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沿著連廊來到廚房前,猛地推開半掩著的木門。
木門撞在牆上發出砰地一聲又反彈回來。
她用銳利地目光掃視著廚房的每個角落,可是廚房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堂屋喝著小酒的老太太啪地一下把酒杯扥在桌上。
對著還在狼吞虎咽扒飯的虎子厲聲吩咐道:“你去後院看看她又在整什麼死動靜,一天到晚淨搞些幺蛾子!”
虎子站起身還不忘地把碗裡的飯幾下全扒進嘴裡,隨後一甩碗筷,鼓著腮幫子大步流星往後院走去。
虎子進到廚房時看見李大娘正在費力地試圖搬起暗道上的鐵鍋。
他面色一沉,大步上前扯住李大娘的後衣領就把她往地上一甩。
“你活膩了?誰叫你亂動這鍋的?”
李大娘摔了個大馬趴,倒在地上扶著老腰哎喲連天地叫喚。
她張口想罵人,可看到虎子惡狠狠地眼神和牛高馬大的身材後又瑟縮著把臟話咽回了肚子裡。
她捂著扭傷的老腰,賠笑道:“虎子兄弟,你誤會了,我就是聽見廚房有小孩的聲音,擔心有人……”
解釋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不耐煩的壯漢打斷。
“夠了!我管你有人沒人,你要是再敢動這口鍋我就砍了你的手,聽到了沒有!”
虎子恐嚇道,他是一點也不相信李大娘的話,畢竟李大娘一向謊話連篇。
而地上的李大娘被虎子的嗬斥嚇得一哆嗦,忙連聲回道:“知道了知道了。沒有下次了。”
等虎子離開後,李大娘才揉著摔疼了的腰臀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人。
待廚房再次安靜下來,擠擠挨挨貼在冷灶內壁,一直保持收腹挺胸姿態的黑團子和白團子才敢放鬆下來大口呼吸。
剛喘幾口氣,兩小隻又聽見有人進來了,一秒又貼在了內壁上,屏氣凝息生怕被人發現。
花滿樓聽見這大起大伏的呼吸聲,嘴角勾起一抹笑。
此時跟蹤了兩小隻一路的花滿樓已經從話癆的何湫湫嘴裡得知了她倆的來曆。
他知道了“糯米糍”的名字是何湫湫,知道她原本就是人,生活在一個特彆平和友愛的地方,隻是出了意外離魂到了一隻小鳥的身體裡。
而這係統似乎是天外來物,有著奇特的能力,但它的存活都要靠人的情緒作為能量。
何湫湫以及這係統來曆皆是不凡,隻不過或許是兩小隻之前的生活太過一帆風順,導致她們都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這倆到現在都還以為林小玉是被仇人綁架,完全沒想到人販子拐賣這個可能性。
這倆小東西藝不高人卻挺膽大,是時候給她們一點教訓了。
花滿樓用合上的折扇敲了敲手心,在冷灶的灶口走來走去。
“奇怪,方才明明聽到這邊有小孩兒的哭聲,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藏在冷灶內的何湫湫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甚至開始懷疑花滿樓會不會聽見她劇烈的心跳了。
事實是花滿樓能聽到,不是因為他耳力過人,而是因為他在昨晚通電後和係統接頻了。
悄無聲息接入係統頻道的他,不光日常能聽到糯米糍和係統的腦內溝通,有時候還能接收到何湫湫過於激烈的情緒起伏。
花滿樓聽著耳邊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對於何湫湫位置心知肚明的他惡趣味的將腳步停在了灶口正前方。
而被迫在裡面站軍姿的何湫湫隻看見小小洞口外晃來晃去的白色衣角突然佇立在眼前不動了。
她的心又提起來幾分。
【他想乾嘛?他怎麼不動了?他不會打算在這順手生個火做個飯吧?!】
站立的花滿樓挑了挑俊眉,點火?好主意。
“初春的天氣是有點冷了,要不在這兒生個火取暖吧!”花滿樓語氣悠揚地說道。
白團子:!!!
黑團子:!!!
兩隻炸毛的團子趁著花滿樓轉身拾取柴火的功夫,連滾帶爬地跑出了灶膛,就怕慢一步就變成了炭烤鳥丸了。
花滿樓耳尖微動,抱起柴火作勢往冷灶塞,塞到一半又取出來故作困惑地說道:“怪哉!這灶肚怎麼這麼淺,一定有問題。”
說著就直接上手,一把將灶上好幾十斤重的大鐵鍋掀了起來。
說實話這熟練的動作不是在心裡預演了好幾遍定是做不出這麼順暢的。
可注意力全在“暗道裡面是什麼”的何湫湫壓根沒關注到其他。
花滿樓舉著大鐵鍋輕輕一躍跳進暗道。
【要跟上去嗎?】
“跟呀!”
【可是這樣直接跟上去容易被發現的吧?】
何湫湫猶豫不決的樣子讓急躁的係統直接上腳伺候了。
毛絨絨的黑煤球下方伸出兩隻圓圓的jio,係統彈跳起來,上前就是一記飛踢,將小肥啾踹進了快要合上的縫隙裡。
同時自己也呲溜一下鑽了進去。
“啾!!!”
何湫湫沒忍住慘叫出聲,這下花滿樓想裝作不知道也行不通了。
他在黑暗中無聲的歎了口氣,憑借何湫湫下墜的風聲順利地接住了她。
何湫湫頭重腳輕從花滿樓掌心坐起來,發現自己被接住後整隻啾都僵住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這麼突兀地出現在此地,他會不會懷疑我有問題?】
“怕什麼,正常人根本不會想這麼多,他隻會以為。”
“這怎麼還有隻小麻雀掉進來了?”
係統清脆稚嫩的童音和花滿樓磁性溫潤的公子音重合在一起。
何湫湫聽後沉寂下來,就在係統和花滿樓認為她放下心來時,她卻語出驚人。
【渣男!摸了我這麼多次居然還認不出我來!】
走在黑暗通道中的花滿樓一個踉蹌,耳根處也漫上了一縷薄紅。
連帶著與何湫湫接觸的手掌掌心也有了發熱的錯覺。
花滿樓沿著甬道走了將近一刻鐘,才走到一個開闊的地方。
地下的暗室陰冷潮濕,他聽到了很多道呼吸聲,有虛弱的、有沉重的、有急促的。
【天哪!好多小孩!】
何湫湫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虎子晌午進來過一趟,點的油燈還未燃儘,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也讓何湫湫大致看清了地下室的情形。
昏暗臟亂的地下室,或坐或躺著有二十幾個小孩。
最小的也才一歲多點,最大的看上去有十二三歲。
年齡最大的那個女孩在聽見腳步聲後,就一臉警惕地坐起來,緊緊摟住懷中的兩歲的小姑娘。
“姐姐,我好餓呀,是有人來送吃的了嗎?”
她懷中的小姑娘揚著臟兮兮的小臉蛋小聲地問道。
為了防止這群小孩有精力逃跑,同時又不能餓死她們,虎子都是隔一天才給她們送一次飯。
並且還送的都是一些粗糧窩窩頭,很少送水,怕她們尿太多在地下室味道太大,這裡可沒有恭桶給她們用。
儘管是這樣,花滿樓還是能聞到一股很衝的味道,像是飯菜在大夏天放了三天的那種餿了的味道。
被喚作姐姐的女孩沒有回答妹妹的話,她死盯著黑黝黝的甬道。
她記得送飯的那個男人的腳步聲,是急促且沉悶的,像一頭大黑熊,而這次的腳步聲太過輕緩。
所以一定不是送飯的那人。
花滿樓在身上點了兩下,封住了自己的嗅覺再往裡走去。
當他一襲白衣走入燭光的那一刻,在一群孩子看來就像是仙人下凡一樣。
一群蓬頭垢面、縮在雜亂稻草上的孩子希冀又害怕地望向他。
“仙人是來救我們的嗎?”
一個發著低燒、臉色蒼白的六歲男孩聲音虛弱地問道。
年歲小的孩子滿懷期望,隻有年歲大些的孩子面色冷漠、目光警醒。
花滿樓面色凝重,沒想到竟有這麼多小孩兒被關在這兒。
一般來說,人販子在拐來小孩後會儘快將人賣出手,否則容易被追蹤到線索。
而且留在手上又要耗費時間精力看管,又要花費糧食。
而這兒有這麼多小孩兒沒出手,隻能證明這隻占其中一小部分。
這絕不會是幾個人可以做到的。
再聯想到進小巷時遇見的那些異常,花滿樓不得不懷疑他是誤打誤撞找到了人販子組織的一處窩點。
很有可能他們是一個已經成型的大型組織,將這整條小巷都給盤下來了,隻租售臨街的那幾間房子以達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再往深處想想說不定靠外的那幾戶人家說不定也是組織的一員。
這巷子坐落於杭州繁華鬨市,離衙門也就隔了一條街,卻這麼久都沒被官府人員發現異常,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短短幾秒花滿樓腦子裡將所有線索都捋了一遍。
不過當務之急是怎麼將這群孩子救出去。
救出去簡單,但要不打草驚蛇地救出去就很難。
花滿樓緊皺眉頭開始想有沒有更周全的辦法。
觀望了有一會兒,看出花滿樓和人販子不是一夥兒的女孩兒摸了摸懷中妹妹的臉蛋兒,咬了咬牙打算賭一把。
賭花滿樓是一個好人。
“我知道一些信息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先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來曆。”
在花滿樓自報家門後,女孩兒更是捏著拳頭用不熟練的語氣威脅道:“如果我告訴你情報,你最後卻沒來救我們,我一定會把你供出去的!你知道他們的據點一定也活不了!”
花滿樓用真誠且堅定的語氣回複道:“我一定會救你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