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種麼。”

諸葛巡摩挲一陣下巴，也想揣摩出兩種。

有了。

某日，穰城突然盛傳一則流言：震驚！北地槍王塌房了，竟要以嫂事賊，投靠曹操！

張繡頓覺奇恥大辱，於是在縣府公開發表聲明：吾與曹操有殺子弑侄之仇，焉能投靠，嬸嬸鄒氏待吾如子，繡焉能害之！曹賊屠城戮民，色孽無道，欺淩天子，繡與之勢不兩立！

然後，穰城又流傳開一首童謠。

“張繡斷曹路，文和急上頭，欲為親人故，背主去投曹。”

張繡聽聞大驚，旋即聯想到賈詡家小皆在段煨手中，而段煨已投曹操，賈詡會不會為了家中妻兒老小，背他投曹？

於是張繡不斷猜忌賈詡，不再采納賈詡建議，賈詡投曹之謀，破滅！

嘿嘿嘿……

“兄長，兄長？”

諸葛亮的呼喚打斷了諸葛巡的遐想，“兄長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為兄也想到兩個法子，可絕張繡投曹之隱患！”

“哦？不如兄長先說說。”

“還是三弟先說吧。”諸葛巡推辭道，“兄要謙讓三弟嘛。”

諸葛亮端坐條石上，從身後撿了根枯枝，以腳踹了踹腳下枯葉，整出一片平地，再用枯枝畫下一橫一縱。

諸葛巡好奇觀摩著塗鴉，一個“十”字？

“張繡所圖，惟安而已，故他不會主動投曹，唯有他人相逼之時，被動選擇，當今天下能逼張繡者，曹操之外，僅兩強爾，使君與袁紹。”

“然後呢？”諸葛巡捧哏。

“若兩強相聯，張繡豈敢異動乎？”

諸葛巡順著往下一想，若劉表與袁紹強強聯合，張繡自然很難做出投曹的舉動。

一者血仇在身，二者諸侯爭雄曹操沒有勝算，背劉表投曹操，是棄明投暗。

曆史上若不是賈詡當眾辱罵袁紹使者，斷了張繡投袁之路，結果恐怕猶未可知。

曆史上劉表猶疑不定，他想聯袁，帳下一群曹吹又想聯曹，以致錯失良機，還被張繡背刺了一把。

若按三弟所說，劉表與袁紹結成盟友，以張繡處境，以賈詡智商，自然做不出投曹之事。

“強強聯合，是為連橫，三弟與我想到一塊去了！”諸葛巡道，不過他是剛想到的。

橫是連橫，豎自然就是合縱了，諸葛巡也知道，三弟這是吸收了戰國縱橫家的策略。

“兄長有見地，兩強聯合便可破局，何況算上全部關東群雄？”

全部？諸葛巡一時沒反應過來，三弟這麼大的手筆嗎？群雄討曹？

“先有袁術妄稱天數，於淮南稱帝，遭群雄共討，落得個窮途末路淒零下場，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欲效仿董卓故事，豈非眾矢之的，而今盟主尚在，天下諸侯為何不能共討之？”

瞧三弟說著恣意揮灑，頗有指點江山之意，合縱之策，群起而攻之，諸葛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諸葛亮繼續道：“昔日六國伐秦，皆以失敗告終，乃因關中擁函崤之險，且六國貌合神離，幾與群雄討董如出一轍，而今曹操據有兗豫，此為四戰之地，群雄遍布四面八方，成群狗分食之勢，聯盟若起，曹賊焉存？”

諸葛亮說著，腳尖踢了塊石子到中間，以枯枝圍繞石子畫了一個圈。

諸葛巡發揮著自己的想象力，將曹操的一圈敵人一一對號入座。

諸葛亮眉頭一挑，“兄長，曹賊既滅，何患張繡？”

三弟你下手有點黑的，讓你離間張繡曹操，你直接想把曹操滅了，不過這確實一勞永逸解決了問題，諸葛巡由衷地讚許。

我都在襄陽立足了，難道還要坐視曹操做大做強？然後被他一波推平，當然不行啦！

對付梟雄最好的時候，就是在他弱小的時候。

雖然諸葛氏尚不能直接與曹操對線，但若能旁敲側擊，四兩撥千斤，未必不行。

“三弟所言甚妙，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此策，比隆中對強！”

“兄長，隆中對是何物？”

諸葛巡尬笑掩飾道：“方才三弟對兄之言，就是隆中對啊，此地不是隆中麼。”

諸葛亮一副信以為真模樣，一腳將石子踩在腳下，起身道：“餘下的問題就是，說服袁紹，發起聯盟，以袁紹立場，定會采納，群狗皆能分肉，斷無拒絕之理。”

諸葛巡有點懵，這真的可以嗎？諸葛亮見兄長還有疑慮，腳板一滑，將石子踢了出去。

“漢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今鹿在曹操之手，群雄豈會無意？曹操已成集矢之的，若人皆觀望，坐視他人覆滅，便會令曹操逐步壯大，屆時，搖擺之人，便會相投。”

然後回到最初的問題，張繡投曹了怎麼？

諸葛亮笑笑，反問：“不知兄長所述二法，是何法子？”

諸葛巡想了想，和三弟的連橫合縱比起來，自己那潑臟水的營銷號造謠手段，也太下作了。

不可說，不可說！

我諸葛巡遭人恥笑不要緊，萬一汙了三弟的耳怎麼辦。

於是諸葛巡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兄之二法，與三弟所見略同，不提也罷！”

然後快速轉移話題，“三弟，若以子虛烏有之名傳告使君，使君會采納嗎？”

諸葛亮默然，這代表他對劉表沒什麼信心，諸葛巡也理解，三弟已經失望多次了。

反觀諸葛巡與劉表交涉的一些具體事情，觀感倒是不錯。

給他賺錢，給他媳婦，妥妥的大貴人啊！

“或可一試。”諸葛亮突然道，然後補充一句，“看在他為兄長做媒的份上！”

“哈哈……”兄弟倆朗聲對笑，在一番率性對話中，將曹操滅了又滅，笑聲傳入風中，隨著林間沙沙的伴響，四處飄散。

是夜，諸葛山莊的書房，相較襄陽老宅的書房，這間大上不少，案榻幾架也更齊全，但就是東西不多。

諸葛亮伏案，照著輿圖繪製勢力草圖，如此明明白白的局勢，他相信以劉表的智商，無需贅言。

末了，諸葛亮備注上“子虛先生”和“烏有先生”的名號。

“林默。”

“主君何事吩咐。”

“明日將此信秘送州牧府，規矩照舊。”

林默接過，“唯！”

望著林默退去的身影怔了怔，諸葛亮思緒放空數息，然後從案角取過一卷竹簡在面前攤開。

先將已經寫就的過目一遍，然後提筆蘸墨，用手啄了啄筆尖，使筆尖變得更為銳利，伏案續寫。

“……商子耕戰之法，以疲民敝國之代價，換橫掃披靡之軍力，得九州暫統，然國民疲敝，繼而不存，民之不存，國將不國，故軍力需以民力為倚，民力以軍力為仗。”

諸葛亮頓筆，再過目一遍，嘴角一抿，讚歎一聲。

“嘖！兄長隨口所述的綜合力說，思之回味無窮，以史為鑒，更是絕妙，實乃強國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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