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的時間,迪安霍爾登跟著呂克維爾律師趕到看守所,進入一間被玻璃窗隔成兩半的接見室。
“嗨,瓊,昨晚休息得如何?”呂克維爾拿起電話,看向玻璃窗內側一身橙黃色囚服的漂亮女人。
她沒有照片上的濃妝豔抹,多了幾分清秀和蒼白。
“求你,大律師,快幫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瓊雙手抱著話筒,臉色惶恐,“那群女人太可怕了,好像要吃了我一樣,整個晚上都在搖晃護欄,發出噪聲,還威脅我、恐嚇我、衝我怪笑!上帝啊,我沒罪!我為什麼要承受這種折磨!”
她嗓子沙啞,顫抖,顯然昨晚受了不小的驚嚇。
“彆怕,瓊,她們也就能虛張聲勢,她們們傷害不了你,這點我向你保證!”呂克維爾安慰著轉向兩位同伴,“這是迪安還有霍爾登,我的搭檔,他們正在尋找案發當天線索,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你,希望你能老實回答。”
女人目光掃過兩個完全的陌生的男人,眼眶泛紅地懇求道,
“隻要能救我出去,我什麼都說!”
“彆著急,瓊,我相信你沒殺人。”迪安從律師手中接過電話夾在脖子下,笑了笑,“我還有個好消息通知你,對於殺死傑恩·哈登的真凶,我們已經有了一些懷疑目標,但還缺少關鍵性的證據。”
接下來,迪安向她詢問了一遍案發當天房間中發生的變故,然後把她的回答與口供、筆錄、和傑恩·哈登的證詞對比,確認一致。
排除了她作案的嫌疑。
迪安打開背包,取出那疊高文酒店的員工資料,
“現在,我需要你通過照片仔細辨認,然後說出你的印象。”
迪安將一張黑人男性的資料頁包括大頭照貼到了玻璃上面,這人是經過格麗絲初步篩選之後的五個男人之一。“他叫肯尼·福爾洛,高文酒店的職員之一,你對他有印象嗎?”
瓊的目光瞬間被那張照片吸引,臉湊了過來。
近距離觀察,迪安發現她的確是個難得的大美人,長相性感嫵媚,戳中很多男人的點上,哪怕樸素的囚服也無法掩飾她傲人的身材。
“我認得他,但就見面打過幾次招呼,接觸不多。”
“你確定,他有沒有向你送過花,表白之類的?”
“沒有,”她臉色自信,篤定道,“我吃這碗飯的,幾十個顧客絕不能混淆,所以我記人很厲害。”
這算是行業翹楚,天賦異稟嗎?
迪安心頭吐槽,換了另一張亞裔的照片,
“傑克·李…”
“抱歉,我就見過他一兩面,沒有任何交流,他很害羞。”
“這位呢,巴萊特·奎恩。”
一個長著碩大鷹鉤鼻、眼眶深陷,面目陰鷙的白人男,
瓊的臉近一步貼了上來,然後摒住了呼吸,瞳孔收縮,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驚訝,
迪安立馬心頭有數,
“我記得他,這家夥喜歡用相機偷偷拍我,送過我兩次鮮花,還想約我出去。但他偷拍的行為讓莪不舒服…”
她斟酌著,用儘量溫和的字句說,
“而且他明顯不擅長交流,跟我完全不在一個頻道,所以我明確拒絕了他。”
瓊撇了撇嘴,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但他不甘心,繼續糾纏了我一次。我用投訴警告,他才識趣地離開。”
哇嗚…
不擅長交流,固執地糾纏女神,這跟霍爾登側寫幾乎一致。
他還有相機,懂拍照!
迪安忍不住和旁聽的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按捺住興奮感道,
“你真是一個仁慈的人,換成其他客人,被騷擾一次就會投訴他。”
“那會讓他丟掉工作,”瓊把鬢角的頭發攏到耳邊,喃喃自語,“這幾年工作不好找,這懲罰太重了。”
“難怪男人們對你如此癡迷。繼續吧…”迪安用筆在這張資料上勾了個紅圈,取出另一份資料,為免遺漏,他打算讓對方把三十位男性的照片都過一遍。
接下來,接見室內隻聽見紙張簌簌劃過玻璃的聲音,和女人沙啞描述的聲音。
二十分鐘後。
辨認完畢,迪安看著結果震驚之餘又感覺無法理解。
在高文酒店工作的三十個男性中,十五位都主動向瓊·卡翠表達過好感,而且他們大部分都有家室。
“拉斯維加斯的男人都這麼熱情奔放嗎?”
迪安突然有了種站在道德製高點上的優越感。
“男人不都這樣…酷愛用下半身思考。”霍爾登雙手環胸,以一副心理學專家的口吻說,“面對近在眼前的誘惑,八成會在第一時間繳械投降,剩下的兩成看到同伴屈服了,也會愧疚並刺激地步他們的後塵,除非性取向異常或者性冷淡、極度內向,否則沒有例外。”
“咳咳。”呂克維爾莫名其妙地咳嗽了兩聲,看了眼手表,“兩位,都問完了嗎,探望的時間要結束了。”
迪安點頭,再次檢查了一遍眼前著重勾畫的二十二份資料,如果首要目標,騷擾過瓊的鷹鉤鼻男巴萊特·奎恩被證明無罪,那麼他們就要挨個調查剩下的男人。
而且調查進度由百分之六十跳到了百分之七十,這說明誤差不會太大,凶手就在其中。
“瓊,多謝你的坦誠回答,我有預感調查很快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下次再見,你應該安然無恙地出來了。”
“所以,你們認為真正的凶手是巴萊特·奎恩?“玻璃牆那頭的女人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不至於這麼做吧?”
“目前隻是懷疑。”霍爾登接過了話筒,“他喜歡你,卻不被接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這個夢中情人和傑恩·哈登頻繁地出雙入對。難免對傑恩心生嫉妒。而有時候,男人嫉妒起來比女人更心狠手辣。”
“在那個巧合的場景下,這足以成為作案動機。”
瓊·卡翠臉色一白。
接見室入口的警察開始朝幾人吆喝。
“差不多了,瓊女士,下次見。”
霍爾登掛掉了電話。
……
離開看守所,迪安和霍爾登先送呂克維爾回到了事務所。
“嘿,兩位,我得提醒你們,目前凶手是酒店員工巴萊特·奎恩的結論純粹基於演繹和猜測,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剛下車的呂克維爾把著車門,目光掃過兩人的臉,“光憑猜測我們絕對沒法定他的罪,幫瓊翻盤。”
“我們正準備去尋找證據。”迪安回答,
“那記住一點,要用合規的手段和方法,”呂克維爾還不放心叮囑,“通過威脅,恐嚇,引誘、盜竊獲得的證據都是無效的。”
“不能把證據靈活轉化一下?”迪安嘗試地問,他現在已經不習慣常規手段那種磨蹭和低效率,他喜歡不走尋常路。
“抱歉,這次不能,死者傑恩·哈登的妻子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瓊·卡翠,這個破壞他們家庭的女人送進監獄,聘請了很豪華的律師隊伍。我們任何步驟都必須無可挑剔,不能給對手留下話柄和口實。”
“好吧,我明白了。”迪安點頭。
胖子最後又來了一句,
“錄音、照相等資料是最佳的證據,效力優於其他複製品。”
“歐克,我們會重點留意。“
……
下午一點左右,汽車開離事務所,轉向strip大道。
迪安從隨車的物資袋裡掏出兩根巧克力棒,一根丟給霍爾登,一根自己撕開吃了起來,
“唔…霍爾登,如果巴萊特是凶手。你覺得他躲在百葉門衣櫃裡偷窺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把傑恩和瓊的表演錄下來?”
“用什麼設備錄下來?”霍爾登咀嚼的嘴一停,詫異道,“攝像機塊頭可不小,衣櫃裡不一定放得下,而且動靜太大。”
“沒有便攜式攝像機?”迪安做了個手持的動作,
“你來自未來嗎?現在要有地方賣這玩意兒,我早就去入手一個。”
迪安辭了呲牙,81年連便攜攝像機都沒公開發售的嗎?
“那麼照相機呢?”
霍爾登又給他澆了盆冷水,“衣櫃裡光線太暗,百葉門的縫隙太小,基本拍不了照。非要拍,照相機的聲音和閃光該怎麼遮掩?除非瓊和傑恩是瞎子和聾子,否則一定會察覺到照相的動靜。”
迪安歎了口氣,看來尋找案發房間的影像資料很難,但調查還是得繼續。
“聽著夥計,你先去高文酒店,盯著巴萊特·奎恩,他今天值班晚上才下班,你抽空檢查檢查他的儲物櫃…找找線索。”
“我去他家裡搜一搜…嗯…員工資料上有他的家庭住址。”
霍爾登聽完他的安排,一條眉毛揚了揚,露出怪異的笑容,
“你有搜查令?”
“要什麼搜查令?直接翻窗進屋不就得了?”
“大律師呂克威爾,十分鐘前嚴正警告你彆用違法手段,你偏要用。你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了?”
“得了吧,霍爾登,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循規蹈矩的榆木腦袋了。”迪安不以為意地說,“何況咱們連靈媒都用上了,搜個家又如何?”
“果然,相比於COP,你更適合當私家偵探。”霍爾登感歎了一句,
迪安聳了聳肩,隨即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真實想法,
“無論什麼手段方法,隻要不被發現破綻,隻要能夠抓到真凶,達成目的,那它就是一記妙招。”
汽車正好停在了酒店外。
霍爾登開門下車俯身盯著車內,臉上欣賞一閃而逝,然後嘴角浮現苦澀。
“我勸不了你,那你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