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不通風的地下室裡,油燈奮力地燃燒著自己僅剩的那點燈油,為孩子們帶來希望的光亮。
在花滿樓說完那句話後,這狹小的房間又重新陷入了寂靜,除了沉悶的呼吸聲就隻能聽見油燈燃燒時發出的劈裡啪啦的火花聲。
威脅完花滿樓的女孩兒艱難地咽了咽唾沫,用口水潤了潤乾涸的嗓子。
“我了解到的信息不多,隻知道這個地方有個很高很壯的男人負責看管我們給我們送吃的,他上頭有個喚作大奶奶的老婆婆,地位比他高。”
女孩停頓了一下,似在回憶。
“還有一個,是個負責燒飯的大娘,是個新加入的,是個貪得無厭、愛偷奸耍滑的,我偷聽到送飯男人抱怨過。”
花滿樓蹲下來側耳仔細認真地聽著,確保不漏過一絲重要信息。
“這裡隻是他們其中一處還算重要的據點,其他的據點我不知道,但我從被半路送回的小花口中知道他們有個大主顧姓丁,他們一般都在碼頭邊交易。”
花滿樓沒有問小花是誰,既然是半路被送回,女孩兒又沒有將人叫出來介紹,那大概率是人已經沒了。
“我還知道下次的交易時間就在明天!明天他們就會把我們運出去了!”
虎子從來沒覺得他們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能有什麼辦法逃脫,因此說話從不背著她們。
前一天虎子來送飯時,還嫌棄地罵了她們一通,說她們又臟又臭,還指揮她們清理一下牢房。
但女孩兒從中得到一個重要信息,因為他說:“明晚會有人給你們送水,你們乖乖給老子洗刷乾淨,彆誤了後天的好時辰,明白嗎?!”
後面女孩兒沒有再給出更多的信息,花滿樓也沒指望從她口中了解到全部,畢竟她隻是一個被囚禁的孩子。
能從她那兒得到一個大主顧的信息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你叫什麼名字?”
花滿樓語氣溫和地問道。
女孩兒舔了舔乾燥開裂的唇瓣,緊張地回答道:“我叫蘇鳶。”
“蘇鳶,很好聽的名字,你很聰明也很勇敢。”
花滿樓溫柔地摸摸她的頭誇獎道。
“你們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和壞人硬碰硬,我這就回去找幫手,明天我一定會把你們安全救出來,相信我。”
“嗯!”
蘇鳶狠狠點頭。
花滿樓摩挲幾下扇柄站起身來,他在考慮要不要假裝忘記帶走撿來的“小麻雀”,留下何湫湫與係統讓孩子們有一個安全保障。
能讓陸小鳳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變得如此光溜,花滿樓相信何湫湫何係統身上還是有一定神異之處的。
不過現在也不用花滿樓想辦法了,因為何湫湫已經躲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化為人形了。
仍是那個熟悉的三頭身,何湫湫是鑽進稻草裡化形的,化形後為了不被發現趴在稻草下一動不動。
等花滿樓的背影消失後她才慢慢從枯黃的稻草中蛄蛹出來。
蘇鳶正望著暗不透光的甬道發呆,驟然聽見耳邊傳來沙沙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就見牆角堆疊的稻草中鑽出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娃娃。
小娃娃穿著一身樣式奇怪的嫩黃色連體衣,斜挎著一個黃色挎包,挎包上還繡著一隻胖胖的小雞仔。
小娃娃從稻草中爬出來,渾身臟兮兮,白嫩的臉蛋兒上也儘是泥土灰塵。
看不清容貌隻能看見她有一雙圓溜溜的烏黑眼珠。
蘇鳶滿臉驚愕地直起身,她不記得地下室有這麼個小孩。
這孩子從哪兒來的?
何湫湫撅著屁股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顛顛地朝一個方向跑去。
她撲倒在仍舊昏迷不醒的粉衣小女孩身上,奶聲奶氣地喊道:“小玉姐姐!小玉姐姐!”
有點兒份量的團子壓得昏迷的小玉條件反射地悶哼一聲。
“啊!報一絲報一絲,窩不是故意的。”
何湫湫小聲道歉著。
“等等!你是她妹妹?你是怎麼進來的?”
蘇鳶驚訝得聲音都大了幾分。
【叮咚!任務1已完成,恭喜宿主獲得50點數!】
【哼哼,不愧是我!】
小奶娃背對著其他人,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她身後的蘇鳶已經開始去扒她藏身過的稻草堆,試圖找到稻草下面遮掩的密道了。
找尋半天無果的蘇鳶又拉著何湫湫問她是怎麼進來的。
何湫湫一臉茫然,口齒不清地說道:“是一個酥酥把我抓進耐噠!”
何湫湫深知,人是一種很會自我腦補的生物,她隻需要說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他們就會自動將其補全補合理。
她在這句話中沒有給出具體的時間,蘇鳶自然而然地開始仔細回憶每次那男子進地下室的時間點。
其中有一半的時間,地下室都是沒有點燈的,或許是處於某次沒點燈的黑暗時刻,他把這小孩兒扔進來了?
何湫湫瞅見蘇鳶的眼神從懷疑轉為迷茫,迷茫轉為困惑,困惑轉為思索,最後露出恍然堅定的眼神,何湫湫知道,妥了!
何湫湫毫不費力地混入了這個隊伍。
【果然還是一群孩子呢。】
她在心底感歎道。
她留下來的一大原因就是為了和係統保護這些孩子,更為了順藤摸瓜找到這組織的高層,最好能將其一網打儘。
她猜到花滿樓說的幫手很可能就是官府。
那麼她要做的就是在官府到來期間保證這群孩子的安全。
隻是眼前最要緊的恐怕是弄些吃的給她們吧。
何湫湫環視一周,望著這群餓得體虛無力的小孩如此想著。
她坐靠在小玉旁邊,低頭盯著地面發呆,實際卻是盯著在地上蹦躂的黑團子。
係統雖是化形卻是沒有實體的,它隻是一串電子數據,隻有和它鏈接了頻道的何湫湫才能看見它。
何湫湫正在係統的推薦下,在商城購買可以快速充饑的食物。
【這個能量餅乾棒好像不錯,才5點一根,不過這兒除了我可是有二十三個人誒,可以打個折嗎?】
“打個折?我把你打骨折!誰叫你之前亂花一通的?啊?”
何湫湫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知道錯了嘛~你就給我打個折吧,係統你也不忍心這麼多孩子忍饑挨餓吧!】
何湫湫用短短胖胖的手指戳戳腳邊的黑團子,把它戳得東倒西歪。
“好吧好吧,這次暫且幫幫你,你想打幾折?九zhe……”
“折”字的發音還未完全發出來,何湫湫就擲地有聲道:“五折。”
係統的沉默震耳欲聾。
大概是知道自己這個提議一定會被駁回,何湫湫又補充了一句。
【打五折還是九折賒賬,你選一個吧!】
“6,你是懂砍價的。”
最後係統忍痛同意了賒賬,自費120點數給她們買了24根能量棒和兩瓶水。
何湫湫看見東西都出現在係統背包後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對餓迷糊了的同伴喊道:“我包裡藏了次的,你們要次嘛?”
說著就提著挎包底部一倒,用意念將背包的東西移動到挎包口。
隻有微微光亮的室內,大家隻瞅見何湫湫舉著開口朝下的挎包,嘩啦啦掉了一堆東西出來。
一聽見有吃的,一群小孩全圍了過來。
他們對著地上亮晶晶有著奇怪圖案的食物好奇又不敢上手。
“這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一個小男孩出聲問道,其他小孩也連聲附和都說自己沒見過。
何湫湫撿起地上的一支塑料包裝的能量餅乾,仰頭對圍了一圈的孩子說道:“屆是餅乾,是海外竄來的好次的。”
小孩的嘴巴包不住口水,說著說著何湫湫的嘴角就流出了一絲亮晶晶的液體。
她介紹的話卡住了,自覺丟了大臉的她默默閉上嘴,用行動為他們演示怎麼吃。
隻見她雙手捏住包裝上鋸齒形狀處,一前一後用力一撕。
沒撕動,再用力,小手一滑啪地打在自己臉上。
有點痛,何湫湫癟嘴想哭,但一想起自己是成熟的大孩子了又把委屈的哼唧聲咽了下去。
最後用上了一口小米牙才把包裝撕開。
“呐!這樣撕開直接次就好啦!”
何湫湫叉開小短腿坐在地上,雙手高舉拆開的能量餅乾喊道。
一群小孩一人拿一個,很快就將何湫湫身前的餅乾瓜分完。
餅乾不是很大,因此孩子們都是握著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就怕吃完就沒了。
甚至還有小孩啃了一半藏進懷裡打算留著明天吃。
好在領頭的蘇鳶發話了,“都吃完吧,明天我們就能離開了,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跑!”
一聽此話孩子們也不再顧忌,幾口就吃完了手中的餅乾。
此刻花滿樓正站在衙門口等待通傳。
“花公子,大捕頭有請。”
挎著刀的小捕頭行了一個拱手禮,迎進花滿樓。
穿過天井,走至大堂,隻見大堂中坐著一個蒼白而冷雋的青年,他相貌俊秀氣質冷冽如寒霜。
修長白皙的手正握著一冊卷宗認真查看。
“沒想到無情捕頭竟來杭州了,不知是什麼大案子將您吸引過來了?”
“算不上什麼大案子,隻是來給之前的官銀案收個尾罷了。”
無情恰好看完手上的卷宗,將冊子和上交給了身後的府衙師爺。
他接過劍童遞上的茶杯,淺飲了一口。
“不知花七公子前來府衙有何貴乾?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無情打量了一遍花滿樓,瞥見他那沾上了汙垢的白色袍角,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
花滿樓坐在椅子上,搖了搖扇子。
笑道:“躲不過無情大捕頭的慧眼,不才是遇見了一樁大麻煩,恐怕還需大捕頭出馬才能搞定。”
“哦?”
無情挑了挑眉尾,食指在輪椅上敲擊三下。
“那還請花七公子入內詳談。”
無情做出請的手勢,和花滿樓換了個地方說話。
在無情和花滿樓商量計策時,何湫湫已經在牢房裡開始施展她的宏圖大業。
那就是玩遊戲!
當然這不是普通的玩遊戲,機智如她隻不過是打著玩遊戲的幌子做任務。
她打聽過了,蘇鳶芳齡十三歲,可不就是少女嗎?
她隻要在遊戲過程中把蘇鳶惹生氣了不就完成任務了嘛?
嘿嘿!奶團子露出陰險的笑容。
下一秒。
“不蒜不蒜!剛剛不算!你們玩兒賴!”
輸不起的何湫湫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