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巡回想一下,上一回見兩家人,還是叔父殯禮上。
二者關係,也僅僅是打個照面。
馬氏如今主事的是馬乾,字伯常。
嗯……還好不姓季。
馬氏五常,諸葛巡倒是知道“馬氏五常白眉最良”和“三弟揮淚斬馬謖”的典故,隻是還未見過兩人。
馬謖算諸葛亮半個徒弟,現在恐怕還是個孩提吧。
至於向氏向開,諸葛巡有印象,圓臉大痣,長在右上嘴角,即便留著胡子,也是十分明顯。
向開的弟弟向朗,如今在臨沮做縣長,是荊州知名的名士,算是司馬徽弟子,三弟過去偶爾提過此人。
諸葛巡包了條船,順水直接行至宜城外,望著宜城不算高的土夯城牆,久違的宿命感縈繞心頭。
對於漢末這段曆史,諸葛巡不甚詳解,隻是知曉一些代表性的曆史碎片,偏偏街亭之戰,是其中之一。
街亭之戰,馬謖不戰而逃,向朗知情不報,以前不了解,現在秒懂。
老鄉啊原來是。
“主君,我們回襄陽嗎?”部曲的話打斷諸葛巡的遐想。
“來都來了,進城看看吧。”
一行人朝城門走去,諸葛巡自報家門,然後呈上名刺,守衛也不會沒有眼力勁阻攔他們,隻是他們的目光不斷停留在連弩之上。
弩依然是管製軍械,尋常人不能持有,相反,自然能持有的也不是尋常人。
宜城的繁榮程度,與襄陽相去甚遠,諸葛巡從街市一路逛過,都沒什麼玩意,這種城池,好似就是為那些大家族存在的一般。
也有一個可能,它距離襄陽太近,人口都去了襄陽那邊。
諸葛巡走馬觀花地走過,一路思考如何切入此地,暗中購買土地秘密進行,還是與馬氏或者向氏溝通甚至合作,或者乾脆以使君的名義……
“哎呀!”
一聲叫痛傳來,諸葛巡回神,發現一名孩童一屁蹲跌坐在地上,正蹙著還沒長濃的眉頭瞪著自己。
諸葛巡剛欲伸手去攙扶,卻突然有一道吆喝製止了自己。
“彆亂動!”
一名壯丁幾步衝到小孩身旁,一把將他提起,而後不客氣地打量著諸葛巡。
“樊叔,他打我!”小孩突然指著諸葛巡向壯丁告狀。
諸葛巡眉頭一皺,這熊孩子不老實,碰瓷的?
“兄台,先前走路正想事情,不小心撞了孩子,不似他說的這般。”
壯丁眉頭一擰,一副不肯善了的表情,“小主君怎麼會撒謊呢?”
他說話的時候,身後數人,走了上來,腰間都是彆著刀的。
五名部曲見狀當即上前將諸葛巡護在中間,與對面對峙。
諸葛巡估摸著對方的身份,世族?豪強?也有可能是歸附的宗賊勢力。
這世道,還真是亂啊,這可是離襄陽僅有五十來裡的宜城。
諸葛巡不想惹事,便問:“兄台,你要如何善了?”
壯丁看了一眼小孩。
小孩問道:“你是何人,來宜城是何目的?”
被一個熊孩子這麼問,諸葛巡很不爽,他看了眼壯丁,深吸一口氣。
“在下諸葛巡,來宜城尋找商機。”
小孩上下打量,後道:“葛布短打加身,肮臟破爛,還敢冒充荊襄賓客,樊叔,看他侍從,刀弩齊全,說不定此人是敵方細作,該拿了去見縣君!”
諸葛巡瞧了一眼自己,還真是一身拓荒者裝扮,而且連日翻山越嶺,滿是汙穢不說,還被勾刺磨破許多處,這模樣,確實很難和“襄陽諸葛巡”掛上勾。
諸葛巡瞥一眼言辭犀利頭頭是道的熊孩子,心裡默念幾句“他還是個孩子”,又十分實誠道:“在下翻山而來,確實是諸葛巡。”
說著,準備入懷中掏名刺,就在這時,壯丁卻突然下令,“將人羈了,送去縣堂!”
局勢頓時緊張,部曲“哢”的一聲抽刀,將諸葛巡護在中間,壯丁的部下也抽刀相向。
壯丁笑了笑,“外鄉人,進了宜城,還敢這麼囂張?當我們宜城無人?”
“鄉親們!”壯丁突然吼了一聲。
不知從哪走出一個個人,差不多有十數位,手上有拿棍子的、扁擔的、耙子的,甚至還有糞叉的。
諸葛巡環視一圈,瞧這架勢,好似自己成了恃強淩弱,惹了眾怒的惡霸一般。
這宜城百姓,倒是團結齊心。
部曲見被人包圍,默契收刀,旋即抬起連弩,一手握住撥杆,對準周遭。
諸葛連弩沒有扳機,撥杆一拉,弩矢立發。
鄉親們見狀,有些畏懼地退了數步,部曲們手上的東西雖然造型奇怪,但不難認出是弩機。
諸葛巡按住一名部曲,下令道:“穩住!”
萬一擦弩走矢,可就是難以收場的結局,諸葛巡一手按住部曲,一手往懷裡摸名刺,摸半天,沒摸到。
“我方人多勢眾,樊叔,優勢在我,可以一戰!”熊孩子又不嫌事大的翻出一句話,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諸葛巡默默抽出手,手裡握著木質的名刺,盯著熊孩子,他的好脾氣與耐心,快被消耗完了。
被叫作樊叔的壯丁卻沒有動手,小孩或許不懂事,但他可是知道弩機的厲害的,這麼近的距離,一發嗚呼。
人多勢眾,有時候未必就是絕對優勢。
諸葛巡冷眼盯著壯丁,冷聲道:“阿七,右手柳樹,三連發。”
名叫小七的部曲一聽,旋即對準右前方的老柳樹。
“哢嚓!”
“哢嚓!”
“哢嚓!”
三聲機關波動的脆響,每次間隔不到一息,三根箭矢緊密地射在相近的地方。
那幫圍著助力的鄉親,頓時一哄而散。
不知為何,明明豔陽高照,樊生卻猛打一個冷顫,後背悚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看著部曲們手裡弩機,照這個射速,五個人,半個照面,就可以滅了他們所有人,包括小主君。
一時間,他不知該怎麼辦了。
熊孩子怔怔地看著柳樹,一直沒有回過頭來,然後突然拔腿欲跑,卻被人一把抓住。
諸葛巡一把揪起熊孩子,伸手擰住他耳朵,旋轉揉搓,熊孩子頓時痛得放聲大哭。
“你不是要戰嗎?來呀!”諸葛巡說著加重力道,慢慢往下扯,熊孩子頓時哇哇大哭,揮淚如雨。
“還戰嗎?你爹娘沒教育過你,兵者不祥之器嗎?”
就在諸葛巡替熊孩子爹娘教育的時候,突然又竄出一個熊孩子。
“舍弟得罪先生,請先生恕罪,請先生先放了舍弟。”
見諸葛巡無動於衷,又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還望先生寬恕舍弟。”
諸葛巡停下擰耳朵的手,上下打量他,來人十歲出頭的樣子,一身米色長袍,樣貌生得不錯,隻是眉毛好似天生是白色的。
少年白眉馬良?
那舍弟豈不是就是——馬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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