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周四皇子,一座骸骨山!(求訂閱)(1 / 1)

北地淒冷,自古便是苦寒之地。

雖已到五月,但薑離一路行來,景象日趨荒涼,官道兩旁樹木漸少,蒼茫大地皆是枯黃一片,偶有翠綠點綴,卻也不多。

往年光景,直到五月將儘,整座北地方才會被綠草覆蓋,七月八月則是水草最為豐美的時節。

但去年歲末,酷寒、暴雪不斷侵襲,初夏的氣溫也比往年低了很多。

並且隨著北地長城越來越近,沿途上能夠見到一些兵寨矗立大地,喝吼聲激烈昂揚,滾滾陽煞血氣噴薄而出,熊熊蒸騰。

薑離策馬而馳,魂念離殼,遠遠望去,隻看到一團團濃鬱凝練的血煞籠罩在兵寨上方,騰而不散,旺烈炙熱。

尋常陰神若是遠遠望見這個景象,恐怕會立時轉身奔逃。

未渡雷劫,魂魄念頭皆為陰力,若被陽煞衝擊,縱然僥幸不死,也要道行消減,神魂受到難以痊愈的損傷。

“薑離,你道法傳承何處?內蘊金輝,運行中自行蘊養純陽之息,可是先秦秘法《朝元星辰觀想圖》,便是我的神魂也……”

上官清妍看著薑離沒有任何顧忌,直接放出陰神近觀兵寨中的陽煞血氣,心中感慨,好奇詢問,但話剛說到一半,就裡猛地頓住。

女子輕咬嘴唇,心中暗暗懊惱,最近怎麼總是忍不住的想和他說話?

雖然那件事情,有自己的錯過。

可欺負了就是欺負了,魂體全都……

就算下不了必殺他的決心,難道就要將錯就錯?

“我的確修行過《朝元星辰觀想圖》,但也隻是殘篇!”

薑離點了點頭,似是沒有注意到上官清妍的窘迫與羞紅,向一旁的林九雲道:“到北地長城的涼州總營,你與我一同去見四皇子!”

“多謝將軍給振威鏢局將功贖罪的機會,都是我們一時糊塗,差點鑄成大錯!”

林九雲慚愧低頭,當他得知自己所押運的鏢貨竟是可以直接左右大周的完整氣脈傳承,差一點嚇的當場斃亡。

就算他們此次運送鏢貨成功,獲得榮華富貴,但這麼大的事情,總有會真相大白的一天。

屆時,等待他們的將是連坐九族的傾天之禍!

望著遠方地平線上漸漸清晰起來、宛若巨龍的青色建築,林九雲心中忐忑難安。

雖然薑離已經承諾有辦法讓振威鏢局免於懲戒,但誰也不知道那位鎮守長城十七關,統領玉門、晉元、洛川三省軍政的大周皇子到底是何秉性。

有人傳聞,這位皇子嚴於律法、鐵面狠厲,以鐵腕手段統治近四十萬軍馬,殺伐果斷,最是無情。

曾一次震怒,連斬先鋒營三千將、卒,人頭滾滾,流血漂櫓。

“九叔,你不必太過擔憂,薑離哥哥一定會幫我們振威鏢局渡過這次劫難的!”

林青沐寬慰道,她看著視線中的一座座兵寨,想了想道:“不過這個四皇子應該過得很不開心,沒準脾氣很差,九叔,一會見了四皇子,你一定要謹言慎行!”

“為什麼你會覺得四皇子很不開心?”薑離聞言,有些好奇。

“因為皇上很不喜歡他啊,很多人都說,四皇子常常當著滿朝大臣的面頂撞皇上,常常與皇上吵得面紅耳赤,好幾次皇上都想抽劍教訓四皇子呢。”

林青沐說道:“皇上那麼多皇子,卻偏偏將他派到邊境,這裡毗鄰北莽,隨時都能發生大戰,十分危險,他又怎麼能夠開心?”

“皇上或許不太想見這個兒子,但要說討厭,卻絕不可能!”

薑離搖了搖頭。

四皇子的性情或許很不受景帝喜愛,可景帝若真的討厭這個兒子,完全可以將他封到偏遠之地為王,永世不見,絕對不會將三省軍政全部交由四皇子統領,給他如此之大的權柄。

大周立長亦立賢,景帝後宮妃嬪無數,僅是皇後就為他誕下了五位皇子。

可直到今日,卻依然沒有立儲。

太子之位空懸,五位嫡皇子雖然表面太平,但暗地中未必沒有自己的動作與謀算。

大皇子久居宮中,協助景帝處理政事。

二皇子在南海統領二十萬水軍,鎮守一方。

三皇子雖然一直在文廟,跟隨諸位先生修儒,但在文臣之中,聲望頗高。

五皇子尚未成年,卻早早顯現出極高的武脈天賦,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先天境巔峰武夫,半年前更拜入龍虎山修行,最得景帝喜愛。

至於這位四皇子,雖然常常受到景帝訓斥、懲戒,但鎮守古涼州三省,坐擁四十萬大周精銳之師,卻是五位皇子中最具實權的一位。

自涼州大營至盛京城,除了中間有一座驪山阻隔外,皆是一路坦途。

自此可見,景帝對於這位嫡子的信任!

不過這些話都藏在薑離心裡,並沒有說出來。

他眼角餘光看向不遠處的墨家隊伍。

自從幾日前離開驪山起,薑離就時常感到一縷淡淡的恨意自墨家隊伍中升起,若有若離,卻又揮之不去。

眾人一路前行數十裡,巍峨高大而又綿延不絕的雄偉長城,終於顯現出真實的輪廓。

數十米高的城牆橫亙在平原與山脈之間,不知前後深遠。

每隔十數裡便有一座烽燧、障、亭。

每隔數百裡,更有一座狀若巨城的關隘。

鎮守數千裡長城的涼州大營,就坐落在晉元省的鐵箭嶺關附近。

綿延數十裡的遼闊營地,一望無際,仿若一座巨大的城池。

無數大旗在風中獵獵飛揚,一支支鐵騎來回穿梭。

高大、矯健的大周軍士身披甲胄,操練威喝,聲音震蕩九霄,濃鬱的陽煞氣血翻湧如海,仿佛一片血煉殺陣。

即便是鬼仙,見到這樣的景象,也要暗暗心驚。

“來者何人?”

眾人還未靠近大營三十裡,便有一隊驍悍鐵騎卷起陣陣塵煙,策馬而來。

為首騎士高聲喝問,如一道悶雷炸響天際。

“校尉大人,我們來自滕煬墨家,奉聖上之命來北地長城勘驗關隘、障亭,測繪守城器械圖紙!”墨潮宗上前道。

“工部通文一個半月前就已經飛信到了大營,你們為何來的這麼遲,比預定的日期晚了一月!”

為首的校尉百戶微微皺眉,但還是接過墨家的印鑒仔細查驗。

“他們又是什麼人,看樣子不像是與你們一夥的!”

校尉百戶將墨家印鑒歸還,並未因墨家的地位,而對他們另眼相看。

大周軍士忠於景帝,眼中隻有將帥與聖上。

世家壟斷土地、財富、武脈道法傳承,在低階軍士心中,更是隱隱抵觸的存在。

“大人,這位少年名喚薑離!”墨潮宗恭聲道。

“薑離!”

校尉百戶及一眾大周軍士聞言,皆是一驚。

雖然天下同名同姓者很多。

但那位新近崛起的傳奇人物,卻是無數大周軍士心中升起的一顆新星。

聖人門生。

大周麒麟。

武侯之子。

少年將軍!

北地長城雖然遠離盛京,但近些時日有關薑離的種種傳說早就擴散開來。

尤其是聽到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少年將軍,將前往涼州大營任職,更令很多大周軍士期待不已。

“請問閣下……”

校尉百戶上下打量薑離,雖然知道眼前這位少年不太可能是傳說的那位,但還是帶著一些謹慎,恭敬問道。

“我就是薑離,勞煩百戶大人代我稟告四殿下,正四品勳功上輕軍都尉、忠武將軍薑離前來報到!”薑離自懷中取出自己的將印。

“卑職見過忠武將軍!”

校尉百戶見到薑離手中的將印,瞳孔猛地一縮,連忙翻身下馬,單膝叩拜。

身後百餘名鐵騎,也同時跳下軍馬,跪地行禮,激動而好奇的看著這位傳說中的少年將軍,聖人門生。

“請將軍隨我入營,四殿下早就在期盼將軍的到來了!”

校尉百戶行禮起身,輕輕躍上馬背,連忙在前面領路,更有一位副尉總旗帶著十幾名鐵騎,快馬加鞭,向著大營內通稟。

“哼,什麼聖人門生,不過是欺世盜名、蠅營狗苟之輩,我若從軍參考,定遠勝於你,不過是仗著武侯之威罷了!”

墨騰霄見狀,忍不住暗暗冷笑,一雙眸子冷冷暼向薑離背影。

尤其是見到上官清妍策馬行走在薑離身旁,更有抑製不住的仇恨迸發。

“騰霄,克製!”

一旁的墨潮宗察覺到異樣,連忙低聲提醒。

“五叔,他又不是神變境武夫,背後也沒長眼睛,何必那麼小心……”

墨騰霄渾不在意道,可他話還沒有說完,一直策馬在前的薑離,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忽然回頭望來,恰好與墨騰霄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嘶!”

墨騰霄心中一驚,連忙收斂情緒氣息,將頭低下,好在薑離似乎並沒有刻意看他,目光自他身上掃過,看了看彆處後,就將頭回過。

“奇怪,他的眼神明明十分平靜,為什麼會讓我產生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我在怕他什麼,一個氣脈被廢,武脈剛剛起步的小子!”

墨騰霄如釋重負的呼氣,不知不覺中,脊背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察覺到身體的變化,他緊緊握拳,有些氣急敗壞,似乎對自己畏懼薑離的反應,感到異常的恥辱。

“奇怪,這個墨家子弟為什麼會對我產生這麼大的恨意?”

薑離收回目光,心中也不免有些詫異。

他對這個墨家青年公子有些印象,一個月前驪宮銅殿破土而出,就是此人與墨家六長老最先趕到的。

兩人進入銅殿收取魔刀人屠,反而被人屠刀意所傷。

除此之外,薑離與此人再無任何接觸。

恨從何來?

難道他已經知道魔刀是被自己收取的?

薑離搖了搖頭,便也不去深究。

他已然抵達涼州大營,這裡是五軍都護府與兵部共治的地方,即便是薑時戎也不能再隨意動作。

他身為四品將軍,也想有屬於自己的軍士和營地,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這裡遠離盛京,是他真正大展拳腳之地。

無須畏懼任何人。

更何況,墨騰霄隻是一名萬夫境的武夫。

小宗師都殺了不知多少,又豈會將他放在眼裡。

轟隆隆

遠方的涼州大營內,忽有萬千馬蹄聲齊動,宛若滾滾雷潮,轟然而起,大地震顫,天空上的白雲,都要被震散。

眾人微微一驚,連忙抬頭望去,就見遠方寒光湧動,上萬軍馬彙聚而成的鋼鐵洪流,自大營深處洶湧而至。

萬千軍馬齊奔,一股衝蕩天地的陽剛肅殺氣息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薑離,你終於來了!”

千萬鐵騎簇擁下,閃出一名英氣勃發的年輕將帥。

此人身高八尺,二十六七的年紀,體量偏瘦,穿著一襲金紋紫袍,外罩一件亮綢披襖,腳蹬白鹿皮靴,烏黑發髻整齊,套在一枚精致白玉發冠,兩根絲帶自玉冠兩側垂下,俊逸非凡。

一對如劍眉鋒下,眼若朝露般清澈,看向薑離的眸光,期待中透著熱情與打量。

“你就是薑離?雲樂多次寫信給我,一定要我把你調至麾下,對你誇讚很多,我遠離盛京,但關於你的信息傳聞,卻也聽了不少!”

四皇子司馬燁策馬馳至近前,望著薑離爽朗笑道:“實不相瞞,早在一個月前就有密報說你離開了盛京,我這些時日可是日日盼望,終於將你等來了!”

“末將薑離見過四殿下!”

薑離策馬上前,拱手行禮,他有景皇禦賜的炎雀玉佩,面聖不跪。

但其餘眾人卻是立刻翻身下馬,跪在一旁。

“都起來吧,墨家的機關術天下聞名,自成一脈,更是中古百聖之後,我這數千裡的長城關隘、守城器械,就有勞諸位了!”

司馬燁向著墨家眾人笑道,他笑容溫和親切,似乎有一種奇異的親和力量。

“承蒙四殿下讚譽,墨家定不辜負殿下的期待!”

墨潮宗恭敬行禮,暗暗多打量了司馬燁幾眼,這位傳說與景皇最不和睦的皇子,似乎並非是眾人口中描繪的那般魯莽、衝撞,不近人情。

“諸位先隨我歸營,墨前輩,你帶著墨家人先入營地休整,兩個時辰後,自會有人請你來我營帳一敘!”

司馬燁說道,帶領一眾人在大周騎兵的簇擁下,返回營帳。

一入涼州大營,就見一座完全由人頭壘成的小山,像是一座影壁坐落在大營入口對面。

一顆顆空洞、慘白的頭顱,朝向四面,宛若無數通往鬼蜮的幽深通道。

徹骨的寒意瞬間自眾人心中升起。

墨潮宗眸光閃了閃,脊背微微挺直,對司馬燁的態度,似乎在這一瞬間,更加恭敬、謹慎了起來。

林九雲等振威鏢局的鏢師,面色瞬間變白,饒是他們這些行走在刀刃上的武夫,也難以承受這樣的‘目光’直視。

林青沐更是俏臉慘白,險些從馬身上跌落。

“這三千顆頭骨,皆是被我親手斬下的軍士頭顱,六年前,我被父親派到涼州大營,統領三省軍務,當天就在這裡,我一刀刀劈下,足足劈了兩天兩夜,手臂都差點廢掉!”

司馬燁輕輕晃了晃手臂,似乎當年的經曆讓他刻骨銘心,至今難以忘卻。

“身為一關守軍,北莽大軍臨城,卻棄關而逃,致使七十一村,兩萬婦孺百姓慘死北莽騎兵之手,他們死的不冤!”

薑離點了點頭,道:“若莪當年處於殿下的位置,怕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哈哈哈,我果然沒有等錯人!”

司馬燁聞言,放聲大笑:“當年我身邊的幕僚和老師,都勸阻我行事,認為我剛到這裡,根基不穩,若行此殘虐之事,恐引來軍士、將領的仇恨與不滿。

“可我來這裡,隻為鎮守北地長城,護我大周子民,這些將卒吃的用的,莫不出自百姓之手?若貪生怕死,回家種地就得了,又何必投入軍中!”

司馬燁冷聲道:“我寧願要三千悍不畏死的鐵卒,也不要三十萬貪生怕死的騎兵!”

“吾等願為殿下披甲執戟,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四周無數軍士跪地,目光堅定,聲若雷霆,彙聚成海,震蕩涼州大地。

墨家眾人與一眾鏢師皆被震撼,望著士氣如一的浩瀚大軍,心生敬畏。

……

“薑離,雖然雲樂反複叮囑,讓我不要安排危險任務給你,讓你熟悉一下軍營再說,可我卻是等不及了”

涼州大營主帳中,四皇子司馬燁命所有人退下,隻留薑離一人。

他坐於大帳主位,自一個銅匣中取出一枚虎形大印,道:“北伐在即,我這裡看似兵強馬壯,但實則舉步維艱,半年前父親調集十萬新卒,加入我涼州大營操訓,雖然效果顯著,但畢竟時日太短,又缺乏實戰曆練!

“若再給我一些時日,這些新兵隻需經曆幾場近身血戰,便能形成真正的戰力,但現在要他們奔赴戰場,不僅形成不了有效戰力,反而是一個巨大隱患!

“北伐需要的是能夠百折不撓、越戰越勇的精兵,無論是讓他們單獨成軍,還是分散進入老卒之中,都不是可行的選擇。”司馬燁歎氣道。

“殿下所言極是!”

薑離點了點頭。

新兵缺乏曆練,若是單獨成軍,一旦進入戰場,很可能會被慘烈場面驚嚇,形成潰敗。

若是編入老卒之中,固然可以在老卒的士氣鼓舞下奮戰,卻也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老卒們的整體戰力。

“薑離,這批新軍不僅需要補充大量的低階、中階武官,更需要一位治軍將才訓練!”

司馬燁起身,將手中的虎形兵印放至薑離手中,正色道:“雖然父皇的意思,是等你立下軍功,再正式繼任衛所指揮使,但我卻等不得了,我先將五千新軍交於你的手中。

“你若能將他們訓練成戰鬥力堪比老卒的精銳之士,我就破格升你做營指揮使,統領一營五萬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