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而昏暗的魔窟。
史東家族集體震驚於蛇發男那一番深刻的表述,眼中閃爍著憧憬和歸屬感。
“原來我們是夜行種!”
而迪安注意到調查進度卡在百分之七十不再動彈,明白是時候了,悄然退到五個“家人”身後,目光冷冽地掃過他們毫無防備的要害。
伸手入懷。
扣住腋下槍套裡冰冷的槍械。
無人注意。
他拔槍對準了雷頓的後腦勺。
……
“記住,年輕人,我們未來都會回歸米甸!”
“而我,韋斯藤,不過是米甸無數夜行種裡最弱之一。”
蛇發男的尾音落地。
砰砰砰砰!
子彈破空。
火花閃爍。
封閉的密室中突兀響起四道刺耳槍鳴。
空氣靜止了一瞬。
緊接著傳來撲通撲通的連續重物墜地聲。
雷頓、香農、佩倫,海德森,一家四口,四個獵手腦後破開大洞,一聲不吭地倒在覆滿白骨、排泄物、腐爛血肉的汙濁地面。
死亡前的一刹那臉上還保持著震撼的表情。
隻有最左側的克裡斯汀聽到槍鳴的第一時間轉過頭,她看到了面無表情、拔槍怒射的兄弟,倒下的親人,和槍口噴湧的火光、湧動的白煙。
“不!”
女人撕心裂肺哀嚎。
迪安冷冷地扣下扳機,一槍爆頭。
美豔的俏臉迸出一團鮮血,她的人也跟著向後栽倒。
紅唇微張,瞪圓的碧眼殘留著被親人背叛的絕望,痛苦和疑惑!
但她永遠得不到答案,她死了。
……
“你殺死了雷頓·史東、香農、佩倫、海德森、克裡斯汀…熟練度+5*5。
射擊lv2(4→29/300),
……
突如其來的殺戮在眨眼間畫下休止符。
而站在骸骨堆上的蛇發男被這殘酷變故驚得愣了一秒,身形一閃,朝著迪安發起了死亡衝鋒。
駭人的壓力,腥臭的狂風撲面而來。
但迪安面不改色,幽靈甲護住周身,從容地雙手握槍,連扣扳機。
砰砰!
相隔僅僅十米,兩枚子彈全部命中蛇發男的正臉。
它根本沒躲,或者不屑去躲,中彈後身形不見半分停頓,猶如一頭狂奔的犀牛狠狠撞上了迪安,撞得他離地而起,騰雲駕霧一般向後拋飛…飛進深邃幽暗的甬道。
“你,該死!”
沙啞陰沉的聲音在甬道中反複回蕩,天花板為之顫抖。
蛇發男隨手扣掉鑲嵌在顴骨和額骨上的兩枚彈頭,滿頭蛇發活過來似地瘋狂地鑽進了側臉的皮膚,整張臉充血膨脹,變得不似人類。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嘶聲咆哮著,它追了進去,
……
幽靈甲替迪安分擔掉大部分撞擊,剩下的力量沒能造成損傷。
他落地的一瞬間,兩手一撐,西裝下肌肉筋膜瘋狂鼓動,彈起身體往甬道之外奔逃。
剛才試探性的兩槍讓他意識到差距,蛇發男的骨頭比鋼板還硬,跟這家夥在狹窄的密室和甬道中戰鬥實在不智。
他必須為自己創造有利條件,換個戰場。
黑暗中奔跑,呼吸急促。
之前的一個疑惑湧上心頭。
奢侈豪華的古宅,偏偏四牆封閉不進陽光。
而史東一家食人族並不畏懼陽光。
蛇發男又自稱夜行種!
……
一念及此,迪安加快了腳步往甬道儘頭的臥室衝刺。
那裡有扇被封閉的窗戶!
靈敏和力量全力爆發,迪安手腳並用,宛如一頭全力馳騁的獵豹,速度快到帶出淡淡的殘影。
嗒塔塔!
但身後追擊者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死亡的壓力如影隨形。
……
某一刻,狹窄的甬道裡,追擊者和奔逃者距離縮短到二十米,迪安肩頭的“影”突然往後飛向面目猙獰的蛇發男,在接觸它身體的一瞬,化作一團扭曲的薄霧,鑽進了它的鼻子,咽喉,扼住它的呼吸孔!
變幻形態,攻擊它體內脆弱的呼吸器官!
蛇發男感到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和徹骨的刺痛,衝刺的身形猛然停頓,胸膛起伏間,杏仁狀豎瞳中閃過一絲訝然的光芒。
接著捂著胸口和喉嚨張開了血盆大口!
吼啊!
震天動地的咆哮,天花板落下灰塵和碎石,兩側的壁畫活過來一般蠕動。
無形的聲波化作一柄柄利刃,將處於中心的“影“切割得千瘡百孔。
短短兩秒,“影”淡化了不少的半透明的形體一搖一晃地飛出目標的身體向外飄。
窒息感消失,蛇發男繼續追擊,它衝出了幽暗的甬道,進入燈光昏暗的臥室。
晃眼一瞧,那個辣手連殺五個家人的格魯·史東沒再逃跑。
站在左手牆邊,靜靜地望著它。
碧色的眼眸縮成一條縫射出戲謔的光芒,嘴唇咧開一道諷刺的弧度,俊美臉上滿是不屑。
“來吧,吃人雜種!”
“被趕出家門的叛徒。”
“有家不能回的廢物。”
“躲在肮臟角落苟延殘喘的蛆蟲。”
“我親手送你下地獄!”
砰砰砰!
迪安換好彈匣連續扣動扳機,子彈擊中蛇發男盾牌似交叉在身前的雙臂,爆出一團團火星。
“地獄容不下我,天堂也不會接收你,我們都是怪物,我來幫你解脫。”蛇發男拂去皮膚裡的幾枚彈頭,眼中射出紅光,一抬手,手腕上鋒利的骨刺對準迪安,衝了過去。
唰——
短短五六米的距離,不到半個呼吸即至。
迪安在它衝鋒之前,已經提前矮身,往右邊飛撲。
眼前紅光一閃,腥風拂身而過。
然後他背後一涼,西裝破開一條口子,背闊肌上浮現一道嬰兒嘴似的傷口。
唰——
蛇發男揮手抖落骨刺上的血珠,閃電般轉身,手肘、手腕、膝蓋、腳踝處,根根骨刺在皮下蠕動,齊刷刷調轉方向,寒光閃閃的尖端指向地上的迪安,龐大身體猶如小山般,朝他壓了過去。
清脆的咣當聲中,“影”轟開了蛇發男背後的封住窗戶的木板。
木屑、晶瑩的玻璃渣四下崩飛,窗戶變成連通室外的巨大窟窿!
屋外的陽光照了進來,驅散陰霾和邪穢,灑到蛇發男皮膚通紅的後背!
“嗚啊!”
一聲慘叫,痛徹心扉。
蛇發男的攻擊就這麼僵在了半空,身體痛苦地蜷縮一下,像是被高溫融化似地冒出陣陣刺鼻青煙,散發出濃烈的烤肉焦糊味。
迪安咬牙張開雙手飛撲進對方懷裡,用儘全力抱住它的腰,帶著它向後撞上洞開的窗戶。
拚命把它拉往陽光底下,窟窿外!
玻璃渣折射陽光,點燃了怪物腦後的密集蛇發。
青色的火焰中,根根燃燒的小蛇瘋狂扭動,凋零。
遭受重創的蛇發男瘋狂發動反擊,
呼呼破空聲中對著迪安戳刺、肘擊、膝撞,拳腳骨刺爆發出超過槍械的可怕殺傷力,打得幽靈甲迅速淡化。
但迪安始終緊抱住對方的腰不鬆手。
烈日持續烘烤。
蛇發男側臂燃起火焰,塊塊皮膚皸裂,沐浴陽光的後背更是被燒成一片焦炭。
它憤怒和恐懼到了極點。
雙手抓住迪安的肩頭一甩,生死之間爆發的巨大力量終於把這隻寄生蟲給丟開,撞上衣櫃,滑落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它狼狽地衝向了甬道中安全的密室。
心頭殺機彌漫。
回去養好傷,等太陽落山再出來,殺了這隻陰險的鬣狗!
把他吃成骨頭渣子。
生存的希望就在眼前。
砰!
一聲悶響!
它瞳孔一縮。
眼前石門無風自動地向左合攏。
哢嚓哢嚓!
推門的念力同時扣上了兩把巨大的鐵鎖。
而鑰匙,早就被丟在屋內雷頓夫妻的屍體上。
……
希望變成了絕望。
蛇發男憤怒又虛弱地轉身,就見迪安弓背屈膝,握匕首一般,反握著淚滴狀的乩板!
四目相對,火光迸射。
來吧!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迪安主動衝向蛇發男藏身的臥室角落。
他跳上床鋪,一躍而起,又在半空中轉體,右臂電光火石斜向一揚,掌中乩板帶著慣性戳向蛇發男的右側太陽穴。
像是半個體操動作。
超人的靈敏支撐他乾淨漂亮地完成這個動作。
但後者反應快得出奇,揮動右手格擋,手腕上的骨刺與乩板碰撞,發出金鐵交鳴之聲,迪安借力落地向側面一滾,起身之後心頭大定。
蛇發男的力量和速度相較之前大為削弱,比自己高不了多少。
它被陽光灼燒的的傷勢還在迅速惡化!
不容他多想。
蛇發男雙臂交叉,手腕和肘部的骨刺摩擦出十字形的紅光。
它仿佛長著四條胳膊,提著兩對雙刀。
它迅如閃電般揮砍戳刺迪安的身體,兩米高的個頭,超長的臂展和大腿,讓它攻擊的範圍大得驚人,每一次凶狠的揮擊都散發著瘟疫般的腥腐。
臥室中被陽光遺忘的角落已經不多。
它施展的空間不大。
而迪安一米八的小體型反而成為優勢。
格鬥技能發動,他在狹窄的空間裡熟練地閃身、打滾、轉體,或是跳上紫羅蘭木的大床,拉開距離,防守間或反擊,對準蛇發男的襠下,太陽穴,脖頸、腋下。
陰狠又精準。
好似一頭年輕力壯的鬣狗,不停偷襲一頭重傷垂死的暮年雄獅。
金鐵交鳴,骨刺和乩板碰撞處火光迸射。
兩道身影不停地交錯又分開,抖落滿地汗水毛發和血肉。
擋在中間的雙人床不知不覺被揮動的骨刺拆成了一堆爛木頭,地板破開一個個大洞。
殘酷至極的近身肉搏,不到二十秒。
迪安踢爆了它的襠,切開了它的脖子。
鋒利的骨刺也在迪安胸腹,胳膊劃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但蛇發男狀態越來越糟糕,灰塵彌漫間它露出了破綻。
迪安墊著腳尖輕盈迅捷地往前跳進他胸膛空門處,手臂斜上一劃,輕巧劃開了它的氣管。
鮮血飛濺而出。
噴了迪安滿頭滿臉。
但他來不及喘息。
勁風從兩側包夾而來。
吃痛的蛇發男嘴角咧開一抹陰謀得逞的獰笑,
“抓住你了,小老鼠。”
突然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和力量,兩手一撈抱住了迪安的腰,拉向懷裡,各處關節骨刺蠕動,對準他的身體。
手臂環抱,雙腿蟒蛇一樣向後糾纏。
迪安瞬間像是被一口利齒交錯的巨口咬住,巨大的力量讓他掙脫不得。
但幽靈甲牢牢擋住了骨刺,與蛇發男角力。
迪安碧色得眼睛裡掠過一絲瘋狂,左手扣住蛇發男的左眼
噗嗤噗嗤。
血液飛濺。
然後它被丟進窗戶下的陽光裡,燃起火焰,化作飛灰。
同時,迪安的右手握緊乩板連續戳刺蛇發男的太陽穴,帶出道道殘影!
吼啊!
蛇發男咆哮著進一步收縮雙臂,將迪安狠狠地擁入懷中,巨大的壓力之下,半透明的幽靈甲終於徹底地崩潰,回歸本體。
失去最後防線。
八根骨刺從迪安胸前穿過,從他後背穿出,製造出八個恐怖的窟窿。
迪安就像被穿上魚叉的烤魚,身體一瞬間繃直,向後反弓。
濃稠的血漿從他身上八個泉眼中噴出。
染紅這對緊緊擁抱人和怪獸,襯得他們宛如一對為了殉情而釘死在一起的情侶。
但他們之間的紐帶不是愛,而是恨和瘋狂!
刹那間的劇痛差點讓迪安昏迷過去,但多次擬形的經曆已經把他的痛覺神經鍛煉得堅如鋼鐵。
他面目扭曲著頑強地發動了三次反擊。
右手乩板橫向一拉,又豎著一劃,在那條粗短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十字形的血淋淋的血口。
嘶聲慘叫的蛇發男抱著迪安原地轉了一圈,向後栽倒在地,氣息奄奄。
要害傷勢與陽光灼傷疊加,終於讓它耗儘生命力。
迪安強忍劇痛,轉動身體,帶著它滾進了窗戶下的陽光裡。
呼哧呼哧…
濃煙升騰而起。
蛇發男臃腫充血的面目燃起火焰、瞳孔擴散,皮膚龜裂,身體其他部位也在陽光照耀下開始燃燒。
灼人的火焰,烤得迪安滿頭白金短發卷曲,面目開始焦黑。
他咬牙扭動肩膀,大腿,腹部,把身體緩緩退出一根根駭人的骨刺。
又是幾股觸目驚心的血泉噴湧。
他就像是被戳破的水袋般虛弱地靠坐在牆壁邊。
血液在身下彙聚成泊,嘴唇蒼白。
無邊的冰冷襲來,但他沒有力氣發抖,意識和眼前的畫面也開始模糊。
生命力飛快消散。
迪安用儘最後的一個念頭解除了擬形狀態。
幾近破碎的身體開始一陣詭異地膨脹和收縮。
痛代替了重傷垂死的虛弱!
同時,一股旺盛的生命力注入他瀕臨乾涸之軀。
“原來如此,你不是格魯·史東。”一個微弱地快要消失的聲音響了起來,蛇發男側過焦黑的臉,僅剩的一隻右眼看向了急速變形中的迪安,“更強的超自然才能毀滅超自然,”
隻有此時此刻,兩個生死相搏的敵人都癱瘓在地,才有機會交流,
“我是人類,而你們是怪物,以我的同類為食。”靠著牆壁,骨節哢嚓哢嚓像分叉的樹枝一樣生長的迪安冷漠地掃了他一眼,脊椎像受驚的貓科動物一樣彎曲,聲音在變形的痛苦中發顫,“我們天生就是敵人。”
“哈哈!無可挑剔的道德水準,但人類又能比怪物高尚到哪兒去?”蛇發男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焦糊的嘴角咧開一抹滲人的微笑,“我進食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我,救下那個可憐的祭品?”
迪安拚命掙紮著想要起身給這怪物最後一擊,讓它閉上那張臭嘴,但他每一寸肌膚都在抽筋,動彈不得。
蛇發男深深看著他,但眼中悄然沒了恨和怨,反而有一絲認同,
“你的氣味已經說明,你殺人如麻,你比大多數遵守鐵律的夜行種更像怪物。”
“我殺的人都該死。”迪安背靠牆壁,身體拚湊的積木般痙攣,金發變成了黑發,胸膛處的血窟窿消失,皮膚飛快恢複光滑完整,好似從沒受過傷。
擬形lv0(25/100)→(28/100)
“我聞到了心虛的味道,我也看得出來,你很享受殺戮,就像剛才,你又何必忍得如此辛苦?”
“殺戮不需要任何虛偽的借口和理由,我們想殺就殺!”
“丟掉無趣的條理和原則,去擁抱自由吧。”
蛇發男凝視著他僵硬的臉,表情越發柔和,並用沙啞的聲音地說出了一則寓言,
“聽到了麼?米甸在呼喚你,而你終將重生成我。”
“無需擔心…少數弱小的夜行種才會恐懼太陽。”
噗通。
它的脖子被燒成灰燼,醜陋的腦袋滾到了地上,做出一副傾聽的表情,
而燃燒的獨眼癡癡地凝望臥室角落黑暗的虛空,彷佛看到那塊魂牽夢縈之地,片片凋零的嘴唇開合著,磕磕巴巴卻飽含深情地念出一段話:
“上帝在天上。”
“奧茲國在彩虹儘頭。”
“米甸是怪物的樂園。”
“我們的家…”
“靈魂安息之所…”
“我回來了。”
嘩——
窗外忽然吹進來一陣狂風。
那具燃燒著青色火焰,龐大而駭人的怪物之軀,好似風化千年的雕塑,頃刻之間化作灰燼,隨風消逝。
某種無形的物質飛進了迪安的身體,他眼前一花,恍然間看到了一大片青面獠牙的怪臉衝他露出歡迎的微笑。
……
“你製造了夜行種韋斯藤的大部分致命傷勢,韋斯滕死亡,超自然獵人發動,你汲取到1點力量。”
力量:11.4→12.4。
呼…吸…
徹底恢複原形,傷勢痊愈的迪安閉目感受著體內湧動的熱流,皮膚底下急速拉伸變韌的肌肉,思考著這首臨終詩歌。
眼中閃過一條提示。
你偽裝成格魯·史東,混入他的獵手家庭,見到了他們藏在密室中的神,並問出了對方真正的身份——來自怪物樂園米甸的夜行種。
你再次堅定不移地站在人類的“正義”立場上,用偷襲的手段審判了史東一家,又巧妙地借用陽光消滅了被趕出家門的夜行種。
你達成了目標。
“神”完成度百分之百。
你隨時可以提取獎勵。
……
迪安身體突然一顫,一種難以形容的巨大饑餓感湧上心頭,每一個細胞彷佛都在呻吟,哀嚎,索要營養。
他不顧一切衝出臥室,衝向了廚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