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第三百六十五次換紙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公子, 省著點用, 這是咱們院裡最後的紙了, 用完就沒了。”
“這麼快?”
靈彥:“倒也不是,我隻是想提醒您, 您就是再寫一千遍,一萬遍,字也不會像晏大人那般好看的。”
蕭洄:?
“實話可不興亂說。”
蕭洄重新拿了一張紙,平穩鋪開, 剛要落筆, 又停下。
“罷了,已經這麼晚了, 你回去歇著吧。”
靈彥巴不得早點回去休息, 他將磨好的墨推回去,道:“那我可就走了啊, 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睡。”
彆明天天亮了還在糾結。
蕭洄不耐地揮揮手。
深夜, 南院都熄了燈。
蕭洄書房還亮著。
夜晚是最容易胡思亂想的時候, 思緒發散得很快, 沒頭沒尾。
明明隻是寫一封信而已, 蕭洄卻想到了他們初遇和重逢, 他在想對方給自己寫信時是否也這樣輾轉糾結。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響起了打更的聲音,窗畔的少年才重新動筆。
「問吾兄安」
……
……
翌日一早起床的時候,蕭洄很想穿越回去殺了昨晚的自己。
他頂著眼底的烏青,塞給靈彥一封信。
“找人送到晏大哥手裡。”
靈彥看著他憔悴的臉色,欲言又止。
“……您幾時上的床?”
蕭洄裝作沒聽到,從桌上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扭頭讓季風送他去扶搖宮。
連請了兩天假,不知道夫子會不會找他麻煩。
**
扶搖宮複學已有三日,蕭懷民本就對他跟溫時走得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要是再荒廢學業,會不會上手打人倒不好說,反正溫時在他心裡的印象隻會越來越低。。
為了二哥二嫂的幸福,他決定犧牲掉自己的幸福。
鶴字學堂門口,兩日空等無果後,梁笑曉和沈今暃終於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某人。
“我的好賢弟,見你一面可真難。”梁笑曉感歎。
蕭洄走過去,“這麼急著見我?”
他不明白他們三人的關係何時到了非要日日相見不可的地。
“怎麼回事啊你。”梁笑曉瞧他,“沒睡好嗎,為何看起來這麼憔悴。”
“有點。”
“那我們快點說完,好放你回去睡覺。”梁笑曉長話短說,將腰間拴著的錢袋扯下來,“喏,接著。”
“給我錢做什麼?”蕭洄這會兒腦子不大清醒,好些事兒還轉不過來彎。
梁笑曉道,“這是我倆的一些私產吧算是,想把它捐出去。你大哥比你還忙,去戶部好幾次都見不著人,通過他人之手又不放心,想來想去還是交由你代為轉交比較穩妥。”
結果一連兩日沒見到人。
“你們各府不是都捐了嗎,怎麼又捐?”
作為四大世家其中之二,沈府和梁府雖然沒姬家富有,也沒有晏家底蘊深,但也帶頭捐了不少。
如今怎麼又捐。
沈今暃:“府裡是府裡,我們是我們。”
梁笑曉:“我二人也想為百姓做點什麼。”
他們默契地異口同聲:“便拜托你了。”
*
進入學堂,剛剛坐下。
劉兄也扔給他一個錢袋子:“幫我給蕭尚書,就不用寫我名字了。”
“這種事怎麼可能少得了我。”卓既白從前頭走來,也扔給他一個鼓鼓的錢袋:“聽說你前兩天跟著濟世堂出城施粥了,難民們怎麼樣了?”
今天怎麼了,怎麼這麼多人給他送錢。
“好很多了,至少不再是每天挨餓。”蕭洄道。
“那就好,這錢你拿著,我們不認識濟世堂的人,也知道這點錢可能拿不出手……但都是心意,請你幫我們轉交。”
“順便也請你幫我們告訴那難民們,京都沒有放棄他們,我們都是大興的子民,我們會儘全力幫助他們的。”
原來是因為前些天京都緊閉城門不收留難民的事,他們雖然知道朝廷這樣做是為了城內的百姓,但良心上始終是過不去。又還隻是個讀書人,目前不能為民生做點什麼。
好歹捐點錢是可以的。
“對,麻煩蕭公子了,連同我們的一塊。”
平時因為身份特殊不敢跟他打交道的同學們在這一刻好像放下了芥蒂與隔閡,真心實意地朝他圍過來。
認識的,不認識,都湧了上來,一張張年輕的臉上神情真切。
少年心一片赤誠,說不感動都是騙人的。
蕭洄起身,認真地朝他們行了一禮。
學子們亦認真還禮。
這一眾年輕人來自不同地方,他們有的今年下場,或許九月之後再也見不到。但不管日後如何,至少他們現在是同道的。
多年後再想起,或許也會羨慕如今有這麼多人一起。
“我知曉大家急於幫助難民的心情,但請諸位先不要著急。”經過這一遭,他此刻無比的清醒。
“你們現在給了我,可能我也拿不下。不如這樣,等散學後,我叫人進來收,大家再給,如何?”
眾人一想,也是這麼個理,紛紛點頭:“行,都聽你的,散學再給便是。”
*
上完一堂課後,門外又有不少人找蕭洄。無一例外,全是來捐款的。
蕭洄連忙讓人去戶部和濟世堂給蕭敘和溫時帶了個口信,下午散學時,兩邊都派人來了。
因為要捐款的人實在是太多,甚至有些夫子都讓小童拿著錢袋過來。為了方便,柳夫子和喬院長商量,乾脆將此事挪到了青雲台。
就是那個寫著蕭洄第一百名次的青雲台。
濟世堂派來主事的是光叔,戶部主事的是一位老前輩,明顯認識蕭洄。
兩人都看到了那個大大的一百名,默契地拍了拍蕭洄肩膀,也不知道是個啥意思。
蕭洄展開折扇擋住臉,裝作沒看到他們意味深長的視線。自覺沒自己的事之後,便溜到一旁打開了梁笑曉和沈今暃給他的東西。
不知道裝了啥,挺輕的。
他打開,兩秒之後又合上。
好東西啊。
……
……
晚上,蕭敘百忙之中難得空閒,牽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來到南院。
沒有下人跟著,就他們三人。
門虛虛掩著,可以直接進去。此刻院子裡沒什麼人,一入夜後,大家做完自己的工作便歇回了自己屋裡。
路邊每隔一段距離立著一“盞”燈。
這些燈籠很奇怪,它們被穿在一根木頭上,然後直直插/進地裡。
小姑娘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很是好奇:“爹爹,這是什麼呀?”
其實蕭敘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倒是但知道這麼怪的東西是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