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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廠長穿著病號服一臉頹喪地靠在病床上面。

賀陽看著廠長的這個樣子,微微低著頭對著褚銘越的耳邊道:“他這回不會突然發瘋了吧?”這一驚一乍得也太嚇人了。

褚銘越推了推賀陽的腦袋,賀陽的呼吸打在脖子上的感覺,褚銘越覺得自己整個汗毛都立起來了。褚銘越:“這次不會!”在他們過來問話之前葉梅他們可是提前做好了心裡測評,這次絕對不會再出現那種情況了。

廠長一雙死魚的雙目下面掛著青黑色的眼袋,看到褚銘越和賀陽走了過去,廠長輕輕撩起眼皮,嗓子乾裂地像是被被灌了一宿的辣椒水:“想問我為什麼會自首是嗎?”

褚銘越拉開病床旁邊的椅子坐下,從著床頭櫃上面拿著一杯白水,想了想又放下,謹慎地改換成沒啟封的礦泉水遞給廠長:“那就說說吧。”

廠長接過水,塑料的礦泉水瓶被捏在手裡發出刺耳的聲音:“我說完之後,可以保證我的安全嗎?”

賀陽看了眼關得死死的病房窗戶,聽到褚銘越開口說:“我們會保護好你的安全的。”

廠長瞪著眼睛,像是魔障一般:“我一直被人監視著,“他們”一直在折磨我,“他們”在逼我自首。”

褚銘越:“誰?是誰在監視著你,他們又是怎麼逼你自首的?”

“是……”廠長喉嚨艱澀地滾動著,眼眸裡充斥著血絲:“是“眼睛”,是一個眼睛一直在監視著我,是那個眼睛在逼我自首。”

“眼睛?”坐在椅子上面的褚銘越抬頭和正好低頭的賀陽對視上,他們兩個不約而同地想到在永寧塔上面最頂層的那個眼睛。褚銘越則想得要更為多了一些,那個不止出現在永寧塔上面、張小純的案子、虐殺寵物的案子……那個賀陽看到過無數次的眼睛。

印刷廠的廠長也能夠看到?

看著褚銘越和賀陽的表情,廠長的手死死地扣著床上的被褥,陰惻惻地開口:“你們不相信我對不對?你們不相信我能夠看到那隻眼睛,紅色的,冷冰冰地,時刻在注視著我。你們沒有經曆過那種滋味,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你的視野當中,就那麼盯著你。睜開眼睛,隨處都能夠看到那隻眼睛。即使是閉上眼睛睡著了,也會出現在我的夢裡……是惡鬼,是惡鬼一樣的存在……”

並不結實的塑料水瓶被廠長捏得從瓶口溢出些許的水,陰濕在了純白色的被罩上面。廠長的身體隱隱地抖著,經曆過他一次“發病”症狀的廠長意識到這就又是前兆啊。褚銘越連忙開口打斷他陷入沉重的幻覺當中,清脆利落地打斷他:“我相信你!”

廠長聽到褚銘越說的話之後一怔,脖子以一個扭曲地角度斜歪著看向褚銘越,仍舊抱著懷疑的態度:“你信我?”

“我相信你。隻有一隻,紅色的,隻有寥寥幾筆的獨眼對吧,我也見到過。”褚銘越說得極其地篤定,畢竟,他在寧古塔的時候也見到過,雖然見到的方式肯定和廠長見到過的方式不一樣,但是反正他見過這個圖,就算是見過了。

“你竟然也過。”廠長似哭似笑得抖動著肩膀,渾濁的眼淚順著他棕黃色溝壑難平的臉上滑過:“很可怕,真的很可怕。它一直在看著我,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控之中。”

賀陽冷著臉盯著面前看上去十分可憐兮兮的廠長,心裡完全提不起來一絲的同情,隻有兩個字想說那就是:活該!

在把汙水傾倒在村莊傷害村民的時候沒有悔過,在害村子裡那麼多孩子生病的時候沒有悔過,在枉死了那麼多身體明明還硬朗的老人的時候沒有悔過。非要等到被人切實威脅,硌人血肉的刀子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時候才覺得到了痛感。在這裡可憐兮兮地涕泗橫流。

他比任何人都該死!

那個在過去同樣給賀陽帶來無數苦鬨的那隻獨眼,此刻賀陽卻在心裡無比陰暗地想著,要是真能把面前的整個人折磨死了就好了。

印刷廠廠長:“你真的見過對吧?”

看到印刷這個不太信任的表情,褚銘越從容不迫地從口袋裡掏出來印有那個“獨眼”的紙,他和賀陽回來之後特意印了幾張,其中有一張被他隨手揣到了口袋裡,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褚銘越問道,“你說的眼睛是這個吧?”在看到自己手裡印著圖案的白紙被打開的那一刻,看到印刷廠廠長驟然放大的瞳孔,褚銘越就知道,印刷廠廠長看到的就是這個“獨眼”!

印刷廠廠長的這種情況,褚銘越記得在育苗補課班,那些十來歲校園霸淩的孩子也曾經吐露過,他們佩戴著的手表裡面有出現類似的情況,會不會就是印刷廠說的這個“獨眼”在作怪?褚銘越回憶起來,那些孩子在敘述的時候,有提到過,電子手表裡面是存在聲音引導那些孩子使用“校園暴力”的。

難不成這幾個案子都是有人在背後誘導犯罪?褚銘越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看到這個“眼睛”的?”

“什麼時候見到過?”印刷廠廠長陷入回憶當中:“大約在一年多之前的春天,在某一個還魂儀式剛結束沒多久之後。”他記得那天回來之後,他坐在電腦前面,電腦屏幕上就出現了這隻“獨眼”,開始他以為隻是電腦出現了錯誤,後邊他發現這隻“獨眼”無所不在地跟著自己,白天到黑夜……

“一年多以前才看到嗎?在那之前你有看到過這個標誌嗎?”

廠長搖了搖頭:“沒有見到過。”那是他第一次見那個東西。

褚銘越思考,如果是一年多以前才看到這隻眼睛的話,就沒有辦法判定,印刷廠廠長的這些行為是由這隻“獨眼”引誘得,壽康村的這個還魂儀式可是持續了將近7年的時間。

褚銘越:“那你又是為什麼會選擇現在自首?是“它”跟你說了什麼?”

廠長雙眸猩紅:“因為我被它折磨夠了!我要瘋了!我要被它逼瘋了!這麼多的警察都來了,瞞不住了!你們終於都來了!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廠長的話說得顛三倒四,褚銘越大腦飛速運轉,硬是在印刷廠廠長這些並沒有什麼頭緒的話裡面,強行拆解出來一些邏輯:“你被“它”折磨?“它”是怎麼折磨你的?你能夠和它進行對話?”

“對話?我沒有辦法和“它”進行對話,“它”一直在操控我,一直在影響我……”廠長神經兮兮地搓著手,像是老鼠一樣四下觀望著。

褚銘越繼續問道,一雙帶著笑的眼睛此刻無比銳利:“你沒有辦法和“它”進行對話,那它是怎麼影響你的?”

“怎麼影響我的?”印刷廠廠長喃喃自語地嗬笑了一聲,“你所有的能夠被稱之為隻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見不得光的秘密,都被“它”窺探的一乾二淨,難道還不夠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