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諸葛第一計(1 / 1)

諸葛巡短暫地愣了一瞬,旋即眸光中放出異彩。

“真噠?”

蔡蔻點點頭,“雖未號脈,卻也基本確定。”

諸葛巡執過蔡蔻之手,輕輕摩挲,“好呀,我諸葛巡要當父親了,諸葛氏也後繼有人了,夫人,今日開始,就彆去沾那廚事了,我再去尋個江陵的廚子來。”

“夫君,早期不打緊的。”蔡蔻笑道。

“誒,不可輕視,這事聽我的。”諸葛巡決斷道。

心情甚好,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夫君,那納妾之事……”蔡蔻又提起這茬。

諸葛巡心中不由琢磨,蔡蔻這是認真的嗎?

再說,諸葛巡覺得自己又不是什麼色中惡鬼,真不至於。

於是回道:“為夫此前多年,不也是一個人,忍耐忍耐就過去了。”

蔡蔻微不可察地一笑,自己夫君如此,她自是喜聞樂見。

不過她卻懂得,身為家中主母,她的職責就是照顧好家主的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那方面需求。

她還知道,條件稍差些的家族,若妻子懷孕,這項需求基本是由通房丫鬟來滿足的。

有條件的,一般會納妾,如此這般,方能多生子嗣,給家族添丁。

所以為了諸葛氏著想,蔡蔻還是堅持了一下,她抽回手,反握住諸葛巡。

“夫君,此為大事,便由妾為夫君分憂吧。”

諸葛巡沒有多言,無聲地點頭。

還能如何呢,隻能默默承受了。

天氣轉冷,諸葛巡雖少外出,但天下事也會陸陸續續傳到自己手中,諸葛巡明白,這是三弟的線報開始發力了。

周瑜撤兵,呂布撤兵,張郃高覽二將投曹,曹操還許都,這些碎片聯係起來,便勾勒出了中原戰況。

曹操正與袁紹進行一對一的決戰,而二將投曹,又似某種信號,或許袁曹之間的差距,正在悄然發生傾斜。

不知為何,諸葛巡有些不安,中原這場對決,他是希望袁紹勝的。

原因很簡單,袁紹應該比曹操好對付得多。

可惜了圍曹大計,沒成。

這也沒啥說的,袁紹連自己內部都整不明白,心腹大將都開始投敵了,還指望他聯盟天下諸侯呢。

諸葛巡自出屋中走出,垂手立於庭前,望著昏暗天色,一陣冷風抽來,令他寒意四起,不由裹緊了氅衣。

一片雪花晶瑩落下,在地上化作一小點水,建安五年的第一場雪,開下了。

這便意味著,三弟那邊,劉表與黃祖,恐怕要開始行動了。

···

江夏郡,蘄春江域,成百上千的船隻,順流而下,蔚為壯觀。

長沙郡,醴陵山道,騎步車混編的兵馬,綿延十數裡,後方還未出醴陵縣,前者已入豫章的宜春縣境。

經過數月籌備,劉表與黃祖皆覺得與其試探性進攻,不如一鼓作氣,水陸並進,拿下豫章郡。

江夏軍精銳儘出,光水軍便有三萬餘人,而長沙郡方向,黃忠率先鋒軍一萬,其後還有兩位從子,劉磐與劉虎,各率兩萬大軍,隨行。

武陵太守蔡勳總攬糧草補給,征發民夫達數萬人。

這是劉表自入主荊州之後,發起的最大規模戰役。

與之相比,昔日與袁術戰,與孫堅戰,還是與曹操戰,皆不過爾爾。

大江滾滾東流,一艘特彆高大的樓船上,一位白衣少年站定風中,毛領氅衣被大風鼓得烈烈作響,但他手中卻依然不合時宜地持著一把羽扇,合胸貼著,避著大風。

在少年身旁,是一位身形高大,身披喪衣的老將,一手拄著大劍,一手指著前方。

“此出下雉,便是離了江夏地界,北為廬江尋陽縣,南為豫章柴桑縣。”黃祖指引著,替諸葛亮介紹地理。

黃祖另一側是一位高大身影,一襲銀甲,頭裹白巾,手杵一柄長戟,上方白纓隨風躍動。

“黃公,再行半個時辰,便入彭蠡澤了,徐盛水軍,便駐於南岸,周瑜水軍則駐於下遊皖口北岸。”

甘寧說著又指向南岸,“另外,太史慈業已歸還豫章,駐於曆陵海昏二縣,北可馳援柴桑,南可馳援南昌。”

經過數月準備,無論黃祖劉表,還是孫策周瑜,對雙方兵力的主要動向,皆是摸得比較清楚的。

孫策遇襲之事發生後,黃祖派人多番探究,一直沒有消息,更沒有想象中的死訊傳出。

黃祖知道江東的水,比想象中的要深,後經諸葛亮多番分析,黃祖愈發覺得不對勁起來。

孫策可能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

諸葛亮是通過太史慈與周瑜的調防之中,得出的結論,黃祖很認可。

想象中的江東亂局並未發生,隔岸觀火的期望落空。

另一邊,江東期望的江夏暴走,冒然進攻的狀況,也沒有發生。

可以說是雙方預期雙雙落空。

不過,拋開陰謀詭計不談,黃祖對此戰還是信心十足的。

這信心來自於黃氏水軍的戰船不斷改進,還來自於天時地利。

此時冬季,江水流小而平穩,十分利於自上遊往下攻擊。

而且從鄂縣到柴桑的江段,恰好是西北至東南走向,可謂順風又順水。

無論戰船行進,還是箭矢激發,乃至火勢蔓延,皆是占儘優勢的一方。

江夏水軍來勢洶洶,江東諸將也知道優勢在黃祖一方,與之硬碰並非明智之舉。

而且黃氏如此陣仗,江東也是始料未及的,先前做了準備,一直盼著黃祖速攻,但一等就是數月,什麼都沒等到。

等漸漸鬆懈了,忽地發現江夏水軍竟傾巢而出,不管是前線的朱治徐盛,還是遠在吳郡的孫吳兩家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江面上,僅有寥寥數艘小舸,一路刺探敵情,不停的將江夏水軍的位置報到柴桑。

而柴桑縣內,伴隨雪花般飛來的信報,江夏水軍節節逼近,縣長徐盛與朱治等人一個個愁容滿面。

毫無疑問,此戰會是一場大戰,吳郡那邊的態度,很重要。

朱治雖然知道一些內情,但是不多。

“朱兄,主公杳無音信,其弟亦無發聲,即便是吳夫人與吳將軍之信,也遲遲未到,這仗,我等該如何打?”

徐盛清楚,被動應對,隻會愈加被動。

朱治握拳撐著,眉頭微皺,隻回了一個字。

“等!”

身後董襲道:“將軍,江夏水軍節節逼近,要不先通知太史將軍來援?”

朱治又回:“黃祖勢大,卻是水軍,此戰真正棘手之處,乃在宜春,如今尚未開戰,焉能分子義的心。”

“黃祖傾巢而出,在江面之上定難轉圜,不如以小舟阻擊,拖延時間。”

說話者是立於董襲身側的少年,裹著紅色幅幘,白皙的面龐下又是胡須拉渣的,不過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那雙眸光發亮的眼睛,好似燃著火一般。

此人正是淩操之子,淩統,父親死後,他便接手了父親舊部。

“公績,吾知汝勇氣甚佳,但江夏此番來勢,不似過往,正因黃祖難以轉圜,我方才無可趁之機。”朱治道。

朱治認可淩統,認為其勇絲毫不遜其父,但說到水戰,淩統畢竟年輕。

“為何?”淩統問。

朱治想到一個成語,反問:“螳臂當車,螳有勇乎?”

淩統無言以對,隻是意外朱治會如此比喻。

“陸戰或有士氣之說,但水戰,特彆是大規模水戰,靠的是戰船精良,矢石激發,更靠因勢利導,區區小舸,焉能與戰船抗衡,何況逆風逆水。”

“難道我等隻能坐以待斃?”淩統反問。

朱治搖頭,看著淩統一笑,好似讓少年彆這麼緊張。

“柴桑雖算不上堅城,卻尚能堅守一二,敵強我弱,當固守待援。”

徐盛與董襲,也不說話,隻能點點頭。

大江上,樓船速度繼續放緩,江面倏然變得數倍開闊。

“黃公,我軍已進入彭蠡澤,右側那處葦地之後,便是柴桑城。”甘寧道。

黃祖點頭,轉向諸葛亮一側,繼續甘寧的話,“彭蠡澤異常開闊,幾乎將柴桑包圍而進,在其東南,便是贛水、餘水、鄱水彙入之地,豫章治所南昌,便在贛水下遊。”

諸葛亮往日通過輿圖了解豫章地理,不過聽黃祖實地介紹一番後,更加心中有數起來。

他望著柴桑縣方向,若有所思。

“黃公,為何不見江東水軍?”甘寧好奇道。

平日裡,江東水軍在江夏境的流域中,都猖獗的很呢,這回都頂到他們門牙上了,反倒沒了蹤影。

黃祖哂笑一聲,不屑道:“自是明知不敵,躲起來了,江東鼠輩,隻擅偷雞摸狗,我大舉而來,他們便鼠形畢露了!”

“那我軍是否登岸?”甘寧進而問。

黃祖望向諸葛亮,他想聽聽年輕人的意見。

“賢婿以為如何?”

諸葛亮迎風而立,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面,這算是自己第一次實戰獻計嗎?

諸葛亮側身,回黃祖道:“黃公,我方利在水戰,不可自廢武功,柴桑既在彭蠡澤半圍之中,正好封其水路。”

諸葛亮羽扇遙指南面,“再命一隊水軍溯贛水而上,劍指南昌,可與漢升遙相呼應,屆時江水以南,贛水以西,皆是黃公囊中之物。”

黃祖聽著,連忙喚來輿官取過輿圖,攤在甲板上就看了起來。

諸葛亮也蹲下,以扇劃出一片區域,“黃公且看,漢升擅陸戰,可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敵若內援,可分兵伏之,而江外援兵,難逾黃公封鎖,此乃必勝之法。”

黃祖看著諸葛亮畫出的那道包圍圈,不由雙眼放光,隱約間,他體會到了一種兵法中十分稀缺的存在。

勢!

諸葛亮所謀,正是取勢。

己方已有水軍陸軍雙重優勢,若再取得這必勝之勢,豈不是勢如破竹。

此戰,成矣!

黃祖大喜道:“賢婿見識獨到,興霸傳令,依賢婿之局,今日內封鎖柴桑。”

甘寧也是看明白了端倪,這個圈,畫得不可謂不大,當他還在著眼柴桑一城之地時,這個少年竟已謀劃了全局。

他重重地肯定地回了一句:“唯!”

瞧甘寧的興奮勁兒,黃祖覺得好笑,不由自主地裂開嘴,花白胡須迎風飛揚。

諸葛亮隻是寥寥數語,就讓這場以決心驅使的大戰,異常明朗。

黃祖與劉表的共識,那就是奪取豫章郡,決心很大,投入的資源很多,水陸並進視作方略。

說起來,甘寧也是諸葛亮兄長諸葛巡特彆舉薦的。

這麼看,諸葛氏這門姻親,還真是意義非凡呀。

當初他還怪黃承彥武斷來著的。

現在看,黃承彥的眼光,可比自己好太多了。

再想到黃氏如今的境遇,月英能有這樣的夫君,也算是黃氏之幸了。

諸葛亮見黃祖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目光卻有些出神,不難猜到,他又在想兒子了。

黃祖確實在想兒子了,若是黃射在,黃氏與諸葛氏結盟,黃氏必能躍居荊州四大族之首。

可惜沒有如果。

諸葛亮感受到黃祖的落寞,輕歎一息,沒有勸慰。

甘寧傳令,戰船駛入彭蠡澤中,從江水,到廬山,將整個柴桑縣包圍而進。

徐盛與朱治接到江夏水軍的動向後,先是困惑:攜如此大勢而來,卻不趁勢取柴桑?

何意啊。

想把柴桑困死?

這無疑想多了,這不是圍縣城,而是圍了一個整個縣域,斷糧逼降的戰法,也不是這種圍法的。

所以朱治與徐盛,皆是看不懂江夏水軍用意。

不久之後,駐紮曆陵的太史慈也收到了江夏水軍的情報:封鎖彭蠡澤?

太史慈本就要兼顧柴桑與南昌,江夏水軍這一舉動,頓時令他有很強的不良預感。

好似江夏水軍不是衝柴桑來的,而是衝他來的一般。

黃祖軍滯留彭蠡澤,一晃便是兩日,也不登岸,更沒進攻,就在朱治徐盛愈加費解之時,太史慈卻被一支溯贛水南上的黃祖軍點醒。

黃祖的目標,是南昌!

這兩日,黃忠在南線一路攻城拔寨,如入無人之境。

宜春新淦等沒什麼守軍的縣接連被克,梅開二度的西城百姓更是直接打開城門迎接黃忠。

西城過後,便是太史慈駐軍三千的建城。

黃忠也是頭一遭,遇到了像樣的抵抗。

暫駐於建城外,黃忠收到了黃祖的密信。

粗看一半,黃忠便回到前頭,重新細細地看一遍,嘴裡不停喃喃:“妙!甚秒!”

“傳令!全軍回師新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