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林老三葬禮的最後一天,林驚蟄即將開啟新生活的時候,京城那邊派人找來了。
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樣,他們要先給林驚蟄希望,再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
這才符合所謂“把美好的東西毀壞給人看”的規則。
但是這回,有祝青臣在。
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五輛馬車浩浩蕩蕩地朝著簡陋的農家小院緩緩靠近。
祝青臣站在林驚蟄身邊,提醒他:“把你嘴巴旁邊的口水擦一擦。”
林驚蟄回過神來,抹了抹嘴角,抬頭看向他:“夫子,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他又欠了彆人的錢,現在追債的來了?我……我該怎麼辦?”
林驚蟄拉著祝青臣就要跑:“快,夫子,我們快躲起來。”
祝青臣握住他的手,朝他笑了一下,讓他安心。
隨後他轉過頭,朝屋子裡大喊道:“村長、林二叔、林三叔!來了一群大官,給林老三送葬來了!大官來啦,快來看啊!”
聽見他這樣喊,原本還在院子裡的村民們,全都放下手裡的東西,跑了出來。
大官不大官的,他們主要是想湊個熱鬨。
結果他們出來一看,謔,這排場還真大!
林老三下葬,竟然有這樣的排場?難不成他真認識什麼達官貴人?
這怎麼可能?
他們和林驚蟄想的一樣,估計是欠了錢,對方討債來了。
村民們貼心地對林驚蟄道:“驚蟄,你進去躲一會兒吧,萬一出事也不好,我們就說林老三死了,你也跑了。”
“我……”林驚蟄猶豫了一下,堅定地站在老師身邊,“我沒事。”
正說著話,馬車就到了眼前。
華貴龐大的馬車,把院子門前的土路占得滿滿當當,沒有一點空隙,幾乎要把土路給壓垮了。
塵土飛揚,覆在侍從侍女們的衣擺上,也飛到光滑的馬車簾子上,蒙上一重灰蒙蒙的陰影。
最前面的馬車停穩,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馬車簾子裡伸了出來。
簾子掀開,一位白衣公子,從馬車裡探出身子。
白衣公子穿著華貴,頭戴玉冠,身穿暗紋錦衣,舉止矜貴,緩步下了馬車。
祝青臣轉頭去看林驚蟄。
果然,林驚蟄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係統道:“主角攻受之間有一點吸引力是正常的。”
祝青臣抱著手:“我知道,見色起意而已,人之常情,不必苛責。”
但祝青臣還是伸出手,悄悄掐了林驚蟄一把。
清醒一點!
林驚蟄回過神時,白衣公子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公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後溫聲問:“你就是驚蟄吧?”
林驚蟄點了點頭:“我是。”
公子又道:“我是京城文遠侯府的二公子,
陸繼明。”
這回林驚蟄沒有像原書裡一樣發呆,更沒有把陸公子喊成文公子。
?本作者岩城太瘦生提醒您最全的《在狗血文裡做老師[快穿]》儘在[],域名[(
他努力收回思緒,學著這陣子他看見的夫子和賭場老板、長輩在葬禮上迎來送往的模樣,正色道:“陸公子,您是來參加我……父親的喪禮的嗎?”
陸繼明卻道:“不,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林驚蟄疑惑,轉頭看向老師。
陸繼明環顧四周,溫聲問:“我有要事相告,能否借一步說話?”
林驚蟄也跟著他的目光看看四周,也問:“你要和我單獨說話?”
陸繼明微笑頷首:“是。”
“不行!”
林驚蟄竟然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係統大為震驚:“臣臣,你都教了主角受些什麼?原書裡,主角受可是直接被迷得七葷八素,馬上就答應他了。”
祝青臣一臉自信:“教了他一點‘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跟陌生人走’的未成年人必備知識而已。”
林驚蟄正色道:“有什麼事情,在這裡說就可以了。”
夫子特意提醒過他的,他年紀還小,拍花子的最喜歡抓他這種死爹沒媽的小孩,拐走了也沒有人會去找,他隻能自己保護自己。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小事的話,可以在這裡說;如果是大事的話,也可以在這裡說,這裡都是我的叔伯長輩,能幫我做主。”
村長點了點頭,走到林驚蟄身邊:“是,我們都是驚蟄的長輩,這位大人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還是跟我們說好了。”
陸繼明卻道:“此事事關重大,我隻能告訴驚蟄一人。”
村長道:“驚蟄一個小孩,又剛沒了爹,既然是大事,那就更應該由我們陪同了。”
祝青臣全程站在一邊,在心裡默默地給村長豎了個大拇指。
不愧他這陣子和村長打好關係,拜托村長多多照顧林驚蟄。
陸繼明臉色微訕,說不出話來。
伯爵府那邊委托他過來接人,就是想悄摸地把人接過來,關起門來解決。
絕對不能鬨大。
所以他一上來就要和林驚蟄單獨說話,他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伯爵府的密辛說給這些鄉野村民聽?
要是傳出去,子真的名聲不就毀了?
可要是現在不說……
林驚蟄見他半天不說話,心中愈發篤定他是個騙子,一開始對他產生的那點好感,也就煙消雲散了。
夫子果然英明!一早就預料到了有人要騙他!
還好他聰明,沒有單獨和這人說話。
村長道:“既然大人不便說明,那我們便……”
見他們要走,陸繼明連忙喊了一聲:“慢著!”
他猶豫片刻,想出一個折中的法子:“村長和諸位可以在門外等候,我和林驚蟄就在房裡說話,我總不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對他做什麼吧?這總行了吧?”
“不行
。”林驚蟄已經完全把他當成了騙子,認真地搖了搖頭。
村長也有些猶豫,這個人非要單獨和林驚蟄說話,看起來實在有些可疑。
陸繼明咬著牙,低聲對林驚蟄道:“你不是林老三的親生兒子,我是你家裡派來接你的,夠了嗎?”
他又對村長道:“我敢在這裡說,你們也得有這個命聽才行,京城的侯爵府,你們得罪得起嗎?”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侍衛,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威脅的意思很明顯。
他已經給這些人很多機會了,他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村長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
而林驚蟄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他在說什麼?他不是林老三的親生兒子?這是江湖上什麼最新的騙術嗎?
陸繼明低聲嗬斥:“林驚蟄,還不快請我進去?我把事情跟你說清楚。”
林驚蟄下意識側開身子,要讓他進來。
可是下一秒,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一把拉住祝青臣的衣袖,堅定道:“不管怎麼樣,我要和夫子一起。我能聽的事情,夫子也能聽。如果夫子不陪我一起,那我就不聽了。”
陸繼明轉頭,看向林驚蟄身邊的人。
此人也不過二十來歲,用削乾淨的樹枝束著頭發,穿著簡單的素色粗布衣裳,衣袖手肘處還打著補丁。
雖說穿戴簡陋,可他眉眼清俊,滿身的書卷氣,看起來氣度不凡。
剛下馬車時,陸繼明就看見了他。
他以為是城裡有名望的先生,或是哪座道觀裡的道士。
可是方才,林驚蟄喊他什麼?
夫子?
林家村這樣偏僻的小山村,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人物?
陸繼明皺了皺眉,問:“敢問閣下是?”
林驚蟄正色道:“這位是祝夫子,林家村的教書先生,也是我的夫子。”
陸繼明又問:“敢問先生名諱?”
祝青臣微微頷首:“祝青臣。”
聽見這個名字,陸繼明顯然怔了一下。
祝青臣?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這不是永安城裡那位……
不可能,要是那位祝夫子活到現在,怎麼說也有百來歲了,怎麼可能?
祝青臣見他出神,也有些疑惑:“係統,他怎麼回事?”
“不知道。”係統也答不上來,“你在原書裡就是個提了一句、根本沒有戲份的小小小配角,主角攻不該是這個反應啊。我再幫你查一下。”
祝青臣拉著林驚蟄,側開身子:“陸公子請進來吧。”
他朝村民們行了禮:“京城陸公子倉促來訪,我與驚蟄先招待陸公子,勞煩諸位稍候。”
林驚蟄也學著夫子的樣子,抱拳行禮:“謝謝各位叔伯長輩,我與陸公子說一會兒話,馬上出來。”
村民們見此情景,也沒有多說什麼,隻能應了一聲,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們領著陸繼明走進院子裡
。
究竟是什麼大事?他們也想知道。
進去之前,祝青臣還特意向村長道了謝:“多謝您,若是有事……”
村長點了點頭:“祝夫子放心,我就帶著人守在外面。”
祝青臣原本也沒有指望陸繼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真假少爺”的事情說出來。
他隻是想讓村民們都來看看,都知道“京城有人來找林驚蟄”這件事情而已。
“真假少爺”的事情,祝青臣遲早要鬨大,到時候村民就是第一見證人。
若是待會兒爭執起來,村民們也能幫忙。
總歸人多點,他們不吃虧。
林驚蟄帶著陸繼明進了自家院子,讓他進房之後,又轉身去關門。
雖然他還有些緊張,但是有夫子陪著他,他就不怕了。
祝青臣朝陸繼明伸出手:“陸公子,請坐。”
陸繼明用衣袖拂了一下搖晃的椅子,勉強坐下。
林驚蟄把門關好,回過頭來:“陸公子,你剛才對我說‘我不是林老三的親生兒子’,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陸繼明終於有機會把事情說出來了。
十四年前,昌平伯爵府的夫人和一個農婦在京郊的寺院同時生下兩個男嬰。
那農婦見夫人衣著華貴,又聽見夫人是伯爵府的夫人,於是心生歹念,將兩個孩子調換。
“這個農婦就是……”
陸繼明欲言又止,但林驚蟄隱約明白了。
農婦調換孩子之後,便匆匆逃離寺院,回到林家村。
沒過幾天,她因為受不了林老三的打罵,所以將剛出生的林驚蟄留在村裡,又一次逃到了京城,在京城一個大戶人家裡做了奶娘。
不久之前,她患病將死,才找到了伯爵府,把事情真相說了出來。
伯爵府已經滴血驗親過了,府裡那個確實不是。
所以他們特意派人來接林驚蟄。
陸繼明說完整件事情,便緊緊地盯著林驚蟄,等著他紅了眼眶,然後喜極而泣,馬上要跟他回去。
可是……
林驚蟄看了一眼陸繼明,表情淡淡,好像沒什麼反應。
如果是前幾天,他肯定高興得要哭出來。
——原來他不是林老三的兒子,原來他有自己的父母!
可是現在,他不是那個單純的林驚蟄了。
夫子教過他的,遇到事情,不要先著急想自己怎麼樣,要想想對方怎麼樣,對方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情、對方為什麼希望他去做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很明顯,這個故事無比荒謬!
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是騙子!要把他騙去做苦力!
見他沒什麼反應,陸繼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又強調了一遍:“林驚蟄,你是京城昌平伯爵府的公子。”
“不可能。”林驚蟄想了想,“官太太怎麼可能和農婦一起生孩子?
”
祝青臣勾了勾唇角,讚許地看向自己的學生。
聰明!太聰明了!
陸繼明沒想到他會這樣問,解釋道:“那寺院香火鼎盛,人人都能去,她們是正巧碰上了,又正巧寺院失火,同時生產,此事千真萬確,你有什麼可懷疑的?”
有夫子讚許的目光,林驚蟄心裡有了底,也冷靜下來,尋找故事裡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寺院很大嗎?很多人嗎?官太太身邊應該跟著很多仆人才對。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怎麼可能有力氣抱著孩子,避開仆人,把孩子換掉,再安全離開?”
“你編故事也稍微編得好一點吧?現在說書攤上都不說這種故事了。”
反正林驚蟄是一點都不相信!
陸繼明原以為說出這件事情,林驚蟄就會感激涕零,然後趕緊跟著他走。
可誰知,林驚蟄不僅沒有半點感觸,竟然還認為他在編故事,簡直是……
陸繼明有些急了:“具體緣由我也不清楚,但事實就是如此,我是來接你的,隻要你跟我回京城一趟,見到那個奶娘,再和伯爵府滴血驗親,一切就都明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去扯林驚蟄。
林驚蟄見他上手了,連忙往邊上躲了躲。
祝青臣伸出手,將陸繼明的手給推開:“陸公子請自重,村長還帶著一群人守在院子裡呢,隻要我大喊一聲,他們馬上進來,到時他們看見陸公子對驚蟄拉拉扯扯,有損公子名聲。”
陸繼明見他說話頗為文雅,便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祝夫子談吐不凡,應當是在京城裡待過的。您應該知道,京城裡昌平伯爵府和文遠侯府是世交,我們兩家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怎麼可能去編這樣的故事?”
祝青臣微微頷首,不懂裝懂:“不錯,伯爵府與侯爵府確是世交。”
陸繼明鬆了口氣:“就是,我們怎麼可能……”
“不過……”祝青臣又道,“保不準有人打著兩家權貴的旗號招搖撞騙。”
祝青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明顯是指陸繼明。
伯爵府和侯爵府是顯赫人家,可你是不是他們府裡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陸繼明沒有辦法,隻能摘下腰間的侯府玉佩,遞給祝青臣,作為證明:“我真的是侯爵府的二公子,若是你們懷疑,我也可以請城中官員為我作證。我此次受伯爵府所托……”
“所以——”祝青臣接過玉佩,簡單看了一眼,便還給他,淡淡問:“伯爺和夫人為什麼不親自前來?”
“因為……”陸繼明噎了一下。
那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不為外人所知。
伯爵府害怕他們前往林家村,引起旁人懷疑。
他們還擔心,萬一事情傳了出去,子真地位不保,名聲儘毀,更無法參加科舉。
他這次外出,也是以帶大哥出遊散心的借口,離開京城,前往林家村。
他們都商議好了,他悄悄把林驚蟄給帶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伯爵府,絕不引人注目。
可是這樣的理由,他怎麼說得出口?
陸繼明頓了頓,道:“因為伯爵府老爺和夫人,聽見這件事情,一時間接受不了打擊,都大病了一場,如今還躺在病榻上。”
陸繼明歎了口氣:“他們年歲已高,都承受不了舟車勞頓,因此才派我前來。臨行前,我向他們保證,一定會把驚蟄帶回去,卻不想,是我準備不周,讓驚蟄懷疑我了。”
他看向林驚蟄,目光溫和:“驚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一定要跟我去一趟京城,看到你的親生爹娘,你就明白一切了。我不是騙子,我騙你去做什麼?如果你願意,祝夫子可以一起去。”
林驚蟄神色微動,但還是努力板起臉。
他轉過頭,看向祝青臣。
夫子,現在怎麼辦?
祝青臣見他有些動搖了,連忙按住他的手,讓他冷靜,又問:“既然如此,伯爵府裡那位公子怎麼不來?他不想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他……”陸繼明又一次哽住了。
他自然是因為,早就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賭徒酒鬼,所以他不想過來。
要是過來之後,被纏上了,那怎麼辦?
陸繼明又道:“他也病了。”
“啊?這樣啊?”一家三口一起病了,真不湊巧啊。
祝青臣緊跟著又問:“那位奶娘怎麼沒來?有她指路,不是更加方便嗎?”
“她……”陸繼明頓了一下,“她也病了,不久於世,所以……”
祝青臣簡直要笑出聲。
伯爵府裡是鬨瘟疫了嗎?全都病了?
一個人病了還說得過去,四個人全都病得下不了床?開玩笑呢?
一個借口四個人用,敷衍或是欺騙的意思過於明顯,連林驚蟄都看出來了。
祝青臣努力忍住笑,問:“所以,他們就隻派了陸公子,前來尋找親生兒子?”
“是。”陸繼明道,“難道我堂堂侯爵公子,還不夠嗎?”
“不,陸公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祝青臣撫了撫衣袖,淡淡道,“我隻是想說——”
“陸公子,你有沒有可能找錯了呢?”
“那奶娘離開林家村十餘年,竟還記得林家村的路,還能描述給陸公子,讓陸公子準確找見,著實可疑。”
陸繼明沒想到,祝青臣竟然比林驚蟄更過分。
林驚蟄說他是騙子,祝青臣一會兒說他是騙子,一會兒又說他找錯了,簡直是胡攪蠻纏!
這師徒二人簡直一模一樣!
陸繼明道:“林家村並不難找,在鎮子上問一問就能找到。那奶娘也記得林驚蟄的名字,我能找到此處,並不困難。”
“這樣啊。”祝青臣也不惱,“不過,還是有些不妥當,這伯爵府尋親,就應該讓伯爵府親自來,讓陸公子來,實在是沒有規
矩。”
“你……”陸繼明真有些急了,我都說了??[,他們都病了,病得起不來床!”
“就算是病了,那也應該送點血過來。”
“什麼?”
“伯爵府裡不是滴血驗親了嗎?既然如此,驚蟄和他們也應該滴血驗親才是,僅憑奶娘的一面之詞,就讓驚蟄大老遠的去京城認親,萬一不是,他該如何自處?”
“這……”陸繼明道,“我就是來接他去京城的,我帶他回去,不就能滴血驗親了?”
“陸公子,你是大家公子,不懂得民生艱難,就因為那個奶娘的一句話,你要驚蟄放下田裡的活計,跟你去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滴血驗親,一來一回,要耗費多少時日?”
“倘若驗下來了,驚蟄是伯爵府的公子,那還好;倘若驚蟄不是,他豈不是要被扣上一個‘攀龍附鳳’‘癡心妄想’的帽子?他一介平民該如何面對?”
“回到林家村,田裡莊稼荒廢,他沒有存糧,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去。”
祝青臣站起身來,神色正經:“陸公子,你嘴上說著伯爵府有多好,有多想和驚蟄相認,可是他們連出面都不肯,一句話就要我們跟著你走,天底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我隻有,也隻能有兩種猜測。”
“第一,你是騙子,你編了個無比荒謬的故事,連戲子都沒找齊,就趕著來騙人了。”
“第二,你不是騙子,但伯爵府並不看重驚蟄,甚至不想將他認回去。若是如此,我作為驚蟄的老師,我多謝他們的好意,就請伯爵府將府裡那位當做親生兒子培養吧,我們驚蟄不過去摻和,也不會把事情說出去,今日之事,就當是一場鬨劇,陸公子認錯人了。”
一聽這話,陸繼明連眼睛都睜大了。
怎麼會有人不要伯爵府的富貴?寧願留在田間地頭?
他看向林驚蟄,林驚蟄也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聽夫子的!”
“請公子將我方才的話如實轉告伯爵府,多謝。”祝青臣朝陸繼明伸出手,做出送客的姿態,“陸公子,這邊請。”
林驚蟄連忙上前,把門打開。
陸繼明竭力穩下心神,也想要穩住他們:“我知道了,你們是不是因為伯爺和夫人沒來,所以你們心裡有氣、不肯跟我回去?那這樣吧,我回去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親自來林家村一趟,怎麼樣……”
不怎麼樣。
祝青臣淡淡道:“隨陸公子的便,等你們自己把事情理清楚了,再來找我們吧。我不可能因為一句話,就帶著驚蟄去京城認親。這邊請。”
陸繼明沒想到這件事情這麼難辦,一時間也有些後悔。
正巧這時,院門外又一次傳來馬蹄聲,還有侍衛通報的聲音。
“二公子,大公子到了!”
他怎麼又來了?
陸繼明這個翩翩公子的頭都要炸了!
陸繼明無比煩躁,祝青臣看著他的模樣,忽然福至心靈,跨過門檻,走出房門。
破舊的院子外,又停了一輛馬車。
蒼白陰鬱的男人,坐在馬車裡,用手掀起簾子,轉過頭,和他對上目光。
祝青臣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男人朝他做了個口型:“祝卿卿,上輩子殺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