這?惡劣的環境壞了心情,心中雖然輕視,卻不敢得罪百裡息這?位大金主?,於是陪著笑臉道:“這?裡確實臟了些,夫人見諒。”
殷蕪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開口:“他們……住在這?裡沒問題嗎?”
程弘以為她是擔心買回的奴隸會?生病,拍著胸脯保證道:“他們自?小就生活在環境比這?還惡劣的地方?,這?裡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黎族奴隸不算人,夫人不必可憐他們。”
殷蕪害怕自?己壞了事,點點頭,垂下了眼,未再開口說過話。
他們並未挑選奴隸,隻讓程弘幫忙挑選一些便好,程弘又說這?裡此時湊不出三百個,還要在等?三四日,百裡息自?然同意。
“走吧。”百裡息拉著殷蕪的手往外走,才到門口卻迎面碰上一男子?,多虧百裡息拉著殷蕪閃避及時,否則那?人便要撞在殷蕪身上了。
隻是這?樣一閃避,殷蕪頭上的帷帽便掉了。
來人三十出頭,身材高壯,滿臉淫|邪,正是那?日在街上虐打曹詹那?人,殷蕪聽說他是冠州神廟裡大神官的親弟。
好像叫劉升榮。
劉升榮吃了酒,醉眼朦朧間看見殷蕪,隻覺得這?小娘子?美得天仙似的,竟比他府中那?些女人美了不知多少倍,若壓在身下是何等?銷魂滋味,因心中生了猥瑣的心思,酒倒是醒了大半。
百裡息側身擋住殷蕪,眉頭皺了起來,心中不悅。
劉升榮此時才看見他,又見兩人動作親密,立刻肝火大旺,那?麼美的小娘子?該是他的,整個冠州誰敢和他爭搶!
這?樣想著,他便伸手想去拉殷蕪,嘴裡也?不乾不淨:“小娘子?跟爺回家,爺好好疼你,隻要你把爺伺候舒服了,你要什麼爺就給你買什麼。”
下一刻他便膝蓋劇痛,雙腿支撐不住重?重?摔在地上,程弘才同院內管事說了幾句話,轉頭出來便見這?一幕,心中大驚,忙上前打圓場:
“二?爺二?爺!這?公子?可是咱們的貴客,不能動手啊!”程弘上前想要扶起劉升榮,卻被扇了一巴掌。
“什麼貴客,竟敢踢爺爺,這?生意不做了!看我今天不把他的手腳卸了!”劉升榮掙紮著想要起身,奈何喝了酒,膝蓋又疼得厲害,竟一時起不來。
“看來這?買賣確實不必做了,明日我們便離開冠州,那?定金也?不要了,還請幫我知會?餘大人一聲。”百裡息攬著殷蕪往外走,聲音冷然。
“哎哎哎!白?公子?彆走啊,這?買賣還是要做的!”程弘心中急得不行?,這?可是宗大買賣,若丟了,他回去可怎麼交代?
百裡息回頭看著程弘,眉眼鋒利,“想來餘大人也?不過是個馬前卒,這?買賣若還想做,就讓說的算的人來找我談,否則以後汐州的生意都不要想了。”
不管是餘衡還是餘衡上面的人,都很重?視這?單買賣,汐州因地處南疆偏遠之地,極少會?來極北的冠州,這?幾年奴隸多買主?少,所以這?單和汐州的買賣若是做成?,日後便會?多不少生意。
程弘又聽他言語之間頗為倨傲,知道他必不是個普通商賈,或許在汐州勢力?極大,因此不敢稍有耽誤,立刻去報餘衡知曉。
回去的馬車上,百裡息摘了殷蕪的帷帽,捏起她小巧的下巴,聲音裡似有淡淡的不悅:“蟬蟬生了這?樣一張臉,到處惹禍。”
殷蕪沒說話,就這?樣看著他,眼神平靜又堅定,她抿了抿唇,輕聲道:“大祭司,蟬蟬想好了,蟬蟬的生辰願望是——”
“旻國再無奴隸。”
百裡息以為,這?願望是殷蕪看見那?些少年後才想出的,其實並非如?此。從她救曹詹開始,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