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巡暫彆了韓嵩，前往黃氏彆苑赴魚宴。
宴設一處二樓雅閣，諸葛巡也是首次登上二層建築，窗外山湖景物一覽無餘，十分舒目。
席間隻有黃承彥一人作陪，諸葛巡奇怪，“黃公，舍弟與月英姑娘呢？”
黃承彥嗬嗬一笑，“他們等不及，已吃過肉餅了，現在應該還在工坊探討龍骨翻車，年輕人嘛，做起事來容易廢寢忘食。”
諸葛巡突然想起韓嵩，“適才遇到一文士，名韓嵩，字德高，居酈西山中，黃公認得此人否？”
“認得，牛山聚的韓德高。”
“此人是何來曆？”
黃承彥停箸，徐徐道：“早年見，韓嵩年少成名，屬南陽名士，中平年間，太尉鄧盛曾征辟他為太尉府事，不過因黃巾之亂，不了了之，後舉家搬來牛山，一晃便十年了，韓父如今是牛山裡正呢。”
諸葛巡心中稍一對照，韓嵩自我介紹，倒是謙虛了，將三公征辟這麼傲人的履曆隱了去，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他了。
“那他為何不投劉使君？”
黃承彥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似笑非笑，“景升來襄不久便去投了，隻不過，不為蔡蒯所容。”
黃老這是什麼表情，莫非不容韓嵩的，也有他一份？
貧寒子弟想要出頭太難了，若韓嵩是籍籍無名之輩，充當小角色，劉表用也就用了，偏偏他曾是三公征辟，荊襄四族的人都提防著他呢。
有誌難舒，悲夫韓嵩。
或許某天劉表徹底掌控荊州，才會用他吧，畢竟他一直在拉攏外來勢力平衡本地勢力。
諸葛巡笑著誇了句“魚味鮮美”，揭過此事。
“諸葛小友，汝那食為天生意如何，聽說蒯氏獲得了一道獨家經營的食品，掙錢得緊。”
黃承彥突然將話題拉到了商業上，表現出的濃厚興趣，倒和黃承彥給人的印象頗為不符。
“終是小打小鬨，掙些小錢，食為天誌不在此，所以蒯氏想要，便做個順水人情。”
“哦？豆府獨創，如此吸金，子謙竟說是小打小鬨，是否過謙欺人了？”
諸葛巡：我真的不是凡爾賽，豆府的定位就是第一桶金。
雖然桶有點大。
“黃公說笑了，在下怎敢欺瞞黃公。”
“既如此，子謙不妨說說，食為天誌在何方？”
諸葛巡突然覺得黃承彥是在套話，難道他對豆府生意也有興趣？不過既然他感興趣，諸葛巡也不藏著掖著。
畢竟諸葛巡對黃氏也土地，也很感興趣。
“如黃公所見，在下終日耕鋤，為的自然是糧食，食為天之誌，是為天下百姓，都不會餓肚子，有朝一日此誌得逞，名利於我，皆浮雲罷了！”
黃承彥一愣，“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很難不認同，看著諸葛巡的認真神情，不似戲言，難道這看似愚直的小子心中，竟真有如此丘壑？
果真人不可以貌相。
黃承彥眉開眼笑，隨口一說，“子謙好誌氣呐，不知黃某能否參涉其中呢？”
諸葛巡也停了箸，兩人四目相對，皆是笑容可掬。
“黃公今日怎麼也轉性論起俗務來了？黃公若想分一杯羹，巡十分歡迎！”
諸葛巡誠意滿滿地邀請，與黃氏交集，本就在他的設想之內。
黃承彥哪裡能落下臉承認這個，矢口否認，“不不不，黃某對錢，絕無興趣！”
然後指了指案上米飯，“是為子謙之誌，食為天之大業！”
文化人說話就是中聽，談錢俗了，都是為了夢想，諸葛巡默默記下。
然後發現好像哪裡不對：老黃你到底是在釣金龜婿呢？還是釣我呢？不能一鉤子下去兩條吧！
不過這口餌，是諸葛巡自願咬的。
種田大業最大的問題就是土地，而黃氏，最不缺的就是土地，荊襄四大家族中，諸葛巡最青睞的，也是黃氏。
“黃公心意，巡受寵若驚！”
黃承彥笑笑，“子謙既答應，黃氏門下有一晚輩，不如讓他跟在子謙身旁學習，做些鞍前馬後、跑腿活計。”
然後不等諸葛巡回應，便對侍從道：“喚黃叡來見。”
不多時，一名年方加冠的青年來到兩人案前，黃承彥介紹到：“子謙，這是愚侄黃叡，字聰明，其父早亡，家道式微，便投我門下。”
說罷對黃叡道：“聰明，即日起，你便跟隨諸葛子謙身旁，虛心求教，多多進益。”
黃叡一到便默默打量諸葛巡，能與叔父平席之人，那得是劉表之流，自然身份顯赫，再聽到叔父令自己向他求教，心想這個諸葛子謙，定是個大人物。
“黃聰明見過先生。”
看著轉眼間多出來的學徒，諸葛巡也搞不懂黃承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多一個免費幫手，不虧。
“聰明不必多禮，你我年紀相仿，不如以兄弟相稱。”
黃叡的腰頓時更彎幾分，“叔父之命，敢不遵從，先生就是先生。”
瞧他堅持又驚慌的模樣，黃氏家規這麼嚴麼？還是禮節刻意如此，等自己去扶？諸葛巡一陣糾結，旋即起身將黃叡扶起。
“聰明無須多禮，你我相互學習，共同進步。”
“這……”黃叡不知怎麼接。
“哈哈，好一個相互學習，共同進步，正如令弟與月英，哈哈哈！”
魚宴很愉快，回家時的心情也很愉悅，諸葛巡隱隱覺得，諸葛氏與黃氏的關係，在今天前進了一大步。
諸葛亮一直沒問黃叡來曆，還以為是黃承彥送的隨從，他偷瞄一眼身後跟著的黃叡。
“兄長，黃公送隨從，怎不挑個女婢，家中住不下男丁了。”
女婢就可以是吧？諸葛巡白了眼諸葛亮，“黃叡可是黃氏子弟，不可胡言！”
諸葛亮困惑，怎麼黃氏子弟，穿著這麼樸素呢，和他在工坊見的工匠沒啥區彆，然後，他悟了。
“原來如此，是黃公將他托付給兄長，所以穿得寒酸些，放低姿態，正如兄長昔日去見使君。”
被諸葛亮這麼一提醒，諸葛巡倒真是神經一蹦。
要這麼說，黃公邀請，黃叡托付，是有備而來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黃公合作意願很強，誠意很足，連黃氏子弟都派給你當學徒了，你諸葛氏也得表示表示吧？
諸葛巡的目光突然停在了諸葛亮身上，上下打量。
“兄長看甚？”
“為兄在看，你長大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