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372:意料之外(二)【二合一】(1 / 1)

退下,讓朕來 油爆香菇 10643 字 8個月前

重盾力士似乎沒有察覺這點。

仍舊維持著原來的陣型強行壓境。

褚曜示意鮮於堅可以下令,讓武氣兵卒發動第三次強攻碰撞,不用擔心折損!

有他在!

鮮於堅下意識照做。

這一次,籠罩武氣兵卒周身旳文氣比第一次濃鬱清晰許多,那抹銀白灰文氣在混戰中毫不起眼。但就是它們,兩次就將重盾力士手中一指厚的重盾腐蝕大半。

褚曜似乎很不滿意這個結果。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

這便是軍陣文心言靈之一的的【一鼓作氣】,用以強行提振兵士士氣,從氣勢上壓製敵方兵卒。不過,這道言靈是給鮮於堅的武氣兵卒,這些武氣兵卒是由武氣所化的傀儡,本身並無“士氣”和“意誌”的概念。

【一鼓作氣】對它們的效果便是短時間提振武氣,令其實力暴增數層。

第三次,武氣兵卒與重盾力士撞擊。

腥臭白煙比前兩次更加濃鬱、明顯!

哢嚓——

隻聽一聲微不可察的碎裂聲響起,三百多被銀白灰文氣包裹的武氣兵卒,嘶吼著衝破重盾力士手中的重盾,直直撞向躲藏在重盾後的血肉之軀!衝垮陣線!

褚曜祭出文心花押,催動。

儒衫寬袍,無風自動。

灰白的發似乎也浸潤著無情殺氣。

“斬草除根!”

又是一道強行提升己方“士氣/武氣”的言靈,本就勢如破竹的武氣兵卒有如神助。

腳下一蹬,靠著極強腐蝕性的文氣,爆射衝鋒,徑直從重盾力士身體穿透。

一口氣穿透最前排三層才被反應過來的敵軍以武器攔截,武器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呲呲”聲,火花四濺。驟然亮起的一瞬,印出武氣兵卒猙獰浴血的臉。

鮮於堅:“……”

雖然他不愛念書,念的書也不多,但【土崩瓦解】這樣的言靈效果他還是清楚的——大部分文心文士喜歡用它瓦解敵軍的士氣或者破壞軍陣列隊,武膽武者更喜歡用它製造戰壕阻攔對方騎兵或者精銳進攻……

雖說相同的言靈擱在不同人手中效果不同,但褚曜這位隨軍軍師的【土崩瓦解】未免過於、過於駭人聽聞。這言靈連敵方武氣所化的兵器也能腐蝕,那大活人……

還能剩下幾塊骨頭渣?

褚曜特立獨行的風格給鮮於堅不算成熟的心靈,留下了極大的震撼和陰影!

跟鮮於堅同樣無語的,還有康時。

他的同僚是不是被啥東西奪舍了?

不過眨眼功夫,重盾力士已經被乾掉兩三成,腳下全是嚴重腐蝕、湊不出幾具完整屍體的殘軀。正常人面對這個畫面,早就被嚇破了膽,不是拔腿就跑就是腿軟得沒力氣跑,而這些重盾力士不走尋常路。

仿佛在他們眼中,這算不得什麼。

仍舊前仆後繼殺過來。

大有不殺光就不罷休的架勢。

康時適時提醒褚曜:“你的‘一鼓作氣’快要衰竭了,這些人能殺得乾淨?”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道言靈效果強橫但不可輕用。

因為【一鼓作氣】衰竭後,便會進入【再而衰】狀態,士氣/武氣大幅度下降,若這個時間還未攻克敵方,取得小範圍的勝利,士氣/武氣便會再度大幅度下滑。

己方兵卒甚至會生出怯戰逃跑的衝動,踩踏己方,陣型就徹底亂了。

極容易被敵方抓住機會一舉擊潰。

褚曜倒是一點兒不慌。

他道:“山人自有妙計。”

康時為了應對複雜的局面,也隻能【三心二意】化出兩道文氣化身。

敵方軍中也有文心文士。

隻是不知道為何,對方積極性不高。饒是如此,康時也不敢這時候掉以輕心,生怕對方突然發難,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你還留了一後手?”

康時回想褚曜開戰之後所用的言靈。

估算每道言靈威力所需的文氣,心下咋舌——二品上中文心,果然不同凡響。

可勁兒造文氣也不心疼。

褚曜道:“李代桃僵,彼竭我盈。”

康時:“???”

先讓他捋一捋!

現在是己方【一鼓作氣】,一旦進入【三而竭】,不應該是我方“竭”,而敵方“盈”?他倏忽想到某種可能,嘴角抽了抽。

他道:“你跟元良才是表兄弟吧?”

【一鼓作氣】這種言靈之所以不能輕用,因為一旦使用,短時間內是無法第二次承受的。但凡是總有例外,特彆是賊星記載言靈浩繁如煙,也有解決的辦法。

例如【李代桃僵】。

【桃生露井上,李樹生桃旁。蟲來齧桃根,李樹代桃僵。】

乍一聽這言靈的效果應該跟【移花接木】大差不差,實際上是兩回事。

【移花接木】多用於空間上的位置交換,有些武膽武者可以利用其小範圍改變敵方的攻擊方向,令其攻擊偏移旁落。

文心文士喜歡用它轉移某些物體。

例如多次被轉移的自家主公。

【李代桃僵】就不一樣了。

這道言靈能讓人“代為受過”,根據“代為受過”程度,所消耗的文氣也不同。

也是出了名的消耗大、效益低。

而褚曜在【李代桃僵】之後,又準備了一個【彼竭我盈】,更加陰損了。

通俗來講,便是讓敵方重盾力士承擔【三而竭】的削弱。同時,敵方低迷的狀態又符合【彼竭我盈】的發動條件——從敵方身上竊取士氣/武氣加於己方。

一連數道言靈,褚曜也有些喘了。

但氣色尚好。

“論輩分,祈元良應是老夫子侄輩。”

什麼表兄弟!

有這麼個表弟,他早大義滅親了。

康時:“……”

他從褚曜話中聽出了不小怒火——多半跟祈善家的喵霸家族又組團打了褚無晦家短腿狗有關——這倆吵架,十次有五次是為主公,剩下五次是為自家貓狗。

至於管理方面的意見……沒見這倆吵過,即便有也能很快達成一致。

康時轉移了話題。

“你的丹府還遭得住?”哪怕是二品上中文心也不能如此揮霍啊。

撐不住的話,可以找他求救。

“大軍出發那日,文宮落成!”

康時:“……”

等等——

他記得祈善說過,褚曜重獲文心還是去歲劫碎銀,也就是孝城被彘王叛軍攻陷前不久。從那會兒到現在,堪堪一年。

這廝就將文宮建完了???

有文宮的文心文士,和沒有文宮的文心文士,續航能力簡直是天與地。

康時心下嘀咕。

繼續提防敵方陣營的文心文士——雖然對方消極怠工,但他不能戰場劃水——這些可都是河尹郡的家當,多折損一個都心疼。

所幸,除了那五百重盾力士,埋伏偷襲的流民草寇水平普遍不高,己方又有趙奉和共叔武在前壓製對方的武膽武者。

見重盾力士危機解除,康時、褚曜、沈棠,三人有默契地放慢節奏。

康時還讓鮮於堅帶數百精銳從兩側向敵方後側包抄,攔截他們的退路。

自家這些兵,除了匪寨招安的,剩下招募來的新兵大多沒見過血。

機會難得,便借著此次機會磨煉他們,漲漲經驗,鍛煉一下作戰心態。

沈棠更是貓捉老鼠一樣戲耍那個刀疤臉壯漢,接連斬殺他的左右副手屬官和護衛,連他本人也被長劍刺得遍體鱗傷。一個個血窟窿淙淙往外淌血,但都不致命。

刀疤臉早被沈棠打沒了士氣。

他這會兒隻想逃跑,但總被抓回來。

沈棠道:“嘿,乖兒子逃什麼?”

刀疤臉壯漢氣得滿臉鐵青,青筋爆炸,暴怒道:“老子是你大翁!”

除了少部分凶神惡煞的賊寇,敵軍大部分都是抄著扁擔鋤頭鐮刀的瘦弱庶民。他們一向順風局狂傲凶殘,爭先恐後、蜂擁而上;一旦逆風局了,那點兒士氣跟氣泡一樣易碎,用不了多久就望風而逃。

天海、上南、邑汝三家可沒手下留情。

用最快的速度,先後解決各自陣線方向的敵人,他們都快鳴金收兵了,河尹這邊自然不好再拖。沈棠更是一劍斬下敵方大將刀疤臉的項上人頭,一手抓其發髻。

高舉,任由那雙銅鈴一般大的眼珠子,死不瞑目看著自己:“賊首受死!”

鮮於堅等人也鬆開了包圍防線。

任由殘兵如潮水退去。

“打掃戰場吧,屍體處理掉。”

沈棠將那顆頭顱丟向一旁,掏出手帕擦拭雙手和濺在臉上的血汙。

“再問問其他三家損失如何。”

地上屍體大多都是敵人的。

但混戰之中,難免有己方兵卒折損。

屍體能帶回去的帶回去安葬。

康時還未領命下去,上南那邊已經跑來一位神情焦急的副將:“沈君!”

沈棠心下咯噔。

想起了上南還有一顆不定時炸彈。

她問:“可是少衝將軍出事了?”

副將道:“是,請您過去。”

這名副將見過沈棠跟少衝互毆。

少衝混戰中瘋性大發,戰鬥剛結束,副將便想到了沈君,匆匆跑過來求救。

沈棠不敢耽擱,立馬跟了過去。

實際情況比她以為的好得多得多。

少衝並未完全失控,隻是渾身上下全是腥臭的血,還有不知是誰的器官碎片、骨骼殘骸,雙目染上猩紅,嗜殺癲狂氣息撲面而來,乍一看像是地獄爬來的惡鬼。

沈棠也不是以前的小白了。

在她的文氣梳理下,少衝胸腔激蕩衝撞的戾氣被強勢壓了下來,那隻不安分的母蠱也再度陷入了昏沉狀態。他胸臆吐出一口濁氣,收功靜氣,道:“沒事了。”

起身向沈棠道謝道:“多謝。”

沈棠問:“你的……還未壓製下來?”

穀仁怎麼想的?

居然將這麼危險的少衝派出來?

周遭人多口雜,不好問得太清楚。

少衝也奇怪地撓了撓頭,憨笑一聲:“唔,我也不知道,明明六哥說我已經稍盛那東西一籌了。隻要不是武氣完全耗竭給它可乘之機,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說完,他想起一個細節:“哦,對了,剛剛你那邊戰場傳來很難聽的聲音,我就是聽到它才……這東西也不安分起來……”

少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儘管他仍是不太聰明的樣子,但隨著蠱母被壓製,似乎聰明不少,以往怎麼也無法理解的東西,莫名就開始懂了。也知道大庭廣眾不方便談論自己身體那東西。

“聲音?什麼聲音?”

少衝嫌棄道:“一群大胖子在亂叫。”

在他的解釋治下,沈棠很快明白過來所謂的“亂叫大胖子”是指重盾力士。

說起這些重盾力士……

褚曜二人都認為他們是傀儡。

隻知道殺戮,不知畏懼、疼痛。

莫非,也跟蠱有關?

沈棠壓下內心的情緒。

戰場屍體很快就被清掃完畢。

全部摞一塊兒,一把火燒乾淨——免得這些屍骨被饑餓流民搬走做肉脯,也減小屍體腐爛發臭後引發瘟疫的可能。

四家戰果豐碩。

隻是——

此戰損失雖小,但體力消耗頗巨,不適宜立即動身去魯下郡治所城池。需找個地方恢複體力和武氣,調整好狀態,方能應對接下來的大戰。眾人沒意見。

鮮於堅抱著武器靠著石塊休息。

白素擦拭雙劍,面色冰冷但雙眸熾熱,似乎還在回味方才戰場上的酣暢淋漓。

呂絕(狸力)被共叔武抓壯丁,趙奉帶兵負責交替巡邏,護衛臨時營地安全。

沈棠跟褚曜二人圍著篝火開小會。

康時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一問,才知敵方有個不弱的文心文士,但不知為何,對方一直消極怠工。

康時試探了幾次。

沈棠:“實力如何?”

“不清楚,但應該不弱。”

褚曜咀嚼著乾糧,兌了口水。

“懷疑有詐?”

康時道:“是……”

褚曜若有所思。

沈棠倒是樂觀得很。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沈棠道,“不過,季壽的擔心也不是沒道理,我們半道被伏擊,一來一回比原定計劃遲一兩個時辰……敵方已有準備,很難保證他們不會趁著這時間強攻魯下郡治所……”

若是失守……

此次救援行動也算失敗大半。

敵軍借著城池優勢,己方全是輕裝上陣,攻城武器一個沒帶,怎麼打?

晃眼的功夫,眾人已經調整過來。

黎明前的至暗時刻,露水濕重。

四家緊趕慢趕終於抵達魯下郡治所。

治所城牆高聳,牆體各處都是坑坑窪窪、燒焦黑痕,城牆下血腥撲鼻,散落著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屍體,城門打了無數補丁。

唯城牆那面屹立不倒、迎風招展的旗幟,驕傲向世人證明,治所還未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