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1 / 1)

“這裡,這裡.....”

如今雖然已經入秋,但夏日的暑氣卻還沒散去,在地上鋪上厚厚的毯子,放兩個孩子在上面爬來爬去,也不用擔心他們生病。

看著被布老虎引誘過來的女兒,陸雲纓忍不住誘惑,一手抱過來,接連在孩子圓嘟嘟的臉蛋上親了好幾口,害的被自己姐姐擠到一邊去,慢了一步過來的兒子害怕的往後縮了好幾步。

顯然,他被自己母親大人的熱情嚇到了。

這幾個月兩個孩子不在陸雲纓身邊,卻也沒有與她生分,可能是母子天性的關係,回來後粘著她都舍不得離開,但凡被人抱走一小會就皺著小臉,打算開哭,看的陸雲纓哭笑不得。

不過他們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這個當娘的身邊,陸雲纓也舍不得他們離開身邊,最近都是和他們一起睡的,那是一刻都舍不得分開。

相處久了,也意識到皇帝的確沒有虧待兩個孩子,不單單體重穩步上漲,皮膚白皙細膩,還有眼神也越發靈動有神,甚至還會模仿人的語氣,用嬰語與人咿咿呀呀溝通,這些都不是單純的好吃好喝養出來的,定然在兩個孩子身上也廢了不少心思。

而越是在意這兩個孩子,陸雲纓也就越發不敢亂來,更彆說淩雲領走前還特意叮囑過了讓她不要出門了,淩雲這樣說,定然是事情嚴峻到一個程度了。

好在之前也把後宮那些事情處理的七七八八,同時震懾了一批牛鬼蛇神,不然她現在定然更加心煩意亂。

至於俞貴妃宮裡的事,陸雲纓不親自去處理不代表置之不理了,將情況告知給金瓊後,自然有人去處理。

就是不知道處理的如何了。

看著外面碧藍的天,陸雲纓怔怔發了會兒呆,直到雨朵進來,這才回過神。

雨朵和李大夫一起照顧那些身患疫病的宮人,學到了多少醫術不好說,但這通身的氣質是徹底沉穩了下來。

見陸雲纓又在發呆,也沒打擾她,而是將二公主從地上抱起來。

在她看來,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雖然不涼,可也不能長時間讓孩子在地上玩,容易引得寒氣入體,冷不丁發熱。

平常陸雲纓也很注意這方面,但這時候心裡擱著事情,便也顧不得許多了......雲朵也理解,越發覺得自己之前在陸家當丫鬟時候,眼皮子淺了。

總覺得當了皇妃娘娘,便能錦衣玉食,再無任何煩惱,可瞧瞧現在......人人都有煩惱,煩惱不變,產生煩惱的原因卻是多種多樣的。

可再如何,比起曾經任人宰割的日子,現在雨朵也知足了。

更何況還有這麼可愛的兩位公主,看著公主被丟在地上滿地亂爬,主子渾然不在意,又實在是讓雨朵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彆說宮裡的孩子了,就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小姐少爺也是金尊玉貴養著的,哪有這樣往地上一丟的,偏生主子還說這樣接地氣,隨意些養的孩子反而更皮實,也不知哪裡來的道理。

即便說不過陸雲纓,在陸雲纓回過神後,雨朵還是念叨了幾句。

“瞧瞧咱們雨朵姑姑這念叨勁兒,倒是比我這個母妃還要心疼你們呢。”

陸雲纓倒也不排斥雨朵如此:

“你們倆以後可要記得雨朵姑姑的好。”

“娘娘!”

見陸雲纓又說這樣促狹話,雨朵忍不住打斷。

偏生兩個小的咿咿呀呀,仿佛在附和陸雲纓說的一般。

而且對上那兩雙靈動異常的眼眸,讓人覺得他們是真聽懂了,而不是隨意附和。

就在此刻,雪梨也進來了,看著好不容易沉穩下來的雨朵臉上又露出羞臊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動。

她知道雨朵和婧修儀是十多年的情分,貼身丫鬟在一些講究些的人家中,也是當半個小姐養大的,和小姐從小形影不離,身份上雖然不如,可感情上比一些正經親戚家的姐妹好的也不少。

這種感情是日積月累處出來的,她這樣半路插進來的羨慕不來,好在自己主子也不是個糊塗人,她不求像雨朵這樣被娘娘當做親人,當做半個姊妹,便是像雨葉那般當個受人尊重,有人撐腰的大宮女也滿足了。

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便也更加真情實感了些。

而見她進來,陸雲纓和雨朵間的對話也結束了。

“什麼事?”

“是鐘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過來了。”

這段時間,雨葉打理甘泉宮內務,雨朵幫忙照顧疫病宮人,雪梨雪雁在陸雲纓身邊伺候久了,對話也隨意大膽了許多。

“說是鐘妃娘娘給您捎話來,曲妃認罪了,罪狀按了手印,也送了過來。”

“至此之後,您與鐘妃娘娘之間便再無妨礙,她,她暫時也不想見您了。”

這話說的忒不客氣,完全不像宮中曆來的社交話術,無論心裡如何恨的咬牙切齒,都要留個面子情,不過鐘妃如此陸雲纓也能理解。

“那宮女呢?”

“說了話便回去了,奴婢也不好攔著。”

的確不方便,陸雲纓即便再掌握宮權,再勢大,也是個修儀,鐘妃再是個花架子,那也是個妃位。

她們身邊的大宮女品級都差不多,不過跟著的主子不一樣,身份地位還是不一樣的,至少鐘妃身邊的大宮女隱隱約約還是壓雪梨一頭的,雪梨也不好攔著。

但陸雲纓也不在意,結果她滿意就成。

何況上次她去明華宮,就已經算是和鐘妃撕破臉皮了,鐘妃如此反應也正常。

而最近就算陸雲纓沒有刻意打聽,鐘妃和曲妃之間的恩恩怨怨,也送到了她的耳邊。

這兩姐妹的確把相愛相殺發揮到了極致。

曲妃依賴鐘妃這個姐姐的好,卻也怨恨她不願意徹底站在她身邊,怨恨她貪慕富貴。

鐘妃舍不得這個長久相處的妹妹,卻也討厭她膽大包天,愚不可及,不單單成為俞貴妃的幫凶,還將疫病帶入宮中,鬨出這麼多事端

來。

兩人吵了一通,又相互折磨了好一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最終曲妃是認罪了,她原本也是打算這麼做的,鐘妃不過是把她認罪的時間拖長了。

另外便是曲妃原本這樣做,主要是想摘掉鐘妃身上幫凶的名頭,其次才是將俞貴妃扯入其中,那麼現在將罪證拿出來,更多的是心如死灰,多拉一個人下水是一個吧。

因此她的證詞中,也沒有絲毫為鐘妃開脫的意思,甚至隱隱約約帶著鐘妃一開始就知道此事,還特意來規勸過她的含義。

至於原本打算羞辱陸雲纓的那個裝著忍冬罪證的荷包,則是被放在匣子中,匣子外貼著封條。

見狀,陸雲纓又笑了。

鐘妃真是的,總是這麼不乾脆,使手段也這麼含含糊糊的,讓人一眼看穿,又覺得好笑。

這件事是太後吩咐鐘妃去做的,陸雲纓上次去見鐘妃,是作為苦主督促鐘妃儘快“辦案”,就算有點以勢壓人的意思,卻也在常理之中。

但鐘妃卻將自己得到的罪證和曲妃的口供全都拿到了陸雲纓這裡,其中甚至包括曲妃暗中指責鐘妃也知情的部分,要知道陸雲纓雖然是苦主,卻沒有任何執法權的啊,這件事從頭到尾太後也沒有交給她的打算。

若她真把自己當盤菜看了這曲妃口供,又不知禮的打開匣子,翻看俞貴妃的罪證,打上門去討公道,再給鐘妃沒臉,太後那怕是就有意見了。

畢竟這是板上釘釘的越俎代庖。

所以.....

“將東西送到太後那邊去吧。”

“娘娘,這......”

“這件事,本就是太後讓鐘妃娘娘督查的,咱們知道結果就成,斷案和之後的處罰,還要看太後娘娘安排。”

瞬間雪梨就懂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的確如此,那奴婢這就去慈寧宮一趟?”

“去吧,就說鐘妃娘娘對本宮心懷愧疚,這才特意將結果通知,哪想到身邊的大宮女實誠,連罪證都拿過來了,本宮人微言輕,資曆淺薄,此事自然還是要太後公斷才好。”

“是!”

聽陸雲纓這般說,雪梨越發放心了。

瞧,這邊是跟了一個腦子清明的主子的好處,她們當差的宮女都輕鬆許多。

至於雨朵,她不清楚其中內情,最近又忙於治療疫病宮人,還真沒再陸雲纓身邊久呆,因此對於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見雪梨興衝衝走了,她還有點愣,而後便是欣慰。

就算她再怎麼遲鈍,也看得出雪梨對自家娘娘怕是心悅誠服的,而那些宮人崇拜,信任她家娘娘,雨朵不單單是覺得那些人有眼光,還為陸雲纓擁有這般讓人追隨信任的人格魅力而高興。

雪梨將東西送過去後,太後那般並沒有說什麼,隻讓蘇嬤嬤傳了句她知道了。

不過不管是陸雲纓還是雪梨,面對這句簡單的話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本就是應當做的,太後不動聲色才正常,就是

鐘妃,瞧她們反應這般快,氣的又叫了回太醫。

不過第二日,又出現了第二個需要叫太醫的人——太後。

更讓人驚呆的是太後叫太醫的理由——太後中毒了,毒物來源也十分好找,曲妃的罪證,亦或者是俞貴妃的罪證,忍冬的罪證,那個貼著封條,陸雲纓沒有打開的荷包。

如此大事,陸雲纓自然要來侍疾,亦或者說請罪。

好在她如今勢大,是第一個得到消息,也是第一個趕到慈寧宮的人。

撇了眼太監托盤中眼熟的荷包,陸雲纓不動聲色的轉移視線,看到太後手上皮膚大塊脫落,甚至臉上也有紅痕,而後向太醫開口道:

“這是什麼毒物?又該如何治療?怎麼如此惡毒?”

她的這三個問題,讓太醫一時半會也不好回答。

倒不是不知道,而是太後在場,他們的確很難說出口。

此毒物名為落霞醉,名字好聽,實際上卻再惡毒不過,是專門損毀女子容顏的藥物。

此物無色無味,沾上一點第二日便皮膚脫落,產生再也無法消除的紅色瘢痕。

這紅色瘢痕仿佛落日雲霞,又仿佛美人醉酒後臉上的紅暈,故有此名。

前朝有不少宮妃被此物毀了容,其中有位被毀容的妃子當時很受前朝某位皇帝的寵愛,於是皇帝大怒,下令徹底銷毀此藥,因而此物便漸漸銷聲匿跡了。

到了現在的大臨,基本上沒什麼人聽說過,所以診斷出是此物的時候,太醫也很驚訝錯愕。

另外便是他們不敢說的一點了,這東西沾上了,就是消掉一層皮肉,傷口好愈合,但被腐蝕掉的皮肉如何又能隨意長回來呢?長回來了,又怎麼可能和曾經一模一樣,不留半點痕跡?

所以此物惡毒的點便在這裡了,太後病容易好,解藥更是容易配,甚至不接觸那毒物,自然也能好起來,但想要恢複從前的容貌皮膚,卻不可能了。

即便太後年紀大了,可也是個女子,是女子便難免對容貌十分在意,如今毀容了,雖然大半都在手上,卻也難保不會發怒,因此他們又怎麼敢開口?

太醫吞吞吐吐,看的人越發心急。

與此同時,便有人來報,鐘妃娘娘也沾染了此毒,手上一大塊皮肉被腐蝕掉,如今已然暈厥了過去。

聽聞此消息的時候,太後眼中閃過一片陰翳,顯然鐘妃如此,她的怒氣也沒有絲毫減少。

這些太醫的小把戲,她都看在眼裡,幾十年來,雖不說懂個十成十,但十之七八還是有的。

她怕是好不了了,鐘妃可能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這才暈厥過去了。

她年紀大了,對容貌沒有曾經那般看中,可遇到此事依舊心情不悅,更何況正當年的鐘妃,倒是陸雲纓......曲妃、鐘妃、陸雲纓以及她,仿佛隻有陸雲纓避過去了。

是真運氣好,還是知道什麼,故意......

不等太後想完,陸雲纓先一步就已經想到了這裡,登時面色

煞白,眼眶含淚。

“是曲妃嗎?她想要報複臣妾?”

“是了,上次去曲妃宮中,她便想讓臣妾撿起這個荷包。”

她看向托盤上的荷包,眼淚落了下來。

雪梨和陸雲纓相處久了,打配合也打出默契來,跟著也跪下垂淚,開口道:

“的確是此物,難道當時曲妃娘娘便有心算計娘娘親手撿拾荷包,說與宮中疫病有關......”

“是臣妾的錯,若是當時上了當,如今太後娘娘便不會遭受此等事了。”

“不,要是昨天臣妾多留一個心眼,怕也不會......”

陸雲纓打斷了雪梨的話,表現的捶胸頓足,又十分懊悔,縱使太後知道陸雲纓是假裝這樣,想要撇開嫌疑,卻也不得不開口阻止陸雲纓。

更何況她也清楚陸雲纓怕是無辜的。

如今皇帝情況陸雲纓不清楚,她能依靠的,便也隻有自己這個太後,某種程度上這位婧修儀如今最大的倚仗便是她,所以沒有理由害她。

可知道是一方面,不痛快也是自然的。

這一不痛快,語氣自然也就沒那麼客氣:

“哭什麼?哀家還沒死呢,也沒糊塗到分不清東西南北,隨意治罪無辜之人的地步。”

“如今哀家,鐘妃.....算了,也就隻有你了,婧修儀。”

“你便替哀家查一查,到底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在宮中這般放肆!”

還能是誰?曲妃唄。

不知道鐘妃是否知情,應該不知......看著鐘妃雙手紅腫,臉上也有線狀紅色瘢痕,一臉崩潰的時候,陸雲纓否定了鐘妃知情的可能。

鐘妃的情況比太後嚴重許多,甚至比奴才們回報來的消息中嚴重的多,整張臉都像是花貓一樣,怕是沾染那荷包上的藥粉後,回來哭了一場,擦拭眼淚時不小心讓臉上也沾染了毒物。

她這般模樣讓陸雲纓徹底打消了對她的懷疑,以鐘妃的性格,她斷然是下不了這般大的本錢的。

至於曲妃,比起之前,曲妃的身體越發孱弱了,不過她的精神依舊不錯。

如果說發瘋發癲也算不錯的話,她的確很有精神頭,看到陸雲纓的那一刻便仿佛一頭瀕死的母狼,隨手準備著攻擊。

不過將陸雲纓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沒發現任何紅色瘢痕後,曲妃就對她失去了興趣。

她說話依舊十分直白,或者說壓根不打算遮掩什麼,能說的都說,就算說不出的,恨不得也編個理由,將人拉下馬來。

“沒想到你居然逃過一劫。”

“畢竟臣妾可是很守規矩的,不該看的東西,絲毫都不會看。”

接下來不需要陸雲纓開口,雪梨便將情況簡單說了一句,聽到太後和鐘妃都被她害了,甚至鐘妃因為毀容,異常頹喪後,曲妃冷笑一聲。

“本宮便說她這人做什麼都不乾脆。”

“遮遮掩掩的,不成大事。”

將荷包交出去的時候,可沒用什麼木匣子裝著,想必用木匣子裝著還貼上封條是鐘妃的主意。

用曲妃已經畫押的口供作為誘餌,又用封條,木盒,故作姿態的吊著陸雲纓,如今陸雲纓算是能在後宮橫著走,但凡她心氣兒高一點,再加上苦主的身份,想要看看證據什麼的,都能掉到鐘妃的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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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算陸雲纓打開盒子看了荷包裡的罪證,那也不算什麼,隻要不鬨到太後面前去隨意出頭要說法,她也不會受罰,頂多是讓太後心裡不舒服。

偏生陸雲纓忍住了,不單單躲開了鐘妃的圈套,還躲開了曲妃背地裡的絆子。

現在嘛。

“你的運氣的確足夠好,我們姐妹倆倒都著了你的道了。”

“說的這般好聽,仿佛不是曲妃姐姐和鐘妃姐姐先對臣妾動手的一樣。”

陸雲纓也不在曲妃面前裝什麼了。

她發現這樣直來直去的說話真的很爽快。

“你們如今這般,隻能說自作自受了。”

“你說本宮自作自受本宮倒是承認,但鐘妃,卻沒對你做什麼吧。”

“是嗎?那曲妃姐姐便當做,鐘妃姐姐的自作自受是應在了有你這個姊妹身上吧。”

如此一句話,立刻讓曲妃冷了臉,隨後她又笑了。

“你說的倒也不是沒道理。”

“那既然覺得臣妾說的有道理,曲妃娘娘也發發善心,告訴臣妾這藥哪裡來的,好讓臣妾去給太後娘娘交差。”

說完這句話,陸雲纓就發現曲妃的眼神十分奇特,而後笑了出來。

“看來你是真沒打開那個荷包,太後娘娘和鐘妃也是真沒和你說。”

“你這麼耐得住性子,輸給你,本宮也心服口服了。”

“畢竟忍耐,在這宮中的確是一種美德。”

陸雲纓並不覺得忍耐在宮中是什麼了不起的美德,說白了,有能力的,遇上事當場就回敬回去了,忍耐不過是審時度勢後,發現勢不如人,暫且選擇蟄伏下來罷了。

不過見曲妃願意開口,陸雲纓也沒打算打斷她。

就聽曲妃道:

“本宮雖然惡毒了些,卻也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一開始那傷寒病人的東西,本宮可想都不敢想。”

“是俞貴妃那個蛇蠍女人,事情全都準備好了,臨了她卻變了,給了本宮一碰被浸泡過的豆子。”

“豆子後來用在哪裡,你應該知道,而原本準備的東西,如今用在哪裡,你也知道了。”

這意思十分明了。

傷寒病發是臨時起意,至於原本準備要對付陸雲纓的,便是這落霞醉了。

陸雲纓領悟到其中關竅的時候,曲妃仍然在笑:

“所以本宮才說婧修儀你運氣好啊,病症躲過去了,這毀容的落霞醉,也躲過去了。”

而這句話剛剛落音,曲妃的臉就被陸雲纓掰了過來,直勾勾對上她的視線。

“我躲過去了?”

“雖然惡毒了些,卻也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你怎麼有臉說這句話的?”

陸雲纓雖然是官家小姐,但礙於對這個時代醫療水平的不信任,平常都有鍛煉,力氣自然不小。

更何況曲妃如今已然是外強中乾,想要反抗陸雲纓,卻也沒這個力氣。

“你不會以為本宮忘了,一開始你想要用那晚黃豆燉豬蹄害的是誰吧!”

“是兩位公主的奶娘,對付我?你一開始想要對付的,便是兩個孩子吧。”

“他們還是兩個孩子,你想要毀了我的容貌便直接來,直接衝著兩個孩子去,沒那麼喪心病狂?”

“啪”

陸雲纓幾個耳光甩了過去,眼裡仿佛淬了一層冰。

“你有這個臉說這般話嗎?”

“即便在這後宮中,曲妃,你怕也是一等一的毒婦了。”

“你這般愛毀人容貌,曲妃,本宮也毀了你的容貌如何?”

曲妃瞳孔微微縮小。

“你的藥,應該還沒用完吧,毀了你的臉,再讓宮廷畫師將你的臉畫下來,千古流傳下去,好好讓所有人看一看,你覺得如何。”

“你敢!”

“如今本宮沒什麼不敢的!”

即便是當初的卓榮華,陸雲纓也隻讓人對付了她身邊跳的高的宮女,殺雞儆猴了一番。

如今親自動手對付曲妃,實在是忍無可忍,此人的惡毒超乎她的想象,偏偏還自覺高其他人一等,實在是.....讓人見著就惡心。

最終陸雲纓從曲妃住處搜出了剩下的落霞醉,不過倒是沒當場給曲妃用上,而是拿去給太後複命了。

將此事查清楚簡單,其實看過荷包內的東西後,太後、鐘妃應該也清楚是什麼情況,讓她跑一趟不過是將此事徹底定死罷了。

曲妃罪無可恕,自然當處置。

除此之外,曲妃牽連出來的俞貴妃當然也不能被放過。

之前是礙於俞貴妃病重,不好審問,另外當時皇帝病重,越淩峰在前朝還有勢力,太後這才放置不談。

如今太後接觸到此等毒物,容貌受損,本就大怒,前朝以越淩峰為首的那批人,還一直逼迫太後選立儲君,甚至除了她外,又推舉了幾個德高望重的大臣和宗室長輩,分薄她的權利,自然讓太後惱恨不已。

新仇加舊恨,也顧不得俞貴妃病重,當場就去了貴妃宮中,同時派人鎖來了同樣形容枯槁的曲妃,當場便定死了二人的罪責。

謀害皇嗣、毒害太後、陷害後妃......林林總總加起來,不論是俞貴妃還是曲妃皆是一個死字。

即便是辯駁都辯駁不出一個花來,更何況俞貴妃如今昏迷在床,壓根就不可能為自己辯駁,忍冬又是她從家中帶來的大宮女,要說她做的事和俞貴妃無關,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曲妃壓根沒有給自己辯駁,她忌憚的看了眼陸雲纓,選擇了閉嘴。

她想死,卻是孤高

桀驁,體體面面的死,而不是容貌不保,背負著罵名的死,更彆說還要被後世品頭論足了。

就算太後賜了她毒酒,她也巴不得立刻服下。

卻不想和毒酒一起來的還有鐘妃。

鐘妃最近日日攬鏡自照,倒也不是單純的照鏡子。

她是看到鏡中容貌損毀的自己便開始發瘋發怒,讓宮人將鏡子,亦或者任何可以映照出人臉的東西全都收起來。

可第二日,若是找不到鏡子,沒辦法看到她的臉,卻又要到處找鏡子,然後重複上一次的操作。

這樣一日日折騰下來,彆說鐘妃身邊的宮人了,就是鐘妃本人也陰鬱憔悴了不少。

她來送曲妃這日,帶著帷帽,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她一進來,曲妃的視線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她身上。

“沒想到,這個時候姐姐還願意來送妹妹我一層。”

曲妃的大宮女早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等會兒,她也要被送去刑監司受罰,怕自然是怕的,可比起怕,現在自家娘娘要被逼死,更讓她難過痛苦。

曲妃做的那些,她的大宮女要說完全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可落到如今這一步.....哎。

見到鐘妃來了,連忙上前,懇求鐘妃。

求她幫自家娘娘說說情,又說起往日的那些情分來,當初曲妃鐘妃二人多好呢?

是啊,多好呢?

鐘妃也忍不住開始回憶。

不過都是她為鐘妃,照顧著當時還未懷上公主的曲妃時,以及在家中時,兩人關係親密的日子。

可自從曲妃承寵,便有些不一樣了。

鐘妃入宮自知是因為祖父對皇帝曾經的恩惠,知道皇帝於她無意,乾脆斷了所有心思,平平靜靜在宮中養老。

可曲妃呢?她是想爭,是想得到皇帝寵愛的。

她們姐妹二人之間,的確沒有利益衝突,但雙方都為高位妃嬪後,卻沒能守望相助,相反的,兩人聯合,必定有一個為主,一人為輔。

之前是她為主,因為她為妃,可後來曲妃大抵是不滿意如此的,她自作主張,以為是當姐姐的照顧妹妹的行為,大概也讓她十分不舒服吧。

陸雲纓那句話說的倒沒錯。

鐘妃是自作自受,不過不在陸雲纓,而在曲妃身上。

她們之間,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

鐘妃自認為對曲妃仁至義儘,可如今,不說得到了什麼回饋,反而被害的容貌儘毀......

在大宮女的求救般的視線中,鐘妃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

天知道她是怎麼拿到手的,但她到底是妃位,若是有心,想要做點什麼也容易。

“是啊,我來看你,送你走後一遭。”

她沒有用本宮,語氣也很平和親切。

但那個瓷瓶,曲妃卻是認識的,她瞪大了眼。

“是婧修儀叫你來的,她讓你毀了我的臉?”

“婧修儀?不,不是她。”

“不過聽你這話,看來婧修儀和我,倒是想到一處去了,雖然讓人挺不高興的,卻也能理解。”

“若是想到這東西要用在她以及她的公主身上,婧修儀怕是恨不得你當場身首異處。”

在帷帽下,鐘妃還帶著白紗遮面,層層疊疊,也將面容掩蓋的很好,唯獨那雙眼睛,寒芒畢露。

“你,你想要做.....不,姐姐,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我可以死,但你不能這般。”

“我會幫你收斂屍骨,將你好好安葬,甚至連你的公主也會送到你的身邊去。”

“但唯獨.....妹妹,欠了我的,總該還一點吧。”

她緩緩拿開塞子,讓人將掙紮的曲妃按牢,而後一點點的,將瓷瓶內的粉末傾瀉而出,渾然不顧自己的手指再次沾染到些許粉末。

做這件事的時候,她手上的紅痕自然也隱藏不住了。

即便曲妃最後是想要對付陸雲纓,對付太後,但最初,她可是將這危險的荷包,交給了對此一無所知的鐘妃手上。

那時候曲妃沒有考慮過她,如今,她自然也不會考慮曲妃如何。

太後身邊的宮人見此微微側目。

她的太後派來盯梢的宮人,要親眼見到曲妃咽下毒酒,氣絕而亡才能回去複命。

如今時辰也不早了,以往她早就不耐煩,開口促成,如今卻,不敢開口。

這落霞醉發作沒那麼快,還需要些許時間。

因而昨晚這一切,鐘妃看著旁邊端著托盤,眼觀鼻鼻觀心的慈寧宮宮人,微微一笑:

“怕是要讓你們再等一等了。”

“我與曲妃妹妹,感情深厚,這舊敘的,一時半會可停不下來。”

“這,自然無妨。”

“奴婢應該等的,嗬嗬,應該等著的。”

鐘妃垂眸,笑了笑,讓人送上了打賞的荷包,再沒說話了。

那宮人收荷包都收的戰戰兢兢,不過耽誤了那麼久,太後那邊好歹需要解釋一番,便派人回去暫時複命了。

對此鐘妃也沒說什麼。

她認為太後應該也不會阻止自己的。

和鐘妃想的一樣,甚至於:

“鐘妃若能早早狠下心來,這曲妃倒也不敢這般肆無忌憚了。”

宮中孩子容易夭折,當母親的心痛自然可以理解。

瞧瞧太後,生下四個孩子,也夭折了三個,唯獨生下安和一根獨苗苗。

但曲妃這般鬨騰,還開始無差彆害人,也太過了些。

看著手上退不下去的紅色疤痕,太後眼眸一沉:

“算了算了,鐘妃就這個優柔寡斷的性格。”

“既然她們姐妹情深,哀家也不介意多給些時間,倒是貴妃哪邊如何了?”

俞貴妃哪邊的確難辦。

你說要賜死吧,人家馬上就要死了,把她的藥一斷,甚至都

不需要多做點什麼,人自然而然就沒了,給她灌毒酒都是浪費了。

而且越淩峰還在朝堂上折騰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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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單是為了儲位,就連俞貴妃犯下此等大罪,證據確鑿,他居然也狂妄的替俞貴妃不認。

越淩峰這般行為,若是太後隨意給貴妃賜下毒酒,讓人匆匆死去,反而顯得自己這邊心虛。

因而事情也就耽誤了下來。

隻是說到越淩峰,說到前朝,提到儲君之位,太後也頭痛起來。

康王重孫宿秀、直郡王之孫宿徹、廉郡王之孫宿隼、以及安郡王庶子宿免這四人,宿秀和宿徹是沒機會了。

宿隼雖然受母親拖累,德行上讓人詬病,可在越淩峰的大力支持和他母親自請入庵堂吃齋念佛後,居然穩住了。

宿免就彆說了,一直很穩定,甚至是其中最後可能掙得儲君之位的人。

太後也願意將儲君位給宿免,但一來皇帝那邊沒有消息,二來如今這個大家都求她的場面,才是最有利於她的,所以太後才一直拖著。

現在到這個地步,拖也拖不下去了,處置了貴妃也是徹底和越淩峰翻臉,未免夜長夢多,不如明日這儲君之位便定下算了。

正這麼想著,就見蘇嬤嬤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太後娘娘。”

“何事如此慌張?”

“外面,外面來了一隊禁軍,將慈寧宮圍住了。”

“什麼?那群人可有說什麼?”

太後猛然站起身來,看向蘇嬤嬤,卻見她聞言更加慌張了,她的嘴一張一合,可太後卻十分清晰的聽到:

“那些人說,說是奉太子宿隼之名,前來保護太後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