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1 / 1)

壽宴的菜肴源源不斷盛上來,菜色低調,滋味卻十分可口,鐵柱坐在下方,邊吃邊看台上演的戲。

戲共三場,多是經典戲目,可看性很足,讓鐵柱津津有味,很快就沉浸其中。

等最後一場戲結束,戲班子便下台去了。接著就該到他們獻的那出戲。

鐵柱坐直了身體。

隻見表演木雕戲的人陸續登台,手中端著的木雕栩栩如生,每個都配上了合適的衣服。

恰好賓客們看人演戲已經有些疲憊,這樣的木雕就很新鮮,很快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伴著專門配好的曲樂,木雕戲正式開演。

此戲名為《寶珠記》。

講的是一個叫田五的半大兒L郎家裡遭了災,隨著家人一起逃荒前往南地。

可惜田家命途多舛,老的小的陸陸續續死在路上,等到了南邊,就隻剩下田五孤零零一人。

田五涉世未深,險些叫人騙去當奴隸,拚儘全力才逃出來。

逃出來後,身無分文的田五連飯也吃不起,做活的地方也不收他。

他還沒了親人,連個精神支柱也沒有,此刻幾乎陷入絕境。

田五就如幽魂般漫無目的地飄著,想找個地方自我了斷。

越走方向越偏。

不知過了多久,他來到了一座無人的村莊。

村裡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不過風景還不錯,村中每棟屋子裡的基本家當也算齊全。

是處不錯的埋骨之地。

田五從牲口槽裡摳了一些糠皮,勉強填了肚子,又找了間屋子睡覺,打算養足精神,明日再去尋死。

次日一早。

田五就來到村邊一顆粗壯的大槐樹下,拿出一件從村裡翻出的舊衣裳,準備上吊。

可惜那衣裳用料粗糙,很容易扯破。

他剛綁好衣服,踩著石塊把脖子套進去,吊在空中停了片刻,整個人就摔在地上。

頭也不知碰到了什麼邪門的硬物,疼得鼓起包來。

田五捂著頭心灰意冷,覺得自己連尋死這事都很不順。

他麻木地坐起身來,轉頭掃過地面,卻發現那碰了他頭的硬物似乎不凡,露出來的部分竟是晶瑩剔透的紅色。

這時,太陽也出來了,照在那片紅上泛起奪目的寶光。

這一定是件不得了的寶貝!

田五立馬來了精神。

他本想回村找些工具過來挖,又怕弄壞了寶貝,於是開始用手刨土。

直到雙手指尖俱是血肉模糊,他才將那寶貝弄了出來。

挖出來的是顆比拳頭還大的紅色寶珠。

寶珠看不出質地,通體清透澄澈,內裡沒有一絲雜質。表面光滑無比,觸手自帶溫意。

田五帶著它來到另一座城池,獻出寶珠,投靠了一位品性不錯的富商。

作為交換,富商給了他住處和吃喝,還給了他一個

讀書的機會。

田五讀書很是勤奮,但卻不擅長為人處世,無意中得罪了不少人,受了一些欺負。

連帶著他的縣試也被動了手腳,得罪了考官,對方放言說,要讓他終身不得考試。

富商也護不住他,田五再次陷入灰暗的境地。

他漫無目的地走出城,七拐八拐,找到了另一處無人的村莊。

在這個從未踏足過的村子裡,他竟然又發現了一顆寶珠,這次是藍色的。

這個村裡有不少書籍與文字記錄,田五通過種種線索推出了一種讓人吃驚的可能性。

住滿人的村莊,若是遭遇了天災,從此再也無人居住。村中留下的種種念想就會凝出一顆寶珠來。

這種寶珠會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大。

有了猜測後,田五便把相關的記錄統統燒毀,揣著珠子離開了。

他向彆人打聽,很快又找到一處符合要求的村落,連夜到那村裡搜尋,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想。

花費數天,掘地三尺,果然又找到一顆黃色的寶珠!

田五徹底掌握了獲得寶珠的途徑。

他沒有回之前的縣,而是直接繞到了省城。

靠著寶珠得了更大的靠山,一路加官進爵,最後竟然做到了丞相之位。

曾經那些欺淩過他的人也都受到了懲罰。

木雕戲到此徹底落幕。

看完戲後,下邊的賓客紛紛討論起來。

“幸虧田五報仇了,我心裡還挺痛快,這出木頭戲還不錯。”

“若是我出門四處走也能撿到寶珠就好了!”

“可是,你的錢已經夠多了吧?”

“嗐,誰會嫌錢多呢!”

在一片議論聲中,鐵柱抬頭看了一眼縣令,後者似乎陷入了沉思。

倒是與其他人的表現不太一樣。

想棗兒L她們找人編這戲本子的時候,文本的重點都放在了田五從逆境中翻身,撿到寶珠打臉仇家的爽點上。

對於其它方面的描述就很淡,基本全是一筆帶過。

畢竟縣令過壽,總不好送一出特彆苦大仇深的戲碼,面上還是得有正向的情緒價值。

至於其中一些可以品的細節,例如田生一家的艱難逃荒,遍地都是遭災後空無一人的村莊……

像這樣關乎民生,點出世道之苦的內容,隻有有心人才能注意得到。

眼下看縣令的表現,不像是無動於衷的模樣。

也不好說彆的。但對方的確不像那種貪圖享樂之輩。

曲樂畢,木雕戲也結束了。

壽宴的最後一道佳肴,也被適時端了上來。

在座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個精致小巧的瓷碟,碟中盛著一隻橙黃色唬人的家夥。

鐵柱抬眼,很快認出這是一隻螃蟹。

螃蟹是方仙兒L的叫法。他之前跟著商隊南下時,那邊的人都稱它為“橫行介士”,還有些人會叫它“

無腸公子()”。

螃蟹在北地是比較稀罕的吃食,看盤中蟹的品相,說不準還是從南邊運過來的。

其中花費的人力物力不敢想,縣令擺席可真是下了血本。

這麼一想,好像又有些許鋪張浪費的跡象。

正琢磨著,鐵柱就聽縣令咳著說道:

這東西新奇,我以前從未見過,咱們也算是沾上了聶公子的光。都是他排除萬難弄來這些,才能讓咱們一飽口福啊!()”

鐵柱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縣令下血本,這些螃蟹都是賓客帶來的賀禮。

看來成安縣這邊的情況的確好些。

縣城裡的富戶都比他們那的富戶過得滋潤,還能吃上快馬加鞭運來的螃蟹。

下方,風度翩翩的聶公子已經站起身來,謙虛對縣令說,自己隻是想儘一片心意而已。

縣令與他說了兩句,怕螃蟹涼了,就結束對話,招呼大家趕緊吃。

在座的每個人手邊都放著一套吃蟹的用具。

聶公子還專門找人過來演示了如何解蟹。賓客們齊齊動手。

鐵柱已經吃進了嘴裡。

之前他在南邊就吃過螃蟹,如今再吃盤裡這個,很快就能吃出差彆。

或許是一路運過來需要時間,冬日也不是最適合吃蟹的季節。鐵柱總覺得這蟹肉沒之前吃過的緊致,也沒那麼新鮮……呃,還真是日子好過起來了,他竟然在關注螃蟹吃起來新鮮與否!

鐵柱在心裡暗嘲自己一句,虔誠地把螃蟹吃掉了。

吃完後又喝了一會兒L茶,壽宴的流程已然接近尾聲,等會就要和縣令說正事了。

不止是他們,在場所有賓客都有單獨與縣令交談的機會。

等大家全都吃好喝好後,縣令便宣布壽宴落幕。

他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就要回自己的書房,很快就柔弱地咳著走了。

賓客們心照不宣地將定了個順序,打算挨個過去找他。

書房地方小。所有人都留在園中,等前面的人見完縣令完回來後,後面的人再動身。

眼下,第一個人已經急不可耐地去了。

鐵柱他們沒跟彆人擠。

又沒啥急事,就排後面慢慢等唄,反正也不會妨礙什麼。

三人老神在在坐在園子裡,把頭湊一起,談論剛才縣令看戲後的種種表現。

正推測得興起,不遠處,有陣嘈雜聲忽然傳來。

過了一會兒L,竟然來了一小隊護衛,毫不客氣地將那聶公子扭住了身。

聶公子臉色蒼白,惶恐而困惑地問道:“……這,這是何意啊?”

那護衛凶巴巴嗬道:“廢話少說!敢在縣令的飯食中做手腳,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啊!”

他聲音很大,四周的人全都聽見了。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

鐵柱有些吃驚,轉頭疑惑看向韋十八:“韋叔,這麼做手腳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 我想其中或許還有隱情。”()

韋十八面色一肅:你說得是。也不知縣令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莫非隻是想找個借口對聶家開刀不成?

?想看圓月柚子的《自動售貨機的古代生活》嗎?請記住[]的域名[(()

在場不少人都是這麼想的,驚疑不定看聶公子。

聶公子卻是一副要哭的潰喪表情:“不是,我真什麼都沒做啊!我聶家也是清白的,絕對沒有歪心思!請縣令大人明察!”

壓製他的護衛卻絲毫不為所動:“還用得著明察?自從吃完你的東西,縣令大人回書房後就渾身起疹,嘔吐腹痛,如今甚至陷入了昏迷!郎中已經在路上了,他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

護衛的心冷硬無比。

出了大事總得有人擔責吧。

不管聶家是如何想法,縣令他就是吃了他們的東西才出事的,這事不會有第二種說法。

一旁的鐵柱聽到這番話,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個知識點。

之前,他們剛采到山藥的時候,方仙兒L就提醒過,有些人若是吃特定的食物,就會過敏。

它還舉過一些例子,說是像魚蝦生鮮、芒果之類的特殊水果,都是很常見的過敏物。

後面開的常識課裡也學過相關知識。

鐵柱回憶了一下過敏的症狀,與縣令目前情況基本吻合。

對了,縣令還提過自己是第一次吃蟹,那大概率就是過敏了啊!

說起來,在本朝郎中那裡還沒有過敏的說法,都是按風疹看待的。

可方仙兒L也說過,過敏並不是小事,嚴重的話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好在,方仙兒L能耐很大,他們這群人也是謹慎的性子。

鐵柱想著,緩緩摸向了自己腰間纏的布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