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6w4營養液加更(1 / 1)

當下劉徹就想對兒子嚴加管教。

以前小孩出去買點民間小食都親自送到宣室。如今牛肉叫奴婢送,牛肉乾也叫奴婢送。出去十來天,沒回來過一次。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為兒子修了太子宮。不然由著小孩搬離未央宮,有朝一日他真有可能不知道宣室和椒房殿門朝哪兒。

小太子也不是不愛回去,一來天熱,二來母後身邊有三個阿姊,父皇有後妃啊。

以前小太子神出鬼沒的給劉徹“驚喜”的時候,劉徹確實希望兒子原地消失。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兒子消失的這麼徹底。

中伏中的休沐日,一年當中最熱的時節,劉徹不畏酷暑,去博望苑找兒子。

小太子趴在涼亭裡聽大表兄撫琴,公孫敬聲和趙破奴玩六博棋,昭平君和霍光分彆坐在二人身後幫忙,遠遠看過來涼亭下很熱鬨。

劉徹:“還是他們會打發時間。”

春望聽出來了,陛下羨慕:“殿下才八歲啊。”

“公孫敬聲幾歲了?”

春望閉嘴。

劉徹大步過去。

自成一片天地的六人以為奴仆來送茶點,不帶抬頭的。

劉徹氣得哼一聲。

六人心說,誰這麼大脾氣。

“陛下/父皇?”

大小六個齊聲驚呼,一同起身。

劉徹心堵,真有默契啊。

“父皇?”小太子跳起來抱住他,“父皇何時來的?父皇,孩兒好想你啊。”

劉徹揪住兒子的耳朵:“想朕想的朕都到跟前了,你不知道?”

“父皇武功高強,走路沒聲啊。”小太子不假思索地恭維。

劉徹氣笑了:“朕何時學的武功?”

“少時學的啊。”小太子試著輕輕撥開他的手,劉徹手上用力,小太子隻能靠近他,讓自己的耳朵好受些,“不然父皇怎麼陪我練劍啊。”

劉徹:“你還知道練劍?”

“不敢忘。”小太子指公孫敬聲。

劉徹眉頭微蹙,“你陪他?”

我不配啊?公孫敬聲心說,“給太子表弟當靶子。”

劉徹鬆開兒子,小太子拍拍自己的座位:“父皇請坐。”

“有勞太子殿下。”劉徹陰陽怪氣。

小太子年幼無知沒聽出來,給他倒杯水,又給他挑個甜而脆的桃。

博望苑種好幾種桃樹,最早的五月熟,最晚的得八月。即便彆的果樹死了,小太子整個夏天也有桃吃。

為了兒子以後在此過得舒坦,劉徹也是煞費苦心。

來的路上劉徹很是後悔把博望苑修得堪稱十步一景,要什麼有什麼。看見兒子跟離宮前一樣,甚至更好了,眼睛更亮,整個人透著機靈勁兒,劉徹攢了一肚子的氣在接過桃的那一瞬間全部消散。

劉徹恨他這麼容易原諒兒子,可又不舍得打罵,隻能瞪他一眼:“站著做什麼?”

小太子坐下。

霍去病把琴給吳琢。

劉徹挑眉:“不彈了?”不待霍去病開口,“朕竟然不知道冠軍侯擅音律。”

霍去病聽出來了,來者心情不快。也不知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他,卻要他們承受這份怒火。

霍去病不好說,我像太子表弟這般年歲的時候,您幫我找好幾個師傅,恨不得我琴棋書射樣樣精通,上可殺敵,下可定邦。

“學過兩年。近幾年疏於練習,不好汙了陛下的耳朵。陛下喝茶。太子殿下令人打的泉水煮的。”

劉徹往四周看去,隻有花草樹木和池塘,沒有山哪來的山泉水。

霍去病:“昨日臣等沿著溪水看象,發現一處泉眼,殿下令人收拾一下,現下可以直接接水吃。”

劉徹無奈地瞥兒子:“但凡你在讀書上面如此用心,朕何至於擔心你玩忘了,還要親自來一趟。”

春望腹誹,好冠冕堂皇的說辭啊。明明就是您想小太子了。

“孩兒不孝。父皇寬宏大量,原諒孩兒這次吧。”小太子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孩兒請父皇吃烤肉。”

劉徹脫口道:“又要烤肉?日前烤牛肉烤的朕在宣室都能聞到肉香。今日還有人擔心你玩物喪誌。”

小太子驚得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朝中有人這般關心他:“我猜此人一定是三公之一。”

“何以見得?”劉徹問。

春望也想知道。

霍去病不由得豎起耳朵。

昭平君暗暗感慨,太子不愧是我表弟,人在博望苑都能猜出宮裡發生的事。

小太子思考片刻:“他這麼懂玩物喪誌,幼時定然很少玩鬨,空閒時間也用來讀書,三伏天筆耕不輟,知識淵博。倘若不是三公之一,豈不很對不起他的這番辛苦。”

霍光慌忙抿嘴,彆過臉去。

霍去病一點也不意外。

劉徹愣了一瞬間,好氣又好笑:“他的天賦隻是尋常人。”

小太子搖頭晃腦:“非也,非也。能到父皇跟前的就沒有尋常人。聽父皇的意思他不是公卿?那他隻能是司馬相如了。可是司馬相如不是因為年邁致仕了嗎?”

“為何這樣說?”

小太子:“不是公卿,寫文章也不如司馬相如,顯然他求學那些年沒少玩鬨。可他還是能到父皇身邊,顯然沒有因為玩鬨而忘記誌向。他怎會認為兒子玩物喪誌呢?”

“他天賦不如司馬長卿。”劉徹再次提醒兒子。

小太子搖頭:“父皇,勤可補拙啊。”

劉徹頓時無言以對。

霍去病低頭偷笑。

劉徹歎氣,哪來這麼多歪理啊。

看來這三年的書沒白讀。

“有些時候勤奮也不能彌補天賦的不足。”

小太子再次搖頭:“太常掌宗廟禮儀,典客掌屬國交往事務,需要什麼天賦啊?又不是叫他上陣殺敵,天賦不足易迷路。”

劉徹不想再跟兒子辯解“天賦”,蓋因剛才那句話不過是他胡謅的。沒有朝臣上書告小太子。劉徹另有一點意外:“你也知道迷路?”

小太子點頭:“壞姨丈迷路無功而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李廣迷路遇到匈奴主力幾乎全軍覆沒,這次公孫敖又迷路。孩兒猜其他人不迷路是因為不曾獨自領兵。父皇想試試他們迷不迷路嗎?”

“這種事是可以試的?”劉徹瞪兒子。

小太子想想:“我猜有些人一到草原上就迷路,也會認為他隻是運氣不好。父皇,下次何時出兵匈奴?你叫公孫敖、李廣和壞姨丈同領一路人馬吧。”

公孫敬聲著急忙慌:“據兒,我父親有時是喜歡說一些沒什麼用的廢話,可他罪不至死!”

“咳!”昭平君笑出聲。

公孫敬聲瞪他,不是你父親是不是?

昭平君捂住嘴巴。

劉徹無奈:“你姨丈近幾年見著你恨不得繞道走,你就饒了他吧。”

公孫敬聲不住地點頭。

小太子可惜:“孩兒還想試試有沒有可能負負得正。”

昭平君看熱鬨不嫌事大:“三個人沒法負負得正。該叫公孫敖和李廣共同掌兵。這些年隻有他二人領兵的時候折損多。”

“你閉嘴!”劉徹瞪一眼他,一個兒子他都要甘拜下風了,外甥還跟著摻和。

昭平君閉嘴,滿眼笑意。

劉徹揪住兒子的耳朵:“這些話出去提都不許提。”

小太子很是不服氣地點點頭。

“父皇有想過再給公孫敖一次機會嗎?”

劉徹不答反問:“如果是你你還會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小太子毫不猶豫地搖頭。

“為何?”

小太子:“有天賦的人一次就夠了。父皇,司馬相如第一次寫賦的時候,是很尋常,還是驚才絕豔啊?”

自然是後者。

劉徹沉默不語。

“父皇給過公孫敖、李廣還有其他人不止一次機會,他們獨自掌兵不是無功無過,就是損失慘重,在舅舅麾下的時候,他們的表現隻能稱之為有勇無謀。”

衛青曾令校尉追過逃跑的右賢王,當時右賢王喝了許多酒,然而校尉沒追上。衛青上次領兵,匈奴四下逃散,也曾令趙信和李廣追過匈奴,然而他們都沒有追到跑走的匈奴貴人。同樣身為校尉的霍去病追擊匈奴,他不止殺了伊稚斜單於的祖父,還抓回來許多匈奴相國、當戶。

劉徹試圖為公孫敖等人解釋幾句,到嘴邊說不出口。

“朕倒是不知道你這麼清楚戰場上的情況。”劉徹不由得看霍去病。

霍去病:“舅舅說的。陛下了解舅舅,旁人問他也是有一說一,何況太子表弟。”

劉徹歎了口氣。

昭平君以前混跡市井,不止一次聽說過誰誰誰運氣不好。昭平君當時心想,人能回來還運氣不好呢?換他去得死在塞外。偶爾他也羨慕過衛青的運氣。

合著不是運氣,是天賦啊。

昭平君慶幸他今日在此,不然過幾年有人慫恿他試試運氣,他腦袋一熱真有可能隨軍出征。

“父皇,喝茶。”小太子端給他。

劉徹:“你八歲,據兒,該讀書識字,而不是了解這些事。”

“孩兒現在不懂,以後如何用人?”

劉徹語塞。

霍去病忍著笑說:“陛下,嘗嘗桃子。”

劉徹無奈地瞥一眼兒子,“朕今日就不該來。”

“父皇,不氣,以後孩兒少說多聽。”

劉徹心說,你能這麼乖,朕用得著親自跑一趟。

小崽子一歲嘴巴就不饒人,劉徹也不指望他以後能嘴下留情。

這樣也好,以後奸佞小人也不敢哄他。

“父皇,您的牛肉乾吃完了嗎?”

劉徹:“近日不許再殺牛。朕給你的幾頭匈奴牛是叫你慢慢吃的,不是叫你隔三差五殺一頭。”

“八月十五賞月節?”小太子問。

劉徹:“又想逃課?”

霍去病提醒,那天放假。

劉徹瞪他一眼,要你提醒?!

霍去病拿個桃堵住嘴。

霍光終於明白什麼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小太子也看出老父親心裡有火,雖然不好問誰惹他生氣了,端的怕老父親順嘴說是他。小太子便事事順著他。看出他一時不想回去,令韓子仁拿圍棋,叫他和大表兄下棋,他去池塘捉魚。

公孫敬聲像逃難似的追上小太子:“陛下怎麼逮誰刺誰?”

“天熱人煩躁吧。”近日宮裡沒人來找大表兄,說明朝中無大事。

公孫敬聲:“清涼殿不涼快嗎?”

“有風的時候涼爽。沒有風的時候反而不如宣室舒服。宣室殿高,門窗大開,三伏天的晚上也有點涼。清涼殿四周花草樹木太多,還有其他宮殿遮擋。”若不是他的寢室沒法跟宣室比,往年他才懶得搬去清涼殿。

昭平君追上來:“我聽說清涼殿的榻是一整塊玉,睡上去十分舒服?”

“沒有睡在蠶絲被上舒服。”小太子的直觀感受,“熱的時候不如下河洗澡。”說到此眼中一亮,問公孫敬聲:“傍晚要不要去溪流上遊洗澡?”

公孫敬聲:“脫光?”

“你穿著衣裳洗澡啊?”

公孫敬聲搖頭:“那我不去。”

昭平君點頭:“要去你去!”

小太子找霍光。

霍光笑笑,一臉的抱歉。

小太子嗤一聲:“你們都不去也有人陪我去。”

傍晚,小太子送走終於心情愉悅的老父親,他就問霍去病去不去溪流上遊洗澡。

那裡隻有象和馴象師。馴象師是男子,小太子不怕他看。

霍去病行軍在外,吃喝拉撒都在荒野之中,倒是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沐浴。但博望苑有女人。如何保證女人不往那邊去。霍去

病問太子表弟。

小太子給韓子仁使個眼色,韓子仁令人關上博望苑大門,又叫博望苑小吏把女子叫到一處,令其在正殿附近做事。

整條溪流上沒有女子,昭平君立刻去牡丹院拿衣物。

霍去病看著他的背影很是詫異:“他竟然也怕被女子看見?”問公孫敬聲,“他不是經常去東西市花天酒地?”

公孫敬聲:“嘴上花。”

霍去病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公孫敬聲點頭:“我起初也不信。這要歸功於隆慮公主。因為館陶公主養面首,隆慮侯成天泡在溫柔鄉裡,隆慮公主擔心他有樣學樣,未到及冠之年就掏空身子,以前他的隨從全是一些孔武有力的男子。也是如此,他沒少惹事生非,很多人並不知道他乃陛下外甥,他還能好好活到現在。”

霍去病樂了:“如今房裡該有人了吧?”

“隆慮公主不希望他沉迷酒色,尚未安排。”

霍去病看出來了,昭平君有點小孩心性,沒人引誘,自然也想不起來開葷。

“彆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倒是恰恰相反。”霍去病感慨,“難怪他纏著你,你就跟他玩兒。”

以前公孫敬聲也不想被他纏,可昭平君是太後的親外孫,皇後都不敢數落他,他哪敢招惹他。

如今被他纏習慣了,偶爾昭平君不去拍他家門,或翻牆進去嚇唬他,他反而覺得少點什麼。

霍去病:“你不去?”

公孫敬聲不去。

霍光也不願意去。

霍去病就叫他倆回房沐浴。

天氣炎熱,大地像是被烤熟了一樣,雖然此時金烏西墜,溪水又是活水,水依然溫熱。

傍晚的風涼了,霍去病擔心小表弟著涼,先給小孩洗好他再洗。

小太子坐在草地上等他:“昭表兄,你是小孩子嗎?小孩子都不玩水。”

“玩水不分年齡。信不信舅舅這麼大了,要是在這裡沐浴一樣忍不住玩水。”

小太子:“你舅舅在的時候,為何不問問他要不要去河裡洗澡?”

隆慮公主不止一次說過,他敢胡作非為,他舅就敢殺他。以前昭平君不大信。最近半年他連斬了幾位至親,昭平君不敢不信。結果就是不敢主動同他舅搭話。

上午要不是有小太子哄他舅,昭平君得比霍光還安靜。

“你敢問嗎?”昭平君問。

小太子搖頭:“我不問。我叫父皇陪我洗澡。”

昭平君點頭服氣:“親兒子就是不一樣。”

親兒子隻要不弑父,他把天捅個窟窿,老父親也會攬到自己身上。

小太子才不要告訴他這點,以防羨慕死他。

因為博望苑除了沒有高山,要什麼有什麼,小太子在此很快樂,總覺著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枇杷來給他送衣物,把花斑狗和大黑貓,小太子放大黑貓抓老鼠,他領著花花玩兒,越發覺著日子快活。

快活的日子

總是短暫的,仿佛眨眼間,離立秋隻剩五天。小太子令韓子仁去長平侯府接兩個表弟。此時霍去病已經領著霍光回朝當差。

霍去病在博望苑休養期間,沒少指點霍光朝中人和事。有一次被昭平君撞見,他不羨慕,反而認為霍光辛苦。霍光離開那天他交代對方,以後有人敢欺負他,公卿以下的人,可以找他,他幫霍光報仇。

霍光不敢問皇親國戚報仇的法子,他懷疑昭平君所謂的報仇是把人套上麻袋打一頓。

得虧昭平君沒有讀心術,否則得抱著他直呼“相見恨晚”。

暑氣很重,小太子就在涼亭下等倆表弟。公孫敬聲拿著書複習功課。昭平君趴在石案同小太子聊天:“你說敬聲老弟看進去了嗎?”

小太子反問:“到秋你就去大學了。你也不看書,屆時聽得懂嗎?”

“知道是那個意思就行了。我以後又不入朝為官,學那麼多做什麼?”昭平君起來,“據兒表弟,開學前我和敬聲去秦嶺把棉花拉過來,你自己安排人分開棉絮和棉籽?”

博望苑沒有多少田地,牲口也稱不上多,奴仆不少。小太子稍作思考就點頭同意。

“你打算多少錢收啊?”

小太子:“這一季種的,除了你們留夠做種子的都給我,我們就算兩清了。”

“這個買賣合算。”昭平君頓時精神了,“你說過棉樹得在霜降前砍下來,那樹上的棉桃也歸我們?”

小太子點頭。

昭平君愈發高興,佩服自己有先見之明,跟小太子做生意。

公孫敬聲看不下去:“趕上秋雨紛紛,樹上掛滿棉桃也難得二斤棉花。”

昭平君不想接話,哪有這樣詛咒自己的。

小太子也不說話,一時之間涼亭下安靜下來。

安靜了約莫一炷香,衛伉和衛不疑來了。

一回生二回熟。

兄弟二人雙腳落地就一邊跑一邊喊:“太子表兄。”

韓子仁跟在後頭勸他們慢點。

兄弟二人越發快了,像是故意遛他。

韓子仁隻能加快步伐。

公孫敬聲一手抓一個:“你倆磕成花斑狗,我們如何向舅舅交代?”

“父親忙,才沒空管我們。”衛伉大聲說。

小太子奇怪,這時節忙什麼。

俘虜早安排好了,撫恤金也發下去了,二舅合該閒下來才是。

“韓韓,朝中出什麼事了?”

韓子仁:“朝中無事。倒是奴婢來的路上聽說匈奴來降,陛下擔心是詐降,朝臣提議大將軍率幾位上過戰場的將軍受降。城中百姓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堅決不同意,好像因為又不是伊稚斜單於來降。兩個匈奴小王還不值得大漢的大將軍親自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