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兄長之才,經天緯地(1 / 1)

六月在指縫間悄然溜走,這是粳稻生長最為快速的時候。

今年雨水很足,不需要為灌溉發愁,迴水甚至出現一次迴遊情況。

隨著粳稻開始結穗,就要進行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

排水。

充足的水會使粳稻一直處於生長狀態,不利於結穗,而斷水之後,粳稻會感受到應激危機,將養分全力供給稻穗,用以繁衍下一代,如此才能讓稻穗結的越多越飽滿,這是增產的重中之重。

經諸葛巡特彆要求,黃叡將這一點,著重寫進了《黃叡耕記》之中。

當然,如此舉動,自然也引來不少爭議,特彆那些“經驗豐富”的老農。

諸葛巡也懶得廢口舌,隻要求他們按指令乾事就行,時間會證明他們的狹隘。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很快發現,咦?怎麼插秧的粳稻,比彆人直播的粳稻更早結穗。

咦?這稻穗子也結的太多了吧,今年真是風調雨順,難得的豐收之年。

等到了八月收割之時,他們開始為旱田的便捷嘖嘖稱奇,當諸葛巡帶人抬了一架奇怪的“木盒子”下田時,更是激起了無限好奇心。

伴隨踏板踩動,齒杆帶動齒輪,再傳動到打了鐵楔的滾筒上,滾筒高速旋轉。

穗頭向前,觸及滾筒,稻穗便齊齊脫至後方木箱之中,老農們這下真的驚呆了。

第一台由諸葛巡提供創意,由諸葛亮和黃月英聯手繪製圖紙並實裝成功的簡易式打稻機,在一雙雙震驚的目光中,正式亮相。

它的成功,直接催生了諸葛氏與黃氏第一個合作項目——牛山大工坊。

諸葛巡在設計之初,就結合了許多跨時代的先進理念,比如按流水作業的方式排布工位,將分工與標準零件的理念融入其中。

儘管工匠們覺得奇奇怪怪,但當這個係統成熟運轉之後,它的效率是無比驚人的。

八月,是一個大豐收的月份,不僅是糧食豐收,更是大工坊計劃的順利落地,

這個時候,諸葛巡帶著諸葛亮與諸葛均立於牛山之巔,俯瞰山下勃勃生機,他可以回答弟弟們那個問題了。

諸葛氏何以在荊襄立足?

諸葛亮看著山腰初具雛形的諸葛山莊,山後正在大興土木的大工坊,以及牛山四周數之不儘的良田,心頭感慨頗多。

他現在理解兄長為什麼稱呼豆府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了。

也是第一次實實在在感受到兄長提出的生產力概念。

同樣的地,同樣的人,我種的糧食,就是比你多幾倍。

諸葛亮突然想到一事,“兄長,《黃叡耕記》成書之後,汝真願將之奉獻於天下百姓嗎?”

諸葛巡嗬嗬一笑,想得真美。

怎麼分享?讓人傳抄?

恐怕連自己地盤上分享都嫌慢,還談什麼天下,這又回到了當初的問題,生產力低下,傳播手段低效。

因為知識文化,尚處於壟斷地位。

想到此處,諸葛巡突然歎了口氣,“三弟,就算為兄會法術,變出千萬份《黃叡耕記》,送給百姓,他們又如何看的懂呢?憑經驗相傳,傳遍天下之日,又到了猴年馬月呢?”

諸葛亮微微頷首,心底忽然湧發一股使命感,他要儘快將這利國利民之書,傳遍天下。

某一刻,諸葛亮似乎突然明白了,諸葛巡助他與峴山發生交集的初衷,結交龐德公與水鏡先生,若能利用這些人的影響力,那速度無疑會快上無數倍。

難道這些,都是兄長一開始就設計好的?

諸葛亮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諸葛巡,暗歎兄長之才,堪稱經天緯地,而且深藏不露,這才是最難也是最難得的。

諸葛亮繼續往下想,那兄長讓他學習經世濟民之策,便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如管仲一般,有變革強國的力量,幫助兄長推行他的先進生產力。

這一刻,諸葛亮甚至覺得兄長帶他登高一事,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登高,望遠。

他們終日熱衷的南陽戰事,雒陽權爭,都不算高。

遙遠的故鄉徐州,數易其手,更遠的北方,袁紹橫掃四州,也不叫遠。

隻有興複漢室,重歸一統,那才叫長遠之計。

然悠悠天下,誰又是那能夠興複漢室的雄主呢?

諸葛亮陷入沉思,諸葛巡遙望著山腳的小人施工入了迷,諸葛均則坐在石頭上,不知道在乾什麼。

山頂的風有些喧囂,吹得諸葛三兄弟的衣袍獵獵作響。

襄陽城。

州牧府內人人驚顫,頗有雞犬不寧之狀,幾乎州牧府所有人,包括夫人蔡菽,過去數年都沒有見過劉表暴怒的一面。

但今天見到了,起因是來自雒陽的密報。

曹操率軍進入雒陽,向天子進貢糧食酒肉,並且趁勢上奏天子,定韓暹張楊怠慢天子之罪。

張楊韓暹畏罪潛逃,天子命曹操領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接管了朝政。

這些還隻是令劉表稍稍氣憤的地方,但接下來的消息他實在不能忍,於是當場爆發,掀翻了案台。

這個消息就是,朝廷大肆封侯,並決定放棄舊都雒陽,遷都許昌。

侍衛有些哆嗦地站在堂外,婢女顫抖著收拾滿地的狼藉,蔡菽到場後,也是遠遠地看著。

劉表給人的感覺曆來是儒雅之士,蔡菽也是頭一遭見劉表失態,她默默招手,取過帛書,待看清楚上面的內容,特彆是曹操引天子遷都許昌之後,蔡菽似乎懂了。

劉表再怨自己,也在怨她。

當初劉表興致勃勃地說起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計劃,自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劉表放棄了迎奉的計劃,兢兢業業的修繕雒陽,最後,天子被曹操接走了。

蔡菽一言不發,她了解劉表,這已經是劉表的極限了,發泄一番,就過去了,再極端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是夜,劉表枯坐書房,面前擺著另一份帛書,這份帛書來曆不清。

快一年了,他還沒弄清楚子虛烏有是個什麼東西。

隻是帛書上的內容,裡面陳述的大膽設想,他先前不敢考慮,甚至不敢拿出來與眾幕僚討論。

但現在,劉表覺得它的內容無比適合自己。

“和張繡,鎮宛北,起義兵,征荊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