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你快去看看吧，你們小隊的女孩子，都跑過來了，正鬨騰呢！”
秦軍一聽，立即道：“我去有用？你按照要求來。”
“首先是學曆，其次是身高，最後還有考核。”
“讓她們寫清楚自己的詳細情況，報名時間是三天。”
“三天以後過來面試，不對，是考試，考核過了才能正式上班。”
“好！”劉傳江一點推諉的意思也沒有，反而是接到任務十分興奮。
秦軍就喜歡這樣勇於擔當的好同誌，所以，他直接走出辦公室，去了車間。
他們小隊的女孩子，秦軍可不敢招惹。
那裡面不是堂姐，就是堂妹，以後也許還有堂嫂、嬸子。
這讓他說什麼？一個也得罪不起！
所以，公事公辦，就讓劉傳江去負責好了。
十七八歲的年齡，正是君子慕艾的時候，得到一個表現的機會，劉傳江自然興奮。
“都不要吵，不要說話了，聽我說！”
不得不承認，劉傳江還真是鎮得住場子，最起碼不怯場。
所以，被二三十個未婚女青年圍著，也一點不怵。
“都看過招工啟示了吧？看清楚條件，條件合格的過來報名。”
“不要擁擠，知道怎麼報名吧？”
“我這邊有信紙，也有筆。”
“領取之後，要寫清楚姓名、家庭住址、家庭關係、學曆、年齡、身高、特長。”
“都不要亂，我一個一個解釋清楚，不懂的仔細聽。”
有過一次招收學徒的經曆，劉傳江對這些業務流程，還真是十分熟練。
秦軍也就是沒有過來看一看，要是看到這種情況，他還真就會很高興，這家夥是人才啊！這不就是乾hr的好材料嗎？
“有沒有人高中畢業？”
“高中學曆的上前來，仔細看招工啟事。”
“隻要是高中學曆，錄取就是正式工，每個月最少三十塊的工資。”
“我！”
“我高中畢業！”
“我高中上了一年行不行？”
零零散散的走出三個人，劉傳江還有點驚喜。
他最了解秦軍的想法，因為之前招工，他已經經曆過一次。
現在在農村，高中學曆是妥妥的高級知識分子。
更不要說，還是女孩子。
“名字寫清楚，您年齡二十五？秦迎雪？”
“你是十一小隊的嗎？我怎麼沒聽說過你？”
劉傳江疑惑的看著秦迎雪，他對十一小隊的人員可是十分熟悉。
沒辦法，在十一小隊地盤上上班，怎麼能不了解呢？
嗯，這是他堂哥交代的，說是什麼知己知彼，才能做事順心。
“我是秦軍的堂姐，親的！”
秦迎雪出頭，村裡其他女孩子自然要議論。
畢竟外嫁女回家，還帶著丈夫和孩子，自然就比較有話題性。
所以，劉傳江隻是稍微聽了兩句，立即明白。
“這是紙筆，按照要求寫清楚就可以回去了，不要忘了三天後過來考核。”
“你不要著急，上過高中的，就比隻是初中畢業的有優勢。”
“你們當中，還有沒有人考上高中，卻沒有拿到畢業證的？”
“如果有，都可以給你們一次機會，隻要考核過了，都算是高中學曆，都可以正式入職。”
沒有人回答，劉傳江有點失望。
不過，他一想也對，十一小隊才多少人，哪裡能有太多女孩子上高中？
這個時候考上高中的，都是聰明人。
隻是一個小隊能夠找出三個，已經十分不錯。
劉傳江有點羨慕這些女孩子，她們也就是在十一小隊，如果是在其他隊裡，上學的機會肯定更少。
從此劉傳江反而更加看出秦家的家風，這樣的秦家，也就怪不得能發展起來。
想到秦軍，劉傳江振奮起精神，他要好好表現一下。
用他堂哥劉傳福的話來說，就是百廢待興，正有大把的機遇等著他。
而此時在他們不遠處的大河大隊十二小隊，也有人在期盼著這次機遇。
同屬於一個大隊，更是緊挨著擴建之後的洗煤廠，得到消息的速度自然也快。
所以，十二小隊的很多女孩子，也不去隊裡拔草、鋤地，全都扔下工具跑了。
而他們小隊的隊長，也隻能乾瞪眼。
“隊長，你不要生氣，這一次招收的是乾部、正式工！”
“對，我也聽說了，這一次招收的女孩，過去都是辦公室人員。”
“財務，我知道是乾嘛的，就是會計，但是辦公室文員是乾啥的？”
“這都不懂？廠長辦公室的文員能是乾啥的？幫助廠長辦公的。”
“這個工作好，天天在廠長身邊，那不是能儘快提拔？”
現在秘書這個名詞，很多人還不知道，畢竟還沒有傳播過來。
當然，現在就算有秘書，那也是正經秘書。
就算是天天在領導身邊，也沒有以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當然，年輕人在一起，自己有想法，誰也管不了，但是不會像後世那麼亂。
所以，一些家長也不抵觸這些職位。
但是，他們卻沒有想一想，廠長辦公室是誰都能進的嗎？
最少也是高中學曆，因為秦軍以後要做的事情很多，學曆太低沒用。
當然，他也不會要求太高，之所以要求高中學曆，主要看中的是現在高中生的學習能力。
而就在有人想著去辦公室，有人想著做財務的時候，在北面大河大隊十三小隊之中，也有人在糾結。
大河大隊總共有十三個小隊，前面十個小隊，主要人口都是張家人，他們全都居住在東面汶河邊上。
河邊居住，水澆地就多，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除了這十個小隊，其他三個小隊，原來日子都過的不太好。
一個大隊，主要人口姓張，小門小戶就要受到排擠。
就像秦家，他們獨自分出來，形成十一小隊。
可惜沒有占據太好的土地，就隻能是在半丘陵地帶生存。
這邊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太多水源，要不然也不會是三年兩旱。
而比他們還差點的，就是更西邊的十二小隊，最差的肯定是北面山區之中的十三小隊。
十三小隊在秦軍他們北邊，雖然直線距離隻有不足一公裡，但是他們之間隔著一片丘陵。
現在山中到處都是鬆樹林，加上亂石嶙峋，阻斷交通，讓他們那邊變得十分封閉。
交通不便，水源稀少，加上全是山地，那邊想要過好日子可就難了。
不過，最近他們的生活，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秦軍影響，變得好過了很多。
山中人肯吃過，有力氣，肯下苦力，所以現在他們就能賺錢。
山區地不多，自然就用不到太多勞動力。
所以，不管是不是農忙，他們小隊的很多壯勞力，都在水泥廠、鋼廠乾裝卸工。
最早的時候，他們還運輸過石灰石。
可以說，最苦最累的活，他們都乾，而且是搶著乾。
能賺錢，十三小隊的壯勞力們本來就已經很高興，可後面的一次招工，讓他們更興奮。
他們年紀大了，學東西是不行了，但是他們還有孩子。
裝卸工是能賺錢，但是這賺的是一份辛苦錢。
所以，在得到鋼廠招收學徒工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回家通知消息。
這也讓他們小隊，有著更多孩子得到機會，順利成為鋼廠的一名學徒工。
聽說那一次招收的孩子，都會得到一次機會，讓他們有機會快速掌握一門手藝。
之後就會轉正，拿正式工的錢。
其實，那點錢現在他們很多人都不太重視，他們重視的是各種福利。
活不算累，工作穩定，工資還不算低。
加上各種福利，那待遇肯定比乾臨時工強一萬倍。
這還是裝卸工的工資很高，如果不是這一份高工資，他們都有想法去鋼廠乾活。
實在是家裡太窮，太需要錢了，這讓他們連掙那一份安穩錢的想法，都不敢有。
很多人都是想著，儘快賺一筆錢，好應急。
等下一次廠裡招工，他們也不算缺錢了，就去乾一份安穩的活。
現在的日子，其實已經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
但是，一次一次，他們的觀念在不停的遭受衝擊。
一家小隊的鋼廠，一次次招工，之前還算正常，這一次居然招收女工？
從剛開始的石灰窯，到後來的磚瓦窯，再轉變成水泥窯，加上鋼廠，有哪一種工作，適合女孩子乾？
辦公室人員，坐辦公室的文職，這些職位什麼時候，居然也能落到他們老農民頭上？
得到消息，一個十三隊的小夥子，立即跟組長請了請，跑回隊裡去散布消息了。
“姐，大姐，趕緊的的換身衣服，我們鋼廠招工了。”
“姐？不在家？”
魏藍走進家門，到處轉悠了一下，沒有發現他大姐。
“去哪了？去嘎豬草了？還是去洗衣服了？”
“不對，這個時間應該在上工！”
拍了拍腦袋，魏藍快速向著村子北面的山坡跑去。
當來到一片平整的山坡地之時，這裡已經變得十分熱鬨。
跟公社裡其他小隊一樣，他們村裡現在留在地裡乾活的，也幾乎全是婦女。
要不然就是一些年齡大的男人，再就是一些孩子。
本來正是上學的年紀，這些孩子卻在這裡下地乾活。
而在現在的農村，這樣的情況很普遍。
“大姐，你聽到消息了吧？”
找到魏紫，魏藍拉了拉她的衣角。
魏紫的個頭倒是不算低，雖然才隻有十五周歲，但是已經超過一米五高。
之前魏藍去做學徒的時候，他爹特意借來米尺，他們家裡人沾光，就全都量了一下身高。
魏紫連帶上鞋子，正好一米五二。
隻不過，她長的黑黑瘦瘦，很不起眼。
雖然有一頭長發，但是她的頭發卻有點稀疏，而且在日光照射之下，還有點發黃、發紅。
這樣的發質，在現在這個時代可不是時髦，而是營養不良。
魏紫轉過頭，露出一張略顯粗糙的臉。
不過，那雙眼睛黑黝黝的，顯的十分深邃。
迎著刺目的陽光，魏紫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這讓本來有點圓的眼睛，瞬間拉長，形成如同豐滿的柳葉一樣的眼眸。
此時再看那張粗糙的臉，居然感覺五官柔美、和諧非常。
“姐，你的眼睛最好看，隻要你眯眯眼，或者笑起來，就會很有感染力。”
“對，就是感染力，這樣的人看著就感覺親切。”
“哎！”說到這裡，魏藍就看到他姐的臉一板，這讓她的神態立即變得嚴肅起來。
“不要這樣，這樣看著就太嚴厲了，讓人害怕！”
魏紫忍不住笑了起來：“胡說什麼？”
她這麼一笑，居然讓她的神態再次變幻，這一次變的風情萬種？
一個虛歲十六的乾瘦黑丫頭，居然也有這樣一副媚態？
看著失神的弟弟，魏紫暗歎了一口氣，接著收起笑容，再次變成那個平凡的丫頭。
對於她的眼睛，或者說對於她自己的五官，魏紫也感覺十分神奇。
隻要她的神態、表情稍微變化，居然就能顯現出完全不同的風情？
她雖然沒有上過一天學，但是她卻從來沒有離開過一天書。
她沒有學曆，但是卻有文化。
所以，她對於自己的容貌，有著清晰的認識。
也是因為這樣，在這個小山村之中，她從來都是低著頭、彎著腰、行走起來閃閃躲躲。
這樣的人看著有點小家子氣，特彆是在爹娘的眼中，顯得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面。
但是，她用的著上台面嗎？上的了台面，得要多少彩禮？
如果表現的太好，此時她應該已經出嫁了吧？
“姐，姐，你想什麼呢？不要板著臉，這樣很嚇人的！”
回過神來，魏紫低下頭，她害怕被人看到她此時的表情。
“你回來乾什麼？”
魏紫故意壓低了聲音，並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嘶啞。
沒辦法，她的嗓子天生的吳儂軟語。
如果是正常發聲，就會聽著嗲聲嗲氣的。
這會讓彆人誤會，還以為她在撒嬌呢！
這樣的聲音，在北方地區十分少見，甚至可以說是罕見。
隻是這一點，就給魏紫帶來極大的苦惱。
後來有一段時間，她都不敢說一個完整的句子。
因為斷斷續續如同結巴一樣說話，那語氣當中的嬌憨、柔美全都會消失。
“姐，你聽清楚了嗎？不要分神，這可是關係到你的一生。”
沒有得到回應，魏藍有點著急，接著就很生氣。
因為他不用多看，就知道姐姐根本就沒有仔細聽他說什麼，這是又分神開小差了。
“姐，這一次是鋼廠招工，招的是乾部！”
“他們聽說的是文員，可我知道，這一次招收的都是預備乾部。”
“跟我有什麼關係？人家最少要高中生，要看畢業證的。”
魏紫想了想，拉著魏藍走出人群。
鋼材那邊有人回村傳遞消息，而且說的更加詳細。
那邊之前已經招過一次工，要不然魏藍也不會過去做學徒。
所以，招工的程序魏紫也知道，最少也要有小學學曆。
可她呢？一天學也沒上，根本就沒學曆。
“我自學過初高中課程，自認為學的還不錯，但是這有什麼用？”
魏藍一看姐姐的臉，忍不住就笑了。
“你也著急了吧？這是在擔心？”
“我知道有人回來傳消息，但是我還是請假了，知道為什麼嗎？”
沒等姐姐瞪眼，魏藍就立即道：“就是為了打消你的顧慮。”
“我有內部消息，這一次考核是開卷考。”
“不要不相信，我們都已經開始在發書了。”
“自願認領，你要說自己有高中學曆，那就考高中知識。”
“發給你高中課本，考試的時候可以翻課本，這就叫開卷考。”
“我聽組長說，我們廠長看中的不是那張學曆，而是學習能力和學習態度。”
“我們這些年上的什麼學？難道大姐你還不清楚？”
“要是按照學曆來招工，很多初中生懂得什麼？在學校裡學過什麼？”
“其實，在鋼廠我們都是從頭學起，隻要認識字，跟著師傅學就好。”
“也不怕師傅不教，因為莪們出徒之後，師傅的獎金可不低。”
“以後我們的技工等級提升，我們的師傅還能拿獎金。”
“所以，學曆不重要，學習能力才重要，學習態度才重要。”
說完之後，魏藍看著姐姐直笑。
魏紫有點震驚，還有這樣招工的？
“姐，你就報高中學曆，應聘辦公室文員也行，財務也行，反正你數學很好。”
“這一次絕對是個機會，因為也隻有我們廠長，才不是太過看重那張畢業證！”
魏紫本來沉寂的一顆心，突然間猛烈跳動了起來。
“真的？”
魏藍肯定的道：“真的，你過去報名就行。”
“走，我們現在就去，不要回家，萬一咱娘不讓你去呢？”
魏紫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正式工可是有三十多塊錢呢！”
“好了，好了，不要笑了，有人過來了。”
看著姐姐笑靨如花的樣子，魏藍急忙阻止。
拉著姐姐，兩個人快速向著家走去。
“還是要回家，你得換一身衣服！”
“姐，記著寫個人信息的時候，要實話實說。”
“我們沒有學曆證明，就寫清楚。”
“還有，你在學過高中內容，甚至還看過大學的課本，這個也一定要寫上。”
“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隻是讓廠長有個參考，到時候好出一份適合你的考核試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