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營養液加更 朕教太子騎馬。(1 / 1)

小孩吧唧一口, 劉徹被糊一臉口水,嫌棄的擦掉,瞪愛親親的兒子。

以前小孩兩三歲的時候會被瞪眼嚇到。五歲了, 該長大了, 小孩衝父皇傻笑, 仿佛說, 我是故意的。

劉徹氣笑了, 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春望好巧不巧這時候進來,小孩衝他伸手:“望望,抱抱。”

五歲小孩撒起嬌來跟三歲沒有任何不同,依然令人無法拒絕。春望習慣性伸手,抬眼看到大漢天子,春望改扶小孩:“殿下,要走了, 快坐下。”

小孩固執地喊:“抱抱。”

奴婢可不是想抱你,奴婢不敢啊。

春望敲一下車門,車動起來。

劉徹氣得冷哼。

一門之隔, 馭手打個哆嗦, 不能怪他目無陛下, 他是擔心再耽擱下去,天子震怒,除了太子都遭罪。

馬車晃悠一下,小孩跟著前仰後合, 劉徹條件反射抱住兒子。小孩轉過頭又衝他傻樂。劉徹好氣又好笑:“知不知道方才險些摔倒?”

小孩親昵的靠在老父親懷裡, 劉徹頓時沒了脾氣:“你是不是朕的克星?你說!”

春望沒眼看,陛下還能再幼稚點嗎。

“什麼是克星啊?”小孩一臉的好奇。

劉徹當自己沒問。

兒子四歲和四歲半有何不同?長高了一點,小臉張開了一點, 調皮了一點,彆的恐怕沒了。

劉徹有時候很希望兒子快快懂事,如今很珍惜這段時光。再過一到兩年,他一定會被成天想著往外跑的小崽子氣得出氣多進氣少。

多日前衛青和他率領的三萬騎兵以及麾下將軍蘇建、公孫賀、李蔡等人就住到城外。除了衛青,還有一路漢軍也在城外。出了長安地界後,兩軍分彆從高闕和右北平出關。

大漢地廣人稀,猛獸猖獗,大軍得在天黑前抵達宿營地。由於人馬糧草眾多,必須得早早出發。

劉據為了能看到舅舅,天蒙蒙亮醒了就坐起來,沒有學往常又倒下睡個回籠覺,以至於車內安靜下來他就開始犯困,然後從城外睡到他老子的宣室。

劉徹把兒子放榻上,小孩醒了。他突然睜眼,劉徹嚇一跳,試探著喊一聲:“據兒?”小孩大概看清他不是外人,而是疼他寵他的至親,小眼一閉,夢會周公。

劉徹氣得捏捏兒子的小臉:“你倒是放心得很。也不怕朕把你扔出去。”

“陛下,少府求見。”小黃門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天不甚熱,寢宮寬闊陰涼,劉徹擔心小兒著涼,給他蓋上薄薄的被子。

看著兒子稚嫩的睡顏,劉徹難以想象,他竟然有親自帶孩子的一天。五年前誰要跟他說,兒子出生後他恨不得成天帶在身邊,劉徹一定會認為那人中蠱了。

“何事?”劉徹出來便問。

小黃門回想少府的神色:“像是小事。”

此事可不小。

給太子建博望苑——去年開春時節劉徹跟少府提過,令其留意建材,錢財不走國庫,走他的私庫。

劉徹沒提期限,少府覺著太子年幼,早早落成帝後也不放心他搬出去,去年就沒怎麼上心。修整宣室旁的宮殿的時候,少府認為最遲明年就得動工,所以他今年開始留意。

少府把所需的材料以及產地整理成卷請天子過目。

劉徹接過來大致掃一眼,少府很認真。劉徹不吝稱讚。少府被誇得飄飄然,陡然聽到陛下說:“先放一放。”

“放——放一放?”少府結結巴巴,腦袋裡像裹滿了漿糊。

劉徹不好說兒子丁點大就三天兩頭往外跑,他日搬出去,他還不得像空中鳥,水中魚,四處瘋玩,不知道父母是誰,皇宮門朝哪兒。

劉徹頷首:“放一放。太子年幼,過五年再修也不遲。”

“可——”少府看著竹簡,上頭有些建材等不了。

劉徹:“到那時再說。”

少府鬥膽問:“臣可以知道原因嗎?”

劉徹胡扯:“朕近日令人算過,那邊風水不是最佳。”

少府頓時沒有一絲懷疑。

要說太後或皇後說了什麼,令陛下改變主意,少府都不信。

少府底下小吏見上司搖頭歎氣回來,很是擔憂:“陛下不滿意?已是頂好的了。”

少府一臉無奈:“陛下說城南那塊地風水不佳,才找術士算的。”

小吏的表情一言難儘,沉默好一會,不死心地問:“陛下不是說那些術士都是騙子,怎麼還信?”

“大抵又來了新人了吧。”少府把竹簡束之高閣。

小吏:“……還留著?”

“改日又來個術士說先前的術士算錯了,陛下叫擇日開工,我再挨個給他查?”少府此言一出,小吏沒話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劉徹非但沒有想過底下人會這樣認為,還覺著他的主意好極了,跟春望分享,遇事不決就推到術士身上。

春望面上附和,心底很是詫異,陛下變了,以前很看重術士,如今居然舍得利用術士。

“陛下,您是不是也歇歇?一早起來到現在沒歇過。”

城門還沒開呢,離大軍最近的路就被四方鄉民占了。劉徹不想跟鄉野小民擠,春望以及衛尉也不讚同,擔心他受傷,一行人跑去離城二三十裡遠的路邊等。

不是這麼遠,劉據也不會睡了一路被驚醒後又繼續睡。

劉徹聞言起身動動筋骨:“你在這裡盯著。”轉過身想起什麼,“朕怎麼沒見去病?他不會偷偷跟過去了吧?”

日前衛青叮囑外甥,又大了一歲,該穩重了。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切不可任意妄為,有事請示陛下等等。霍去病一聽這話就猜到出兵日期定了,要跟他就出去長長見識。

剛滿十六歲的半大小子,衛青瘋了叫他上戰場。

這幾年由衛青領兵傷亡極少,大漢最不缺有經驗的兵卒。

衛青不放心膽大的外甥,向劉徹辭行的時候求他管管霍去病。劉徹趁霍去病跟他兒子玩的時候,把趙破奴叫到一旁,令他盯緊霍去病,叫他跑了,他甭想手刃仇敵,為父母族人報仇。

“去把趙破奴給朕找來。”

春望:“小霍公子膽子不小,但沒有您的允許,他不敢。”

劉徹瞪眼。

春望到殿外,挑個機靈的小黃門去霍去病住所看看。

小黃門尚未靠近就聽到打打殺殺的聲音。從門縫裡朝裡看,小黃門立即回去複命,霍去病沒跑,趙破奴也在,不知二人從哪兒弄幾個麥秸綁的假人在院裡練槍法呢。

春望心說,還能從哪兒弄的,椒房殿偏殿、太子殿下住所唄。

霍去病又沒種過地,甚至可能麥稻不分,不是在偏殿看到麥秸且聽到張順子亦或者誰提到民間用來嚇鳥的假人,他想不到這點。

隻要霍去病不往外跑,管他做什麼。

春望放心地向天子稟報。

以往軍中練槍法不是個人練個人的,就是兩兩切磋,從未有人拿稻草麥秸當人。麥秸插碎了可以用來引火甚至喂牲口,都不需要浪費兵力往外運。

劉徹越想越覺著這個主意好極了,叫春望宣太尉。

春望看著脫掉鞋坐在榻上的人:“陛下,您還歇息嗎?”

“他來了再叫朕。你跟他說也一樣。夏收在即,天下最不缺稻草麥秸,令他把此法推行下去。越快越好。”劉徹希望長城以北沒有匈奴,那麼他就得投入更多兵力。先不說國庫,倘若傷亡過重,一定會使得百姓怨聲載道。

國將不國,談什麼踏平草原。

春望成天陪在劉徹身邊,很清楚他所思所憂。春望毫不猶豫地地應一聲“諾”。

以前太尉權重,現在就是名聲好聽——三公之一。太尉卻不敢有任何怨言,因為他怕皇帝。來宣室的路上,太尉很不安,怎麼陛下出去一趟回來就找他啊。

得知可以不用面聖,太尉很會說話,不敢勞煩春望通稟。

春望看著太尉的背影在心裡感慨,陛下隻有在小殿下跟前能做到不急不怒——瞧瞧他把百官嚇成什麼樣了。

十多年前的三公多麼風光無兩,現今丞相一職都成了燙手的山芋。

想到山芋,春望有點嘴饞,可惜離吃山藥的季節還有幾個月。

太醫提過小孩可以多食山藥。山藥豐收時節,小殿下也該搬到隔壁。十有八/九他跟陛下一個膳房。春望尋思著乾站著也是浪費光陰,不如出去透透氣,順便提醒廚子到秋多備些山藥。

春望到殿外看一下,確定沒人過來,他才去膳房。

離午飯尚早,膳房的廚子說著笑著不慌不忙準備食材。春望一到,膳房一下變得異常安靜。春望笑著解釋:“陛下歇著呢。我無事可做過來看看。對了,給小殿下準備點肉粥,小灶慢煮,煮至一大碗即可。”隨後叫廚子記下秋季豐收時節多備些食材,太子比去年大一歲,可以用的食物也多了。

宣室旁邊天天人進人出,禦膳房廚子早有耳聞,聽到這些向春望道謝,多謝他提醒。

往常多是小黃門盛菜端飯,春望跟廚子不熟,見他們不自在就一臉和氣的告辭。

廚子跟春望也沒說過幾句話,以前見他板著臉,認為陛下身邊最得意的宦官高高在上。現在見他這麼好相處,他一走就禁不住感慨,以前誤會他了。

春望不知道端著累嗎。

皇帝見天的想一出是一出,再沒有他鎮著,宣室還不得亂成一鍋粥。

然而這麼一會又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春望到宣室正門外,一個小黃門急得團團轉,看到春望小黃門像是得救了:“您可算回來了。門口來一人,說是有關淮南王的事向陛下親自稟報。那人自稱淮南王家臣雷被。”

春望臉色微變,一邊令小黃門快去把人請進來,一邊朝寢室跑去:“陛下,淮南國出事了。”

劉徹翻身坐起來,帶起被子,劉據睜開眼睛,心想我這是在哪兒啊。劉徹冷靜下來,抱起兒子安慰:“沒事,沒事,睡吧。”

劉據不敢睡了,擔心晚上睡不著,揉著眼睛要尿尿。

劉徹把他給春望,收拾一下就朝正殿走去。

隨後春望抱著小孩過來請示:“陛下,奴婢送殿下回去?”

小孩伸手,想聽聽出什麼事了。

劉徹接過兒子:“有些事據兒該知道了。無法理解,也省得過兩年分不清人鬼。”

劉據聞言使勁揉揉眼睛,讓自己快點清醒。

小孩跟見到舅舅時一樣清醒,小黃門帶著雷被進來。以防他是荊軻,春望扮惡人,不動聲色地阻止雷被靠近。雷被有“書”呈給陛下,春望接過去,確定是一卷書才呈上去。

雷被想必是位善解人意的男子,對春望的謹慎沒有一絲不快。

劉徹不怕淮南王反,他也有耐心等淮南國內訌。可是有機會光明正大地收拾淮南王一脈,劉徹也不想放過——他眼饞淮南王封地已久。劉徹仔細看過後告訴雷被他會著人嚴查。

劉據見雷被身上沒有白霧也沒有霧霾,很是意外,此人在淮南王身邊,品行卻沒隨主。

常言說得好: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養的奴才。

雖然也有例外,但很少。

劉據對雷被這個例外很好奇:“父皇,他是誰呀?”

“你不認識。”劉徹下意識想像以前一樣敷衍兒子,到嘴邊想起他一刻前說過的話,“他乃淮南八公之一雷被。”

小孩蹙眉:“父皇,我好像知道淮南欸。”

“好像?”劉徹樂了,兒子真大了,知道用“好像”,“那你好像聽誰說的?”兒子見得人多,一時很難想起來,劉徹不是非要他回答,“記得劉陵嗎?”

一周歲生日那天發生的事,說記得太誇張了。

小孩想想:“病病。”

“病病聽見又得要打你。”以前小孩說話困難,病病病病的叫,現在“霍去病”三個字能說得一清二楚,還這樣喊,明擺著故意的,“他是劉陵家臣。”

小孩打量雷被:“劉陵是個大壞人。父皇,他也是個大壞人嗎?”

聽聽,“劉陵”二字說得多利索。

小孩不是隻氣他一個,劉徹心裡舒服多了:“雷被,太子問你話。”

“臣有罪。”

小孩奶裡奶氣地問:“你做壞事啦?”

淮南王早有反心,雷被不可能毫無察覺。知情不報,意圖助紂為虐,遠比攔路搶/劫打家劫舍嚴重。

劉徹笑道:“沒來得及做壞事。”

小孩聽糊塗了。

劉徹很有耐心地跟兒子解釋。

雷被在下面聽得心驚,天子不是暴怒無常,窮兵黷武嗎。

怎麼比一向以仁厚著稱的淮南王和藹。

春望見雷被像傻了一樣,心說這算什麼,你還沒見陛下被太子氣得跳腳,最終隻舍得輕輕打一下屁股,或捏捏太子的小臉呢。

“他和舅舅誰厲害啊?”劉據一聽雷被劍藝精湛,對其愈發好奇。

雷被惶恐:“臣何德何能跟長平侯並論。”緊接著他說出沒寫在竹簡上的一件事。

淮南王太子跟雷被比劍,雷被一再忍讓還是傷了反應太慢的劉遷。劉遷無容人之量,雷被認為淮南國已無他容身之地。雷被知道淮南國太多事,怕遭暗殺,又料到淮南王不會任由他向天子自薦,就在朝廷確定發兵之際,雷被提出他可以跟衛青打匈奴。

這事被淮南王斷然拒絕,淮南王又罷了他的官,雷被才一不做二不休逃出淮南。

劉徹聞言很是意外:“你想出擊匈奴?”

“是的。”衛青善用兵,他要是這次能隨衛青出兵匈奴,指不定到秋就能封侯。到那時他大搖大擺去淮南國,劉遷也不敢動他一根毫毛。

劉徹惜才,他敢用匈奴人打匈奴人,自然敢用雷被。但此時不行,萬一他是劉安個老東西派來的細作,弄清了長安以及周邊布防,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劉徹沉吟片刻:“大軍尚未出長安,你有此心,朕可以給你一道手諭。衛青三萬騎兵乃是此次主力,多一個不能多,少一個不能少,你到大行李息帳下?”

“大行李息聽長平侯調遣?”

劉徹不好說太多:“他得配合衛青行軍。”

“臣願往!”

劉徹拍拍兒子的小腦袋,小太子起身,劉徹為其寫一道手諭,給春望使個眼色。春望送雷被出去,令兩個小黃門去馬廄挑一匹駿馬,以及為其準備乾糧。

春望盯著雷被沿著行軍路線一路往北就回來稟報,雷被此行沒有想過回淮南,他連盔甲都帶來了,和他的寶劍以及馬一起放在宮外,守門的禁衛幫他看著的。

隻是雷被的馬又累又瘦,不能再長途跋涉。

劉徹:“也不知道朕的這個決定對不對。”

春望認為雷被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到了戰場上會是一名勇將。

劉徹問兒子:“你說父皇做得對不對?”

“對!”小孩大聲說。

劉徹心裡認為兒子不懂,面上很配合:“哪兒對了?”

“劉陵壞,他不壞。”

小孩的道理很簡單,劉徹腦海裡浮現出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雷被來得匆忙去得匆忙,沒有機會在宮裡探聽到有用的消息。他追上大軍也沒有機會使壞,劉徹並沒有叫他當火頭軍。此戰主要靠衛青,雷被也知道,他殺了李息也不會令軍心大亂。

想到這些,再結合兒子的話,劉徹對春望道:“他也許真會成為一名勇將。”

春望:“但他跟匈奴人不一樣。匈奴長相跟咱們不同,很難逃出關。”

劉徹頷首,淮南王不死,他不會重用雷被,也不會叫他近身——跟雷被有仇的是劉遷。雷被一怒之下跑到長安,難免過些日子又想起同淮南王上下和睦的日子。

“父皇,我也打匈奴。”小孩伸出小手,緊握成拳,比劃出一個打人的動作。

劉據對自身估量不足,力氣大了,身體往前趔趄,劉徹嚇得臉色驟變,拉住他的衣裳,“就你這樣還打匈奴?先站穩再說!”

春望想笑:“殿下,誌向是好的,但得過些年。”

可惜,過些年沒有匈奴給你打。

長平侯這個打法,指不定再來三五次就能讓匈奴絕跡。

兩年一次,算五次,十年後小太子才十五歲啊。

劉徹揪住他的耳朵:“兵書不看,也不學騎馬,你拿什麼打匈奴?”說著覺著機會不錯,“春望,牽馬,朕教太子騎馬。”

春望張口結舌,怎麼又說風就是雨。

“殿下五歲。”

劉徹:“去病像他這麼大已經敢自己騎了。”

“病病好厲害啊。”小孩驚得微微張開的小嘴沒有一絲演技。

劉徹抱著兒子起來:“聽說公孫敬聲這一年來騎術已經有所精進。我們可以不跟病病比,但不能被公孫敬聲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