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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 油爆香菇 10026 字 8個月前

最後的偽裝陣容。

公西仇披著沈棠的馬甲,沈棠披著即墨秋的馬甲,即墨秋披上了公西仇的馬甲……

沈棠頂著即墨秋的臉蛋陷入了沉思。

“元良,你真不覺得這是脫褲子放屁?”三人互換馬甲跑去赴約,跟不換馬甲跑去赴約,有本質區彆?三人都在雲達的擊殺名單啊,撞到雲達手中也是早死和晚死區彆。

祈善:“那主上就留在大營等候消息。”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

又一次聽到主上要以身犯險,彆提多糟心了,不過祈善沒有阻攔,隻是幫沈棠偽裝成即墨秋的模樣,幫她整理大祭司寬袍的時候,微笑提醒:“主上可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沈棠被他看得頭皮微麻。

“元良,彆這麼笑,我怕。”

祈善重重將沈棠寬袍長領褶皺拽平,咬字清晰:“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主上聰慧神武,當知善這話是何意思吧?”

他的尾調微微上揚,帶著點威脅。

沈棠眼珠子胡亂轉動,含糊著胡亂點頭:“嗯嗯嗯,哦哦哦,知道知道,我一定會注意安全,絕對不能讓雲達占一分便宜。”

言罷,她邁腿轉身想撤。

結果自然是沒有跑成,領子還被祈善拽著,她訕笑地扭過臉,對上祈善看似和善實則全是威脅的笑容,硬著頭皮:“元良……”

祈善笑容收斂乾淨。

正色道:“主上,你比臣下更重要。康國沒了譚樂徵,您的身邊還有無數誌同道合的追隨者。但康國沒了沈幼梨,如高樓被抽走地基,一陣不大的風都能叫大廈解崩。”

不要動不動就切斷二人之間的牽纏。

這是在剝奪他為她而死的權利。

她覺得他會開心嗎?

沈棠改口:“樂徵……”

正準備說什麼,祈善將她長領鬆開。

拱手作揖:“祝主上此去,武運昌隆。”

沈棠心下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壓住他交疊的手背,重重一拍道:“等我凱旋。”

倘若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遊戲,雲達這老登就是幾個版本之後才會更新的大BOSS,超出目前版本玩家武力上限,看似是無解。

但——

隻要亮出血條就沒有推不倒的BOSS。

雲達下的戰貼並非官方。

正常情況肯定是他單獨赴約。

沈棠信不過這老登,提前派了斥候勘察地形,看看有無敵人在暗中埋伏。雲達在約定時間抵達,這塊地方應該是他精心挑選過的,附近沒有埋伏的地理條件,讓人放心。

沈棠出現時間晚了一點。

此時日頭微微偏斜。

雲達衣袍被夾雜飛雪的冷風灌滿。

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羽化登仙的意境。

他背對三人來的方向,不用轉身也知人到了:“現在的年輕人連赴約都不準時。”

公西仇頂著沈棠的馬甲,站在沈棠和即墨秋中間,雙手環胸,下巴微揚:“孤乃是康國之主,讓你一介匹夫等著也是你的福氣。遲一點又不是不過來,有什麼可怨的?”

沈棠版即墨秋嘴角微微抽動。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張臉挺找抽的。

即墨秋版的公西仇卻穩重淡定,雙手環胸,眸色漠然看著雲達,仿佛一個局外人。

孰料,雲達卻一點兒不理公西仇。

笑問道:“康國之主也會藏頭露尾?”

這話是在問真正的沈棠。

雲達竟是一眼就看穿三人偽裝。

沈棠淡然自若:“徹侯好眼力。”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一個照面識破祈善的【妙手丹青】,她也是要臉皮的人,被敵人當面戳穿偽裝,哪裡還能厚著臉皮嘴硬?

當即便痛快應答,淡定反問:“徹侯向沈某下戰帖,總不會是北漠兵馬抓不到人,狗急跳牆,逼得徹侯紆尊降貴行刺客之事?”

武膽武者之間也有隱形鄙視鏈。

正面硬碰硬的看不起背地裡放冷箭的,刺客為了達成目的,往往走出其不意路線,暗算下毒捅刀子。雲達是武將出身,成名多年,自恃實力高強,不屑用旁門左道斬敵。

雲達譏嘲:“誰能逼得了本侯?”

言外之意也不是專程來殺沈棠的。聽到這架可能打不起來,沈棠緊繃的心弦略微鬆緩:“哦?是嗎?既如此,不知徹侯有何指教?陣前不能言明,非得私下邀戰詳談?”

“指教倒是沒有,但確有一事相求。”

定力強大如沈棠也露出一瞬驚詫。

眼前這人莫不是哪個冒牌貨吧?

【一事相求】四個字從誰嘴裡說出來都正常,唯獨從雲達口中說出來很驚悚恐怖。

她不自然地訕笑:“徹侯真會開玩笑,你我不兩立,尚有未解的深仇大恨,我能幫你什麼?徹侯莫不是忘了上次交鋒情形?”

雲達上次直接給她來了個透心涼。

要不是她這具身體特殊,早嗝屁重開了。

現在跑過來說有一事相求?

求他爺爺奶奶的腿子!

雲達無視沈棠夾槍帶棒的話。

他的請求有且僅有一個——

“不開玩笑,雲某請‘母神’歸位。”

沈棠:“……???”

反省自己裝不像的公西仇:“???”

即墨秋道:“為何?”

說完,兩道視線齊刷刷落在他身上。

公西仇張了張嘴:“大哥,那個……”

沈棠也越過了公西仇瞧即墨秋。

“即墨大祭司,‘母神’是什麼東西?”

即墨秋如實回答:“是你。”

沈棠:“……”

繼公西族聖物之後,又解鎖新新稱號。

雲達這才注意到一直安靜的即墨秋,有後者的氣質加持,公西仇那張恨不得張狂上天的臉蛋也顯得溫和無害了。雲達要的可不是三人的回答,不肯主動歸位就隻能被動了。

他輕嗤:“趁早歸位不是好事?”

“但徹侯瞧著也不像是心懷好意的人。”即墨秋不吃雲達這一套,回應也不友好,“與其拐彎抹角,不如直接說明來意吧。”

沈棠跟公西仇則是兩臉懵逼。

她抬手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且不說我並不是什麼‘母神’,也擔不起‘神’這個稱呼,退一萬步說,即便我真的是所謂‘母神’,我歸位了對徹侯有什麼好處?”

人的言行都取決於動機。

雲達的目的是什麼?

“隻要你肯歸位,這混亂世道將會歸於和平,就是這麼簡單。”雲達知道的內情甚至比眾神會內社還要多點,“你不該來。”

沈棠:“……”

這麼一口大鍋差點兒將她砸死了。

她原地破防,手指指著自己,急忙問:“徹侯這話的意思,世道混亂是因為我?”

沈棠頭一次跟竇娥感同身受了。

自己做什麼了,就成了為禍天下的罪人?

她這些年天天996*3,偶爾還有007*3,不敢說自己多麼勤政,但也真真切切讓治下生靈休養生息,勉強吃了七分飽、穿了五分暖。隻要給她更多的時間,她能做得更好。

除了打仗的時候殺人有點多,平時可是一條無辜性命都沒沾過,怎麼到了雲達嘴裡自己就成了罪魁禍首?活著就讓蒼生受苦?

雲達道:“是,但也不是。”

沈棠頓時醞釀了一肚子的火氣。

雲達繼續道:“既然是‘神’就繼續坐在神壇之上,俯瞰你的芸芸眾生。這人間紅塵,生老病死、興衰榮敗,生靈自有定數。你憐憫即將被咬斷脖子的兔子,可有憐憫饑腸轆轆的豺狼虎豹?人與兔子、與豺狼虎豹並無不同。既是狩獵者,同時也是旁人的盤中餐。”

言外之意——

沈棠是多管閒事了。

既然生於雲端就繼續高高在上,她走下神壇拯救可憐的兔子,難道不是對豺狼虎豹的不公?兔子本就是其他野獸的食物。此舉,是不是說明這種善良隻是一種可笑偽善?

“但我如今也是一隻兔子。”

直覺告訴沈棠,雲達話中有話。

“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徹侯,沈某隻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是你口中所謂的‘母神’。你口中所謂的‘歸位’不就是想讓我去死麼?你想要我這條命,自己親自來取,你有這本事拿得走,那它就是你的。沒這個本事,還請徹侯不要要說這些話。”

雲達聽她這麼回答便知道沈棠沒聽明白。

他乾脆將話挑明了。

“讓你‘歸位’不是讓你死,死的隻是你這具能腥風血雨的肉身,讓一隻本該葬身獸口的兔子活下來,你真以為是慈悲嗎?僥幸躲過這一劫,仍會有源源不斷的危險環伺。你真覺得自己建立所謂的康國,率兵一統天下,便能從根源終結所有亂象?自此天下無悲?”

沈棠也被雲達亂甩的鍋砸出真火。

質問道:“依徹侯之見,該當如何?”

雲達回道:“自然是各歸各位。”

“你說各歸各位?讓兔子死於獸口?”

“正是如此。”

四個字直接將沈棠小腦乾萎縮了。

她隱約知道雲達的真正意圖。

“隻要你肯‘歸位’,餘下的生靈自然會在爾虞我詐的亂鬥內耗之中,找到自取滅亡的歸途。世上無人自然也無欲念,無欲念,自然也不會再有戰爭,沒易子而食、妻離子散的悲劇。回歸死亡,如何不是回歸永恒?”

沈棠既然是“母神”,想來身負天命,雲達相信她的出現或許會帶來一段時間的繁榮昌盛,但這狀態不是永恒的。昌盛之後就是衰敗!衰敗會帶來什麼,唯有戰爭亂世。

周而複始,毫無意義。

為了扼殺這種猶如緩刑的痛苦,幫助所有人從塵世的苦難解脫出來,他不介意做點兒什麼。即便他的所作所為,無一人理解。

沈棠真的傻眼了。

雲達這老登還怪中二病的。

“……所以,你要所有人都死?”

雲達道:“這不是死,是解脫。”

沈棠迫不及待:“你可以第一個解脫。”

做人不能雙標啊。

雲達不妨橫劍自刎給她做個示範。

“待一切達成,雲某自會踐諾!”

沈棠:“……”

嘖嘖嘖,這是個狠人。

她本想挑釁一下。

雲達想要最後一個嘎,但他的家人血親可以先上路啊,老登要是連這都做得出來,沈棠就徹底心服口服。隻是心念一起,她記起來雲達走上極端恰巧是因為親人嘎完了。老登也不知道有沒有後代……即便有後代,殺兒子跟殺不知道幾代的孫子,也是不一樣的。

沈棠隻能岔開這個話題。

“但你這是無用功啊。”

雲達冰冷看著她:“無用功?”

沈棠攤手:“對,徹侯不會覺得人族是獨一無二的聰明存在吧?猴子也聰明,海裡的虎鯨海豚也很聰明。除了咱們腳下的土地,在你的頭頂,浩瀚星海之中還有其他的文明。不扯那麼遠,單說這塊地方的人族死光了,剩下的動物就不會弱肉強食了?叢林之間的競爭和殺戮更為殘酷。它們會在不斷吃與被吃之下,逐步成為食物鏈頂端存在。”

她看著雲達不太好的臉色,給予一擊重創:“下一個攀上頂端的,何嘗不是又一個類人族的存在?你也說人就是動物,為何你視豺狼虎豹和兔子為尋常,卻無法接納人族的內鬥?我也沒瞧見哪隻動物會因為爭奪地盤和食物,繼而產生毀滅同族的念頭……”

雲達厭惡的是同族本身嗎?

不,他厭惡的是痛苦。

這種痛苦甚至比死亡還要永恒。

人族死光了,它都還在。

雲達的臉色越來越差。

最後雙目猩紅看著沈棠:“妖言惑眾。”

沈棠尷尬摸摸鼻子:“嘖,我現在成了妖言惑眾的妖了?剛剛不是你說我是‘母神’?既然我是‘神’,站的比你高,看的比你多,這不是正常的?我的話是真理!”

神的話都不信,那想信鬼的話?

雲達的撲騰還沒一張大餅來得有意義。

大餅好歹還能充饑。

“不過,徹侯的話也不是沒道理,每個生靈自有其出路。亂世下,誰不是經曆苦難過後還頑強想活下來?活路,便是出路。”

“沈某不才,願為路引。”

雲達在原地怔忪良久。

眼前的沈棠還披著即墨秋的馬甲,而即墨秋的相貌又是公西一族神靈最鐘愛的那款,曆任大祭司和大祭司備選共用一套審美標準。自然,眼前的沈棠幾乎與先主重合。

先主告訴他,以戰止戰,為了最後和平,一路上的荊棘殺戮都是必然要付的代價。

沈幼梨卻說——

當好路引,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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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都被忽悠的雲達——先主哄他拋頭顱灑熱血,摯友騙他困守一地上百年,棠妹倒是實話實說,就是有點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