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

聽到陳霽說的話，溫柚愣怔幾秒，神色迷茫地看向他，以及他手裡的那隻小橘貓，懷疑自己聽覺出現了問題，“什麼……姐姐？”

她不可思議地問。

陳霽抬眼看她，唇角往上勾起淺淺弧度，聲線慵懶，吊兒郎當的樣子，“橘柚不是一家？”

“……”

溫柚被他的冷幽默哽住，嘴唇動了動，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反駁他，小橘貓先仰起腦袋，朝她叫了一聲，“喵。”

它眼睛是淺淺的琥珀色，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幽深。

溫柚眼睛一亮，這會也顧不上跟陳霽劃清界限，連忙蹲下朝小貓招了招手。

“去吧。”陳霽伸手撫摸小貓腦袋，“去你姐姐那兒。”

“……”

小橘貓有幾秒遲疑，而後便邁著堅定的步伐朝溫柚走來。

它先是繞著溫柚轉了一圈，然後停在她面前，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腿，而後順勢在她腳邊倒下，露出白絨絨的肚子，四隻腳抬起，呈招手蜷縮姿勢朝她揚起，歪著腦袋朝她又叫：“喵。”

這一連串動作，看得溫柚心軟軟。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貓咪腦袋，輕聲道，“你怎麼這麼可愛。”

小貓：“喵……”

它就勢用腦袋蹭了蹭溫柚冰冰涼涼的掌心，跟她撒嬌。

“你叫什麼名字呀？”明知道貓咪沒有辦法告訴自己，她還是忍不住問這種傻問題。

話音落下片刻，不遠看戲的人輕笑出聲，“它還沒有名字，你給她取個？”

“啊？”溫柚仰頭看向起身朝她走近的人，略微詫異，“它是學校的流浪貓？”

陳霽聽出她語氣裡的懷疑，“覺得不像？”

溫柚誠然，“它很乾淨。”

學校裡的流浪貓，大多會在樹林裡亂竄，所以身上會不可避免地沾上泥巴和枯枝落葉，有的身上還有傷口。而他們面前這隻，雖然瘦，但看著真的不像流浪貓。

陳霽垂眼注視她，在她斜對面蹲下，抬手彈了下小貓尖尖的耳朵，淡聲道，“它剛洗過澡。”

溫柚一怔，心裡有了猜測，“你帶它去的？”

“不是。”陳霽坦然，“徐教授太太帶它去的，剛洗完回來。”

陳霽口中的徐教授，是他們計算機專業的老師。溫柚之前聽同學提過，徐教授非常喜歡陳霽，上專業課的時候，會經常喊他回答問題，也會在其他老師面前表揚他。

溫柚哦了聲。

陳霽斂睫，看她專心致誌逗小貓的樣子，微微有點兒不得勁，“不問問我怎麼在這兒？”

溫柚小聲：“我猜得到。”

她聽人提過，徐教授大多時候都住職工樓這邊，說學校環境好，方便他和太太晚上去操場散步。陳霽出現在職工樓附近，又知道小貓咪剛洗過澡，肯定是過來找徐教授的。

溫柚還不會自戀地認為，他是知道自己要來學生會這邊，特意來這兒等她的。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陳霽挑眉，語氣令人捉摸不定，“怎麼不可能？”

“……我看起來很傻嗎？”溫柚沒忍住咕噥。

陳霽勾唇，正要接話，旁邊冒出低沉渾厚的聲音，“臭小子，你怎麼又把小橘抱出來了？它剛洗——”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徐承平看見了陳霽對面蹲著的溫柚，他愣了愣，把到嘴邊的話給壓了回去。

聽見他的訓斥，陳霽也不緊張，他不慌不忙地嗯哼一聲，“徐老頭，這您可冤枉我了。”

他沒個正形，揉了揉小橘貓腦袋，“明明是小橘自願跟我出來的，對吧小橘。”

小貓很配合：“喵。”

徐承平：“……”

他氣不打一處來，也不想和陳霽多計較。他輕哼一聲，把視線轉到溫柚身上，“這位同學是？”

溫柚起身，有點兒緊張地抿了抿唇，淺聲道：“徐教授，我叫溫柚，是廣播電視編導專業的。”

徐承平點點頭，正準備多問兩句，餘光瞥到陳霽朝他遞來的目光，他斜他一眼，笑嗬嗬地問溫柚，“管向雪現在帶你們嗎？”

溫柚不意外他會認識，她應聲：“她是我們這學期的新聞采寫老師。”

徐承認頷首，表示了然。

他還想問點什麼時，陳霽突然把小橘貓拎到他手上，懶洋洋道，“徐老頭，你是不是該把小橘抱回去休息了？”

“……”

徐承平知道他意思，他嚴肅地覷他一眼，語氣卻很溫和，“溫同學，很高興認識你，老師就先回去休息了，你有空，想看小橘就和陳霽一起過來。”

“老師再見。”

-

徐承平走後，溫柚後知後覺，“……徐教授是不是誤會我們的關係了？”

他臨走前說的話，和那個笑容，實在沒辦法不讓人多想。

“哪裡誤會了？”陳霽揚了揚眉，俯身和她對視，他漆黑深邃的眼瞳落在溫柚臉上，“女朋友。”

溫柚：“……”

她嘴唇翕動，想到上周六兩人分開的對話，在內心掙紮三秒，提醒他說，“三天後就不是了。”

他們約定好一周考慮時間，時間到了他不會再勉強她。

聞聲，陳霽勾唇，慢悠悠說，“也不一定吧。”

溫柚沒搭腔，她隻在心裡腹誹，做決定的人是自己，陳霽怎麼就這麼篤定不一定？他難不成還有預知能力？

安靜幾秒，溫柚覺得在當下這會和陳霽是說不通的，她低頭看了眼時間，“我要回宿舍了。”

陳霽：“走吧。”

溫柚抿著唇角，皺著眉頭沒動。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陳霽視線掃過她雙頰，微微一哂，語氣淡漠，“溫柚，我也要回宿舍。”

溫柚和陳霽的宿舍隔得不算遠，至少從職工樓這邊回去，他們有一段路是相同的。

天氣冷了，又是午休時間，校園裡很安靜。

溫柚和陳霽轉身往宿舍樓走，一前一後的。溫柚走在後面，目光總會不受控地落在前面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上。

溫柚心裡想著事，也沒注意到和陳霽走到了男女宿舍的分岔路口。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她差點撞到他後背，她才反應過來，“你……”她仰頭去看回過頭來的人，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陳霽先開了口，“走了。”

“……”

溫柚看他走遠的背影，有點兒不知所措地抓了下頭發，然後深深歎了口氣。

-

和安靜的校園不同，陳霽回到宿舍時，池明俊幾人正在開黑打遊戲，吵吵鬨鬨的。

看到他回來，池明俊和他打了聲招呼，“怎麼回這麼早？”

陳霽應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懶洋洋地靠在椅背，兩條大長腿屈著，格外矚目。

池明俊開始沒察覺到陳霽的不對，等他一局遊戲結束，和他說話時，他才隱隱感覺到這人情緒不太對。

“俊哥，你怎麼還不準備？”遊戲裡傳來隊友聲音。

池明俊思考三秒，“不來了，你們玩吧。”

他還沒來得及下遊戲，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轉動手機的人便起身往陽台走。

池明俊輕嘖了聲，連忙收起手機跟了過去。

“你怎麼回事。”池明俊撞了下陳霽手臂問。

陳霽瞥他一眼，把剛剛從抽屜裡拿的煙盒打開，拿了一支煙出來，“你要在這兒聞二手煙？”

“不是。”池明俊直接從他手裡接過煙盒抽了一支煙出來，而後上下打量著他，沒忍住問，“你今天受什麼打擊了？”

不怪他這樣問，實在是陳霽今天有點過於反常。

池明俊知道陳霽會抽煙，他第一次抽煙是大一上學期，他接了個外包的項目，一直卡bug。當時他們幾人已經熬了有段日子，池明俊實在是苦惱且沒神，沒忍住在某個深夜，在陳霽面前點了煙。

那天晚上，陳霽盯著他手裡的煙半分鐘，淡淡道，“給我一根。”

池明俊愣了好一會，才遲疑地把煙給他，“你確定？”

陳霽神色自若地接過，“我有分寸。”

陳霽在抽煙這件事情上確實很有分寸，他會抽煙，但一個月都不太會抽一根。

即便池明俊他們在他面前抽，他也能忍住不碰，他在這方面的自製力，讓池明俊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

聽到池明俊的話，陳霽撩起眼皮睇他一眼，呼出一小團白霧，將他清雋面容襯得朦朧，又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性感。

池明俊瞧著，不由得想，這要是那群喜歡陳霽皮囊的女生看到，怎麼也得尖叫一會兒。

正想著，旁邊人搭腔，嗓音低低沉沉，“沒什麼。”

池明俊回神，略微嫌棄地睨他一眼，“沒什麼你能在這兒抽煙？”

話音剛落，陳霽手機屏幕亮起，他垂眼點開，突然把煙摁滅。

池明俊一臉懵逼看著他這一連串操作，“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霽把剩下的大半截煙丟進垃圾桶，言簡意賅，“難聞。”

“？”

池明俊無語，“難聞你剛剛還——”

話說到一半，他想起了點什麼，“我靠，剛剛給你發消息的人不會是你那個神秘女朋友吧？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池明俊也是周六才知道陳霽有女朋友這件事的，那天他和陳霽在學校外面吃飯，在餐館碰到宋言靖幾人。

看到兩人坐在一起，馬子安問兩人拚個桌行不行。陳霽無所謂，池明俊也是自來熟性格，自然也是隨意。

幾人拚桌吃飯，邊吃邊聊。

突地，宋言靖問道，“陳霽，你女朋友呢？怎麼沒過來一起？”

馬子安也問：“對啊，你們下午不還在一塊嗎？我們都想見見你女朋友呢。”

池明俊在旁邊聽著，眼睛都瞪大了。

陳霽有女朋友了？他怎麼不知道。

礙於陳霽在飯桌上遞給他的眼神，池明俊按捺著好奇心，待飯後才追問他一通。

最後得到的答案是，他確實有女朋友了，至於女朋友是誰，他不能告訴他。

對此，池明俊送了陳霽一個鄙視的手勢。

“問你話呢。”陳霽不搭腔，池明俊有點兒心急。

陳霽輕扯了扯唇，目光放遠看向彆處，“沒有。”

他和溫柚暫時談不上“吵架”這兩個字。

池明俊皺眉，“那你這莫名其妙地要抽煙是做什麼？”

陳霽：“……很難說。”

一想到他提出回宿舍幾個字時，溫柚抗拒的樣子，他就覺得諷刺，內心也非常不爽。

池明俊對戀愛中的男人多變的情緒表示不理解，“OK，我繼續打遊戲去了。”

陽台門開了又關。

陳霽手機又一次震動，還是同一個人發來的消息：「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我腳麻了。」

回到宿舍，溫柚本來想要睡覺。

可閉上眼，面前便浮現出陳霽和她分開前的語氣神態，溫柚就有點兒睡不著。她仔細複盤了一下陳霽情緒轉變的節點，猜到他生氣的原因後，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說一聲抱歉，並且解釋一下，她為什麼站在原地不動。

她腳麻了。

她要是真想和陳霽分開走，她會直接提出來，而不是用沉默代替。

陳霽：「？」

溫柚：「……真的。」

陳霽：「哦」

看到這個字，溫柚有點兒鬱悶，這人是相信自己說的話了，還是沒有？

她猜測著，陳霽忽而又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行，那晚上見。」

溫柚愕然地眨眨眼，連忙問：「晚上見什麼？」

她什麼時候要和他晚上見了。

陳霽：「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