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好奇:“這就是加密言靈?”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她在祈善的卷軸上看過,根據備注來看,應該是用來陰人的軍陣言靈,極具迷惑性。整首言靈的重點在前半句,倘若對陣者經驗少看不出門道,一個不慎就會著道,LYB的最愛。
不過破解的法子也簡單。
破陣要點在於後半句——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若反應及時,隻需拉開距離,穿插迂回,兼顧己方首尾,不被對手趁機腰斬衝散,便能看清軍陣真面目。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加簡單的萬金油辦法——用絕對武力將敵人殺穿,亦能破陣。
祈善神色凝重:“看樣子是。”
沈棠又問:“如何破解?”
誰知祈善反問:“我怎會知道?”
嘴上這麼說,但眼神與表情卻不是這個意思。沈棠被他問得一哽,道:“元良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咱倆就這麼乾瞪眼?”
乾瞪眼是不可能乾瞪眼的。
祈善也沒這麼無聊。
他隻是沉默地看著沈棠。
良久,沈棠低聲訥訥,聲音聽著有點兒虛:“元良……我是不是惹麻煩了……”
無聲的氣氛在室內安靜流淌。祈善不說話,她就忍不住多想——她真沒想到畫紙上會藏著秘密,還是極其少見的加密言靈,不管藏著什麼,沈棠被卷入未知麻煩是不爭事實。
祈善跟她走得近,怕也難置身事外。
偏偏祈善還刻意隱瞞了什麼……
“嗤,這也能算個麻煩?”祈善眼皮一掀,口中吐出的話卻讓沈棠意外,一改往日慵懶,神情透著些許鋒銳。隻見他慢條斯理地將畫紙收拾整齊,隻留下沈棠畫的那副小人圖,“我早知孝城是一趟渾水還敢來,自然不會怕這點小麻煩。不怕入局就怕連局的門都找不到。”
說白了,他是來找麻煩的,不是來歲月靜好的,沈棠這番遭遇反而正中他下懷。
“幼梨早些安睡,明日來拿畫。”
沈棠怔忪地看著祈善,隻來得及捕捉到他離去的衣角,張口半晌不知該說什麼話。
良久,她張口破罵。
“淦!”
倏忽又似卸了渾身的力氣,
身體向後一仰,仰躺在木質地板上,她睜著雙眼,怔怔看著頭頂梁木,不知出神想什麼。
太太太太不爽了
那股莫名心火在胸口橫衝直撞,找不到發泄口,越想越氣,越氣越冒火,循環往複。
終於,她腰部發力猛地坐起身。
一把抓起那張小人圖,也沒時間欣賞自己的得意之作,死死盯著畫紙空白的地方,閉眸回想祈善方才的做法,凝聚文氣於掌心。文氣觸碰紙張的瞬間,周遭環境由清晰轉為模糊。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闖入一個非常為妙的“異空間”——天地寂靜無聲,黑暗無比——就在她即將想脫身離開的時候,腳下驟然亮起橫縱棋盤,遠處浮現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這人是誰?
沈棠剛生出這個念頭,身體陡然一沉,意識回到身軀,她看到畫紙也浮現那句言靈。
【橫看成嶺側成峰】
“這是什麼意思……”
沈棠穩了穩心神,又一次重複。
有了心理準備,當棋盤再次出現,她不慌不忙看向那道黑影。仗著視力好,隱約能看到黑影是個身材高挑清瘦的青年。身形乍一看跟祈善有些相似,但氣質較之祈善多了幾分頹靡。
他的容貌隱在暗中,也不說話,看到沈棠出現,他隻是抬起右手,一揮折扇。
沈棠瞬間繃緊神經準備抽出慈母劍,誰知一枚碩大的黑色圓盤在棋盤上方凝聚,隨著青年的動作,“啪”得一聲,清脆落下。緊跟著殺喊四起,棋盤上的黑白二字化為萬千小人士卒。
棋盤兩方升起一黑一白兩座城池,萬千黑白小人對壘酣戰,廝殺明顯到了白熱化階段。
沈棠:“……”
她現在該怎麼辦?
茫然眨了眨眼,沈棠試著胡亂下了一步,對面青年緊跟著落子。棋子落地便化為黑色小人加入廝殺,沈棠這邊的白色小人被黑色小人騎兵切割衝散,化為一團團,孤立無援。
到了這一步,結果不用多言。
幾息過後,沈棠驀地睜開了眼,臉色在黑白紅青三色來回切換,半晌才忍下掀桌的衝動。
她以為的加密言靈就真的是加密言靈,二者好比保險箱和密碼的關係,有了破解言靈就能破解。誰知道加密言靈是加密一方排兵布陣,設下殘局,解密一方上陣破局。
沈棠雙手抱胸瞪著那張小人圖。
幾乎要將紙張瞪出火苗來。
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隔壁,祈善感知到沈棠的文氣湧動,提起的畫筆頓了頓,滴落的墨汁在紙上暈染成一小團。
回過神的他,看了眼畫紙,眉峰輕蹙,忍著沒有換新紙,唇角跟著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祈善以前也畫過幾次秘戲圖,男女皆有,端看顧客的要求。即使許久沒有動筆,有些手生,不多時也找回曾經的狀態,如魚得水。
直至亭瞳東升,雄雞鳴叫。
祈善伸了個懶腰,將畫好的秘戲圖收起來,準備交給沈棠拿去交差——幕後之人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畫得如何並不重要,隨便就能交差——他剛拉開門,看到一團熟悉背影。
“沈小郎君?”
來人正是沈棠。
祈善又問:“今日起得這麼早?”
沈棠聽到動靜扭身回頭,沒好氣道:“我這一夜有沒有睡,元良能不清楚嗎?畫呢?”
祈善遞出畫,沒頭沒腦說了句。
“布陣的是個好手。”
沈小郎君一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若是能破陣,不知多少文心謀者要捂胸吐血。
沈棠道:“你破陣了?”
祈善搖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