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慶喜躬身, 隨後將舉碗舉的發抖的手藏在袖子裡。
“陳伴伴已經帶人去了漪瀾殿。”
“哦。”
“那就等著吧。”
皇帝的面色還有點發白,不過吃了些梅乾之類的果脯後,整個人已經勉強平靜下來, 能好好說話, 腦子也開始轉動了。
慶喜稟報了這件事就不再開口,立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當個完美的隱形人。
轉而又想到今天才剛剛晉封的婧婉容, 心中為這位美人歎了一口氣。
陛下的賞賜和位份, 哪裡是那麼好拿的呢?
皇帝得了假孕這種荒唐的病症他第一反應自然是不相信, 進而懷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說到不該吃和意外之物,自然聯想到了那位婧婉容身上。
偏偏他昨天入口的東西都是婧婉容先吃了一口,他犯賤覺得彆人碗裡的香,搶來吃的。
唯獨陸雲纓剝開沒吃被他截胡的柑橘是例外。
可又出現了一個問題,陸雲纓又怎麼知道那時候他會去, 又會吃下那個柑橘呢?
由此又產生了一個可能, 會不會是有人想要害陸雲纓, 因為他嘴欠, 所以他幫陸雲纓忙擋了災。
很有可能啊。
真是豈有此理!
查,一定給他狠狠的查,彆讓他逮到害了他的混蛋, 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而一邊派人暗中查探的同時他還要在太和殿內發瘋, 砸些東西發泄發泄自己心中的苦悶, 做做樣子。
皇帝本就不是什麼會委屈自己的人, “腸胃虛弱”起來, 就越發學不會忍耐了。
偏生這個時候, 太後又開始搞些小動作,想要借機給陸雲纓好看。
身為高高在上的太後,她的確不把陸雲纓這個小小婉容看在眼裡, 但也容不得有人打自己的臉。
至於借口,因為之前太醫為陛下診脈時太後在旁,聽到了皇帝昨日和陸雲纓的相處經過,可不就有了動手的理由。
隻是考慮到不久前才和陛下發生過衝突,陸雲纓好歹算陛下目前正新鮮熱乎的玩意,太後也沒自己動手,暗示皇帝身邊的陳福寶動手。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她是打算直接廢掉陸雲纓的。
隻可惜陛下想以陸雲纓為誘餌抓住害她的人是誰,便插了一手,因而今天陳福寶派去的人都是些宮女太監,而不是侍衛。
太後的計劃不可為不毒辣。
陛下卻技高一籌,不單單想以陸雲纓為餌,在知道幫太後動手的是陳福寶後......
乾爹,您在陛下身邊已經太礙眼了。
慶喜在心中默念。
所以,隻能請您去死了。
漪瀾殿
“公公,您搜到想要的東西了嗎?”
陸雲纓開口。
陳福寶不答。
原本整潔的側殿被翻的亂七八糟,被褥都被人丟在地上,甚至踩了幾腳。
雨朵在一邊看的都快哭了,此刻卻沒有人有時間安慰她,漸漸地,她也學著小李子和雨葉的摸樣,仔細盯著那些搜宮的人。
又過了一個時辰,已經是臨近宮門落鑰的時間了,陳福寶這才不得不鳴金收兵,或者說,打算鳴金收兵。
沒有搜獲也不打緊,本就是給這位娘娘一個教訓,敲打敲打她,等回去.....陳福寶突然發現陸雲纓居然起身跟著他一起出了漪瀾殿。
“婧婉容這是......”
“嬪妾說過,若是公公您搜到了東西還好,可要是沒搜到,就算是鬨到太後娘娘、陛下、皇後娘娘哪裡,我都是要討一個公道的。”
笑話,她一個冉冉升起的寵妃,還沒仗著身份給人臉色看呢,轉身就被人下了臉,這像話嗎?
另外,若是好聲好氣的,看在陳福寶背後人的份上,她說不得就忍了,但現在她才不要忍。
她如此堅決完全讓陳福寶想不到,畢竟狠話誰都會說,但衡量下彼此的實力差距,自然而然的就會退縮了。
沒想到這個婧婉容倒是個沒腦子的,隻是這大晚上,陳福寶也不想鬨出那麼大動靜,因而道:
“那您可能沒有聽清,奴才再說一次,奴才是奉了陛下、太後娘娘的命特來搜查的。”
這次可算是說實話了,恐怕陛下不重要,太後娘娘才重要吧。
隻是她早就得罪了太後,現在又是她有道理,若是退讓,以後還不知道會被人怎麼欺負。
咬咬牙,陸雲纓打開了自己晉升婉儀時候的禮包,看到裡面的東西時眼前一亮,隨後又有些愕然,到底咬咬牙:
“陛下也好,太後娘娘也罷,宮中是最重視規矩的地方。”
“你個奴才這般不守規矩,今日我受點委屈也就罷了,來日其他姐姐妹妹受了你的氣又該如何?”
“為了陛下和太後娘娘的名聲,也為了後宮諸位姐妹,我合該走這一趟!”
陳福寶雖然得到的是太後的暗示,但實際上他是陛下的人,所以這件事最後還是鬨到了陛下哪裡去。
剛剛陸雲纓為了氣勢,隻著一套室內穿的單薄宮裝坐在那,早就手腳冰涼。
這次跟著陳福寶去太和殿,也沒穿鬥篷,冒著風雪就過去了。
陳福寶看著又是冷笑,隻認為是苦肉計,心中嘲笑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不知道這宮中真正能決定結果的是什麼。
但是:
“嬪妾,參加陛下。”
陸雲纓小臉凍的慘白,嘴唇都有點泛青。
說真的,遇到這種事皇帝對陸雲纓心裡一點芥蒂都沒有不可能,但看著她這樣,早上還躺在床上給自己使小性子,晚上就跪在地上,整個人看著都快沒了。
這,這......這還真有點可憐巴巴,讓人怪不忍心的。
【我見猶憐:看到你受苦就像看到我自己受苦一樣心生憐意。(你越苦我越苦)】
這個卡實在太厲害了,陸雲纓覺得能與此相比的,隻有之前那張心有靈犀。
不過可能因為這張卡效果過於強勢,所以婉儀的晉級禮包裡除了這個就隻有《母豬的產後護理》這本奇奇怪怪的書以及“可靠的丈夫”這個沒頭沒腦的限時buff,而且這buff還是自動裝備的。
暫且不提這些,這個時間點宿瑉準備睡下了。
此刻聽日稟報陸雲纓跟著陳福寶回來了,他就披著厚實的鬥篷,從暖融融的內殿探出頭來看著跪在殿外的兩人。
本來嘛,心裡雖然已經有些膈應陸雲纓了,但為了抓住他自認為的想要害陸雲纓的罪魁禍首,就算是裝,宿瑉現在也會裝的非常寵愛陸雲纓。
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大約是有些真情實意了。
這也太慘了吧,他知道這陳福寶不乾人事,但這麼欺負他愛妃,還真是一點人事都不乾啊。
親手拉過陸雲纓,被她冰冷的手凍了個機靈,陛下猶豫了下,還是把人裹進鬥篷中,然後又被凍的抖了抖。
還怪冷的,有點後悔把人拉進來暖著。
愛妃可真夠冷冰冰的,哎呦喂,這麼一想自己愛妃豈不是更可憐了,心疼,心疼啊。
但是吧,如果有機會再選擇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這樣做的。
畢竟做了後,他可以給愛妃報仇啊,愛妃知道了也會滿意的吧。
“陳福寶,這是怎麼回事?婧婉儀怎麼和你一起來了?”
聽到陛下的話,陳福寶稍微有點慌張,卻還是穩住了。
“這,陛下身體弱,要不先進去?”
“對對,先進去,陛下您現在可受不得寒。”
在這點上,慶喜不至於和陳福寶彆苗頭。
受不得寒?
以往宿瑉不會多想,但現在他不得不多想,而一想,他肚子就有點痛了起來。
“陛下?”
陸雲纓被宿瑉護在懷裡,第一時間感受到他身體不對勁的。
“陛下你怎麼了?我們先進去吧。”
仿佛是情急之下,陸雲纓這個嬌弱女子居然不需要其他人幫忙,乾脆利落的把宿瑉扶到了榻上。
那個剛剛被冷風吹的瑟瑟發抖的小姑娘仿佛壓根就不存在一樣。
這一幕的確讓慶喜和陳福寶都驚訝了,但宿瑉倒是沒發現不對,他肚子痛的有點厲害,讓慶喜趕緊叫了太醫。
不過現在宮門已經落鑰,太醫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在房間裡暖暖身體後,這種痛也就消失了,趁著這個時間,陛下趕緊道:
“說吧,怎麼了?”
“這是什麼情況?”
“陛下......”
“朕不要聽你說,愛妃,你說。”
皇帝這句話讓原本強製淡定的陳福寶又開始慌了,隻是陸雲纓不會浪費這個先發製人的時間。
她能先開口,已經算得到了陛下的偏愛,所以陸雲纓不會說謊,儘量公正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後,她道:
“若是陛下需要,彆說搜宮了,就是搬宮嬪妾都絕無二話!”
“但是帶著一群人強闖進來,這又算什麼呢?故意羞辱嬪妾嗎?”
說著,陸雲纓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裡滑落,配上她被凍的青白的臉,見過不少妃嬪哭的皇帝第一次這麼真情實感的難受了。
“愛妃,你......”
“陛下,不是這樣的,奴才是奉了太後......”
“這位公公說是奉了您的命令,陛下,您是要這麼對嬪妾嗎?嬪妾......”
說到這裡,陸雲纓抽泣了幾聲,似乎傷心的快要喘不過來氣,昏厥過去。
“愛妃,愛妃,彆彆彆,千萬彆氣了。”
“你就是朕的小心肝,小寶貝,朕怎麼會欺負你呢?更彆說允許奴才欺負你。”
“陳福寶!”
“奴才,奴才在。”
“朕從未對你下過搜婧婉容住所的命令,就算朕身體病了,那也是朕的身體不好。”
“?”
陛下雖然混蛋,但在女色上從不沉迷,可以說整個人自私自利到了極點,何曾為一個女人這麼不顧惜過自己的身體?
可現在,瞧瞧這話,和以往曆史上為美色昏了頭的昏君有何不同?
明明是為太後辦事的陳福寶這一刻難得的有了一丁點兒的憂國憂民心,但:
“來人啊,將這個假傳聖旨的狗奴才拖下去砍了。”
“怎麼能這麼委屈朕的愛妃?朕還病著呢就趁朕不注意欺負她,等朕死了,她豈不也要被你們欺負死?欺負死了你們這些狗奴才還要在那叭叭說愛妃是為朕殉情了!”
“一個千古流傳的愛情故事又從你們這些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玩意的操作下誕生了。”
“真是惡心,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