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章 正文完(1 / 1)

李陵推脫不敢,刀劍無眼,擔心傷著太子。

隨李禹過來的十幾人連聲附和,明擺著激太子說出“恕你無罪”之類的話。年輕氣盛的太子果然沒忍住說出:“點到為止。即便不小心傷到孤,孤也恕你無罪。”

李陵拱手:“下官得罪了。”

太子衝身後抬抬手,昭平君把他的寶劍奉上。李陵見太子劍上沒有劍穗很是意外。其實有的。有次霍去病夫人帶著兒子進宮探望皇後,衛子夫見外孫坐不住,就令宦官領他出去。不巧碰到太子,太子領他去太子宮,小孩想要寶劍,太子就把劍穗拿掉給他玩。

打那以後他不敢把寶劍放在書房、茶室等顯眼處。早上要用也是放寢室櫃中。蓋因太子大了,侄子侄女越發多了,他的寶劍鋒利,奴婢一眼沒注意就會傷著他們。

昭平君接過劍鞘往後退,李禹見狀也往後退。

太子以一敵七隻能用巧勁,一對一不怕硬碰硬,但太子不舍得委屈自己,李陵來勢洶洶,太子閃身避其鋒芒,李陵認為堂堂太子殿下不屑躲,結果差點沒收住腳。好在他下盤很穩,閃身劈向太子。衛伉緊張的抓住身邊人,公孫敬聲吃痛,朝他手背上一巴掌。衛伉下意識鬆手,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太子仿佛四兩撥千斤,差點削掉李陵半邊臉。

李陵躲閃迅速,臉上依然留下一道紅印。李陵不可思議,就在此時,濃濃的劍氣撲面而來,李陵往後踉蹌幾步,躲開了寶劍,卻險些摔個屁股蹲。

太子說點到為止確實沒有步步緊逼,他等李陵站穩才再次出劍。

前幾日很冷,正是太子所料的倒春寒。這幾日暖和了,憋了半個多月的人都出來了。是以此刻不少人往這邊來。太子見狀速度慢下來,同李陵有來有往打幾回合,就在李陵認為方才隻是太子僥幸,他輕敵的時候,太子朝他手背上一下,挑飛他的劍。

除了太子所有人都呆了。若非點到為止,李陵右手不保。

太子抬手把劍扔給昭平君,昭平君本能接過去,想說什麼還沒說出口,聽到太子說:“承讓!”

“你——”李陵想說你逗我呢。到嘴邊又說不出口,蓋因他意識到太子如果一直很認真,他真有可能被削掉耳朵削斷手臂。

太子環視四周:“還有人要同我切磋嗎?”

李陵身後一眾連連搖頭。太子笑笑,衝侍衛招招手,侍衛把馬牽過來,太子微微搖頭感歎:“垂柳吐新蕊,春風惹人醉,正是騎馬踏春好時節啊。伉弟,走了。”

衛伉衝李禹等人嗤笑一聲,翻身上馬。

公孫敬聲等人緊隨其後。

李禹嘀咕:“我說太子劍術高超吧。你還不信。”

李陵此刻也不敢相信:“他師從何人?”

“大將軍,冠軍侯,陛下吧。”李禹也不確定,“沒聽說過他師從何人。倒是打聽到他每日清晨都會練劍。聽說這是太子殿下唯一堅持多年的事。”

李陵搖頭:“叔父見過大將軍和冠

軍侯的劍術,不一樣!他的劍太飄。”

“飄都能讓你脫手,不飄還不得要人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再次丟臉李禹心裡很煩,他不止一次說過,並非他不勤奮,而是太子天賦極高,堂兄偏偏不信。這下丟人了吧。

李陵心中一凜,看了看通紅的手背。後來的那些人不禁問:“他是何人?”李陵轉向他,見他一副“快說,快說,我要奔走相告”的樣子,氣得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禹等人疾步跟上。那人很無語,不禁嘀咕:“劍術不怎麼樣,脾氣不小!”

他身後的人道:“那位劍術高超的小郎君走的時候喊一聲‘伉弟’,看其氣質以及隨從,定是勳貴子弟。勳貴之家誰的孩子單名伉?”

那人是個愛熱鬨的,城中大小事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衛——伉?那,那豈不是太子?”他仔細想想,“冠軍侯三十多了吧?好幾年前就聽說公孫敬聲成親了。那隻能是太子。老天!太子以一敵七並非誇張?”

他身側的人弱弱道:“這一行人我認識。”指著解韁繩準備走人的李陵一行,“敗給太子殿下的那位是飛將軍李廣之孫,李陵。”

很多長安百姓都認為李陵同其祖父一樣勇猛。太子打他跟玩似的,那太子豈不是更了不得。

先前好奇心盛的男子不春遊了,到路邊牽馬回城,去城中最熱鬨的酒肆同人顯擺,他見著太子了,太子劍術精湛,有其舅之風。他要不是太子殿下,一定可以成為大漢第二個冠軍侯。

男子聲音洪亮,恨不得全長安的人都聽見。從酒肆窗外過的冠軍侯停一下,令家奴進去打聽怎麼回事。家奴打聽清楚了,冠軍侯直奔皇宮告禦狀。

此刻太子已經到宣室殿。劉徹見他一身勁裝風塵仆仆又想打兒子:“朕怎麼同你說的?你這雙耳朵是給朕長的?”

“孩兒隻是見今日天氣極好,出去透透氣罷了。”太子笑著坐到他身邊,“父皇怎麼沒去永巷?”

劉徹抄起奏章朝他身上招呼:“朕沒去很奇怪嗎?”

太子哪敢說“是”:“不奇怪。父皇勤政愛民。”才怪!太子在心裡補兩個字,“父皇,是不是永巷全是一些老人?”

劉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麼關心朕,要不你去看看?”

太子連連搖頭,兒子入老子後宮,他還有命出來嗎。

劉徹:“出去散心用得著穿成這樣?”

太子坦白,李禹被他收拾的沒了誌氣,上次他前去李敢府上吊唁的時候,假裝沒有看見李敢有話要說的樣子,兩次加一起導致李家子弟心中有氣。他們不敢以下犯上就挑軟柿子捏——找上衛伉。

劉徹詫異:“衛伉何時成了軟柿子?”

“你的大將軍是軟柿子啊。”太子道。

劉徹覺著這話好笑,打的匈奴毫無招架之力、匈奴單於王恨不得挫骨揚灰之人竟成了軟柿子。世間還有比此事更可笑的事嗎。

“父皇可知民間百姓如何評價舅舅?”

以前劉徹不在意,此時很好奇,示

意他說來聽聽。

“內斂,低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與人為善。”

劉徹想了想,差不多:“然後呢?”

“人善被人欺啊。”

劉徹不禁提醒兒子:“你舅是大將軍,位列三公之上。”言外之意丞相見了他也得見禮。

太子:“二舅風頭無兩之時,汲黯都敢在他面前表現的十分倨傲,舅舅不與之計較,在外人看來他確實很好欺負。何況如今有個冠軍侯同他分庭抗爭。”

劉徹不禁說:“什麼跟什麼?去病是他外甥。”

“在彆人看來並非一家。大將軍代表四十歲左右那一波人,冠軍侯的擁護者三十歲左右,兩代人哪能和諧共處。”

劉徹張口結舌:“……外人這樣認為?”

“對啊。大將軍不如以往,自然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找上衛伉。”太子問他,“世人稱長姊為‘衛長公主’,稱孩兒為‘衛太子’,父皇應當有所耳聞吧?”

劉徹自然知道,館陶活著的時候世人稱其“竇太主”,“不可嗎?”

“衛伉因孩兒被刁難,孩兒能裝不知道嗎?”

劉徹懶得聽他廢話:“所以呢?”

“孩兒要不是太子,李陵今日不止毀容,還得留下一條手臂!”太子稚氣未脫的小臉很是嚴肅,劉徹被他毫不掩飾的殺氣嚇一跳。劉徹連忙摟著兒子的肩哄勸:“心裡有氣找人教訓他一頓便是,何必親自動手。父皇跟你說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後彆人再找上衛伉——”

“陛下?”

劉徹皺眉,很是不耐煩:“何事?”

“冠軍侯來了。”小黃門嚇得不敢進來。

劉徹抬頭,霍去病在殿外,劉徹抬抬手,霍去病大步進來,看到太子,他腳步一頓,又繼續上前:“你倒是乖覺。”

劉徹是個極聰慧的帝王,四十多歲精力旺盛,遠沒到老糊塗的地步,愣了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你知道了?”

“東市都傳遍了。太子殿下劍術無雙,打的飛將軍之孫毫無還手之力。”霍去病忍不住陰陽怪氣,“你還知道向陛下坦白?”

太子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不早點坦白我不就被動了?”

霍去病握緊拳頭,劉徹見狀又勸他消消氣,令殿內宦官看座。

“他們要跟你切磋你就出去?你還是太子嗎?”霍去病坐下就問。

劉徹想笑:“今日這事不怪據兒。”沒提世人覺著衛青好欺負,不然以霍去病的脾氣前腳出宮後腳就得直奔李家收拾李陵。他隻說李家子弟心中有氣,用衛伉引他出去。

霍去病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此事另有隱情:“衛伉蠢嗎?給他下戰帖他就應?”

太子:“事發突然,伉弟又是首次遇到這種事,人走了他才意識到應當拒絕。來的路上我同伉弟說了,以後有人找他,就直接反問,你誰呀?你要切磋我就跟你切磋,你配嗎。”

霍去病不禁說:“就應該這樣回!”

太子轉向老父親,劉徹頷首:

“吾兒做得對。”

“所以沒有以後,父皇不必擔心,表兄也不必擔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霍去病:“我聽聞李陵弓馬嫻熟,又比你虛長六七歲,他握劍的時候你才出生,你也不怕技不如人。”

“年長又能代表什麼?”太子好笑,“你一戰封侯的時候,除了趙破奴,哪個不比你年長?李廣比舅舅父親年長,他手刃過匈奴小王嗎?”

李廣若能手刃幾名匈奴小王,世人也不至於感慨“李廣難封”。太子煩李廣其中一點就是李廣的戰績之一,駐守邊關時殺了幾十名匈奴人,而那些人隻是匈奴普通士兵。匈奴全民皆兵,也可以說是匈奴平民,還是已經投降的匈奴平民。

劉徹聞言想笑:“看來你真討厭他。”

“滿朝官吏還有第二個像他心胸狹隘又自以為是之人嗎?”太子問。

劉徹細細過一遍,好像沒了。

心胸狹隘之人不少,張湯睚眥必報,主父偃有仇必報,而前者認為他該當丞相,非禦史大夫,也不曾明示過劉徹。最多希望天子同他心意相通。後者在邊關辛苦多年,回到京師被劉徹打發回家,也沒敢請求為帝王分憂。以前李廣因全軍覆沒被貶為庶民,也敢上書自薦。身為天子的劉徹一度很佩服他的勇氣。

太子:“孩兒身為太子自然不屑同死人計較。可他孫子卻不安分。不收拾他,滿朝官員還不得以為孩兒是個軟柿子?”

霍去病點頭:“這倒也是。”

劉徹鬆開兒子:“好了,不生氣了。其實他想同你切磋也不算自不量力。世人又不知道連你二舅和表兄也是你手下敗將。”

霍去病忍不住辯解:“我隻是不如他身體靈活,不如他劍法飄逸。”

“怎麼不說你比據兒大十多歲?”劉徹反問。

霍去病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是個兒奴,跟他爭什麼,“臣還有事。陛下,臣先行告退。”

劉徹抬抬手。霍去病起身又不放心:“太子,以後——”

“知道了。”太子頭疼。

霍去病給他個眼神,仿佛說,下次被我抓個正著,我再跟你算總賬。

可惜冠軍侯的願望要落空了。

太子先朝李陵手背上抽一下,接著挑開他的劍,行雲流水輕鬆寫意的一幕很多人都看見了。這次世人無法再懷疑傳言有誤或誇大其詞。是以長安最有名的劍客也不敢大放厥辭要同太子切磋。

世家子弟也不敢欺負衛伉。因為世家子弟消息相通,他們知道太子為何跟李陵對上。贏了太子或許可以讓未來天子另眼相待。萬一被未來天子打的落花流水,未來天子以後敢用他嗎。朝中又不缺像李陵這種不上不下之輩。二公主夫君吳蠻子同李陵年齡相仿,早已憑軍功封侯。霍去病麾下也有很多同李陵年齡相仿之人,這些人不止騎射與他相當,還比他有經驗,個個上過戰場。

除非其有大將軍和大司馬的領兵天賦。然而如今沒有匈奴可打,如何證明這點。

太子護表弟,不等

於太子表弟無能。衛伉也有同窗好友以及同僚,其同僚不知太子同李陵對上是因為他,因太子劍術精湛,同僚就好奇他身為太子表弟劍術如何。

晚上回到寢室,衛伉掰幾個細長樹枝與同僚切磋。衛伉的同僚幾乎跟他一樣憑門蔭入仕。不是每個人都是霍光,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金日磾的幸運,多數憑門蔭入仕的公卿勳貴子弟資質平平。衛伉現在的劍術是劉據耐心教的,騎射功夫得前匈奴小王金日磾親傳,所以打他同僚跟玩似的。旁觀的同僚還沒看清楚,同衛伉切磋的人的樹枝就被衛伉敲掉。這一招就是太子挑李陵那招。

?本作者元月月半提醒您《太子爺的躺平人生》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衛伉不如太子劍法飄逸,但足矣令沒有看過太子同人切磋的侍中、郎官們大為震撼。

同衛伉切磋的人好一會才意識到他輸了,他攥著衛伉的手臂前後打量,看起來沒比他多長一根手指,或比他長一寸啊。

旁觀的人中有人聽說太子教訓李陵是因他要跟衛伉切磋,太子嫌他以大欺小。此人一時不知該同情李陵,還是該替李陵感到慶幸,幸好他沒同衛伉切磋。不然他的劍被比他小八/九歲的衛伉挑掉,李廣能氣得活過來。

二月二十四日,休沐,侍中郎官們回到家中,同衛伉切磋的那位不禁同家人感慨,衛伉並非不像大將軍,長平侯府也非虎門有犬子,蓋因大將軍非尋常人也。

大漢立國近百年,多少位英勇將軍,前三位舅甥二人獨占兩席。可怕的是舅甥二人一個四十出頭,一個才三十出頭,還沒到評其畢生功績的時刻。

倘若過幾年匈奴卷土重來,或者周邊小國亦或者哪個藩王腦袋驢踢了試圖謀反,陛下令大將軍和大司馬分彆帶兵,屆時再論將軍戰功,高居榜首的不是舅舅就是外甥。

衛伉同僚家人覺著他誇張,然而細細一數,憑二人首次出征,一個直搗龍城,一個勇冠三軍,就能把大漢立國以來大半將軍比下去。

衛青和霍去病生活在長安百姓身邊,百官甚至知道衛青眼角有幾道皺紋,是以不覺著他高不可攀。衛伉同僚的家人沒上過戰場,以前聽人談論戰場上的事覺著很容易。可跟過往的將軍一比,不得不發自內心感慨,二人當得起大將軍和冠軍侯。

此刻太子卻不如衛伉的同僚清閒,還有心思跟家人聊功績。太子堪堪用過早飯,太常親自帶著禮服過來,請太子試穿,但凡有一絲不妥都要重新改過。

織女定下太子加冠禮日穿的衣服鞋襪,連配飾都反複確定之後,就帶著衣物同太常一行離開,端的怕太子宮的男人們笨手笨腳把衣袍弄皺了,或刮花了發簪等等。

太子長舒一口氣,癱在榻上,十四五歲的小黃門舉起小小的拳頭:“殿下,奴婢給您捶捶背?”

太子回頭,這個小黃門去年還跟十來歲的孩子似的。自打他到太子宮,廚子愛做新菜,經常叫他試,他臉上有了嬰兒肥,膚色好了,個頭猛躥,跟一年前判若兩人。春望很是挑剔見著他都忍不住誇一句,水靈。太子不得不感慨老父親眼光獨到。

太子身邊這些年不斷添人,男子打韓子仁和

吳琢起,女子打枇杷之後就沒有醜人。

“太常他們太吵,你們也出去吧。”

兩個小黃門退出去。韓子仁和吳琢送太常等人出去,回到正好碰到二人出來:“殿下怎麼了?”

“殿下想靜靜。”

韓子仁令宮人做事輕點。

太子趴在榻上一會禁不住犯困,趕忙坐起來,此時可不能睡。太子找出鑰匙打開上了鎖的衣櫃,這櫃中放滿了太子前世師妹送的配飾。

太子挑出一套做工花紋較為穩重、他十年後才適用的首飾前往宣室殿。

離太子行冠禮的日子近了,劉徹也越發繁忙。

很早以前男子行冠禮是在宗廟舉行,鄉野小民沒有宗廟也會認真對待。自打戰國秦末禮樂崩壞宗廟毀的毀破敗的破敗,許多世家也隻能在家中行冠禮。

這些年百姓日子好過,宗廟經過修繕可以舉行加冠之禮,世家再次選擇在宗廟中行冠禮。但這點不適用於皇家。皇家高祖廟、文皇帝的顧成廟,以及孝景廟,皆可舉行加冠之禮。皇家還有供奉劉家先祖的太廟。按照民間規矩該在太廟舉行。

秦漢以前無太廟,或許有,但查不到記載,沒有先例可循可為難死太常了。太常不知怎麼選,又不敢擅自做主,索性提議不如在高門殿為太子行加冠之禮。

太常之所以敢這樣提議蓋因天子加冠一切從簡,甚至沒有邀請親友姊妹觀禮。

民間男子行冠禮是由德高望重之輩為其加冠。冠禮結束男子要去拜見父母,會見兄弟姊妹親友。若是能得天子特許,加冠這日可以進宮拜見公卿大夫以及天子。

倘若劉據生在民間,該由其二舅大將軍衛青為其加冠。太常是知道天子多麼疼兒子,不敢表示由皇帝加冠不合禮儀。既然已經不合禮儀了,那也不必在宗廟。

太子舉行加冠之禮之日早已定下,按禮也該由術士擬定觀禮名單。這一點是以防有人生辰八字或生肖同太子反衝。劉徹認為他乃天子,他兒子乃未來天子,無需懼怕任何人。

術士要賓客生辰八字那日太常也在,他心裡犯嘀咕,陛下此時又不迷信了。太常很是懷疑,陛下迷信是按需求來的。他需要的時候迷信,他不需要的時候天老大他老二,地上唯吾獨尊!

太常隻能把公卿大夫以及皇家親戚名單全遞上去。公卿大夫不能憑喜好選,親戚可以。平陽公主和南宮公主年初五那日去東宮找太後正是聽她們夫君提過,可以邀女眷觀禮。

劉徹毫不客氣地把兩人劃掉。劉徹本想把衛孺劃掉,可公孫賀和公孫敬聲以及衛家人都到了,就差她一人,倒顯得他小肚雞腸。

太常從太子宮出來就找天子要賓客名單。太常走後三輔之一左馮翊請旨戒嚴。劉徹最終確定在高祖廟為兒子加冠。高祖廟在長安城內,未央宮和長樂宮中間直北方向,馮翊府附近,那麼高祖廟周圍自然由馮翊府管轄。

馮翊府衙役通知周圍百姓,早日準備好米面油糧,該辦的事早點辦,過兩日不許隨意走動,長安百姓頓時確定

在高祖廟舉行加冠之禮。

劉徹之所以舍棄位於皇城外的太廟,蓋因一個人閒著沒事瞎琢磨,太廟周圍多是農田,此舉很像偷偷摸摸錦衣夜行。高祖廟位於長安城最北,無論從東城門入,還是從西邊城門入,都得穿過大半個長安。繞著城牆從北邊城門進入不在劉徹考慮範圍之內。

京兆尹府位於長安城中,無論從哪邊城門都得經過京兆尹管轄區。左馮翊走後,京兆尹前來請示天子,路線有沒有改動。劉徹回答沒有,京兆尹回去就令府衙通知沿途百姓,過兩日不可隨意走動,膽敢亂闖者,格殺勿論。

消息一出,長安城中百姓頓時知道天子禦駕穿城而過。這次倒是沒人抱怨天子擾民。如此盛大加冠之禮,大漢立國以來首次。這一日皇親國戚集體出動,隻是看看這些人的車馬隨從也值了。

京兆尹走後,劉徹終於可以歇歇了,又聽到腳步聲。劉徹擰眉,看到兒子也煩:“你又來做什麼?今日沒有奏章。”

太子屏退左右,把小小的檀木盒遞過去。劉徹頗有些心急的打開,“烏簪?金絲烏冠?這是送給你的?可是朕已令人準備好了。”

“父皇不覺著孩兒用這個像小孩偷穿長輩的衣裳?”

太子一身嫩黃長袍,春天的顏色,而他相貌儀態俱佳,廣袖袍襯得他瀟灑飄逸,宛如一枚小仙童。這樣的太子戴上烏簪確實顯得不倫不類。

“不後悔?”劉徹問。

太子搖頭。

劉徹突然意識到不對:“你又出去了?”

“這不是重點啦。”太子笑嘻嘻撒嬌。劉徹好氣又好笑:“朕就看你還能逍遙幾日。”

太子心說,瀟灑一日是一日。

“此烏簪似玉非玉,堅硬如鐵,父皇也可以用來防身。”

劉徹沒有見過烏黑泛著金絲閃耀的發簪:“隻有這一套?”

“現在隻有這一套。以後說不準。”太子把醜話說在前頭,“也許是最後一套。畢竟孩兒成年了。”

可惜太子舉行冠禮那一日劉徹得袞冕加身,不能穿兒子送的黑袍,也不能用這套首飾。好在舉行冠禮第二日非休沐,百官得入朝,他再穿上戴上也不遲。

“特意來給朕送這個?”

太子:“不是近日得的。方才織女過去給兒子確定服飾,孩兒才想到忘記給你。”

聽到兒子近日沒有出去過,劉徹臉色稍霽,令宦官仔細收起來。春望接過去,小心放好。

先前劉徹令春望回鄉了卻遺憾,春望不想錯過太子加冠禮,胡扯三月沒有倒春寒,適合趕路。

劉徹見兒子一動不動,無奈地屏退左右:“又有何事?”

“父皇好像沒想過邀請姑母觀禮?”

劉徹直言煩她二人。

“父皇,她們不配父皇心煩,可祖母配啊。姨母肯定得在外面,父皇叫她們同姨母在一處便是。祖母通情達理不會怪罪父皇和兒臣,但她們有可能怨恨母後和阿姊。同為皇家公主,衛長公主是長公主,平陽長

公主也是長公主,她哪裡不配了?”

劉徹:“朕是皇帝,誰敢說三道四?”

太子終於明白為何皇帝的名聲不如大將軍了。老父親事沒少乾,上林苑本是皇帝的園子,如今快成了貧民避難處,還有許多安民政策,無論換成誰百姓恐怕都得直呼明君。

“孩兒的加冠禮孩兒比父皇還不想邀請她們。可她們上有祖母,下有曹襄、昭平君這些子侄。父皇常常勸孩兒,寬以待人,不是每個人都像孩兒一樣聰慧,要允許彆人犯蠢。怎麼您自己反倒忘了呢?”

劉徹彎手朝他腦門上敲一下。太子明白,此事妥了。太子朝外喊:“來人!告訴太常把平陽公主夫婦以及南宮公主夫婦加上,還有修成君之女夫婦,沒有修成君。安排在衛家姨母旁側,亦或者身後。”

劉徹好奇:“為何沒有修成君?”

“孩兒怕她見著你發瘋。”

這個回答令劉徹很滿意,兒子沒有因為賢名而失去理智:“回宮好好待著,哪都不許去。包括椒房殿!”

“知道啦。”太子無奈告退,劉徹搖頭失笑。

太常以及屬官休沐日也不得閒,城中百姓同他們一樣忙。路線確定,小商小販心思活泛,指望給家裡添一些進項的人家立刻上街買東西。

公孫敬聲和昭平君家不差錢,不需要開火做吃的,動手做頭花孩童玩具,但他們夫人不在邀請之列。昭平君夫人一聽出去采買的家奴說京兆尹帶人劃路線了,就令兩個家奴去占地方。

昭平君無語:“你想見誰?改日我帶你去給皇後舅母請安。”

“不一樣。”

昭平君:“哪裡不一樣?”

“你不懂。”昭平君夫人令家奴多占,她兄弟姊妹也想看到天子座駕。

公孫敬聲家家奴緊隨其後,為公孫敬聲夫人以及母家兄弟姊妹占地。公孫敬聲是真不懂了,他夫人逢年過節都會進宮拜見皇後,她甚至還碰到過天子,她湊什麼熱鬨啊。

公孫敬聲夫人此舉就是湊熱鬨。

昭平君和公孫敬聲家鄰居非富即貴,他二人家奴出去,旁人見狀也跟著出去。翌日,離高祖廟最近的那一段路就被公卿勳貴夫人占了。城內宵禁,晚上不能留人,奴仆們就用白灰圈地寫下大名。

公孫敬聲和昭平君跟上峰出去幫忙的時候看到他們的大名,尷尬的差點摳出一座長安城。

二人同僚分彆打趣他們。然而沒等同僚笑出來,他們就看到親戚甚至父親祖輩大名。

這些日子太子為司馬遷挑的四人也隨太常府屬官太史令或太史丞等人東奔西走。

二十八日,無風無雨,不冷不燥,灞柳嫵媚,春花嬌豔,禁宮莊嚴肅穆,城內四下寂靜,百姓尚未起來,城中剛剛可以走動,太常就帶領屬官前往高祖廟。

天家父子跟往常一樣不急不躁。但皇家女人們不是。東方泛起魚肚白,各宮掌燈,伺候太後、皇後以及史良娣洗漱。

帝王出南門,禁衛兩側戒嚴,百姓在禁衛身後

踮起腳張望,試圖透過厚厚的車簾看到天子、太子以及皇家女眷。

這一日書樓關門,建章學堂放假,五經博士領著學生在路邊等天子。半大小子什麼都沒看見很是不甘,膽大的試圖追上去,被主父偃一把拽住,提醒他跟過去也看不到。

這些學生來長安沒幾年,還沒有長安城外的鄉野小民懂得多。鄉野小民解釋:“天子禦駕一直行到高祖廟,那裡早已戒嚴,除了觀禮的賓客,誰也看不到龍顏。”

主父偃倍感可惜:“原本我也有機會出席的。”

張湯冷笑:“我要是多撐幾年可以站前排,大將軍和大司馬身邊。”

主父偃睨了他一眼:“你可不是站前排嗎。陛下一出宮你就看見了。”

張湯氣得臉紅,鄉野小面趕忙勸他倆各退一步。主父偃又禁不住嘀咕,“東方朔竟然可以參加太子的加冠禮。這都叫什麼事。”

張湯無比讚同:“竟然還有張賀那小子。”

二人身後的長安鄉民心說,你倆隻能跟我們一樣在此圍觀不是你倆自己作的嗎。

東方朔也作過,但人家年輕有機會。從邊關回來才四十歲。這個年齡在朝正當用。陛下不用他,難道用年過六十的老東西。

年過六十也無妨,可主父偃貪啊。皇帝哪敢把上林苑交到他手上。

君不見就這個小小的書樓,東方朔都不放心主父偃。若非不貪財的張湯在此,東方朔得五日一查賬。

話說回來,禦駕往北從東邊城門入城,路兩側早已有衛尉率侍衛守著。這次不是五步一崗三步一哨,而是一步一人,一邊有三層侍衛。衛尉麾下沒有那麼多人,又從京郊大營調人。期門侍衛在各個城門聽候差遣。

即便如此,城中百姓也都出來了。他們也隻能看到車馬馭手隨從。百姓小聲討論:“第一個是皇帝吧?第二輛車裡是太子,第三輛是誰?馭手旁邊有個女官,裡頭一定是皇家女眷。”

“太後啊。太後後面是皇後,再後面是太子良娣。”

“良娣也可以出來?”

“聽說良娣是魯王後什麼親戚。魯王是陛下親侄子。算皇親了。”

……

在百姓低聲討論中,禦駕抵達高祖廟。如長安鄉民所言,此地除了皇家侍衛、接駕的官吏,便是受邀的賓客。

侍衛執戟,百官朝服在身,百姓隻能遠遠瞧見一點都能感覺到公卿的慎重,以及加冠禮的隆重。

太常引路,天家父子上前,太後等皇家女眷在正殿外等候。太常伺候天子為太子行冠禮。冠禮不算複雜繁瑣,包括劉徹帶著兒子拜高祖,也隻用一炷香。

冠禮結束,劉徹帶兒子拜太子的祖母和母後。

隨後劉徹帶兒子回正殿,此時公卿大夫,位列百官之首的大將軍等人都在。劉徹令兒子站到他身邊,他鄭重地向百官宣告,太子成年了。

百官恭賀太子殿下。太子令眾卿免禮。以衛青為首的公卿大夫們抬頭看著長身玉立的太子仿佛看到了大漢未來會愈發民富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