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魏延後,諸葛巡便補覺了,昨夜趕了一晚上的路,又困又乏。
百裡水路,朝發夕至。
中途,船隊還在新野停了一時,劉備軍在新野下船,諸葛巡正呼呼直睡,沒有相送,自船舷那一面,諸葛巡便未見劉備。
黃昏時分醒來,還是文聘來叫醒他的。
諸葛巡忽地發現,我睡一覺,就到了?
也不暈船了!
下次坐船,是不是可以卡BUG了。
襄陽北渡口,兵士們正往船下搬著輜重,眾將領稍一碰頭,各有安排。
張允魏延文聘要先安置兵馬,然後前去將軍府述職。
最後,隻剩下諸葛巡與劉璃。
“先生不妨與我一道回府吧。”
“天色已晚,來日方長,巡還是明日拜訪吧。”諸葛巡表示急著回家,外面再好,哪有家裡好。
船上睡的好,不代表現在狀態好。
外袍汙穢破損,頭發睡得亂糟糟似雞窩,北上這段時間,人都快餿了。
隻是軍中大家彼此彼此,都習以為常。
就算是她劉璃,也不似當初那般白淨精致,半斤八兩。
在軍中還好,但總不能以這種狀態見劉表吧。
“如此要事,豈能不第一時間稟告!”
“張將軍不是已派信使告知了嗎?再者張將軍,魏校尉文校尉,皆會述職的,巡有什麼可說的。”
諸葛巡嘴上說著,心裡卻滿腦子想著兩千萬。
諸葛氏現在大肆加快步伐,最是費錢的時候。
劉璃突然走進諸葛巡兩步,手背彆著小嘴,輕聲道:“先生就這般狼狽相去見,方顯此行困難重重,九死一生,說不定父親觸動,賞個百八十萬的,先生不是最喜歡麼。”
諸葛巡看著劉璃挑動的眸子,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
坑爹啊這是!
她想在父親面前表現自己!
還要讓諸葛巡做見證!
這小心機!
白日裡還覺得她哭鼻子成熟了呢,咋一上岸就暴露本性了。
不過她說的真的很有道理。
見了劉表,說一句:使君你看我為了救你外甥救你兵馬,都成這樣了,不表示表示說不過去吧!
諸葛巡正琢磨呢,劉璃突然一反常態語氣,柔和道:“就算劉璃拜托先生了,這段時間父親定然憂慮重重,見了先生,父親定會高興的!”
是為這個麼,諸葛巡發現自己誤會劉璃了,她是為了讓劉表高興。
小刺蝟化身小棉襖了,果然成熟多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諸葛巡再拒絕就不近人情了。
他一蹙眉頭,沉聲道:“阿璃公子,既是你相求我去,為何要讓你父親賞我百八十萬呢?就不能是你賞我嗎?”
“我……我何來如此多錢。”
“可以用彆的抵嘛。”
劉璃眉頭一蹙,退後一步,與諸葛巡拉開距離。
“比如說銀甲。”諸葛巡接著道。
雖然劉璃已經答案贈與諸葛巡一件,但做研究搞試驗,一件那是最沒辦法的辦法,如果能多幾件,或許試製成功率與速度會快許多呢?
“我不是已經答應贈與先生了,先生莫不是以為劉璃為出爾反爾?”說罷,劉璃牽著馬,掉頭走了。
諸葛巡牽馬跟上,邊走邊說,“阿璃公子聽我解釋,製甲工藝複雜,工序繁多,若要量產必須予以簡化,標準化,便少不得拆解……”
諸葛巡巴拉巴拉說了一堆零件化標準化的細節,劉璃聽得入神,此前臉上的慍味早就煙消雲散,換上了新奇臉色。
兩人就這般邊走邊說,並駕齊驅入了襄陽城,也順其自然地去了州牧府。
劉表聽聞諸葛巡與劉璃回來了,迫不及待地迎將出來,見到兩人一齊入院時,不由得怔了怔,不過很快回神。
“萬幸萬幸!可算回來了!哈哈哈!”劉表朗聲笑著,熱情迎上去。
劉璃一陣雀躍,快步迎了上去,然後與劉表交錯而過……
見劉表衝自己而來,諸葛巡垂手立於原地不動。
劉表扶住諸葛巡兩臂,“哎呀呀,賢侄,可算回來了!叫我好生擔憂!”
他左看右看,捏捏手臂,“賢侄瘦了,也憔悴了,眼裡儘是血絲,辛苦賢侄了!”
劉璃立於身後,怔怔地看著。
所以父親,愛會消失對嗎?
諸葛巡彆過頭,看一眼劉表身後之人有沒有炸。
諸葛巡:愛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劉表拉著諸葛巡,走回兩步又拉起劉璃,這才開始哄女兒,“阿璃也辛苦了。”
劉璃彆過頭,不領情。
虧她剛剛還為了讓爹爹高興求諸葛巡來府上呢。
不過氣歸氣,至少她判斷沒錯,父親見到諸葛巡,顯然特彆開心,她已經不知多久沒見過父親如此爽朗的笑了。
暮色下的州牧府,卻是越發忙碌起來。
這段時間劉表鬱鬱寡歡,吃飯過夜,皆在書房,整個州牧府都沉寂下來。
諸葛巡與劉璃一回,似乎瞬時煥發光彩一般,奴婢們開始忙碌,又是燒水沐浴,又是殺豬宰羊,一改頹廢面貌。
諸葛巡還被婢女伺候了一回沐浴更衣,這面生的女子在赤條的自己面前晃,還真是很不自在。
還是面熟的好些。
“先生可有不適?”婢子見諸葛巡臉頰通紅,關切問道。
“許是水溫燙了些,無事無事,接著來。”諸葛巡雙耳發燙道。
沐浴溫水,諸葛巡毛孔舒張,閉目享受間,將汙穢與疲乏,儘數洗去。
沐浴更衣,劉表送來了新衣,一襲淺青錦裾袍,一頂碧玉束發冠,穿戴竟異常合身,真不愧是州牧府庫。
向來崇尚簡衣便服的諸葛巡,被迫闊綽了一回。
“先生生得真俊!”
替諸葛巡平整著衣褶,婢女大膽地誇讚一句。
諸葛巡暗暗稱奇,從他滿身汙穢地來,到一身素雅彆致地走,過程中也不免見到彆樣風光,這婢女竟始終從容不迫,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樣子。
倒顯得自己格局小了。
這便是狗大戶的生活嗎?
諸葛巡突然戲想是不是讓紅雲白露進修一下。
畢竟日後的諸葛氏,必然也是高門大戶。
劉表備了家宴,他與蔡夫人坐於首席,左席是諸葛巡見過的劉琦公子,次一席是個少年,約八九歲模樣,還有人陪著,應該就是劉琮。
諸葛巡被安排在了右席首位,牌面拉滿,次一席位是女公子劉璃。
劉表一家人整整齊齊,唯獨他是個外人。
諸葛巡不免局促,久違的社恐感驀然心生,一時竟覺得如坐針氈。
自己還是不太適應這種場面。
劉表似看出諸葛巡不自在,忙笑道:“賢侄自便,且當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