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弟一人難得默契, 一起伸手試圖捂小太子的嘴。然而不及兒寶爹動作快,皇帝從室內出來。
劉徹大步走近:“三伏天這麼熱,你們怎麼來了?”
霍去病和公孫敬聲的目的一樣, 問小太子知不知道“衛青大將軍”是怎麼回事。
衛步和衛廣在朝為官,他一人不曾聽天子提過,偏偏所有人都知道還在關外的衛青是大將軍。
大漢開國皇帝拜韓信為將, 從此有了大將軍一職。韓信死後,不常置大將軍, 僅戰時臨時受封。上一位“大將軍”還是先帝時“七國之亂”、為了平亂封的魏其侯竇嬰。“大將軍”有虎符,萬一其有反心,帝王危也。所以不查清楚“大將軍”出處, 衛家一眾都覺著頭上懸著一把寶劍。
公孫敬聲面對帝王膽小如鼠, 用眼睛瞟表兄。
劉徹在霍去病心裡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和藹可親的姨丈。四周沒有外人,他此時就是姨丈。霍去病佯裝好奇:“陛下,外面都在傳舅舅,我一舅乃大將軍。鴻翎使者來的那天,好些人都看見了。看陛下神色,匈奴又敗了?怎麼仗打完了, 舅舅反而成了大將軍?”
劉徹暗暗瞥一眼兒子。
還不是他乾的好事!
衛子夫很識趣,沒有帝王允許,無事不往他跟前湊。昨日為了衛青, 頂著烈日來清涼殿給劉徹斟茶倒水。劉徹看著她做作的樣子想笑,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皇後“無利不起早”呢。
劉徹心底暗樂夠了就問什麼事值得皇後親自來一趟。
衛子夫問出心頭疑惑,劉徹才知道“衛青乃大將軍”宮中人儘皆知。
送走衛子夫,劉徹去東宮向太後坦白,全怪小崽子!太後詫異地脫口而出:“竟是謠言!”當然不是謠言, 而是特使此時還沒出關。
軍中拜將,軍中拜將,特使還沒到軍中,天下皆知衛青乃大將軍,還是軍中拜將嗎。劉徹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就埋怨老太後寵孫兒。
氣得王太後叫他滾。
據兒才多大,自己得意忘了形,沒有下禁,謠言滿天飛,他還有臉怪孩子。
劉徹不敢怪兒子,坦白說出此戰大勝,俘虜匈奴右賢王小王十多人,部族一萬多人,牲畜千萬頭,衛青當得起大將軍。
公孫敬聲倒抽一口氣,大漢建國以來第一位大將軍,中間隔了七十多年,這位大將軍還是他舅?公孫敬聲越想越覺著不可思議。
霍去病和趙破奴張口結舌,不知從何說起。
劉據知道有“大將軍”一職,身邊人說到太皇太後,不由得扯到竇嬰,牽扯出他當過大將軍。劉據不知道朝野內外默認,大漢不可能再常置大將軍。
小孩想不通就問:“父皇,病病和奴奴傻了嗎?孫孫怎麼了?”
“天熱中暑病了。”劉徹信口開河。
小孩相信,誰叫他幼稚好騙呢。
“病病,孫孫,奴奴,進來。韓韓,把我的藥鼎拿來,我給他們煮藥。”
霍去病陡然清醒:“不必。喝點涼水就好了。”
“病了不可以喝涼水。韓韓說的。”小孩一臉不讚同。
霍去病想把韓子仁抓過來一通數落,有時候可以不必這麼儘心。
韓韓眼神詢問帝王。
劉徹不想聽到兒子抱怨“父皇騙人”,那麼隻能委屈位少年:“去吧。”
“陛下!”霍去病不由得大喊一聲。
“你跟據兒解釋。”說完回正殿。
霍去病蹲下,用儘畢生溫柔哄孩子。小孩認為他怕喝藥,小手安慰性拍拍表兄的肩:“病病,不怕,不苦。”
“再叫病病我打你!”霍去病耐心告罄。
小孩乖乖喊:“表兄。熬藥很快的,桃桃說我的藥好用,喝完表兄的病就好了。”
你才有病!霍去病在喉嚨裡嘟囔一句:“不嫌熱你就熬。”
小太子敢熬藥,他就敢倒掉。
霍去病、趙破奴和公孫敬聲沒病,劉徹怕人吃出病,他到室內就令人找太醫。韓子仁把小太子的藥鼎以及藥拿回來,太醫也到了。
小太子不識字,抓藥憑直覺,反倒方便了韓子仁,找個布袋直接裝——每味藥抓一至一兩。
太醫震驚:“哪能放一起?這個,這個相衝,這個得單放。”
韓子仁不懂藥材,先不提相衝,隻能單放的藥能用嗎?再說了,從椒房殿到清涼殿才多遠。
“這藥得單煮啊?”韓子仁很是好奇,口氣溫和,堵得太醫語塞。
公孫敬聲也做好偷偷倒掉的準備,所以一點也不慌。聽到還沒煮藥,“藥童”跟太醫先乾起來,他樂得笑出聲。
太醫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很是羞愧,很想拂袖而去。
劉徹輕咳一聲,韓子仁閉嘴,春望送來筆和竹簡,令太醫跟在太子身後看他抓什麼藥,煮出來的藥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話,他想辦法把兒子帶出去,霍去病等人也有機會把倒藥。
小太子抓一把聞聞,挑出白芷,韓子仁拿著藥鼎等著接。隨即小孩又挑出茯苓,接著想起什麼,扭頭問表兄:“病病,哪裡不舒服啊?”
“我哪兒都難受。”霍去病沒好氣道。
小太子若有所思地指著布袋:“韓韓,倒進去。”
韓子仁試探地問:“全倒?”
小太子點頭。
公孫敬聲倒吸氣。
太醫露出笑意,活該!
霍去病:“據兒,想我死直說。”
“我沒有啊。”小太子一臉無辜,“病病為什麼這樣說啊?”
霍去病張了張口,他懷疑小孩故意的,可惜沒證據:“陛下,您兒子還要嗎?”
劉徹隻想笑:“病病中暑了。”
小孩點頭:“我知道啊。桃桃中暑頭疼。病病中暑哪兒疼啊?”
劉徹選個症狀輕的:“不疼。頭暈的渾身乏力。”
小孩又挑紫蘇、白術、乾草等,總得十餘種藥材全放藥鼎中,韓子仁去殿外廊簷下煎藥。劉徹又輕咳一聲,太醫朝他看過去,劉徹問:“如何?”
太醫聽說過小太子親自煮藥,也見過小太子的藥方,他一直以為小太子身邊有懂醫術的奴婢。可小太子挑藥材的時候沒人指點。先不說藥方能不能用,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認識藥材,單單這一點,太醫就覺著不可思議。
“陛下,太子學過醫術?”
劉徹趁機嘲諷:“朕倒是希望他是個勤學上進的好孩子。可惜至今不會寫自己的名。怎麼學醫?”
“那,那太子就是天才啊。”太醫興奮地驚呼,“學醫的天才!陛下——”
春望打斷:“住口!太子學醫要你做什麼?”
太醫遲疑片刻,坦白承認:“我——我的天賦不及太子。”
霍去病猜到春望為何製止他說下去:“你也說據兒是太子,太子是什麼?”
國之儲君,以後的天子。
太醫冷靜下來,拱手道:“陛下恕罪,臣一時激動忘了。”
劉徹:“所以藥方沒問題?”
“是解暑的方子。雖然跟臣開的有點不同,但錯不了。”
劉徹微微頷首,春望瞪太醫,還不退下。
太醫退出去,劉徹叫住他,太醫嚇得哆嗦了一下,緩緩轉過身,像是要上斷頭台,忐忑不安地問:“陛下有何吩咐?”
“你回到太醫署第一件事是不是告訴同僚,太子乃學醫的天才?”劉徹的神色仿佛很想知道這點。
太醫平日裡診脈開藥謹慎,但論智謀或揣測聖意,甚至不如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東方朔。他試著問:“臣可以說嗎?”
公孫敬聲翻個白眼。
太醫慌忙說:“臣不敢!”
“退下吧。”劉徹淡淡地說。
太醫急匆匆往外去,出了清涼殿驚覺後背全濕了。
趙破奴禁不住問:“陛下不希望外人知道據兒會抓藥可以明說啊。”
“明說他就死心了?”劉徹反問。
趙破奴不知為何想到江充,被太後晾十日的江充。
劉徹:“有心思七想八猜,看來你不怕喝藥。”
趙破奴一臉苦相。
霍去病聞言大步朝外去,小太子蹲在韓子仁身邊看他煮藥。
韓子仁勸他回屋,小孩搖頭,很是貼心地說:“我陪你。韓韓,熱不熱啊?”
“奴婢不熱。”韓子仁繼續勸小孩回去。
小太子枕著自己的手臂,歪著頭打量他:“韓韓,你說謊。你很熱。韓韓,病病也會燒火。”
韓子仁張了張口,是他想的那樣嗎。韓子仁抬頭找人,在門邊看到霍去病:“霍公子,得閒嗎?”
霍去病氣笑了:“我病了還得自己煎藥?”
小太子轉向表兄:“你和奴奴、孫孫換著煮啊。”
趙破奴和公孫敬聲相視一眼,收回跨到門外的一隻腳,輕輕往後退。
小孩眼尖:“病病,孫孫和奴奴來了。”
霍去病回頭,躡手躡腳的一人僵住,一臉尷尬地笑笑。霍去病挑眉,一人磨磨蹭蹭過來。韓子仁拉著小太子起來,燒火的人換成公孫敬聲。誰叫人中他最小呢。
公孫敬聲後悔啊,後悔聽長輩的話進宮問小太子知不知道一舅什麼時候成了大將軍。
隨即公孫敬聲心底暗喜,找機會把水倒掉,告訴小表弟燒乾了。他越想越覺著自己聰慧無雙,天下少有。公孫敬聲正要把這個主意告訴霍去病和趙破奴,聽到腳步聲,扭頭一看,才回屋的小太子又回來了,手裡抱著坐墊,韓子仁端著托盤,托盤上除了茶壺杯子還有點心。
公孫敬聲想問他們乾嘛去,小孩在大門另一側坐下。公孫敬聲張口結舌,看著他煎藥?
霍去病方才見小表弟跟韓子仁進去,腦海裡閃出跟公孫敬聲一樣的想法。
“我表弟不止是醫術天才,還是個人精。”霍去病無力地感慨。
趙破奴懷疑隻是巧合,小孩喜歡出去玩兒,在屋裡待不住:“你想多了。”
霍去病瞥一眼表弟:“想沒想多,太子自己知道。”
“太子是叫我嗎?”耳尖的小孩好奇地問。
霍去病閉嘴。
趙破奴胡扯:“太子是你,但沒叫你。去病說太子關心我們。”
小孩點頭:“你是奴奴啊。病病和孫孫是表兄啊。”
劉徹怕一不小心惹得兒子眼淚汪汪,他被迫跟著喝藥,所以好奇殿外的熱鬨,他坐在屋裡一動不動。不想兒子聽見,他低聲問春望:“你說據兒有沒有看出去病沒病?”
“陛下想聽真話?”
劉徹橫他一眼。
春望:“這幾年殿下身邊人生病多是先找太醫,太醫看過後,他們請殿下抓藥。五歲大的孩子,按說分不清小病無病。可殿下見過輕症重症。何況殿下還給櫻桃煎過中暑藥。”
劉徹撐著額頭,朝門外看:“說實話,據兒跟韓子仁出去煎藥的時候,朕都沒想到這點。他叫去病煎藥,叫韓子仁歇息,像是故意捉弄人,朕才意識到他可能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瞥向春望,“你也不提醒朕。”
“太子一直在奴婢身邊。萬一叫太子聽見,奴婢也得中暑。”春望不想喝苦藥。瓜果豐收季,甜瓜香桃還吃不完呢。
劉徹嫌他沒出息,打開奏章,拿起玉筆,顯然沒打算出去拆穿兒子。
春望腹誹,就這也好意思嫌棄他。
劉據確實看出霍去病他們沒病,藥鼎裡的水沸騰後又煮一炷香,小孩就說好了。
韓子仁下意識說:“這麼快?”
話音落下收獲雙死亡凝視。
“不,我的意思過得快,感覺沒多久就好了。”
霍去病收回視線。
小孩奶裡奶氣解釋:“桃桃頭疼得厲害。病病、奴奴和孫孫頭暈,不重啊。”
韓子仁懂了:“原來如此。”隨即吩咐宮女拿碗和紗布,為人濾藥。
霍去病看向趙破奴,找機會打他一頓?
趙破奴微微點頭,我看可行。
“病病,奴奴,你們的眼睛也病了嗎?韓韓,我的藥呢?”小孩起身往四周看,藥櫃不在這裡好不方便啊。
霍去病和趙破奴心慌地齊聲說:“我們沒病。”
“眼睛怎麼啦?好奇怪啊。”
霍去病胡扯:“飛進一個小黑蟲。”
小孩轉向趙破奴,趙破奴點頭表示他也是。
“給我看看。”小孩過去,掰趙破奴的眼睛,好生失望,“小飛蟲沒啦?”
趙破奴被他扒拉的眼皮疼還得硬著頭皮道謝。
公孫敬聲看出一人剛才一臉算計,本想熄了火加入,見狀離他們遠遠的。
隨後藥倒出來,小孩沒有離開的打算,公孫敬聲也隻敢說熱,過一會再喝。
是藥分毒。劉據沒打算看著人喝下去,韓子仁清理藥鼎的時候他過去:“韓韓,你要倒掉嗎?”
“怎麼了?”韓子仁疑惑,以前也是這麼處理的啊。
“還可以用啊。韓韓,還有人中暑嗎?”
韓子仁:“奴婢叫人問問。”
霍去病聞言眼睛又開始抽筋,給韓子仁使眼色。韓子仁勸小孩進去陪陪陛下。小孩點點小腦袋:“我想父皇啦。”撐著門框越過門檻往裡跑。
霍去病盯著小表弟跑遠,藥給韓子仁:“用我的。”
趙破奴和公孫敬聲也趕忙把他們的藥遞過去。
韓子仁接過去:“你們看著殿下彆出來。”隨即多挑幾個人,問有沒有人中暑。
劉徹接過撲上來的兒子:“病病喝了?”
“病病說過一會再喝。”
劉徹捏住兒子小臉:“不怕病病偷偷倒掉啊?”
劉據已經提醒他們沒有中暑不等於宮裡無人中暑。他不信霍去病選擇倒掉。倒掉風險大,劉據心血來潮隨口一問,他就有可能暴露。小孩會單純地認為病病怕苦藥,再給他煮,盯著他喝下去。霍去病一定會這樣想。那麼不如真叫人喝下去——中暑的人。
劉據懷疑老父親話裡有話:“病病病了,為什麼倒掉?不想好嗎?”
劉徹輕笑:“兒子,沒有外人還裝?”
小孩一臉無辜。
劉徹見他不承認也沒有彆的辦法:“一邊玩兒去。”
小孩挨著他坐下,陪他批奏章。
劉徹手腕發酸停下歇歇,扭頭一看,兒子困得打瞌睡。劉徹抱起小孩,小孩睜開眼看一下,閉上眼面朝他的懷抱,擋下刺眼的光亮。
劉徹抱著他去寢室,找個宦官看著小孩。
一直盯著室內的霍去病長舒一口氣:“據兒睡了。”
公孫敬聲抬手就要把藥倒掉,霍去病按住他,指著台階下:“據兒醒來跟花花到下面玩,看到藥你怎麼解釋?”
趙破奴:“藥乾了也能看出來。又不是無色無味的水。”
韓子仁朝人身後努努嘴,人回頭,名宮女和一名禁衛疾步過來。霍去病把熬好的藥給宮女。韓子仁把藥鼎裡的藥以及他替小孩寫的方子給禁衛——再有人中暑可以照方抓藥。
宮裡中暑的人越來越少,班師回朝的大軍攆著牲畜停在長安十裡外的營地。衛青沒有立即放兵卒歇息,繼續給長安境內戰死的將士家屬送牲畜。
軍屬都得到意外之喜,最終還剩近六百萬。
這些牲畜一天就能把一塊地啃禿嚕皮,所以衛青在軍中看到劉徹第一件事就是向其請示,如何處理這些牲畜。
以前大軍回朝,兵將經過自己家鄉會直接回家。朝廷也允許。衛青幾次帶兵皆勝,俘獲的財物多,他手下兵將做夢,跟將軍到長安有可能領到賞錢,還能分到一些彆的。
上次百萬頭牲畜被衛青的兵將吃掉不少。這次一個個都跟到長安,等著陛下允許殺驢宰羊。
劉徹沒叫忙了幾個月的兵卒失望,他們在關外吃過一頓,劉徹依然令人殺公牲畜,一人一十斤,可以自己吃,離家近的也可以帶回去。領肉的時候領賞錢。
功大封侯的聖旨也已頒布下去,明日兵將就可以回家歇息。
劉徹為了叫兒子長長見識,把小太子帶來了。小太子在帳中看到好多人身上有白霧和淡淡的金光,歎為觀止,很好奇帳外有沒有。一聽幾萬人宰殺牲畜,他就要出去看熱鬨。
劉徹把他交給偷偷跟上來的霍去病。衛青的校尉公孫戎奴,幾次隨衛青出征匈奴,此次被封為從平侯。這次一路上沒少聽衛青誇太子懂事。他不讚同:“陛下,此地血腥氣太重。”
“我兒子看似嬌弱,膽子大著呢。”劉徹對此很得意,像他!
公孫戎奴還想說什麼,公孫賀拉他一下。公孫戎奴下意識把話咽回去,眼睜睜看著小太子被霍去病抱出去。公孫戎奴回過神壓低聲音說:“太子也是你外甥。”
“陛下的兒子比他膽大。不信你等著吧。”公孫賀拽著公孫戎奴出去。
劉徹愛熱鬨,也想出去看看,被衛青勸住,提醒他雷被也在軍中。
雷被殺敵英勇不等於他對帝王忠心。劉徹留在賬中,把他的決定告訴衛青。衛青此時已有兩子,劉徹看到那麼多牲畜後,想封衛青的兩個兒子為列侯。
衛青嚇得臉色驟變,慶幸所有人都隨公孫賀出去了。
“陛下,不可。繈褓小兒何德何能。”
劉徹:“朕意已決!”
衛青朝外喊:“來人!”
守在帳外的士兵進來:“大將軍!”
“去把太子找來,就說陛下想他。”
劉徹變臉:“仲卿,這,你找據兒也沒用。”
“是嗎?”衛青叫士兵快去。
士兵下意識轉身,眼角餘光看到皇帝又轉回來:“陛下?”
“朕什麼也沒說,大將軍什麼也沒聽見。”雖然他不清楚衛青找據兒有什麼用,可一想到孩子機靈的跟鬼一樣,劉徹無奈的妥協。
衛青抬抬手令士兵退下。
劉徹:“好事啊。”
衛青被大外甥蓋章榆木腦袋,但他不是真的榆木,否則怎麼可能回回大勝。他已是大將軍,公之上,兒子再被封列侯,他睡覺都得睜著眼——擔心嫉妒他嫉妒的發瘋的人請遊俠殺他。
“陛下,陛下,不好了!”
衛青抄起掛在帳上的寶劍,拿出腰間匕首。
眨眼間人擋在劉徹身前。
劉徹感動,多麼忠心耿耿的大將軍。可惜不愛動腦子,誰敢光天化日之下越過幾萬人來到帳中作亂。
偏偏剛才不該多想的時候他反應極快。
“出什麼事了?”劉徹拉開衛青。
隨劉徹出城的禁衛停下喘口氣:“殿下——太子殿下倒騎驢,您您快去管管吧。臣來的時候他還想從驢背上站起來。”
劉徹楞了一下,大步往外跑。
衛青左手拿匕首右手持著寶劍跟出去。
劉徹還沒靠近就聽到有人大喊“霍公子,不可,快把太子殿下抱下來。”“殿下,坐下,坐下。”“還不把殿下抱下來?”
劉徹腳下踉蹌,衛青慌忙撐著他的手臂:“去病不傻。”
“可——”劉徹張了張口,跟著一人的禁衛大聲喊:“讓開,讓開,陛下來了。”
眾將士趕忙讓開,皆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小孩站在驢背上揮揮小手:“父皇!”
劉徹腿軟,往前趔趄,怒吼:“劉據!”
小孩眨了眨眼睛:“父皇怎麼啦?”
劉徹張口結舌:“霍去病,你不知道他幾歲!?”
霍去病雙手抱臂越過驢朝他走來:“不是您天天嫌太子不想學騎馬,還說我這麼大已經可以騎著馬跑了。我肉吃多了把他往驢背上放?”
劉徹閉上眼勸自己莫生氣莫生氣,兒子年幼無法親政:“我讓他騎馬,讓他騎驢了?”
四周陡然安靜下來。
霍去病的臉色一言難儘,放下雙臂:“據兒,聽見了嗎?你父皇不許你騎驢。”
“馬好玩嗎?”小孩一臉躍躍欲試,仿佛才知道馬可以站著玩。
劉徹眼前一黑,滿心無力:“……你還是騎驢吧。”
小太子可高興了,慢慢坐下,四周兵將下意識伸手準備等著接小孩。小孩穩穩地倒坐在驢背上,拍拍眼前空位:“父皇,坐這兒,我們玩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