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唯一正版(1 / 1)

“沒想到你竟然會怕黑?”江寒之十分納悶。

在他的印象中,實在很難將“怕”這樣的字眼和祁燃聯係到一起。

他一直覺得,祁燃是那種有膽量把天捅出個窟窿的家夥,這種人竟然會怕黑?

“我不能怕黑嗎?”祁燃反問。

“能啊,我隻是覺得有點意外。”

江寒之甚至覺得挺高興,沒想到這家夥看著唬人,背地裡竟然也有這種弱點,有趣。

“對了……今天我跟你說的話,其實沒有彆的意思。”江寒之想解釋一下。

祁燃卻顯得有些茫然,問道:“你跟我說的什麼話呀?”

“你,你不記得了?”江寒之鬆了口氣,“那就算了,我隨口說的,不記得正好。”

榻上忽然多了個人,江寒之覺得熱,一腳把身上蓋著的布巾踢走了,不多時又將中衣掀起來,露出了肚皮散熱。

“熱?”祁燃問。

“你不熱嗎?”江寒之翻了個身,似乎有點煩躁。

祁燃將他的肚子蓋上,又拿了蒲扇過來給他扇風。這下江寒之總算是消停了一些,呼吸也漸漸變得均勻。

不過他也隻消停了一陣子,待祁燃睡著後,他又迷迷糊糊把自己脫了個光/溜。直到感覺身邊有人窸窸窣窣,他才睜開眼睛,正好撞見祁燃在幫他穿肚兜。

“原來是你呀?”江寒之一臉審視地盯著祁燃,“我說你跳窗戶的時候那麼利索呢!”

“洄兒弟弟,我這可是為了你好。”祁燃慌忙解釋:“我聽人家說,小孩子凍了肚子,往後長不高。你說你這麼漂亮,回頭要是長不高,那不是可惜了?”

江寒之頓時擰緊了眉頭,連祁燃說他漂亮都顧不上計較了,問道:“真的假的?凍了肚子還能影響長個兒?”

“嗯,我們鄰居那孩子就是,十七八歲了,也就比我高一點。”

“……”江寒之感覺祁燃在忽悠自己,卻又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乖乖把肚兜穿好,又把布巾拉過來蓋住了肚子。

他想,上一世自己比祁燃矮了半頭,不會就是因為小時候凍了肚子吧?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你也不能偷偷爬我窗戶吧?”江寒之道。

“呼……”方才還精神抖擻的祁燃,在聽到他的質問後,翻身打起了小呼嚕。

江寒之:……

後半夜江寒之一覺睡到天亮,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祁燃已經離開了。要不是他身上的肚兜還在,他都要懷疑昨晚是做夢夢到了那家夥。

本以為能消停點在府中過個暑天。

不曾想這天傍晚江父回來時,便帶回了一道旨意,說是讓江寒之和祁燃一起去園子裡。

“陛下去了碧園避暑,特意點了人伴駕,說是多找幾個少年人,熱鬨一些。陛下第一個點的人就是祁燃,後來念著他在咱們府上暫居,便也點了你。”江父看向江寒之和祁燃,語重心長地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陛下身邊不比在自己家裡,你們去了一定要謹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

江寒之其實不太想去湊熱鬨,但既是皇帝的旨意,也由不得他想不想。於是他隻能安慰自己,最起碼園子裡涼快些,也不是全無好處。

“尤其是你,我聽說姓王那小子也去。他此番是惠妃舉薦跟過去的,你莫要招惹他,記住了嗎?”

“是,父親。”江寒之忙應聲。

江父似乎也不大想讓兩個孩子跟著去,但礙於皇帝的威嚴,又不可能拒絕,免得人家說他不識好歹。但他總擔心自家這兒子不讓人省心,生怕江寒之又惹了什麼禍端。

江母倒是不以為意,次日特意請了裁縫來家裡,又為兩個少年量了幾身新衣裳,說是見皇帝要穿得隆重一些,免得被人說不敬聖上。

眼看就到了去園子的日子,江父生怕出錯,還特意找人教了兩人宮裡的規矩。其實這些江寒之都很熟悉了,不說上一世,哪怕是在十一歲之前,他也進過宮。

但江父做事風格就是如此,凡事求穩,不容有差錯。

到了出發這一日,兩人一早就洗漱停當換了新衣裳。江母審美不錯,給江寒之挑的是淡綠色的袍子,給祁燃挑的則是靛藍色的。兩個少年立在一起,一個看著活潑靈動,一個則沉穩內斂,倒是十分和諧。

“莫要亂說話,莫要惹事,不許打架。”江父臨把人送上馬車時,還在叮囑。

“江伯父莫要擔心,我會照顧好洄兒弟弟的。”祁燃說。

江父聽了他這話,總算是放心了些。

兩人此番去京郊,各自隻帶了小安和一個叫大剛的護衛,主仆四人加上衣服和日用品,也隻裝了兩輛馬車。

誰知到了園子外頭,江寒之往車窗外一看,每家過來的車馬都是三四輛起步,隻有江府的馬車最輕便,仆從也最少。

“嘖。”江寒之撇了撇嘴,“這麼多人跑來園子裡住著,一住就得個把月,陛下倒是真大方。”

“公子,前頭都是馬車過不去,咱們怕是得下來走過去了。”小安掀開車簾一角朝他說。

江寒之聽了這話,便招呼祁燃下了馬車。

好在園子外頭候了好些宮人,見他們下車立刻上前幫著清點行李。來園子裡的人都被分配好了住處,宮人會將他們的行李一一搬到住處,不用他們親自動手。

“喲,這不是江洄嗎?”側旁忽然傳來一個不大友好的聲音。

江寒之轉頭看去,半晌才認出此人正是與他有過多次過節的王泉。

王泉一身錦袍,個頭比江寒之高點,大概是平日裡跋扈慣了,走路時揚著個下巴,乍一看跟脖子抽了風似的。他並不知自己早已有了把柄在江寒之手裡,隻當那日幾個家仆順利把人教訓了,今日見面還特意在江寒之臉上看了一圈,見沒有傷痕有點失望。

若江寒之依舊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這會兒估計已經和王泉嗆上了。但他這會兒嫌外頭曬,一刻都不想多留,繞開王泉就想朝園子裡走。

哪知王泉卻不死心,打定主意要跟他作對似的,攔在江寒之身前,揚著下巴道:“我與你說話呢江洄,怎麼這麼沒禮貌?你爹是武人,所以沒教過你規矩是嗎?”

“你想領教武人的規矩那還不容易?”江寒之沒那麼好脾氣,忍耐力實在有限。不過沒等他親自動手,一旁的祁燃眸色一沉,一腳踹在了王泉小腿上,冷聲道:“好狗不擋道。”

“嗷嗷嗷。”王泉抱著腿蜷在地上,疼得直叫喚。他身邊的護衛也有些懵,他們隻知道姓江的那小子喜歡動手,方才都防備著江寒之,卻不知動手的人換了祁燃。

江寒之不想跟他掰扯,帶著祁燃欲走,王泉卻指揮護衛攔住了兩人去路。

“有意思。”江寒之一挑眉,朝一旁帶路的內侍道:“這位公公,勞煩你轉告陛下,就說我與祁燃被人攔在了碧園門口進不去,既然如此我倆便先回家了。”

江寒之說罷拉著祁燃便走,王泉見狀傻眼了。他再沒腦子也知道自己理虧,此事私下鬨一鬨也就罷了,哪裡想到江洄這小子竟要朝陛下告狀。

“你有本事彆走啊,是不是怕了?”王泉吆喝道。

江寒之並未真的要回去,純粹就是嚇唬他呢,聞言頓住了腳步。

“王泉,你跟我說說,我怕什麼。”江寒之居高臨下看著蜷在地上的王泉,“我是怕你打我嗎?但是你好像打不過我。我難道是怕你爹在陛下面前參我一本?說我當街打花了他兒子的臉?”

“你!”王泉沒想到江寒之這麼伶牙俐齒,這小子以前不是不會罵人嗎?每回被他惹急了都隻會動手,枉費長得白白淨淨,卻跟個莽夫似的。

所以他今日才故意激怒江寒之,想趁對方動手時讓護衛們揍那小子一頓,屆時鬨大了就說是對方先動的手。可他沒想到今天江洄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沒動手,還一直冷嘲熱諷。

氣死他了。

“都瞎了眼嗎?那小子方才踢我,快教訓他。”王泉忽然轉移了目標,指著祁燃讓護衛動手。

江寒之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伸手在祁燃面前一擋,“你知道他爹是誰嗎?你就敢動手?”

“我管他爹是誰,我還是惠妃娘娘的外甥呢,親外甥!”王泉道。

“哎呀,怎麼忽然開始攀親戚了?”背後又響起了一個少年的聲音。

眾人轉頭看去,便見來人是個溜圓胖乎的少年,一張小臉曬得黑乎乎的,看著頗有喜感。

江寒之一眼就認出來了,此人乃是忠勇侯府的小世子,名叫成圓。

江寒之幼時開蒙,和成圓拜會過同一位先生,再加上脾氣相投,兩人關係甚密。隻是後來江寒之入了武訓營,成圓入了國子學,兩人才漸漸疏遠了。

不過江寒之後來去邊關時,還收到過成圓的書信,對方還是記掛他的。

“誰是惠妃娘娘的外甥?”成圓邁著小粗腿湊到眾人身邊:“巧了,我是成貴妃的侄子,我也是親的,嘿嘿。”

王泉:……

“還有皇後家的親戚沒?沒有的話,那算我贏了吧?”成圓一把攬住江寒之的肩膀,看也不看地上的王泉,引著人便朝園子裡行去。

王泉自是不敢再多言,隻能氣得捶地。

“江洄!”成小世子在江寒之肩膀上一捏,“你可想死我了,這麼熱的天,你怎麼一點沒曬黑?”

“我昨日還想起你了來著。”江寒之往一旁讓了半步,開口介紹道:“這是祁燃,鎮北軍主帥祁將軍的兒子,如今在我家住著。這是忠勇侯府的世子,成圓。”

兩個少年互相見了禮,連寒暄的話都沒說,成圓很快又把注意力轉到了江寒之身上。

“我跟你說,這次來園子裡的人可熱鬨了。要不是陛下提前點了你,我肯定要和我姑姑說,讓你也跟著一起來湊熱鬨。”成圓拉著江寒之,故意和前後的宮人隔開了一點距離,也不避諱一旁的祁燃,“好像說,前些日子三殿下又闖了什麼禍,陛下覺得他不學無術,責令給他換新的伴讀,還把從前他身邊的伴讀都罰了。”

江寒之一怔,對宮裡這些傳言顯然知之甚少。

“後來也不知是誰給陛下吹了風,說要給宮裡這幾位殿下,都重新選伴讀,就連太子殿下都包括在內。反正那意思,此番進宮來的這些少年,除了我這種湊熱鬨的,都是奔著進宮來的。”成圓說著看向江寒之,“江洄,你呢?你若是想進宮,我可以幫你打聽消息,不過千萬彆選我表哥,他不好伺候的。”成圓口中的表哥,就是那位成日闖禍的三殿下,也是如今最得寵的成貴妃的兒子。

成圓的消息是真靈通,走了一路把這園子裡的局勢都給江寒之分析得差不多了。

“我聽說前幾日你又把王泉揍了?可惜我不在場,那小子就是欠揍,回頭你再揍他的話帶著我,萬一陛下追究我好給你撐腰。”

“不揍了,我爹不讓我惹事。”江寒之笑道。

“看他表現吧,再討人嫌,我可不慣著他。”

成圓在江寒之的住處又逗留了許久,還留下了好多帶過來的吃食點心,直到小廝過來提醒說成貴妃要見他,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你和他很熟?”祁燃忽然問道。

“誰?成圓?”江寒之道:“還行吧,我倆是打小的交情。”

“我看他一直對你拉拉扯扯的,也不見你不高興。”

“有嗎?他什麼時候拉拉扯扯了?”江寒之有些茫然。

“在園子門口,他抱了你一回。回來的路上,一直搭著你的肩膀,臨走又摸了你的手。”

江寒之:……

有嗎?

他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

“祁燃,我發現你不對勁啊。”江寒之盯著祁燃看了半晌,“是不是我爹派了你來盯著我呢,連我和誰拉拉扯扯你都要數這麼清楚?”

祁燃與他對視了半晌,看上去有點委屈:“我隻是覺得,你待我與待旁人不同。”

“那是自然,我與你……”江寒之本想說,我和人家成圓那可是發小,態度自然不同。

但他又覺得這話有點傷人,怕對祁燃幼小的心靈帶來打擊。

於是他話鋒一轉:“我與你住在一個屋簷下,那就是一家人,自然與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