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快樂終究是短暫的。

就像要面對的問題不是把腦袋插進土裡就能躲得掉一樣。

等到放映廳燈光亮起，跟走到向前排的韓孝周簡單交代了幾句，李明善就轉身墜在樸起庸身後一起向外走去。

而此刻，原本應該等在出口處，準備就電影下一步發行工作進行溝通的金委員長卻不見了蹤影。

“有我在，你放心。”雖然已經察覺到事情不會順利，但樸起庸還是伸手拍了拍李明善後背，示意弟子不必太過擔憂。

“謝謝老師，我沒事的。”對於這種擺明要給下馬威場面，李明善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無非是能說理就說理，能給面子就談條件。

當然，如果這位金委員長真就油鹽不進，隻是一門心思的要把事情攪黃，大不了一拍兩散就是了。

從負一層放映廳走到三樓的委員長辦公室所需時間並不長，如果換算成步數的話。

“309。”

“什麼？”

“沒什麼，隻是剛才在心裡數了數，從放映廳到這裡一共要走309步。”

“你…心態可真好。”

李明善抬眼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輕聲對樸起庸說道：“其實我剛才還幫老師數了數從您的辦公室到這裡還需要幾步，想知道答案嗎？老師。”

樸起庸目光閃爍，“幾步？”

“這需要您自己想喔。”說完，李明善不等金委員長應答，就拉開門徑直走進了辦公室。

“呀，李明善，艾西，真是個魯莽的狗崽子。”罵歸罵，放心不下的樸起庸也隻能緊走幾步跟了進去。

辦公室內，金弘準並沒有對李明善的行為發表什麼意見，坐在待客區的他，隻是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沙發，“放映完了？那就各自找位置先坐吧，隨意一點。”

“內，委員長nim。”

李明善和樸起庸隨即找位置坐下，靜靜等待著金弘準開口。

“記得起庸曾經提起李會長是華夏人，正好我這裡還有些華夏同行送的茶葉，大家一起嘗嘗。”

金弘準說完，便伸手取來一個精致的包裝盒，握著茶刀的手微微用力，就撬出兩三片表面已經顯出金花的普洱。

將茶片投入蓋碗，注入正不停翻滾的熱水，等茶葉在水中緩緩舒展，茶水的顏色也逐漸變深。

“委員長nim，我想我們可以開始討論電影的發行問題了。”喝完第三杯，李明善把茶盞輕放在茶台，試圖結束這場關於茶道的寒暄。

“當然可以，李會長。”

金弘準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不過對於這部電影，我還是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李明善主動起身拿起公道杯，分彆給三人的茶盞裡添至七分，“委員長，其實我的看法很簡單，就是把電影交給市場，讓觀眾去檢驗產品的成色。”

“可作為委員會，我們也有義務對未投向市場的產品進行合理的影響力評估，不是麼？”金弘準語調雖然輕柔，但語氣中滿含威脅。

“既然市場可以接納諸如薑恩惠xi、韓素媛xi主演的電影，《鬼影實錄》又有什麼問題？”李明善疑惑不解地追問道。

“讓我們坦白地說吧，李會長。畢竟電影振興委員會不是一個單純的民間電影人協會，如果讓委員會作為投資人出現在這部有劇情爭議的電影中，面對某些方面時我們會很難辦的，這一點，還希望你能理解。”金弘準平靜地說道，同時歎了口氣。

李明善和樸起庸對視了一眼，頓時明白了這位委員長的意思。

就在2006年的夏天，為了反對本土電影保護天數被縮減，委員會也曾聯合眾多電影人準備再舉行一次‘光頭抗議’。

可這一次卻是以抗議失敗，保護天數最終被削減至73天而告終。

所以當最終結果出爐後，就有幾位極具名望的忠武路導演、演員在社媒上發表過對金弘準立場的質疑。

現在看來，空穴來風，卻未必無因。

“我明白您的擔憂，委員長nim。”

李明善誠懇地說道，“但我認為這部電影無論是拍攝手法，還是劇情結構都具有它獨特的魅力，也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樸起庸這時也插話表示讚同：“明善說得對，委員長nim。我知道您關心電影業的發展，所以我們才希望這部電影能夠為電影行業注入新鮮血液。而且我相信，這種題材的電影，也能給忠武路帶來新的啟示。”

金弘準聽完兩人的解釋，神情也有了些許緩和。

他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明白你們的想法，但也請你們體諒我的難處。這樣吧，委員會是一定要撤資的，索性總投規模不大，想來對貴公司也造不成什麼實質性影響。”

從明面上看，金弘準的決定的確對《鬼影實錄》造不成什麼太大影響。

可問題是，每一筆扶持資金在執行期間都是要對外公示的。

所以當一部已經接受投資的電影又被委員會主動從公示欄上撤下，這個動作本身就會給新片的發行在無形中增加許多困難。

既然知道事已不可為，李明善也不打算跟金弘準在這裡繼續空耗。

一邊是垂垂老朽的白頭翁，一邊是青絲如瀑的美嬌娘，就算是積年母胎單身也知道這時候該怎麼選。

“既然委員會已經給出了意見，做為s.w娛樂公司會長，我自然是無條件接受。”

說著，李明善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那麼就讓會談到此結束吧，我在放映廳那邊還有女伴等候，現在已經超時很久了，所以金委員長，我先失陪。”

看到李明善這麼不給面子，起身就要離開，金弘準沉下臉，出言警告道：“年輕人不要太氣盛，看清楚，這裡可是忠武路。”

已經走到門口的李明善停下腳步，轉身說道：“首先這裡的確是忠武路，可它不是你的忠武路，這一點還希望金委員長能夠清楚地看清自己的位置。

至於氣不氣盛，我記得有位很喜歡整顆整顆買西瓜的朋友曾經說過，不氣盛算什麼年輕人？

最後，衷心祝您早安午安晚安。”

哢噠。

房門關上不久，又緊跟著被打開。

然後樸起庸就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李明善正靠在自己辦公室門前，默默抽著煙。

“哎西，你這孩子，之前的那股機靈勁兒去哪了，哪有一言不合就跟人翻桌子的。”

“對不起啊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不當事的，我畢竟是你老師”，樸起庸擺擺手，示意這沒什麼。

“老師啊，我剛才的問題您還沒回答呢。”

“你問的是什麼問題來著？”

“從這裡走到委員長辦公室需要幾步。”

“百步之內？”

“三步，打開委員長辦公室大門，把金弘準踹出去，你坐在上面。”

“彆，瞎說，弘準xi還是非常得到認可的。”

“是嗎？那恕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