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天空堆滿厚厚的積雨雲,風停了,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
從天空往下俯瞰,兩道螞蟻般渺小的身影在棕櫚墓園裡瘋狂追逐,繞過墓碑,穿過草叢,衝向墓園背後的植物園。
迪安在後頭瘋狂衝刺。
潮濕的黑發隨風飄揚,晶瑩的汗珠潑灑在空中。
而他前方的傑克,遭到M1911A1擊傷了雙腿,卻依然健步如飛,足以令常人殘疾的傷勢,仿佛對他毫無影響。
他始終與身後的追擊者保持著八、九十米的距離。
他突然停在了一塊墓碑旁,轉身,雙手舉起柯爾特.38左輪扣了一槍。
砰!
子彈破空。
迪安身形一顫,腹部好像被棒球棍擊中,黑西裝破開一個彈孔,內裡的防彈背心上多出一道白痕。
而彈頭失去動能,掉入草坪。
……
一擊無效,男人繼續轉身狂奔。
接下來追逐的雙方維持著節奏。
每跑幾分鐘,前方的男人就扭身甩出一槍,乾擾追擊,然後繼續逃跑。
迪安越追越是心驚膽戰,他也嘗試朝前射過兩槍,但距離太遠,又處於劇烈運動狀態,他的射擊和打空氣差不多。
但傑克,噬殤者,顯然已經不是童話和傳說中的老古董,它早已經融人類社會掌握了人類的各種技能,射擊技術出神入化,換彈、轉身,扣動扳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流暢,幾乎沒有一槍落空。
左輪槍的子彈依次洗禮了迪安的軀乾、腦袋、四肢…
如果不是他提前穿著防彈衣,對方射擊意圖又太過明顯能及時召喚影保護。
他至少已經死了十次。
儘管如此,他接近不了傑克,超能力、射擊、格鬥全然沒有用武之地,活生生地被對方放起了風箏。
……
男人右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往懷裡一掏,左手甩動左輪。
然後兩手一合。
五指如同穿花蝴蝶。
哢嚓哢嚓…
一個呼吸間,他換滿子彈,朝著身後隨意地射了一槍。
砰!
槍響!
迪安捂著右胸憤怒地咆哮了一聲。
男人毫不遲疑地轉身,跨過墓園的護欄,衝進了茂盛的植物園。
迪安隨後跟著衝了進去,腳步一頓,雙目四顧。
這片綠意盎然的區域,充斥著奇形怪狀凸出地面的岩石,毛絨絨的約書亞樹、翠綠的沙柳、仙人掌、高瘦的棕櫚樹,極大地阻礙了視野。
上帝視角範圍有限,迪安一時之間失去了目標的身影,無奈關掉了錄音機,放緩呼吸,順著一簇簇血跡,小心翼翼地往前追蹤。
為免被放冷槍,他的移動方式奇怪又滑稽。
衝刺、停頓、衝刺、停頓。
從一處掩護點衝到一塊凸起的鶴嘴岩,然後從鶴嘴岩衝到一叢沙漠柳邊。
腳步穩健地蛇行移動。
目前“影”極限召喚時間隻有九分鐘左右,他隻能間斷性召喚護住要害。
否則壓根用不著這麼鬼祟。
追出了兩百米後,迪安停在一叢翠綠的沙柳後。
滴答。
一滴雨水從天空中墜落到他臉上,涼意沁人心脾。
浠瀝瀝。
連綿細雨潑灑在滿是泥沙的植物園裡,天地間迅速升騰起朦朧的霧氣,而地上的血跡隨著雨水衝刷迅速變淡。
晦暗的天空又忽然掠過一道銀蛇,搖曳的植物在地面投下狹長晃動的黑影,既喧囂又安靜,好似玩著稻草人遊戲的一群惡魔。
迪安也停在一灘尚未被雨水洗掉的血跡前。
血跡指向正前方不遠一棵一人高的枝蔓橫生的巨大仙人掌。
他握緊柯爾特,收斂呼吸,貓一樣踮著腳尖摸了過去,但走到一半。
上帝視角在左側不遠圓鏡形的石塊後捕捉到一道蹲伏的身影——
緊貼石塊,左手握槍,右手提著寒光閃閃的匕首,西裝下擺兩片血跡,但傷口居然神異地止了血。
原來躲在這兒。
迪安裝作一無所知地繼續朝著仙人掌走去,任由身後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對方眼裡。
淚滴狀的乩板卻悄然飛出他的上衣口袋,在念力作用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左側鏡形岩石。
盤旋在半空。
鋒利的尖端瞄準墊著腳尖、踱著小碎步、靠近迪安後背的男人。
唰——
空氣嘶鳴,
乩板如離線之箭般劃出一道銀線,猛一下紮入男人的後脖子,又橫向一拉!
嘩啦啦——
嬰兒嘴般的豁口中鮮血奔流。
男人一聲悶哼,貼地往前一滾,起身瘋狂往外衝刺。
但乩板好似惱人的蝙蝠,追著他的後脖子一陣猛紮,爆出團團血花。
等到男人衝出作為掩體的巨大岩石——
舉槍的迪安早已等候於此,朝他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子彈穿透雨幕。
迪安連續射出了三槍,全部瞄準脖子和側臉。
震耳欲聾的射擊聲一時之間壓下了暴雨的咆哮,男人被打得腦袋驚悚地偏折,半張臉就像被砸爛的番茄爆出兩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窟窿,一側的太陽穴也被子彈撕裂。
濃烈的血腥氣散入空氣。
足以令常人死上幾回的傷勢,卻隻讓男人身形一晃。
緊接著,一道低沉的吼叫響起。
吼…哈…
透明空氣泛起漣漪。
魔音好似一把尖刀刺進了迪安大腦,紮得它裂開無數道窟窿,比墓地那次更加濃烈的悲傷從窟窿裡湧了出來。
衝垮一切!
耳朵裡嗡嗡作響,仿佛一群人在裡面絕望哭嚎。
迪安精神恍惚,無法集中注意力,雙手握持的柯爾特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而“影”打開了錄音機,化作盔甲死死裹住了他的身體。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歡樂的迪斯科傾瀉而出。
渾身血淋淋,臉上露出白骨,形如惡鬼的男人抓住機會揉身撲來。
轟隆!
紫黑色的天空被閃電劈開,隆隆的雷聲炸響。
巨大的衝擊力將迪安撞進濕粘的泥地,泥水浸透外套,男人的雙膝壓住他的小腹,右手高舉匕首,對準他的脖子落下!
轟隆!
雷聲伴隨著一連串利刃戳中牛皮似的顫音。
寒光一次次起落。
銀光照亮了一張冷漠殘忍的臉,一隻瘋狂揮動的胳膊。
但男人連續五次戳擊,全部被“幽靈甲”彈開,沒能劃開迪安脆弱脖子的一寸皮膚。
男人又將左輪槍口對準被壓在身下的迪安的額頭,此時後者恰好清醒,黑色的瞳孔與墨綠色的豎瞳相對。
念力一瞬間推偏槍口,子彈砰的一聲在迪安腦袋旁邊爆出一個土坑,濺射的濕泥為他側臉鍍上點點黑斑。
他緊接著發動數次反擊——
左手閃電般抓住男人的食指關節,反向一壓,壓得指骨斷裂破開皮膚向後折疊。
右手戳進男人脖子上的豁口橫向一拉,皮肉翻卷,紅白交織的血管和氣管暴露在空氣中。
膝蓋上頂男人襠部要害。
血腥三連擊,換成普通人早已痛得昏厥。
但男人似乎沒有痛覺,面不改色地一個頭槌砸中迪安的鼻梁,趁他眩暈的時候右手爆發出海浪般的力量壓倒迪安的雙手,冰冷的槍口重新瞄準他的雙眼中央!
砰!
嘎啦!
砰!
嘎啦!
射擊,扳擊錘。
射擊,扳擊錘。
汗水和鮮血飛灑!
男人右手扣住扳機不放,左手不斷拍打擊錘,將左輪用出了連發的效果。
槍口貼著腦袋一槍接一槍。
空氣嗡鳴、地面一陣陣地戰栗。
槍口冒出白煙,刺鼻的火藥味兒在閃爍的火星中鋪開。
迪安好似被鐵錘狠狠地連續砸擊腦袋,身體反弓著,手指腳趾繃直,一下一下向後陷入泥地,眼睛鼻子滲出鮮血,毫無反手之力。
但護衛住他身體的“幽靈甲”展現出非一般的韌性,這層隱形的甲胄好似漩渦一般向著射擊點不斷聚攏、加固,頑強地抵抗著火藥和鋼鐵的衝擊,將一粒粒冒著白煙的彈頭彈開,又迅速變薄變淡。
“影”在防守的同時甚至自發地啟用念力卷起掉到地上的柯爾特,飄到壓住迪安瘋狂傾泄子彈的男人後背,懸空扣動扳機!
男人頸項一偏,右肩和後脖子連接處又多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但他隻是一聲悶哼,便向後揮手打飛了偷襲的槍械。
再看向身下,血肉白骨混雜的恐怖臉龐上露出一抹生動的驚訝——
子彈已然打空,身下迪安遭受過量衝擊緊閉雙眼昏迷了過去,但那張血淋淋的臉仍然完整,沒有一個彈孔。
“媽惹法科!你又是什麼怪物?”
男人低吼著放棄進攻,起身掰直被扭斷的食指,又哢嚓地扭了下頸椎,深呼吸,臉上、脖子上傷口處的血肉活過來一般伸出無數肉芽,互相粘合,瞬間止住了血。
但這能力消耗很大。
他臉色變得白如金紙,然後身受重傷般搖搖晃晃地逃進了雨幕。
不知道過了多久。
浠瀝瀝的雨聲和沸騰迪斯科中。
屍體般躺在泥地裡的迪安呻吟一聲,睜開了布滿血絲眼睛,勉強坐直身體,隻覺得滿嘴腥氣,頭疼欲裂,伸手一摸,眼耳口鼻處全是血。
他咬牙撿起槍和乩板,顫顫巍巍地站起身體,緊接著膝蓋一軟,又重新跪倒。
“我…嘔…我這是怎麼了?腦震蕩?”
他深呼吸,反複嘗試多次,在鐵人天賦的強大恢複力下,他終於維持住平衡艱難地站起身,下意識地召喚“影”,卻毫無反應。
顯然影已經到了極限自動消失掉了。
迪安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劇烈咳嗽起來,恐懼、憤怒又不甘,
“還是讓噬殤者逃跑了?”
砰砰!
遠處的樹林裡忽而傳來的幾聲槍響。
他心頭一緊,取出懷裡的備用彈匣換上,順著聲音跟了過去,但行走過程兩腿不停打顫,好似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僵屍。
幾分鐘後,他看到了一道穿著濕噠噠的黑西裝的身影。
轟!
閃電照亮了對方鋥光瓦亮的腦門,和法令紋很深的撲克臉,黑西裝的肩膀處染上一片鮮紅的血跡。
他正捂著肩膀往離開墓園的方向走,腳步蹣跚,顯得很是疲倦,
“卡爾,不是讓你待在墓地照顧霍爾登,你怎麼來了?你受傷了?”
迪安心頭一凜,卻故作放鬆地走了過去,鼻子間的血腥味兒越來越濃。
“我不要緊,隻是肩膀中了一槍,但你老實說,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卡爾心有餘悸地注視著北邊,“我明明打中了他的脖子,他卻完全不受影響,還反手一槍差點爆了我的頭,然後瞬間跑得沒影。”
卡爾地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而迪安慢吞吞坐在他身邊的岩石上,表情痛苦地劇烈喘氣,又因為頭裡的眩暈,一陣陣地乾嘔。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肯定不是傑克,也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東西,”迪安無奈地說,“這次算是徹底栽到它手上了。”
“算了吧,人活著就好。”卡爾一臉關切地說,“你傷得比我還重,待這兒好好休息,我去呼叫支援。”
迪安默默點頭,上帝視角掃向卡爾衣袖裡的小臂。
光溜溜的、沒有半點痕跡,之前用防水筆寫下的記號不翼而飛。
迪安瞳孔就像被強光刺激般收縮了一下,心頭湧起一絲苦澀和悲涼,臉上卻笑了笑,
“回來記得幫我帶罐啤酒。”
卡爾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往著墓園方向離開,卻沒注意身後的人瞬間舉起柯爾特,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後腦勺。
一種鐵與血交織的灼燒感、無儘的憤怒,順著槍械連通迪安的全身。
噬殤者!
我判你,死刑!
槍響!
火星四濺。
卡爾就像是被奔馳的列車撞中一般向前栽倒,臉部埋進地裡,泥水四濺,血液染紅了水泊。
三發子彈,強大的動能撕開他的血肉和頭骨,製造出一片駭人的窟窿。
哪怕是非人的軀殼,倉促之間遭受連續重擊,也暫時失去了反抗力。
你用柯爾特M1911A1擊中了?,造成中等傷勢,熟練度+1*3,射擊lv1(98/200)
迪安搖搖晃晃地走過去,面無表情地對準他的後腦勺。
砰砰砰!
連續扣動扳機,清空了彈匣,複製它不久前對自己的殘暴行徑。
迪安冷冷地看著它四肢抖動,抽搐痙攣,半個腦袋的血肉和骨頭噴泉般濺向四方,露出紅白相間的大腦組織。
你使用…造成重度傷勢…射擊lv1(102/200)
還不死!
“你要爆我頭!”
強烈的憤怒和複雜的情緒驅使著迪安蹲下身體,右手五指攤開拂去骨頭碎片,伸進了它後腦破開的傷口裡,就像揉捏豆腐一般對準那白色的組織,撕,抓,揉,直到把它揉成粉碎,揉成殘渣。
噬殤者宛如被按上砧板剝皮的野獸,一陣陣神經性地顫栗、抽搐,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迪安眼前不斷閃過熟練度的提示。
他不斷從這具重傷的身軀中挖掘著、摧毀著,這種渴望濃烈到了極點,讓他喪失理智不停攻擊,攻擊!
你使用…造成重度傷勢,熟練度+1*9,格鬥lv1(152/200)→lv1(161/200)
迪安收回沾滿腦漿的右手,將昏厥過去的怪物翻了個面,舉起乩板,對準脖子,狠狠落下。
“你要割我脖子?!”
刷刷刷。
格鬥技能發動。
利刃解剖動物般分開皮肉,割裂氣管和大動脈,戳擊頸椎。
一下又一下。
動作快到舞動出殘影,飛濺的血肉濺了迪安滿頭滿臉,他蒼白的臉和瞪到極致的眼睛裡浮現出一抹酣暢淋漓的瘋狂。
來啊,殺我啊。
來啊,繼續逃啊!
你使用武器乩板,擊中?造成中度傷勢,格鬥+1*20,格鬥lv1(181/200)
悲傷,仇恨,快意,在胸膛中越燒越旺。
迪安著了魔一般機械地重複乩板戳刺脖子的動作。
男人顫抖的越來越劇烈,然後某一刻,四肢垂落在地,一動也不動。
乩板突然戳進了土裡。
迪安神情一怔,低頭一看,男人的腦袋已經被自己給活生生地戳得搬了家,在地上滾了一圈。
那張屬於卡爾的臉朝向他,彷佛在用生命發出質問。
染血的乩板同時發熱發亮。
顯然剛剛死去的噬殤者的靈魂,如同曾經死去的四名獵人一樣,被困在其中。
大量鮮紅的提示掠過迪安眼前——
調查進度90/100→95/100.
你擊殺了超自然存在噬殤者,專長超自然獵人發動。
你的體能傷勢得到一定恢複,你從噬殤者體內汲取到1.5的體魄。
體魄:12.6→14.1。
……
你使用乩板,斬首了變形狀態下的噬殤者。熟練度+20,格鬥lv1(200/200)
是否升級?
是!
格鬥lv1→lv2(0/300)
靈敏+0.5,12.2→12.7
力量+0.5,10.8→11.3
體魄+0.5,14.1→14.6
迪安疲倦的身體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劑強效興奮劑,滾燙的熱流從噬殤者的屍體彙入他的身體,遊走了一圈,蔓延遍全身。
體內點燃一個火爐,四肢百骸被這沸騰的火焰同時引燃,噴湧著更加極致的熱。
前後兩次總共2點的體魄屬性跨度太大!
他聽到體內發出詭異的喀嚓聲,皮膚、筋骨、關節、肌肉、血管在神秘的滋養下生長、拉長、增強,變韌。
鼻子和嘴巴呼出滾燙的熱氣,臉頰、脖子漲紅,手掌,全身皮膚都像是被烘烤過得,紅得滴血。
手背,全身上下的疤痕,肉眼可見地淡化到幾乎消失,隻剩下光滑、細膩、強韌的皮膚。
但來不及高興,一股無法遏製的狂躁和憤怒讓他抓住了西裝外套。
嘩啦——
通紅的大手一扯,西裝被拉成兩半。
防彈背心丟到一邊。
露出一身細密的肌肉線條。
赤著胸膛的迪安把頭埋進了冰冷汙濁的水泊裡澆滅體內的燥熱。
當雨水漸歇,烏雲中透出一絲白光。
體內讓人發瘋的燥熱終於散去,連帶肉體的疲倦和痛苦,之前被連續爆頭腦震蕩般的強烈眩暈,都被燃燒殆儘。
他擦了擦臉上的汙泥,眼神明亮地打量著自己重生般的軀體,感覺狀態前所未有地好。
“能給我1.5的體魄,這怪物的體魄屬性隻會更高,難怪生命力如此頑強。”
迪安的目光轉向地上身首兩端的屍體,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的怒火倒是發泄掉了,但也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死掉後噬殤者仍然維持著卡爾的模樣,又怎麼用它救出看守所裡的艾比?
總不能把這具長得像卡爾的屍體指認為艾比案的凶手。
對,還有卡爾的本尊。
“卡爾?!”
迪安轉身大喊,聲音穿透細雨,在繁茂的植物園裡回蕩。
他開啟上帝視角搜索了一遍附近。
幾分鐘後在一棵棕櫚樹下發現了真正的卡爾,被脫掉了外套,穿著背心和短褲靠在樹下,捂著中槍的脖子休克了過去。
傷口處的血液順著半邊身體滑落,染紅了大片襯衣,胸膛隻剩微弱起伏,氣若遊絲。
“堅持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們抓到凶手了,你還沒看到它一眼,你不能死!”
迪安檢查了一遍傷口,扯下身上的碎布條、拚命地壓住包紮,但指尖幾乎感覺不到卡爾的頸動脈的搏動,他的生命已經無法挽回地消逝。
這個關頭,迪安腦海裡鑽出曾經托馬斯·艾倫的一句話——警探的宿命,不得善終。
去他娘的宿命!
“現在送醫院來不及了,這個普通人隻剩十分鐘的命,你想救他嗎?”
一個沙啞、磁性、媲美男低音的嗓音突兀地從不遠的約書亞樹後傳了過來,激得迪安後脖子處冒出一片雞皮疙瘩。
他緊張地一抬頭。
一個衣衫襤褸,亂發披肩的流浪漢走了過來,臉上胡子拉碴,黑色的眼罩邊,另一隻獨眼看向迪安。
一瞬間,仿佛有璀璨的星辰,蒼茫而冰冷的宇宙在他眼前掠過。
他沉淪在無與倫比的浩瀚之中,開了口,
“你是泰姆?”
“巴爾卡迪斯科外的泰姆?”
“殺死亞曆山大·拉斐爾的泰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