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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臣高高地舉起手,再三保證,自己真的不想當皇帝。
可是大家都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嗚嗚——
祝青臣簡直要被氣哭了。
最後衛老將軍樓主他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好了好了,大家都相信小公爺。”
祝青臣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若是康王殿下不才,為了江山社稷,小公爺自取之,我等自當鼎力相助。”
“……”祝青臣癟了癟嘴。
算了,他不解釋了。
他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
係統又一次飄過:“大權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行動嗎?”
祝青臣哽住:“你給我住口,我是好人!”
其實做權臣也沒什麼不好的,就這樣吧,讓他們誤會一下,更有威懾力。
最重要的是,祝青臣自己也解釋不清楚了。
這個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陳老禦史不好久留,馬上就回去了。
祝青臣也準備走了,臨走時,衛老將軍拉住祝青臣的衣袖,低聲問:“鎮國公呢?”
衛老將軍問起來,祝青臣才道:“我早些天就給鎮國公傳了書信,他已經帶著人馬在路上了。”
“那就好。”衛老將軍點點頭。
祝青臣叮囑道:“鎮國公是我留在最後的將帥,此事我隻告訴衛老將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可千萬不要告訴第三個人。”
“小公爺就放心好了,我曉得輕重。”
“嗯,您老好好將養,等待時機。”
祝青臣最後拍拍他的手背,便戴上竹笠,從後門溜走了。
*
夜色濃重,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偶爾傳來打更的聲音。
祝青臣扶著竹笠,腳步匆匆,原路返回英國公府。
係統照常在前面帶路:“快快快,回去睡覺……”
“好。”祝青臣快步跟在後面。
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忽然,一顆小石子從他身後飛出來,砸在地上,輕輕一聲響動。
祝青臣回過頭,什麼都沒看見。
他剛準備繼續往前走,這時,街道上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是官府巡邏的差役。
祝青臣連忙躲回巷子陰影處,蹲在地上,捂住係統,看著他們離開。
好險,要是他剛剛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往前走,就直接撞上差役了。
差役走後,祝青臣回頭張望,卻仍舊什麼都沒看見。
是鎮國公派給他的親衛嗎?
不對啊,他去衛老將軍府,為了掩人耳目,都是自己偷偷溜出去,親衛此時應該都守在他的房間外才對。
那是誰在提醒他?
祝青臣一邊朝後面張望,一邊站起身。
係統催促他:“臣臣,沒人了,快走。”
“好。”
祝青臣來不及思考究竟是誰,跟著係統一起,跑過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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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關上門,舒了口長氣,拍了拍心口。
差點以為中道崩殂了。
祝青臣平複好心情,剛準備回房間去,忽然又想起什麼,停下了腳步。
他試著再往裡走了兩步,發出輕輕的腳步聲,然後捏著鼻子,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挪回門後面。
那個提醒他的人,說不定一直跟著他,所以……
祝青臣抄起架在旁邊的木棍,躲在門後面,準備把人抓個現行。
可是……
他足足等了一刻鐘,什麼人也沒等到。
係統伏在他的肩頭:“是不是你猜錯了?其實根本就沒人跟著你?剛剛隻是老天在幫你。”
“嗯……”祝青臣頓了頓,“可能吧。”
祝青臣放下手裡的棍子,準備回去睡覺。
祝青臣回到房間,楚雲揚就在房間裡等他,也沒點燈,就自己一個人坐在黑暗裡,抱著手安安靜靜地等。
見他回來,楚雲揚連忙迎上前:“老師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都快嚇死我了。”
“不妨事,商量了一些事情。”祝青臣摘下竹笠,遞給他,讓他收好。
“老師快休息吧,隻怕再過一會兒,天都要亮了。”
“好。”
楚雲揚離開前,祝青臣提醒他:“把府裡守衛加強一下。”
楚雲揚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應了一聲:“好。”
楚雲揚回自己房間去了,祝青臣換下衣裳,簡單洗漱一下,就上床去睡覺了。
商量到大半夜,他也累了。
祝青臣縮在被子裡,係統在旁邊給他放《安眠曲》。
祝青臣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
祝青臣感覺自己才睡下沒多久,就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間門。
楚雲揚輕聲問:“老師,您起來了嗎?”
“嗯?怎麼了?”祝青臣迷迷糊糊地朝窗外望了一眼,天已經亮了。
“我……”
楚雲揚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了徐意和江顯的聲音。
“小將軍,都十八歲了,就彆黏著老師了。”
“出去玩還做不了主嗎?走罷,說一聲就完了,陛下今日也去馬球場呢。”
楚雲揚變了臉色,正色道:“閉嘴!英國公也是你們能隨意置喙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聳了聳肩,不敢再說話。
楚雲揚推開房門,讓這兩個人在外面等他,自己進去看看。
祝青臣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他們又約你去打馬球?走吧,老師收拾一下。”
“老師要是困的話,我就不去了。”楚雲揚道,“或者我自己去吧,反正都去過很多次了。”
“不行。”祝青臣一聽他這話,馬上精神起來,“我陪
你去。”
“老師不用這麼緊張,
我自己會小心的。”
“不行。”祝青臣很堅決。
畢竟事關重大,
一旦行差踏錯,楚雲揚就是萬劫不複。
能盯緊就盯緊點。
“出去等著,我馬上起來。”
“好吧。”
楚雲揚乖乖地退出去,徐意和江顯也不敢多說什麼,就在旁邊等著。
祝青臣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了身素色的便服,又從桌上揀了兩塊點心墊墊肚子,就和他們一起出了門。
祝青臣在英國公府門前翻身上馬,楚雲揚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等會兒到了地方,老師就休息一會兒。”
“好。”祝青臣單手握著韁繩,掩著嘴,打了個哈欠。
來到馬球場,裡面正巧打完一場。
一群公子哥兒們看見楚雲揚過來了,連忙迎上前,圍著他。
“楚小將軍可算來了,等你好久了。正好我們要新開一局,你也來吧。”
“楚小將軍和我們一塊兒,把對面打得落花流水。”
“胡說,楚小將軍和我們一起。”
楚雲揚下了馬,朝他們抱了抱拳:“我先送老師去看台上,然後再過來。”
“好。”眾人連忙朝祝青臣行禮,“小公爺慢走。”
“嗯。”祝青臣騎在馬上,朝他們笑了笑,“雲揚等會兒再和你們一起玩。”
“好。”
楚雲揚牽著祝青臣的馬匹韁繩,往沒人的看台那邊走:“老師,這邊視野應該更好,可以更好地欣賞我的英姿!”
公子哥兒們正好也休息一下,都下去擦汗喝水了。
隻有徐意和江顯兩個人站在原地,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無奈。
他二人原以為,楚雲揚就是個頭腦簡單的武將,這有什麼拿不下的?
沒錯,楚雲揚確實頭腦簡單,但是英國公不傻啊!
楚雲揚去哪裡都要請示老師的意見,老師不去他也不去,跟個小跟班似的。
這還怎麼弄?皇帝吩咐他們的事情還怎麼辦?
兩個人正犯愁,忽然,有人騎著馬從外面進來。
回頭一看,正是皇帝。
他們剛想行禮,卻被皇帝抬手製止了:“不必多禮。”
皇帝看了一眼楚雲揚離開的方向,又回頭看向蕭承安。
蕭承安也正看著同樣的方向,隻是他看的不是楚雲揚,而是騎在馬上的祝青臣。
皇帝道:“承安若是想去找小公爺,便去找他罷。”
蕭承安連忙收回目光,有些恐慌:“皇兄……”
“去罷。你不會打馬球,小公爺也不會,你們兩個待在一塊兒,正正好好。”
“是,那臣弟先過去了。”
他都這樣說了,蕭承安隻能行了禮,然後鬆了鬆韁繩,朝祝青臣那邊跑去。
行禮的時候小心翼翼,離開的時候倒是高高興
興的。
這陣子皇帝來馬球場,
都帶著他一起,
但是他不會打馬球,皇帝嫌他掃興,所以總是讓他自己去玩兒。
他每次都去找小公爺,小公爺每次都給他點心吃,還會教他讀書。
他可喜歡和小公爺待在一起了。
蕭承安走遠了,徐意和江顯連忙請罪。
“陛下恕罪。陛下吩咐的事情沒有辦好,這楚小將軍就跟黏在小公爺身上一樣,撕都撕不下來,臣等是軟的硬的都用過了,實在是……”
兩個人俯身行禮,見皇帝久久不語,便壯著膽子抬起頭,悄悄覷一眼皇帝的神色。
皇帝騎在馬上,仍舊望著楚雲揚那邊的方向。
楚雲揚牽著韁繩,護送祝青臣往看台那邊走。
另一邊,蕭承安也騎著馬,追上了他們。
他似乎是喊了一聲“小公爺”,祝青臣停了一下,一隻手搭在額前,回頭看去,看見是蕭承安之後,朝他笑了一下。
祝青臣今日穿的是一身玉色的衣裳,帶著竹葉的暗紋。
風迎面拂來,吹動衣袖,便像是吹過了竹林。
楚雲揚和蕭承安圍在他身邊,高高興興地和他說話。
皇帝收回目光,看向徐意和江顯。
兩個人回過神,連忙低下頭,身子伏得更低。
皇帝淡淡道:“不光是楚雲揚愛纏著他,蕭承安也愛纏著他,那些個侍從宮女也總黏在他身邊。你們說,這祝青臣究竟有什麼神力?”
徐意和江顯忙道:“臣等不知。”
皇帝道:“朕也不知道。”
皇帝輕輕喊了一聲“駕”,策馬上前。
眾人趕忙行禮,皇帝騎著馬,在看台前停下,嘴上對著楚雲揚說話,眼睛卻瞧著祝青臣。
“英國公和楚小將軍今日也來了,下來打一場?”
楚雲揚抱拳道:“臣領命。”
皇帝卻仍舊看著祝青臣:“英國公呢?下來打一場?”
祝青臣笑著道:“臣不善馬球,恐怕擾了陛下興致,就讓雲揚陪陛下打一場罷。”
他笑容得體,皇帝瞧了他一眼,終究沒再多說什麼。
楚雲揚下去打馬球了,祝青臣和蕭承安坐在看台上。
祝青臣一邊吃點心,一邊看他們打馬球,蕭承安則在桌案底下悄悄看書。
皇帝當然不會喜歡蕭承安念書,也沒有派人教他,所以他到了十五歲,還是粗略認識幾個字的程度,文章看得很少。
祝青臣知道之後,就搜集了一些這個小世界有的書冊,有機會的時候帶給他看。
蕭承安低著頭,手指按在豎行的字列上,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看。
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就扯一扯祝青臣的衣袖,小聲問他。
“小公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真的嗎?”
“嗯……”祝青臣想了想,反問道,“殿下覺得是真的嗎?”
蕭承安想了
想:“我覺得是假的,因為我都沒見過。”
祝青臣笑了笑,攬住他的肩膀:“但也有可能成真。”
蕭承安還聽不懂,隻是單純地附和老師的話,認真地點了點頭:“嗯,可以成真。”
馬球場上,皇帝扯著韁繩,回頭看去。
徐意和江顯對視一眼,知道皇帝又動歪心思了。
於是徐意策馬上前,低聲道:“陛下,臣倒是有個好法子,能把小公爺和楚小將軍分開。”
“嗯?”皇帝轉過頭,疑惑地看向他們。
“陛下今年還未去寺院上香,不如……臣去傳個信,陛下帶著小公爺和楚小將軍過去,到時誰睡哪個屋子,還不是陛下說了算?”
“就算小公爺看人看得緊,他二人總不能睡覺的時候也睡一間屋子罷?陛下豈不是想去哪個屋子,就去哪個屋子?”
皇帝挑了挑眉,沒有回答,算是默許了。
兩人會意,馬上應道:“臣等馬上去辦。”
*
一切準備就緒,現在就等鎮國公帶兵過來了。
祝青臣掰著指頭,等待時機。
可是等了幾天,皇帝沒有宣布要去狩獵,而是宣布——
他要去皇家寺院敬香,同樣是百官隨行,同樣是三天三夜。
祝青臣和楚雲揚自然也在跟隨之列。
祝青臣疑惑:“係統,為什麼劇情變了?不是說去打獵嗎?”
“我也搞不懂。”係統也很疑惑,“我已經在排查故障了,可是結果顯示,這個皇帝沒有任何問題。他怎麼會忽然改變劇情?”
係統試圖分析:“他去打獵,行為動機應該是‘為了多多創造和楚雲揚相處的機會,為了討楚雲揚的歡心’,忽然改成寺廟敬香,我也推測不出他的行為動機。楚雲揚又不喜歡去上香。”
祝青臣也懶得管他的行為動機了:“反正狩獵和敬香都差不多,皇帝都要出城。而且敬香守衛更少,更容易得手。”
他讓楚雲揚往家門前放了兩盆花,用來告訴衛老將軍和陳老禦史——
雖然出了點小差錯,但是總計劃不變。
照常進行。
*
這天清晨,天氣不是很好。
雲層密布,日光透不過來,天黑壓壓的。
禁軍於宮門前整裝待發,皇帝乘坐轎輦,文武百官緊隨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城外三清山的皇家寺廟敬香。
祝青臣和蕭承安同坐一駕馬車,楚雲揚騎著馬,跟在旁邊照應。
蕭承安抓緊時間,在馬車裡看書,想要在路上把《孟子》看完,下次就可以看其他的了。
結果一直低著頭,不小心看得頭暈。
祝青臣隻能幫他把馬車窗戶打開,讓他透透氣。
蕭承安靠在軟枕上,可憐巴巴地看著祝青臣:“小公爺,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不麻煩。”祝青臣輕輕幫他揉腦袋,轉頭看向窗外,“
今天確實有點悶,容易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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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臣雙手合十,還了禮:“有勞長老。”
楚雲揚也跟著行禮。
長老側開身子:“英國公不必客氣,請英國公與楚小將軍隨我來。”
他們要在寺院裡住上幾天,親衛們提著行李,長老帶著他們去了禪房。
“這西邊的禪房花木幽深,遠離雜人,乃是清淨之所。英國公是讀書人,應當喜歡。”
祝青臣雙手合十:“多謝,我很喜歡。”
“隻不過——”長老話鋒一轉,“這西邊禪房不多,楚小將軍就……”
祝青臣轉過頭,和楚雲揚對視一眼。
他們這是要光明正大地把楚雲揚和他分開了。
楚雲揚剛想說自己可以和老師睡一間房,祝青臣卻抬手攔下了他。
多說無益。
反正是要分開的,他們是故意的。
祝青臣笑著道:“那就勞煩長老再幫雲揚安排。”
“這是自然,楚小將軍請隨我來。”
楚雲揚不放心地看了老師一眼,祝青臣輕輕拍拍他的手臂,讓他等會兒再來找自己。
楚雲揚這才委屈巴巴地走了。
祝青臣從親衛手裡接過包袱,推門走進禪房,環顧四周。
這個房間倒是不錯,雖然地方有點小,但是幽靜安寧。
一張小榻、一方桌案,還有一個櫃子,便是全部家具。
廊下的樹影映在窗紙上,搖搖曳曳。
他把一整個包袱直接丟進櫃子裡,“咚”的一聲輕響,扭頭看見案上擺著香爐經書,便挽起衣袖,在案前坐下,淨手焚香,研墨抄經。
窗外風雨欲來。
係統道:“你還有心思抄經,我看你自己都危險了。”
祝青臣握著筆,在紙上畫了一隻小烏龜,淡淡道:“不會的。”
他想,他已經知道,皇帝為什麼要改打獵為敬香了。
或許……
這回皇帝盯上的,不止是楚雲揚,還有另一個人。
祝青臣給小烏龜畫上龜殼花紋,丟下筆,喊來親衛:“你們去雲揚那兒吧,我這裡不用人伺候。”
親衛抱拳,應了一聲:“是。”
這是祝青臣和他們約定好的暗號。
不是祝青臣不需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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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親衛們全部隱入暗處,不要被人發現。
*
白日裡舟車勞頓,英國公像是被累著了,整個人都懨懨的,連大殿敬香都沒去。
楚雲揚找老師出去逛逛,他也不去,隻是窩在禪房裡抄經。
皇帝聽說了,為顯體恤,還特意派了太醫來給他看看。
太醫也說是累壞了,休息一晚上就好。
祝青臣道過謝,傍晚時分,簡單吃了點齋飯,早早地就吹燈睡下了,閉門謝客。
深夜,窗外風漸起,吹動枝葉,簌簌作響。
帷帳垂落,祝青臣縮成一團,躲在被子裡,強撐著不睡覺,和係統挨在一起看動畫片,一人一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我還是不太放心,你這個造反計劃也太簡單了吧?”係統擔心地說,“萬一你猜錯了呢?”
祝青臣胸有成竹:“不會的,我已經算好了。”
“可是你也太大膽了吧?”
“我已經很小心了!如果皇帝自己送上門,我殺了他,那有什麼關係?是他自己非要送上門來的嘛。”
“渣渣臣,你越來越像大反派……”
係統話還沒說完,外面忽然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祝青臣連忙捂住係統,讓它把動畫片先暫停,然後悄悄從被窩裡探出腦袋,朝外看去。
黑暗裡,對面的櫥櫃,被人悄悄從後面推開了。
那是一處暗門。
祝青臣丟行李的時候,聽見包袱砸在上面,是“咚”的一聲響,就發現了。
他那時就明白了。
或許皇帝此行的目的不是楚雲揚,而是他!
楚雲揚不喜歡敬香,隻有他這個讀書人喜歡!
祝青臣屏住呼吸,認真地看著櫃子那邊。
果然,下一秒,一隻手輕輕地把櫃門推開,一根竹管從那邊伸出來,緩緩吹出迷煙。
祝青臣馬上拿出浸濕的手帕捏住鼻子,重新縮回被窩裡,輕輕敲了敲床板,提醒躲在床下的人。
約莫過了一刻鐘,黑暗中傳來像老鼠一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人說:“可以了,去請陛下過來吧。”
又過了一會兒,皇帝從暗門裡鑽了出來。
因為過於激動,皇帝兩隻眼睛裡亮著不尋常的光。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寬衣解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皇帝忍不住碎碎念,就算壓低聲音,語氣裡也是藏不住的自得。
“小公爺,枉你聰明一世,既然從衛將軍那兒知道了朕的所作所為,怎麼還把親衛都調到了楚雲揚那邊?自己也不留兩個?”
“你看楚雲揚看得這麼緊,怎麼就忘了你自己?你就沒發現,你自己長得也好看?”
忽然,祝青臣裹著被子,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多謝陛下謬讚。”
皇帝被他嚇得一激靈,差點跌在地上。
暗門那邊有人喊了一聲:“陛下……”
皇帝穩住心神,回過頭,朝他們擺了擺手,讓他們彆過來。
月光清冷,透過窗子照進來。
祝青臣端坐在床榻上,裹著被子,卸了發冠,披散著烏發,端的是神仙模樣。
皇帝越看越覺得興奮。
就算祝青臣沒有被迷煙迷倒,那又怎麼樣?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已,他怎麼可能還拿不下?
皇帝勾唇,露出一個惡心露骨的笑容。
“小公爺早就知道了吧?衛家的事情?”
祝青臣並不回答。
“你入京第一日,就帶著楚雲揚去了衛府,衛老頭把事情都告訴你們了吧?朕的探子早就把事情告訴朕了。”
“所以你這陣子,幾乎要把楚雲揚拴在褲腰帶上,生怕他被朕輕薄了。”
“一聽說楚雲揚和你要分開,你馬上就把所有親衛都給了他。”
“小公爺啊,你還是太傻了,自己就是一塊美玉,怎麼還把親衛都給掉走了呢?”
皇帝緊緊地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到驚恐、畏懼,想從他的口中聽見求饒的話。
可祝青臣還是端坐在床榻上,神色淡淡地看著他。
皇帝見他不為所動,又猛地扯開手中的手串。
絲線斷裂,寶石珠子滾了滿地。
一陣脆響。
“你在手串上做了手腳吧?特意讓楚雲揚獻給朕,讓他明示暗示,想讓朕時時刻刻都帶在身邊?可是,怎麼過了這麼久,朕還是沒有發作呢?”
“小公爺,你是很聰明,但朕也不傻。想害朕的人多了去了,來路不明的東西,就算太醫查不出來,朕也不會帶在身上啊。”
皇帝笑得陰森:“你還有什麼招,一並使出來。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懷。”
皇帝解開腰帶,猛地撲上前。
祝青臣仍舊穩坐不動,甚至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在皇帝的手即將挨到祝青臣肩膀上的時候,房梁上一個黑影猛地竄了出來,一言不發,一腳踹翻皇帝,一刀狠狠地紮進他的下腹。
祝青臣震驚:“楚雲揚,你不是應該躲在床底嗎?”
楚雲揚也一臉疑惑地從床底爬出來:“老師,我在這裡啊,我剛準備衝出來。”
兩個人震驚地看向刺殺皇帝的那個人:“那他是誰?!”
躲在暗門那邊的太監們終於反應過來,想要衝出來護駕。
結果房梁上,兩三個親衛迅速跳了下來,把暗門重重關上。
一個倀鬼躲閃不及,兩隻手被夾在了暗門裡,又是一聲慘叫。
男人猶覺不解氣,一隻手死死地按住皇帝,另一隻手握著匕首,狠狠地攪了兩圈。
皇帝的慘叫淒厲又尖銳,響徹整個寺院。
祝青臣看著男人的背影,忽然認出他來,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讓他轉過頭來。
“宇、文、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