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深夜,玄天宗營帳裡。
玄天宗早就被修真界各大門派排除在外了,此次共赴魔淵,也隻是順嘴喊了他們一聲。
他們的營地被安排在最偏僻的地方,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放在旁邊,省得他們再作妖,彆人看得心煩。
玄天宗弟子和陸南星、成意吵了一頓,捧著喜服,趾高氣揚地回到營地。
“小師弟,你的喜服改好了,我們給你送過來了。”
“好。”沈明珠走出帳篷,接過喜服,“多謝你們。”
“不用客氣。”
自從上回,祝青臣戳穿了沈明珠偷換金丹的事情,順便係緊了他的靈根和金丹,叫他隻能用自己的金丹修行,沈明珠便溫和了許多。
他現在不發脾氣了,也不再吵著嚷著要換金丹了。
他自知樹敵頗多,平日裡又懶得修行,想要報複他的人多了去了,他現在隻能乖順地跟在掌門和大師兄身邊,一切都聽他們的安排,尋求他們的庇佑。
沈明珠雙手捧著喜服,走進營帳裡,溫聲道:“大師兄,喜服送來了。”
徐方庭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嗯。”
沈明珠討好地看著他:“我換上給大師兄看看,好嗎?”
徐方庭卻興致缺缺:“等明日吧,明日典禮上再看。”
“那好吧。”
沈明珠把喜服放下,在徐方庭身邊坐下,親親熱熱地摟著他的手臂。
“大師兄,真的很謝謝你,我沒有想到,我都變成這樣了,你還肯和我結契。”
徐方庭摸摸他的頭發,溫聲道:“大師兄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真的嗎?”沈明珠把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小聲問,“但是……現在整個修真界都在備戰,我們在前線結契,會不會不太好啊?”
“不會。”徐方庭淡淡道,“大師兄有把握封印魔淵,那些人忙裡忙外,不過是做無用功罷了。”
“如今他們都在,正好教他們所有人都做個見證。而且,結契之後,師兄就要去魔淵了,就算師兄回不來,你作為未亡人,也能受到旁人的優待……”
沈明珠連忙捂住他的嘴:“師兄不許胡說。”
“嗯。”徐方庭點點頭,“不胡說。”
“師兄定會凱旋,我就在這裡等著師兄回來。”沈明珠靠進他懷裡,“師兄為我考慮得這樣周全,我就是死也無憾了。”
徐方庭笑了一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真的死也無憾了?”
沈明珠抬起頭,做出一副天真模樣:“自然是真的。”
徐方庭沒有再說話,摟住他的肩膀。
兩個人各懷心事,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玄天宗掌門給徐方庭傳了口信。
“方庭,你過來一趟。”
沈明珠撇了撇嘴,有些不滿:“怎麼這麼晚了還讓人過去?”
“師父一定是有事,你先休息吧,我過去看看。”
徐方庭把沈明珠哄好了,才離開營帳。
來到掌門營帳,徐方庭俯身行禮:“師父。”
“方庭來了?”掌門朝他招了招手,“快起來吧。”
“不知師父深夜傳喚,有何要事?”
“你明日就要與明珠結契了,如今明珠這個資質,難為你還想和他結契。”掌門斟酌著語氣,“為師也知道,往後幾十年,一定是你照顧他的時候多些,委屈了你。”
徐方庭忙道:“師父言重了,徒弟不覺委屈。”
“所以,為師又整理了一些法器寶物,就當是明珠結契的禮物,都給你用。”
徐方庭眼睛一亮,抬頭望去。
掌門幾乎是把宗門裡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各種天材地寶、珍稀法器,滿滿當當放了好幾個大箱子。
掌門把手按在箱子上:“為師信得過你的人品,自然也不會虧待你,隻要你好好待明珠,往後整個玄天宗都是你的。”
徐方庭竭力克製住內心的欣喜,俯身行禮:“徒弟不敢。”
“上來看看吧。”
徐方庭再三推辭,最終還是走上前,翻看著屬於自己的寶器,儘量表現得淡泊名利。
掌門坐在旁邊,猶豫良久,最後低聲道:“方庭,其實……明珠他是我的親生兒子。”
徐方庭一愣,隨後迅速調整好表情,抬起頭。
掌門垂著頭,神色晦暗,歎了口氣:“當年我與一妖族女子相戀,老祖對妖族深惡痛絕,當時二長老又正與我相爭掌門之位,所以……”
“那妖族女子生下明珠便過世了,我隻能將明珠帶回門派,謊稱是從外面撿來的棄嬰,收他為徒,所以我給他起名叫‘明珠’,意思也是‘掌上明珠’。”
“當時你也不過三四歲,為師還教導你要愛護小師弟,一直到了現在。一轉眼,你們都要結契了。”
“此事為師隻告訴你,連明珠自己也不知道。為師隻是希望你……”
徐方庭眼珠一轉,連忙正色道:“師父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師弟的。”
“嗯,那就好。”掌門這才放下心來,拍拍他的肩膀,“為師就把明珠托付給你了。”
“是,徒弟定不負師父所托。”
從掌門營帳裡出來的時候,徐方庭還有些恍惚。
沈明珠是掌門的親生兒子,如果他還按照原計劃實施,會不會……
可他的名聲已經毀了,如果不能飛升,他就會淪為整個修真界的笑柄。
徐方庭猶豫著,回到自己的營帳,在案前坐下,緩緩拔出佩劍。
佩劍緩緩出鞘,他的目光慢慢堅定。
*
翌日傍晚。
玄天宗營地裡很是熱鬨。
所有弟子穿紅戴綠,搭起台子,又掛起燈籠,恨不能所有人都能瞧見今天他們大師兄和小師弟結契。
前線其他弟
子看著都煩。
魔神馬上就出世了,他們竟然還在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絲毫不知輕重。
因此,就算玄天宗給各門各派都送了請柬,卻沒有一個弟子肯去赴宴的,更彆提掌門長老們了。
營帳裡,沈明珠穿著喜服,坐在銅鏡前。
沈明珠問:“人都來了嗎?”
弟子小心回話:“小師弟,沒什麼人過來。”
“怎麼會沒人過來?”沈明珠站起身,走到營帳旁邊,掀開簾子看了一眼。
果然,外面沒幾個人,冷冷清清的。
沈明珠正色道:“我一定要所有人都來參加我的結契大典!”
弟子有些為難:“小師弟,各門各派的請柬都已經送到了,他們不肯過來,我們也……”
“我不管!”沈明珠有些惱了,想要摔東西,卻又沒了底氣,最後端起桌上的茶盞,又重重地放了回去。
正巧這時,玄天宗掌門過來了。
“明珠,怎麼了?”
“師父?”沈明珠驚喜地回過頭,連忙上前,“師父,為什麼沒有人來參加我的結契大典?”
掌門頓了頓,解釋道:“魔神即將現世,前線戰事吃緊,各門各派都難以脫身,不過他們都……”
沒等掌門說完,沈明珠便道:“我不管,我一定要他們來!”
掌門沉下臉:“好了,大喜的日子,彆胡鬨。”
沈明珠拽著他的衣袖,低聲道:“師父,如今我被祝青臣害得沒辦法再修行,唯有您和大師兄才是我的依靠,才能庇護我。”
“那群修士不知怎麼搞的,全都不識好歹,祝青臣人都死了,他們還以他馬首是瞻,反倒放著大師兄這個命定的救世主不理。”
“他們不來,也就是不給師父面子,也不給玄天宗面子,若是這次放過他們,他們變本加厲,可怎麼辦?”
掌門眼珠一轉,覺得他說的還算有道理,便吩咐弟子:“拿我的令牌去,務必要把各大宗門的掌門長老請來。”
弟子們領命下去:“是。”
掌門拍拍沈明珠的肩膀:“都處理好了,你今天就安心結契。”
沈明珠笑了笑:“是,多謝師父。”
其實沈明珠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他的結契大典辦得不隆重,旁人都不知道他是大師兄的道侶,都不把他放在眼裡,日後都來欺辱他,可怎麼好?
他自然要把典禮辦得越隆重越好,讓所有修士知道,是大師兄護著他。
玄天宗弟子簡直不知羞恥,死纏爛打,去各大門派的營帳裡請了好幾回。
陸南星和成意也被纏住了。
最後一次,成意準備拔劍把他們趕走的時候,幾位掌門從營帳裡走了出來。
“走吧,就過去坐一會兒。”
成意收了劍,見他們一臉無奈,想來也是被纏怕了,就過去看一眼。
陸南星按住他的手,低聲寬慰他:“沒關係,師尊說他會過
來的。”
“好吧。”成意癟了癟嘴,收劍入鞘。
昨天夜裡,陸南星說他見到了師尊,成意氣得大半夜沒睡覺。
他和陸南星一起在外邊巡邏,隻不過他去的是北面,陸南星去的是南面。
結果就陸南星遇到了師尊,他沒有遇到!
他隻能聽陸南星轉述師尊的話,一邊聽,一邊恨恨地咬著枕頭角,眼淚浸濕了半個枕頭。
師尊為什麼不來見他?!
兩個人跟在幾位掌門身後,還有各門各派的弟子們,一同前往玄天宗的營帳。
兩個人都不太待見玄天宗,也提防著他們使壞招,所以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方便觀察周圍情況。
另一邊,沈明珠在營帳裡看著外面人漸漸多了起來,終於高興起來。
掌門道:“明珠,這下你可滿意了?快出去吧,彆讓方庭等急了。”
“好。”沈明珠高高興興地披上正紅的外裳。
掌門笑了笑:“為師去外面等你。”
“嗯。”
紅霞滿天,鳳凰和鳴。
徐方庭一身喜服,身長玉立,站在台階前。
沈明珠登上由六匹雲鹿牽引的雲輦,在弟子們的簇擁下,慢慢靠近徐方庭。
坐在後面的陸南星和成意對視一眼,開始互損對方。
“成意,你肯定想過和著名的玄天宗大師兄結契吧?”
“狗屁,我看見他就想吐,你肯定想過吧?勾引大師兄的鄉野村夫?”
“你滾開啊,喜歡勾引大師兄的散修。”
兩個人沒忍住,都低下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有點傷眼睛。
等兩個人再抬起頭時,沈明珠已經下了雲輦。
他站在台階下,抬起頭,看向徐方庭,臉頰上浮現出紅暈。
沈明珠含羞帶怯地喚了一聲:“師兄。”
“嗯。”徐方庭應了一聲,“手伸出來。”
“好。”沈明珠矜持地朝他伸出手,想要從他手裡接過接親的紅綢。
可是下一秒,一柄長劍從他伸出的手擦過去,“噗呲”一聲,捅進了他的胸口。
沈明珠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他整個人晃了晃,低頭看向捅進自己胸口的長劍,確認是徐方庭的佩劍。
頓了兩三秒,感覺到疼痛傳來,他才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師兄……”他一邊說話,一邊吐血,伸出手,握住劍身,不讓徐方庭再把劍往裡送。
原本興致缺缺的賓客,忽然看見這個變故,都不約而同地定住了。
陸南星和成意原本還在調侃對方,看見這個場景,也都呆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玄天宗掌門。
他原本端坐在主位上,滿心歡喜地看著底下的場景,下一秒就目眥欲裂,提劍衝上前去:“徐方庭!你在乾什麼?!”
他的怒吼響徹雲端。
他拚儘全力
拍出一掌,卻又擔心這樣會讓徐方庭把佩劍又往裡送,一時間心緒亂了,掌法也打歪了。
他沒有打中徐方庭,強盛的靈力落在旁邊的樹上,將樹乾打折了。
徐方庭沒有回頭,在掌門衝上來之前,不顧沈明珠握著劍身的手,繼續往裡送劍,誓要把沈明珠給殺死。
下一秒,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將徐方庭給彈開。
徐方庭隻覺得虎口一震,連劍都拿不穩,整個人都被打飛出去。
沈明珠捂著胸口,歪歪地倒了下去。
鮮血與喜服混在一塊兒,根本分不清楚。
掌門飛撲上前,把他從地上抱起來:“明珠?明珠!來人啊!快來人!救命啊!”
徐方庭倒在地上,低下頭,怔怔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
不對,怎麼沒有金光?他怎麼沒有飛升?
難道是沈明珠沒死?
徐方庭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爬向沈明珠,想要再上去補一刀。
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來參加大典的其他賓客迅速上前,把他給製住了。
雖說他們都不待見玄天宗,但徐方庭明顯已經瘋魔了。
徐方庭被眾人按得死死的,瘋狂掙紮。
快飛升啊!快飛升把這群不識好歹的人都給殺了!
他嘶吼著,把自己的心裡話給說出來了:“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沒有飛升?一定是哪裡出錯了!一定是出錯了!”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其他人眼裡看到了滿滿的不可思議。
他在說什麼鬼話?他殺了人,還想飛升?
世間豈有這樣的道理?
下一秒,徐方庭掙開他們的束縛,從懷裡拿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冊,趴在地上,急急忙忙地翻看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書裡就是這樣寫的,殺妻證道,我已經殺妻了,為什麼我沒有……”
成意快步上前,從他手裡把書冊給搶過來。
徐方庭嘶吼著:“還給我!還給我!”
陸南星幫忙把徐方庭按住,不讓他靠近。
“這是什麼東西?”成意隨便翻了兩頁,簡直要驚掉了下巴。
他高高地舉起書冊:“諸位!徐方庭策劃此次結契大典,並非對沈明珠一往情深,而是聽信歪門邪道,蓄謀已久,意圖殺妻證道!”
眾人對視一眼,表情震驚。
“什麼?這是什麼邪魔外道的法子?”
“世間竟有這樣喪儘天良的法子?”
“他瘋了不成?不好好修行,反倒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徐方庭平日裡孤高自許,怎麼受得了旁人這樣的議論,掙紮得愈發厲害,握緊拳頭,捶打自己。
“飛升啊!飛升啊!我已經殺妻證道了,為什麼我沒有飛升?為什麼!”
這時,玄天宗弟子已經將沈明珠抬下去救治了,玄天宗掌門乘人不備,猛地撲上前,想要掐死徐方庭。
“你在做什麼?你忘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說了什麼了?徐方庭,你該死!”
徐方庭瘋狂掙紮,兩個人都沒用靈力,而是像凡人一樣,在地上打滾。
“我當然記得你昨天晚上對我說了什麼!諸位,沈明珠根本就不是掌門的徒弟,他是掌門的親生兒子!他是掌門和一個妖族女子生下來的!”
“住口!你給我住口!”
“他就是個血脈不純的雜種,所以他先天殘缺,金丹破損。我殺了他,是為民除害,我還可以飛升,一舉兩得!”
“住口!”
不用靈力,就這樣打架,掌門一把年紀了,自然是打不過徐方庭。
不多時,他就被徐方庭狠狠地掐住脖子,按在了地上。
“我偏不住口!師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把我當徒弟!你養著我,隻是希望我幫你照顧沈明珠那個廢物!”
“你……”
“我早就受夠他了,一個廢物,還整天趾高氣揚的。要不是為了資源,為了讓你把宗門傳給我,我怎麼可能圍著他打轉?”
就在掌門即將斷氣的時候,又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擊退徐方庭,讓掌門喘口氣。
這是徐方庭第二回想要傷人,被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彈開了。
徐方庭強撐著,站起身來,環顧四周:“誰?究竟是誰?是誰在裝神弄鬼?我連祝青臣都殺得了,我一樣殺得了你,我是救世主!等我飛升了,我第一個殺了你!”
對面卻沒有回應。
反正所有人都看見他“殺妻證道”了,他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他已經不在乎了。
在修真界裡,絕對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隻要他能夠飛升,他就把這些人全殺了,沒人能把這些事情傳出去!
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下一秒,眾人面前出現一個巨大的天幕。
徐方庭抬起頭,怔怔地看去。
天幕上最先出現的,是陸南星。
幾個月前,徐方庭在山中遇險,陸南星救了他。
徐方庭瞪大眼睛,氣焰瞬間被撲滅,猛地撲上前,看向四周:“誰?究竟是誰?停下!停下!”
天幕之中,徐方庭分明清醒,卻不肯上前相助,反倒還倒打一耙,將錯就錯,爬到陸南星身上。
玄天宗一眾人等,更是汙蔑陸南星勾引徐方庭,要把他帶回去審問。
眾人看見這樣的場景,面面相覷,紛紛看向可憐的陸南星。
太慘了,分明是做了好事,竟然這樣被汙蔑。
下一瞬,天幕畫面一轉。
同樣是幾個月前,成意結丹。
徐方庭和沈明珠把他綁到陣法裡,沈明珠理所當然地索要他的金丹,徐方庭則許諾,隻要交出金丹,就可以和他結契。
於是眾人可憐的目光,又投向了成意。
這位也好慘。
這時
,人群中傳出一個小小的聲音。
“徐方庭是不是……這個時候就在謀劃‘殺妻證道’了?隻是南星和成意沒上套,他才選了沈明珠?”
這人一說,所有人這才明白過來。
為什麼徐方庭非要將計就計,和陸南星有些什麼?
為什麼徐方庭給成意的補償是讓他和自己結契?
他從一開始,就在物色“殺妻證道”
的“妻”!
陸南星和成意對視一眼。
他們算是死裡逃生了。
若是沒有師尊相救,隻怕他們就是今日的沈明珠。
徐方庭撲在天幕底下,大喊道:“彆放了,彆放了!誰?你出來啊!”
玄天宗掌門隻覺得又暢快又悲憤:“憑什麼?你憑什麼選明珠?”
徐方庭猛地回過頭,啐了一口:“隻有他最好騙,我不選他選誰?他自己說的‘和我結契,死而無憾’,我殺了他,又怎麼樣?他不是‘死而無憾’嗎?”
“諸位,此子狼子野心——”掌門還想鼓動其他人,“我等合力殺了他!”
眾人卻沒有理會他,隻是抬頭看向天幕。
忽然,天幕上又變換了畫面。
這回是二十年前,年輕的玄天宗掌門扶著一個妖族女子,來到魔淵附近。
“就在這裡生吧,反正你是妖族。”
“師父正準備傳位給我,讓我當掌門。”
“雲娘!啊!”
玄天宗掌門也愣住了,飛撲上前:“不知是何方神聖駕臨?我已知錯!求仙人恕罪!”
緊跟著,便是玄天宗掌門帶著沈明珠,來到魔淵取龍須的場景。
眾人眼睜睜看著沈明珠隨便把鎮魂釘和符咒往牆上一按,就準備離開,東西都掉到了地上,他們卻連頭都不肯回一下。
眾人的肺都氣炸了。
所以說,魔淵封印鬆動,根本就不是因為魔氣衝撞,而是因為他們父子二人造孽!
他們習慣了把彆人的東西據為己有,在魔淵也為所欲為。
分明是他們自己做的孽,這幾年竟然還打著“救世主”的旗號,四處橫行霸道。
簡直無恥!
正巧這時,沈明珠簡單包紮好了傷口,掙紮著,從營帳裡爬出來,就撞見了這一幕。
“不是我!不是我乾的!”
他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整個玄天宗亂成一片,掌門和徐方庭還沒來得及裝暈,就被眾人給按住了。
忽然,雲端散落一遝宣紙,隨風飄落。
眾人疑惑,徐方庭隨手抓過一頁,一眼認出了這是什麼東西。
是他抄寫的《清心訣》!
幾個月前,他央求祝青臣收他為徒,祝青臣便讓他抄寫《清心訣》,沈明珠那份也是他抄的,他還特意用了上好熏香的撒金紙,千年不化的筆墨。
是祝青臣在背後搗鬼!
徐方庭撕爛《清心訣》,猛地抬起頭,環顧四周:“祝青臣,你沒死!出來啊!你出來啊!”
滿天字紙之間,一條蒼龍從雲中現出真身。
玄色的蒼龍帶起墨雲翻滾,祝青臣端坐在蒼龍背上,是落進幽深黑夜裡的一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