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唯一正版(1 / 1)

“你在這站著。”江父冷聲道。

江寒之點了點頭,自是不敢多說什麼。

江父拉著祁燃去了街邊店鋪借了水,讓祁燃把臉洗乾淨,祁燃這才知道自己被畫了花臉。

江寒之許是太心虛了,再加上天氣熱,在外頭站了半晌便有些頭暈。好在江父沒多會兒就帶著洗罷臉的祁燃出來了。

“回學堂吧,好好讀書。”江父道。

兩個少年點了點頭,乖乖回了學堂。

江寒之雖然沒有挨打,卻並不輕鬆,以他對父親的了解,這頓揍恐怕是免不了的,對方沒在街上動手,是不想耽誤他下午回去讀書。

這麼一想,江寒之便覺十分忐忑,一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的。

其實江寒之並不是怕挨打,他畢竟在戰場曆練了那麼多年,平日裡大傷小傷不斷,挨頓打算什麼?隻是他天生好面子,被父親責打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乃是極大的精神打擊。

更何況他現在骨子裡都是大人了……

早知道如此,就不該帶著祁燃去街上瞎晃悠。

一個下午,風平浪靜。

直到下學後在學堂門口見到了江父,江寒之才知道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父親……”他小心翼翼湊過去,卻不敢抬頭。

“過來,抬頭。”江父沉聲道。

江寒之硬著頭皮抬起頭,卻沒等來父親的打罵,而是被江父捏著下巴,拿毛筆在他臉上畫了兩撇八字胡,與他給祁燃畫的那對如出一轍。

學堂剛下學,周圍來來往往都是學子,不少人都認識江寒之,見了他這副模樣紛紛哄笑出聲。江寒之臊得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彆坐馬車了,跟在後頭走。”江父說罷跨上了馬背。

祁燃悄悄拈了衣袖要給江寒之擦臉,卻被江父一個眼神嚇住了。

“江伯父,洄兒弟弟跟我鬨著玩兒呢,您彆怪他了。”

“他那般捉弄你,你還替他說話,越發證明他該罰。”江父深吸了口氣道:“祁燃你上馬車。”

“我陪著洄兒弟弟一起走吧。”

“嗬。”江父也沒勉強,瞥向自家兒子,“也好,讓祁燃陪著你,好讓你害害臊,看看人家是怎麼以德報怨的。”

江寒之:……

他就不該回這個魂,倒不如死在北境利索。

不知道是“急火攻心”了,還是在路上走了這一遭中了暑氣,江寒之回到家以後就面色慘白,先是吐了一場,後來直接不省人事了。

江母尚不知其中緣由,隻當江父又朝兒子動了手,拉著丈夫便數落了一通。江父倒是冷靜,還不忘安慰妻子:“我已經差人去請大夫了,你彆著急。”

“我能不著急嗎?前幾日你把人踢了一腳,他就昏迷了許久,說不定這還落下了病根。洄兒要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留你一個人清淨利索。”

“彆說喪氣話,洄兒命硬著呢,肯定不會有事的。”江父把妻子摟在懷裡,神情也頗為著急。他今日就是吸取了昨日的教訓,想著不能再對兒子動手了,這才琢磨了這麼個教訓人的法子。他哪裡會想到隻不過讓人走了這麼一路,就能累病了?

此時的榻邊,祁燃微擰著眉頭一言不發,手裡拿著蒲扇幫江寒之扇風。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管家江叔匆匆跑了進來,身後跟著個四十來歲的大夫。

江母一聽說大夫來了,忙推開丈夫,主動朝大夫介紹起了江寒之的病情:“洄兒素來體弱,章大夫您是知道的。那日被他爹踹了一腳暈了一回,今日又從學堂一路走回來,人剛到家就這樣了……”

“我那日是失手,並非……”江父還想辯解。

“兩位莫要著急,江管家已經同我說過了,先待我替小公子診診脈。”

祁燃見大夫來了,這才閃到一旁,手裡的蒲扇卻沒停。

章大夫倒是沉得住氣,先是查看了江寒之的面色,又診了脈,末了詳細詢問了江寒之發作時的症狀和表現。

“問題不大,小公子應是中了暑氣。將他衣裳解開散散熱,再拿布巾沾了涼水擦拭腋下、脖子周圍和大腿根附近。如今天氣熱了,小公子身體底子又不好,怕冷怕熱,府裡最好備著降暑的綠豆湯,得空就給他喝一碗。”

“要不要開點藥啊?”江母問。

“我那日不小心踢的那一腳,不會留下什麼病根吧?”江父也頗為緊張。

章大夫失笑,“將軍放心,您那一腳並無大礙,若是您不放心,我再給他開一副護心湯。”

“開開開,勞煩章大夫了。”江母忙道。

不多時,小安便端來了涼水,江母親自拿了布巾幫江寒之擦身,祁燃則始終守在一旁,手裡的蒲扇一直沒停過。

“瞧你都出汗了,可彆累得像洄兒一樣也中了暑氣。”江母又取了塊布巾遞給祁燃。

祁燃接過布巾,問道:“伯母,洄兒弟弟身體一直不好嗎?”

“他三歲那年生了一場時疫,身體沒養好,怕冷又怕熱,隔三差五就生病。”江母歎了口氣:“不過大夫說了,等長大了慢慢就好了,不用擔心。”

祁燃目光落在江寒之蒼白的小臉上,隻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江寒之這一覺睡得很沉,似乎連意識都抽離了身體。

他起先隻覺得又悶又熱,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後來卻又覺得周身寒風凜冽,似是又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北方邊境。

不過這一次,他所在的地方並非是北羌,而是回到了大宴的土地上。他迷迷糊糊地想,祁燃竟真的把他的屍體帶回了大宴……

他不用當刺蝟了,也不會被做成冰雕。

“唔……”江寒之忽覺手上一熱,似是被人握住了。與此同時,他隻覺周身凜冽的寒氣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悶熱之感。

好在這悶熱之中,夾雜了一絲涼風,倒是令他呼吸暢快了不少。

“洄兒弟弟?”

“嗯?”

江寒之睜開眼睛,這才發覺自己又回到了江府。他扭過頭去,正對上了祁燃那直愣愣的目光,少年也不知盯著他看了多久。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麼盯著人看的時候,有點像小狗。”江寒之說。

祁燃瞳孔偏黑,盯著人看時也不知避諱,雙眸又黑又亮,確實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狗狗。隻不過他這會兒年幼,尚未有在軍中曆練出的壓迫感,倒還好一些。長大以後就不一樣了,不再像狗,更像是狼,盯著人瞧時像是打算撲食一般,讓人看了渾身不自在。

前世在軍中,江寒之就曾因為被祁燃盯急了,與之爆發過一場小規模“戰爭”。

交戰雙方伴隨著“你瞅啥?”以及“瞅你咋地?”這樣無意義的對話,展開了激烈的交鋒,最後因為打架鬥毆,各自領了十軍棍。

“洄兒弟弟,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你上回不是說我像……”江寒之覺得自己不該接茬。

祁燃卻直言:“你像貓。”

去歲他覺得江寒之像隻小白貂,現在又覺得江寒之像隻漂亮又嬌貴的貓。

江寒之:……

這小子看著是個憨憨,實際上損著呢,罵他是病貓?

但看到祁燃手裡一直沒停的蒲扇,他倒也生不起氣來了。這麼熱的天,祁燃也不知給他扇了多久,臉都累紅了。

“行了,彆扇了,我不熱了。”江寒之從榻上坐起身,這才發覺身上竟然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

他一手捂住重點部位,臉紅道:“你怎麼還脫我衣裳?”

“大夫讓脫的,你中暑了。”祁燃說著端來一碗綠豆湯給他。

江寒之接過喝了幾口,身上總算是舒坦點了。他幼時身體太差,這幾年才慢慢改善,否則他後來都夠嗆能去從軍。

“你不累嗎?”江寒之找過褻褲穿上,拿走了祁燃手裡的蒲扇。

“我怕你睡著了熱。”祁燃說。

江寒之聽了這話心中一暖,忍不住多看了祁燃兩眼。

“我先前還捉弄你來著,你也不生我氣?”

“我不生你的氣。”祁燃說:“要不是我,江伯父也不會罰你。”

江寒之:……

父親說的沒錯,祁燃越是這麼“以德報怨”,越讓他覺得慚愧。

一個大人捉弄小孩就罷了,人家小孩還不跟他計較,反過來幫他扇了一晚上的扇子。

“餓了嗎?伯母去廚房親自給你弄飯呢,應該快好了。”

“我爹呢?”江寒之問。

“伯父因為罰你的事情,被伯母罵了一頓。後來大夫說你沒事,他就去書房抄經去了,說是讓佛祖保佑你無病無災。”

江寒之:……

父親這分明就是為了討好娘親,也就祁燃會信是為了他。

“我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你在這兒等我。”祁燃說罷起身,快步走了。

江寒之看著他的背影,心道祁燃這家夥真是越來越順眼了。他起身穿好衣裳,目光不經意瞥見銅鏡,頓時察覺了異樣。

他臉上這是啥東西?

江寒之湊近一看,發覺自己兩邊臉頰上各自多了三條黑線,鼻尖也被畫了一個黑色的圓圈。

這是……貓胡須?

怪不得那家夥說他像貓!

竟然趁他睡著,把他化成了小花臉貓!

祁燃!!

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