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貪香 星灼灼 6827 字 6個月前

“什麼明路?”江恒逸若有所思,本朝尊佛重教,江神聆若說彆的借口,他定是不信。

但她敢攀扯渡厄大師,又扯上因果前緣,令他不敢輕易指責。

江恒逸仔細思慮,神聆所說的,夢中官場上的那些事,以她的見識是絕對不知道的。

再看江神聆神色坦蕩、眼神堅定,他不禁信了兩分。

“進來坐下講。”江恒逸把桌邊吃花生酥的江神賜趕到一旁。

婢女倒上茶水,江恒逸揮手讓她們退下,“既是神跡,彆被旁人聽了去,把門關上。”

江神賜在一旁不滿地跺腳:“爹,她在撒謊!”

江恒逸沉著臉,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二姐的事是你二姐的事。你這頑童,我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少給我得寸進尺!”

江夫人站在江神賜身旁給他撐腰,她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看江神聆從容不迫,她心裡更加惱怒。

江神聆坐下,“夢中,佛祖指引我不要嫁進東宮,還讓我今日去雲外寺拜見渡厄大師。”

“我不知道夢裡的事是真是假,但為了父親的前程考慮,我才選擇了相信夢境,犧牲自己的婚事。”

“父親、母親應當知曉,我平日裡久居閨中,一切以父母之命為天。我僅遙遙見過瑾王兩面,怎會愛慕他。”

說完她委屈地癟了癟嘴。

江夫人挑眉,“誰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編得有模有樣的,你外祖父給你出的主意吧!”

江恒逸皺著眉頭,看向夫人的目光流露出些許不悅,“不要打斷聆兒,聽她把話說完。”

江夫人怒火中燒,“你簡直鬼迷心竅!”她拉著兒子摔門出去。

江恒逸指著她的背影,“不可理喻!”他又看向女兒,“彆理她,你繼續說。”

“我今日一到雲外寺,渡厄大師便召我過去。父親,你也知道,多少人磕破了腦袋都見不上他,大師竟然主動見我,真是佛祖顯靈。”

江神聆打開紫檀木盒子,盒子裡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通體翠綠的佛像,“大師說我有佛緣,便將此物贈予了我。”

江恒逸眼睛都盯直了,“當年先帝爺親自雕了這個佛像贈給渡厄大師,渡厄大師又將它帶在身邊雲遊四海幾十年,大師竟然……竟然把佛像送給你了?”

“大師說要給我時,我緊張得不敢接呢。”

江恒逸抬手輕摸盒子上的盤龍紋路,似有佛光照在心間,顫顫道:“我看看。”

江恒逸舉著盒子走到燈下,反反複複地看了許久,內心震顫,久久不能言語。

他終於將盒子緩緩放在桌上,對江神聆說:“江家世代簪纓,族中出過幾位後妃,但從來沒有出過皇後,我一直盼望自己的女兒能成為族中的第一位皇後。”

“但如果因此遭太子怨恨而毀了江家數百年的基業,那這榮耀不要也罷。”

他的意思,太子妃一事便就此不提了。

江神聆面上不顯喜色,垂頭說:“女兒謹記,一切以家族為重。”

江恒逸:“我沐浴更衣,把佛像好好供起來。雖是渡厄大師贈給你的,你年紀還輕,且先交給我保管。”

他遏製著心裡的激動,這事傳出去,同僚們必會嫉妒得夜不能寐,而他的面上自會無限增光。

他供奉神佛數十年,一直渴望能得到神明的眷顧,但連與神跡稍微沾點邊的夢都沒有做過。

女兒有此緣分,他暗暗猜想,聆兒也是沾了他日日燒香禱告的光。

江神聆點頭:“本應如此,父親保管,最為妥當。”

江恒逸露出慈父的笑容,又想到一事,迫切地問:“渡厄大師還說了什麼嗎?他有沒有說我的仕途如何?”

江神聆搖了搖頭,“父親,渡厄大師說,這是你命中的大劫,神明已經指引你度過了劫難,若再給你更多指引,恐怕會折了你的壽元。”

“是,千萬不能折了壽元。”江恒逸闔上盒子,珍惜地捏在手中,“你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吧。”

待江神聆走出書房,他盯著盒子,捏著胡須淺笑。

過些時日將親朋好友們都約到府上,一起欣賞先帝爺親手雕的佛像。

到時他再故弄玄虛地向眾人顯擺,自己與渡厄大師有緣。

他越想越是面上有光,獨自坐在桌前,撫掌大笑。

***

江神聆剛走出房門,就被守在門口的母親掐住了手臂,她輕呼:“疼。”

江夫人捏著她的手臂把她往一旁的抱廈拉扯,“你騙得了你爹,騙不了我!”

江神賜看著二姐吃癟,高興地跟在後面拍手。

江神聆看他那小人得誌的樣子,再想到他前生闖下的那些禍事,當即決定給他教訓。

到了抱廈裡,江夫人鬆了手。

江神聆揉著被捏紅的胳膊,“母親,你管管弟弟,他八歲了還在吃手,半大的人了還像三歲孩童一般頑皮,日後不知道要闖下多少禍事。”

江夫人怒極反笑,“我還沒有指責你,你倒是數落起你弟弟來了。”

她指使嬤嬤們,“愣著乾什麼?給我好好教導她規矩!”

四個婆子圍上來將江神聆按在地上,抬手就要打。

門外張娘子得了門房傳來的消息,急切喊道:“夫人,楊老夫人來了!”

江夫人立刻讓嬤嬤們住手,要是打傷了女兒,母親見到又要罵她。

她氣不打一處,又抬手去掐女兒,卻被江神聆滑溜地側身躲過,“母親,我聽說,你閨中有個手帕交李氏,她比你大四歲,和你出身相仿,你們初時關係甚好,後來鬨僵了。”

“李氏嫁的夫婿比你差,她長女卻嫁給了魯王,所以你一直存了心思讓我嫁給太子,好壓她一頭。”

“你怎麼不看看李氏將兩個兒子教得多好,她長子是二甲進士,次子習武,亦是出類拔萃。你再看看我弟弟,人家指不準在背後怎麼笑你呢。”

江夫人被江神聆說得面色燥紅,更是動了怒要扇她耳光。

門口的念南高聲撒謊:“楊老夫人往書房來了,馬上就到了!”

江夫人恨恨地停了手,指著她的鼻尖,“誰告訴你這些事的?”

前生聽來的事,江神聆不便細說,便含糊地騙道:“賞花宴上,聽魯王妃說了幾句。”

“李氏那個賤人!”江夫人小聲咒罵了一句,“竟把這些事告訴她女兒。”

“母親,我高嫁是無望了,你趁著弟弟還小,努力將他培養成新科狀元吧。到時候李氏隻能嫉妒得牙癢癢,她兒子進士出身怎比得過賜哥兒的進士及第。”

江神聆瞥了一眼在院子裡含著手指看熱鬨的江神賜,他怎麼看也不是新科進士的料。

江神賜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麼,對她做了一個鬼臉。

江夫人默了片刻,瞪著她說:“你才幾歲?我要你教我怎麼做?”但女兒說的話,她確實聽進去了幾分。

聆兒在賞花宴上被瑾王拒婚,實在丟人現眼,正經門當戶對的親事是不用想了。

那兩個庶女,就是嫁進東宮了,也隻能做個側妃。

她確實該做些彆的打算了。

“不中用。”江夫人睨向江神聆,對教引嬤嬤說,“把她帶回院子裡。”

江夫人走出抱廈,對張娘子說:“把楊老夫人迎到偏廳去。”

江夫人怕母親看到聆兒,又執意要將她帶回楊府。

再者,她想問問母親,父親的學生裡有沒有擅長教書的夫子,賜兒現在功課太差,要找個學識淵博的夫子好生教導才能成才。

找夫子的事江夫人不想被江神聆聽到,免得她覺得自己去了一趟雲外寺回來,倒能支使父母做事了。

江神聆將母親的反應瞧在眼裡,兀自站了起來,她走出抱廈時看了一眼在花叢裡捉蟋蟀玩的江神賜。

江神賜煩躁地瞥向她,“你把我蟋蟀嚇跑了,改天我叫母親收拾你!”

***

迎著徐徐晚風,江神聆往自己住的靈榮閣走去。

擺脫了父母的責難,但懸在心裡的事還是讓她不得安寧。

直到躺在拔步床上,她還是心緒不寧。

床角的香薰球裡傳來溫潤的香氣,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幾次後,終於有了困意。

再睜眼,周圍亮著龍鳳花燭,身上的人,壓得她喘不上氣。

疼痛、炙熱往她身體裡鑽。

她緊抿著紅唇,亦有幾聲破碎的嗚/咽溢出。

直到他悶悶地長嗯了一聲後,他才終於放開她酸疼的腰。

她呼吸不勻,汗水將青絲黏在耳畔。

在他起身搖鈴時,她扯過紅色的錦被蓋住上半身。

頎長白嫩的雙腿在燭火照耀下微微顫抖著。

他回身便看到了翹起的粉圓腳趾頭和那雙纖細的腿。

她升起羞意,緩緩將腿縮進被子裡,又扯過衣裳往身上穿,“臣妾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司洸倏地坐回床上,他抬手掰起她的臉,強迫她朝向自己。

隔著咫尺的距離,他眉眼冷硬地審視她桃色的面頰,“彆擺出這副矯揉造作的樣子,孤看著煩。”

她迷茫地點了點頭,剛想解釋兩句,他再度壓了上來……

***

“啊。”江神聆猛然睜開雙眼,艱難地從那痛苦的夢境裡掙脫出來。

她閉上雙眼,似乎還能見到那雙燃燒的花燭。

她在黑暗中弓起身子,捏著被角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可身上亦止不住地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