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諸葛巡乾嘔一聲。

坐船時間一長，算是北方人的諸葛巡腹中翻江倒海，煞是難受。

同行的部曲李二牛和管乘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惹惱了主君。

等上了岸，諸葛巡蹲一旁休息了半個時辰，才動身出發。

“真是隻剩半條命了，回去得改走陸路了！”

諸葛巡暗暗決定。

諸葛巡在比較上遊的位置提前登岸，再去下遊，過了夏口，可是戰鬥區域，會有孫氏水軍出沒。

前去西陵還有半日的陸路要走，諸葛巡發現，江夏的水產尤為發達，沿岸有許許多多的大小魚市，這一點和襄陽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最顯著的景觀就是大船，諸葛巡還是頭一遭見到這麼大的樓船，從上方建造的垛口看，一眼便可認出是戰船。

“黃氏水軍果然雄壯！”

往西陵去時，諸葛巡瞥見一隊兵士從船上上岸，為首之人裝扮不似武將，而是一身錦衣，袒露胸膛，不懼春寒，肩上扛著一柄短戟，邁著六親不認的浮誇步伐。

沿途魚販見了，各個如見了惡鬼一般，避之不及，其身後一眾兵士，不時瞧瞧魚販的筐簍，偶有提一條魚走的。

諸葛巡眉頭一皺，難道這些就是黃氏水軍？

心中突然對黃氏水軍的印象大打折扣。

諸葛巡三人一路向北行去，目標西陵，路上同行者不少，但都遠遠地避開那隊兵。

他們顯然也是去西陵的。

諸葛巡也自覺放慢了腳步，跟在人群中間。

傍晚時分，諸葛巡趕到西陵城，江夏治所所在，進城過程也十分順利，諸葛巡帶著拜帖，徑直前往黃氏府邸。

到府門前時，卻又看見了那隊兵，三三兩兩倚靠著府牆，站沒站相。

但從其身旁走過時，卻油然覺察到一股殺伐銳氣。

好似這種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是一條人命一般。

諸葛巡自顧遞上拜帖，等候在府門外，不久之後便被門役引至府內。

正堂。

諸葛巡一步踏入，忽見堂內數道人影，目光齊齊落在了他的身上。

幾位武將裝扮的皺著眉頭，有好奇，有詫異，有慍味。

諸葛巡能感受到，就是不太歡迎的氣氛。

或者好奇：來人是個什麼東西？

諸葛巡上前，見到一名著寬鬆錦服的中年，留著絡腮大須，臉無橫肉，肚子卻鼓鼓隆起。

弟妹形容的沒錯，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哪位是黃祖。

諸葛巡朝其拱手，“晚輩諸葛巡見過黃公。”

黃祖立於幾人跟前，一聽聲音悠然轉身，連忙迎了上來，笑容洋溢，宛若從皺紋中開出花來。

“賢侄不必多禮，喊我黃叔即可！”

黃祖話音剛落，眾人皆是閃過一絲訝異。

黃祖的侄輩？可剛他們沒聽見說他姓黃。

“諸位，黃某給你們介紹，這位是使君賓客，琅琊諸葛巡，蔡氏之婿，其弟諸葛亮，乃是我最疼愛的親侄女的夫婿。”

黃祖說到後半段，諸葛巡立馬感受到眾人的目光變了變。

蔡氏黃氏之名，還真是比劉表的來頭都實在。

黃祖身側一名武將裝扮，頭裹紅巾之人上前，“原來是諸葛先生，久仰。”

武將說完，卻是未介紹自己。

黃祖補充一句，“這位是江夏蘇都尉。”

蘇飛？

諸葛巡看一眼，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他身後另一人，就是那位和他一路來郡府的錦衣武將。

莫非那人是甘寧？

“見過蘇都尉。”諸葛巡見禮。

黃祖大剌剌的拉著諸葛巡走到一旁，“賢侄先坐，些許公務，片刻時間就處置好。”

諸葛巡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拱拱手，聽話地坐下。

黃祖要當自己的面議事？

這性子，不知是說不拘小節好呢，還是說粗枝大葉好。

諸葛巡自顧端坐，垂下眸子，豎起耳朵聽著。

黃祖一瞥蘇飛身後之人，見諸葛巡出現的好臉色漸漸退去。

蘇飛頓時道：“府君，甘興霸頗有勇武，水戰極佳，可堪大任。”

諸葛巡聽了眉頭一挑，思緒不由自主遐想連篇。

果真是甘寧！他不是替劉表駐江的嗎？怎麼跑江夏來了？

隨後明白：多半是看不上劉表了。

如今群雄激戰正酣，這些有勇武又有想法的人，又沒有世家那種幕後操盤的能力，他們都能靠著一身勇武搏一搏前程。

人生短短幾十載，武將巔峰狀態可能也就這麼一二十載，很容易就蹉跎了。

像黃忠和黃蓋這般的，還是極少的。

劉表沒有表露出逐鹿之心，或令百姓受益，但這些有能耐的人才，恐怕都會對劉表失望。

自己的三弟就算半個。

諸葛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能不能把甘寧留在江夏呢？

江東孫氏，遲早是大敵。

畢竟現在官渡之戰都未必會有，更彆說遙遠的赤壁之戰了。

但眼下，孫氏與劉表的衝突，卻是實打實的。

諸葛巡暗自琢磨，他也得了劉表不少照顧，是不是想想法子替他留下甘寧。

至少不能看著人家走啊。

現在給劉表留下，以後說不定能助三弟呢？

“賢侄是為船隻而來吧。”

黃祖的話突然打斷了諸葛巡的深思，他一撇堂外，見蘇飛已經帶著幾位將軍離去了。

“啊，正是！”

“第一艘差不多了，第二艘嘛，還要等待數月。”黃祖說著往諸葛巡身旁隨意一倚，“船成之後，自會送去襄陽，何勞賢侄親來啊。”

見黃祖絲毫不見外的模樣，諸葛巡心歎，人情世故是真好用。

在劉表和黃氏共同交涉下，黃祖與自己雖是首次見，卻絲毫沒有生分。

“巡此來一是拜會黃叔，其二，便是希望再購置兩條更大的船隻，用於沔水或江水中所用。”諸葛巡開門見山。

蠻水夷水都是小江，所以諸葛巡前一次定製的船並不大。

黃祖面露一絲訝異，笑道：“黃某造船的速度，倒是比不上賢侄生意的擴張速度，放心吧，多大的船，黃氏也造得出！”

“多謝黃叔！”

“自家人莫要客氣！”

說罷，黃祖湊近了諸葛巡，壓著聲音說道：“賢侄近來可有聽到襄陽風言？”

諸葛巡不知道黃祖指的哪方面，搖搖頭。

黃祖眯著眼瞅了下諸葛巡，瞧他不似裝蒜，便道：“景升兄先納張繡，再納劉備，已招致蒯氏不滿，襄陽多有流言，蒯氏正與曹操暗中接觸。”

諸葛巡眉頭微蹙，蒯氏不至於現在跳反吧！

“明眼人皆能看出，這是曹賊離間之計，令使君與蒯氏相疑，便可令使君束手束腳，無暇顧及中原之爭。”

連諸葛巡都看的出，其他人豈能看不出。

黃祖卻是意味深長地一笑。

寫下，諸葛巡有些困惑，難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旋即，諸葛巡又想到另一個可能。

難道……不是風言風語？

蒯氏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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