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藥來了。”
雖然這麼說,但茯苓並沒有將藥放到俞貴妃手邊,而是放在不遠處的桌子上道:
“正好可以入口,您趁熱喝了吧。”
“喝什麼?反正是要死的,費這個功夫做什麼?”
“娘娘!”
“好了,不要吵。”
將食指抵在嘴唇中央,俞貴妃歎了口氣。
“你這樣一直吵吵吵的,本宮頭都要暈了。”
“那藥放著吧,等會兒本宮會喝的。”
“說是會喝,等會兒怕不是又借口藥冷了,不去喝藥。”
“你!”
俞貴妃瞥了茯苓一樣,但茯苓撇撇嘴,卻並不改口。
“好,喝。”
歎口氣,從榻上起身,一口氣喝完了碗中的湯藥,的確是正好能入口的溫度。
喝完藥,覺得苦澀的俞貴妃又喝了盞茶衝淡嘴裡的苦味,雖然用處也不大。
剛喝了藥就喝茶,難免會影響藥效,茯苓想要開口阻攔,但想到俞貴妃能喝藥都不錯了,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俞貴妃生病倒也不是什麼借口,以前身體就不太好,十多歲的時候又大病一場,身體徹底壞了。
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家底厚實,用那些珍貴藥材補品養著吊著命罷了。
喝完藥,見俞貴妃精神還不錯,茯苓怕她無聊,便開口打算說說話。
隻是說來說去,總是避不開最近那位風頭正盛的婧修儀。
上次婧修儀懟俞貴妃時,茯苓也在,見陸雲纓對俞貴妃如此不客氣,難免對她不喜,覺得此人沒規矩極了。
“也不知陛下喜歡她什麼,小門小戶出身不說,還什麼也不懂,莽撞的很。”
“也就那模樣好些,陛下難道是看上了那張臉......”
“宮裡美人難道還少了?也沒見陛下對誰另眼相看過。”
俞貴妃倒不像茯苓那樣看不起陸雲纓:
“而且不單單是臉,她那膽子也挺大的。”
“彆說是本宮了,就連太後,不也拿她沒辦法?”
“太後那是.....”
和俞貴妃的視線對上,茯苓咬咬唇。
“太後那不是拿陛下沒辦法嘛,您又不是。”
“本宮也拿陛下沒辦法啊。”
俞貴妃輕笑了下,眼眸中卻似乎藏了什麼東西般開口道:
“陛下是越發有天子威儀了,不是嗎?”
茯苓沉默。
陛下越發有天子威儀,對她們可不是好事情。
其實一開始,陛下對娘娘也是很不錯的。
茯苓不像俞貴妃另一個大宮女忍冬,是越淩峰越大人派來身邊伺候的,一心向著越淩峰,向著越家,對俞貴妃如今的行為不單不阻攔,反而完全支持。
茯苓是俞家的家生子,是從小陪著俞貴妃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頭。
她或許沒有忍冬那邊識大體,有格局,但絕對是最希望俞貴妃過的好的那個。
在她看來,越大人的確重要,可俞貴妃是陛下的貴妃,沒必要屢次為了越大人頂撞陛下,陛下好歹是娘娘的夫君不是?
而且最初陛下對娘娘也是不錯的,可娘娘每幫助越家一次,便讓陛下對娘娘冷淡一分,時間長了,幫的次數多了,陛下對娘娘漸漸地也淡了下來,直到今天這個地步。
看的茯苓在一邊心急,隻是她著急,俞貴妃本人看上去好像對此不怎麼在意,包括忍冬、越大人對此都不太上心,因為他們清楚,漸漸地茯苓也清楚。
能讓俞貴妃在這後宮立足的是背後的越大人,而不是皇帝。
俞貴妃能這般擺明車馬的站越淩峰這邊,沒有絲毫動搖,在其他人看來反而是腦子清楚的表現,至於她這個宮女的想法便是瑟縮膽小,沒有大局了。
隻是身為跟在俞貴妃身邊的人......茯苓總覺得娘娘高興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俞貴妃沒看茯苓,自然沒發現茯苓腦子裡一晃而過的那些想法。
談起陸雲纓,就想到前些天她牙尖嘴利懟她的模樣,居然連樣子都不願意裝一裝,的確很是不同。
陛下,便是被這股鮮活勁兒吸引的嗎?
俞貴妃也是貴女教育長大的,臉面、禮儀、規矩.....尋常貴女在意什麼,她當然也在意什麼,現在這厚臉皮,也是病的久了,看開生死之外無大事,心態漸漸地也就轉變了。
但陸雲纓呢?自從陛下寵愛她後,她的資料便被人送到俞貴妃這邊。
婧貴儀這十多年表現平平,甚至被人評價木訥,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也不像是自己,生過大病,性格才有了變化。
那麼這位婧貴儀是一開始就在偽裝?那也太過厲害了些。
至於陸雲纓之前還是小孩子不知道偽裝什麼的,在俞貴妃這裡不存在這個可能。
陸家放在京城都沒人在意,他家的庶女就更沒什麼人在意了,長到十多歲才開始偽裝也完全來得及。
可若是這樣,這位婧修儀的確十分厲害了,當然,也十分......礙眼啊。
想必她上次懟自己被陛下知道後,陛下定然會好好誇獎她一番。
一想到這個女人會拿自己邀寵,俞貴妃更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所以快點吧,外祖父要快點處理好那些貪婪的玩意。
越淩峰想要和江東劃清界限,其實很難,畢竟這麼多年的牽扯,現在突然要劃清關係,他的勢力不單單會受到打擊,江東的那些人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放棄,況且他們也不是傻子,來往這麼多年,手上或多或少掌握著一些會對越淩峰造成麻煩的東西。
也正因此,早在幾年前,越淩峰就察覺到那些人的態度變化,且為此不悅。
而現在的事情,隻是那些隱秘痕跡的發酵版本,隻是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事情已經鬨得這麼大,那些人
會將越淩峰抓的更緊,一旦察覺到越淩峰想拋棄自己,便會瘋狂反撲。
就仿佛落水之人,在落水之前會瘋狂向四周伸手,他們也不管是稻草還是真正的繩索,總之先抓住就行。
為了避免被這群已經狗急跳牆的瘋狗咬住不放,必須要穩住他們才行。
水災剛發生時,越淩峰幫忙壓下此事,幫他們掃清尾巴,便是一個表態。
而水災之事爆發,在太後壽宴上,俞貴妃捐款且要求江東那邊幫忙宣傳名聲,則又是一個表態。
他們是一邊的,越淩峰不會放棄那些人。
可事實呢?
隻要拿到賬本,其他的東西雖然也會有些影響,可到底影響不大,就算傷筋動骨,也能積蓄力量,卷土重來。
因此俞貴妃需要站出來,一來是代替越淩峰表態,二來,她這般高調,也是為了吸引視線。
甘泉宮
陸雲纓搬來這新宮殿後,住了這麼久,也開始習慣了。
的確比晴雨閣好,至少冬日不會那麼濕冷,而且有地龍,一進來內殿,不需要等點燃炭盆,便是暖融融的,同時在室內也不用穿那麼多,一件單衣即可。
除了這些其餘宮殿都有的硬件設施,最讓陸雲纓滿意的還有甘泉宮內有引進來溫泉活水。
也就是說,在宮內她也能泡溫泉了。
嘖嘖嘖,不愧是古代帝王家,居然這麼會享受。
晚上泡個溫泉,喝杯熱牛乳,舒舒服服睡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便能精神抖擻。
隻是物質條件跟上了,還有件事,卻是陸雲纓無論如何都要儘快處理的。
捐款。
懟俞貴妃懟的快樂,但該做的事情,卻不能少做。
她和俞貴妃說自己湊不齊銀子是一回事,若真捐了幾百上千兩,打的便是太後的臉了。
可說都說了,彆說手上沒有錢,要真有,冒然捐那麼多,也是自打嘴巴。
麻煩,真麻煩。
所以這種麻煩的事,還是交給皇帝處理吧,說好的每個月三千兩撫養費,現在都還沒給上呢。
正打算派人去請皇帝晚上過來,陸雲纓在心中打著腹稿要如何開口,便見雪梨進來了。
自從上次雪梨過來稟告皇後派人監視晴雨閣後,她依舊該做什麼做什麼,不會冒然近身,現在忽然過來......果然:
“娘娘,剛剛奴婢老鄉又過來找奴婢了。”
陸雲纓之前給的那些錢財的確有用,而且又不需要他們主動做什麼,在乾活外當個眼線罷了,順手的事。
因此不少宮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遇到陌生人都下意識多看一眼。
這看多了,漸漸地也就有了點發現。
在雪梨開口之前,陸雲纓覺得或許是皇後、俞貴妃、甚至太後也有可能,但她萬萬沒想到,雪梨說的那個名字卻是——“曲妃?”
陸雲纓皺眉思索。
她不記得自己和曲妃有什麼利益糾纏,甚至於對這位娘娘的印象也很淡。
據說是失去公主後,沒了心氣兒,將自己的住所變成庵堂後,日夜在內為孩子祈福。
若楊妃是自從被降位後,就不怎麼去皇後的長樂宮請安了。
而曲妃則是一開始就沒怎麼出現過,俞貴妃是因為生病,曲妃則是一心禮佛。
說來皇後這心態是真好,那些妃嬪想不來請安就不來,她統統同意,沒有絲毫意見,就不知這態度是真是假了。
但皇後現在不重要,比起這個:
“曲妃讓人盯著本宮做什麼?”
“不,奴婢覺得盯著的不是您。”
“嗯?”
“是兩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