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和陳霽偶爾見面, 斷斷續續聯係這一周，溫柚已經知道他並非學校論壇說的那樣高冷淡漠，不近女色，相反他很會撩撥人不說, 還總能淡定自若地把那些輕佻, 騷氣, 令人羞恥，容易面紅耳招架不住的話說出口。

譬如此刻, 溫柚的耳朵紅得要滴血, 她聽著他問出口的那句話, 實在是無法回答他。

“……”

把她的反應收入眼底，陳霽忍了忍, 沒忍住低笑出聲，“……女朋友。”

他抬手, 捏了捏她滾燙的耳垂, 嗓音沉啞, “你耳朵怎麼這麼紅？”

明知故問。

溫柚感受他粗糲的指腹在耳朵流連, 心臟砰砰砰地跳動, 她呼吸收緊, 眼睫顫了顫，“……陳霽。”

她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陳霽眉梢輕挑，“嗯？”

他用鼻尖蹭了下她臉頰，繼續剛剛問出的話，“怎麼樣？考不考慮車裡？”

溫柚閉了閉眼，感受著他噴薄在臉頰的溫熱呼吸，雙頰和耳廓都泛起紅暈，故作鎮定地回答他, “暫時不考慮。”

她知道陳霽在逗自己玩，緊張地抿了抿唇，仰頭對上他眼睛，“等……以後。”

陳霽勾唇，很好商量地點點頭，“也是，第一次不能那麼刺激。”

溫柚：“……”

求求了，他能不能不要說了。再說下去，她都要後悔答應和他談戀愛了。

可惜，陳霽聽不見她的心聲。

溫柚拒絕在車裡，陳霽又故作沉思地想了想，問她，“那你想去哪？要不電影院？”

他最開始沒有提議去電影院，是覺得時候不早，兩人再去一趟電影院，溫柚可能回不去宿舍了。

“……不去了。”溫柚出爾反爾，很冷靜地說，“我突然想起還有作業沒寫，我要回學校寫作業。”

聞言，陳霽有一絲絲不高興地嘖了聲，“行吧。”

他有點兒遺憾，“誰讓我女朋友還是個學生呢。”

溫柚無語凝噎，“……你也是。”

陳霽毫不猶豫，“我現在可以不是。”

“……”

-

回到學校，走上宿舍樓那一刻，溫柚隱隱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再跟陳霽待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會因為他說出口的哪句話，突然冒出勝負欲或是好奇心，叛逆心理，然後跟他較真到底。

想到他說的那些話，溫柚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已經沒那麼燙的耳朵，平緩著心跳。

“溫柚。”有認識的同學從旁經過，“你站在樓梯這兒做什麼？”

溫柚轉頭，是班裡一位女生，她想了想，“爬累了休息一會。”

“……”同學失笑，看她面頰紅潤的樣子，問道，“下雨天你去哪兒了？”

溫柚和她一起上樓，靜了靜說，“出去見了個朋友。”

女同學不是愛八卦的，聽溫柚這麼說，她點點頭，“那你這朋友應該還挺重要的。”

溫柚含糊地嗯了聲。

宿舍在三樓。

溫柚跟同學說了聲再見，轉身往自己宿舍走。

她原本以為，鄭玥真和閔喜兒會問她怎麼出去了那麼久，豈料兩人聽到動靜，紛紛掀開床簾看了她一眼，確認是她後，隻說了一句，“外面冷不冷？”

溫柚：“……有點兒。”

她把外套脫下，“你們倆洗澡了嗎？”

“洗了，你去洗個澡暖暖。”

“好。”

拿上衣服，溫柚正要往浴室走，突而想起點什麼。她垂下眼看著擱在桌面充電的手機，糾結三秒，給陳霽發了條消息：「我到宿舍了。」

陳霽：「我也到了。」

溫柚驚訝：「這麼快？」

陳霽：「？」

似是反應過來，陳霽補充：「宿舍。」

溫柚一怔，遲疑問：「你今晚住宿舍？」

她聽人說陳霽很少住宿舍的。

陳霽：「嗯。」

溫柚：「那花怎麼辦？」

剛剛下車時，溫柚把花留在了車裡，她和陳霽談地下情，自然不能明目張膽抱著一束鮮花回宿舍，她怕鄭玥真她們問。

雖然她可以找借口說是心情不好隨便買的，但還是擔心謊言被戳破。

思來想去，她覺得留給陳霽帶回他住的公寓最合適。

消息發出須臾，陳霽給她回了一張照片：「在呢。」

溫柚點開照片看了看，回了他三個問號。陳霽居然把花帶回宿舍了？

陳霽：「不能帶回宿舍？」

溫柚：「……不是，你室友不會問嗎？」

他一個大男生抱著一束花回去，難道他室友都不好奇的？

陳霽：「問。」

溫柚手指顫抖，緩緩敲下：「那你怎麼說。」

陳霽：「我說女朋友送的，他們都很羨慕。」

溫柚：「……真的？」

她怎麼一點都不信。

陳霽面不改色：「不信？」

溫柚：「……沒有，我隻是覺得你室友們還挺特彆的。」

陳霽把池明俊拿走的花拿回桌面，單手打字回複她：「一般。」

兩人沒在微信上多聊。

溫柚該去洗澡了，進去前，她問陳霽：「你宿舍有花瓶嗎？花不插｜上明天就會死掉吧？」

這條消息發出，閔喜兒看到還站在書桌前的她，“柚柚，你怎麼還沒去洗澡？”

溫柚緊張兮兮地應了一句，“現在去。”

放下手機，她隨即進了浴室。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看到溫柚這話，陳霽掃視宿舍一圈，沒看到能把花插住的容器。

洗漱杯太矮，鮮花會倒。

思忖幾秒，他給許清弋打了個電話。

“喂，”許清弋冷沉的聲音傳來，“什麼事？”

陳霽拉開椅子坐下，雙腿交疊，懶洋洋地靠在椅背，漫不經心地摸著洋桔梗花瓣，“還在實驗室？”

許清弋嗯了聲，“有話直說。”

“幾點回宿舍？”陳霽問，“給我帶個東西。”

許清弋：“什麼？”

陳霽：“花瓶。”

“……”

察覺到許清弋的沉默，陳霽抬了抬眼，自顧自道，“你肯定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花瓶。”

沒等許清弋開口，他語氣欠欠地往下說，“我女朋友給我送了束鮮花，但是呢，宿舍沒有能插｜上花的容器，你在實驗室給我拿兩個過來，瓶子高一點的最好。”

許清弋：“……”

宿舍裡其餘聽到他這段話的三位室友對視看了一眼，實在忍無可忍，池明俊氣得湊到陳霽耳旁大聲問：“草！你要不要臉啊。”

他罵了陳霽一句，又跟許清弋說，“彆給他拿，收到一束花他要全世界炫耀，我看不慣他這嘴臉。”

聽他這麼說自己，陳霽也不生氣：“你們這就是嫉妒。”

池明俊：“我嫉妒你一束鮮花？”

男人收花，他有什麼可嫉妒的。

陳霽輕飄飄瞥他一眼，慢騰騰地說，“你嫉妒我有女朋友。”

池明俊：“……”

媽的，他真服了。陳霽談個戀愛，怎麼騷的沒形了。

兩人鬥嘴間隙，許清弋把電話掛了。

陳霽發現，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多一個嫉妒我的人。”

池明俊磨磨牙，“你要點臉吧。”

“……”

-

和陳霽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個晚上，溫柚過得很混亂。

洗完澡出來，她便看到陳霽給她新發來的照片，他把那束洋桔梗插好了。

在宿舍明亮的燈光下，洋桔梗看上去更飽滿明媚。

但溫柚對此表示了好奇：「你宿舍居然有花瓶？」

陳霽：「沒，讓許清弋拿了個實驗室的容器。」

告訴溫柚之後，他順帶發來一張透明玻璃的容器照片。

溫柚眼角抽了抽，對陳霽的行為舉措，表示一百個佩服。

她給他回了個豎起大拇指的小表情，陳霽回了個抱拳。

之後，兩人又陸陸續續在微信上聊了幾句。

可能是一晚上都提著緊繃的心情，溫柚和他聊著聊著，便抱著手機睡了過去。

到早上睜開眼，她還有點兒恍若隔夢的感覺。

溫柚正睜著眼看床簾時，被她壓在身體下的手機震了震，她翻出點開，是陳霽發來的消息，問她醒了沒。

溫柚：「……剛醒。」

陳霽：「行。」

溫柚：「？」

陳霽：「下午是不是沒課？」

溫柚想也不想，面無表情告訴他：「不去車裡也不去電影院。」

看到她這條消息的陳霽，悶笑出聲，他唇角往上翹了翹，心情頗好逗她：「那去家裡？」

溫柚：「……你想第一天就失戀嗎？」

她沒有什麼威懾力地威脅他。

隻是她沒想到，陳霽還真因為這則消息變老實了很多。

手機又是一震，陳霽發來一個貓貓委屈的表情包，旁邊加了一排字“今日份委屈+1”。

溫柚被他逗笑，唇角彎了彎：「我下午要和室友去圖書館。」

她前幾天就跟閔喜兒約好了。

陳霽：「知道了。」

結束和陳霽對話，溫柚清醒了許多，她沒再賴床，掀開鄭玥真的床簾問她，“停雨了，今天要不要去操場跑步？”

鄭玥真睡得迷迷瞪瞪的，想說不去，可一想到自己又胖了兩斤，她強撐著睜開眼，“……去。”

簡單洗漱過後，兩人去操場鍛煉。

冬日早上的操場比昨天晚上下著雨還要冷清，放眼望去，隻有幾道陌生的身影。

冷風蕭瑟，溫柚穿了件厚實的羽絨服下來，還是被迎面吹來的風凍得打了噴嚏。

鄭玥真走到她旁邊聽著，有點兒擔心，“柚柚，要不你回宿舍吧？我一個人跑就行。”

溫柚怕冷，去年冬天冷一點的時候，她就得了一次重感冒，病了大半個月才好。

鄭玥真擔心她的身體。

“不用。”溫柚揉了揉鼻子，“我就是身體素質太差。”

她朝鄭玥真笑了笑，眼眸清澈明潤，笑容可掬，“彆擔心我，你去跑吧，我快走一會，爭取讓身體熱起來。”

鄭玥真猶豫了下，“行，你要扛不住就先回宿舍。”

“好。”

剛開始下來，兩人都覺得冷，想轉身回去。

但適應了會，溫柚和鄭玥真都覺得鍛煉一下精神好了很多。

上午兩節課結束，溫柚看到陳霽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問她音樂賞析課準備坐哪兒。

溫柚怔了怔，忽而想起兩人上一次，上上次的音樂賞析課。上上回，是她第一次知道陳霽也在音樂賞析課，當時宋言靖還問她和陳霽的關係。

她怎麼回答的？

她說他們不熟，她都沒有注意過他。

溫柚回憶了一下，不太確定自己當時和宋言靖說的那幾句話，陳霽聽沒聽見。

思及此，她沒忍住問：「上上周的音樂賞析課結束後，你有沒有聽見我和……」

字打到一半，溫柚垂下眼全部刪除。

正式談戀愛的第一天就和男朋友說彆的男生，他大概是會不高興的。

剛刪完，陳霽發來一個問號。

溫柚猜測他可能看到了自己正在輸入中，隨即回：「……我們不是說好在學校要那個嗎？」

陳霽：「哪個？」

溫柚以為他忘了，提醒：「……裝不熟。」

陳霽：「哦。」

溫柚看著這個字，不懂他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後悔了。

她正想追問，前面同學和她說話，“溫柚，這個你知道怎麼搞嗎？”

溫柚連忙把手機塞進桌洞，“我看看。”

幫同學把問題解決完，上課鈴聲響了。

溫柚沒再拿出手機，她琢磨著，等到公共教室再和陳霽在微信上聊一聊。

音樂賞析課，溫柚和鄭玥真以前都習慣幫宋言靖和馬子安占位置。

這會兩人鬨掰，也不用麻煩占位了。

兩人都沒想到，她們走到公共大教室時，宋言靖和馬子安已經在裡面了。

看到兩人出現，馬子安朝鄭玥真招了招手，“鄭玥真，這邊。”

鄭玥真抬頭看了眼，又把目光轉到溫柚身上，“我們坐前面？”

溫柚輕嗯了聲，低聲問：“你要不要在微信上跟馬子安說一下？”

鄭玥真拉著她在第三排坐下，才說，“我懷疑宋言靖沒有告訴他，你們吵架的事。”

不然馬子安不會那麼沒有眼力見。

事實也是如此。

看鄭玥真理都不理自己，馬子安呆了呆，去看旁邊的人，“……她們倆什麼意思？”

他有點兒懵，“是沒看到我，還是不想過來？”

宋言靖緊盯著溫柚的背影，臉色微沉，心情很差地說，“隨便她們。”

馬子安皺眉，“你和溫柚……吵架了？”

宋言靖冷著臉，很不痛快，“她莫名其妙。”

馬子安啊了聲，想說點什麼，瞧著他這樣，終歸沒說，“行吧，我自討沒趣了。”

“……”

溫柚和鄭玥真沒有在意後面兩人。

她們坐下片刻，前門便進來了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陳霽和池明俊一前一後出現在教室，引得不少女生抬頭，都盼望著他們能坐在她們旁邊。

眾目睽睽之下，陳霽掃視一圈，垂下眼看著溫柚，抬腳往溫柚坐著的位置走。

一步又一步。

在陳霽走到溫柚這一排停下腳步時，她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一動不敢動，豎著耳朵聽。

下一瞬，陳霽腳尖一轉，到了走到她側後方的那一排坐下。

溫柚提著的心放下。

幾秒後，她口袋裡手機震了震，始作俑者發來的消息：「緊張什麼？」

溫柚：「……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嚇人？」

陳霽低斂著眼睫，瞟了眼側前方低垂著腦袋，露出修長脖頸的人，唇角微微往裡勾了勾：「嚇到了？」

溫柚：「你說呢。」

她都要嚇死了。

陳霽提醒她：「女朋友，我就算跟你坐在一起，也很正常。」

溫柚頓住，細細想了想……是了，她和陳霽是這堂課的同學，就算他走到她旁邊坐下，也是合情合理的。是她自己心裡有鬼，才會覺得這樣不好。

一時之間，溫柚陷入沉默。

倏地，手機又是一震：「不過我有個問題問你。」

溫柚：「什麼？」

陳霽：「剛剛那樣的刺激，你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