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種地!(1 / 1)

“轟!”

戰火在蔓延,刀槍在交鋒,到處都是吵吵嚷嚷的一片。

“鏘鋃!”

有誰跌落到地上,瞬間引起一片震天徹地的驚呼。

“西戎國主被元帥斬於馬下,我們勝了!我們勝了!”

“元帥威武!戰無不勝!”

渾渾噩噩,光影穿梭,他似睡似醒,耳邊的聲音卻依舊不曾停下。

“老師,我來看你了。”

有什麼人打開鐵門走了進來,那衣服上飛舞的金龍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的猙獰凶惡。

他們似乎發生了一場爭吵。

他聽到自己冷笑一聲,“你給他們下毒是怕我什麼時候心思一起就反了你自己當皇帝,現在事情很簡單,我死,他們活。”

那人好像是怒了,聲音變得怒氣沉沉。

“來人,上酒!”

“你猜錯了,這隻是廢除你內力的酒。”

“我是容不下一個兵馬大元帥謝眠,但我可以容得下一個身體虛弱臥病在床的謝眠!”

“元帥,我把皇帝陛下的藥換了,我給您換成了鴆酒。”

“元帥……可殺不可辱……”

“你醒醒!你堅持住!你要敢死我就把謝家全殺了給你陪葬!聽到了沒,你聽到了沒!”

“啊啊啊啊啊啊!”

耳邊瘋狂的咆哮震得他頭腦劇烈疼痛,嗡鳴聲一陣又一陣的響起,他捂著頭痛苦地哼了一聲,喃喃道:“好吵……閉嘴!”

“滴!收到命令,關閉聲音。”

耳邊終於徹底清淨,謝眠虛脫一般舒了口氣,下一秒便陷入了昏睡。

直至過去了不知多久……

“咚咚咚!”

外面爆炸一般的敲門聲突然悶雷一般炸響在耳邊。

“謝——眠——!你要睡到什麼時候!要遲到了遲到了遲到了!”

謝眠猛然睜眼,一驚而起,下一刻就因為頭部昏沉的眩暈感又倒了下去。

他閉著眼喘了口氣,身上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睜眼一看,眼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冷灰色的天花板正模擬著星空的景色徐徐旋轉,整個人像是置身星海裡,有種格外孤獨渺小的感覺。

熟悉是因為這是他待了五年的房間,陌生是因為記憶前一刻還在那陰森華美古色古香的地宮裡,突然見到這充滿著科幻質感的房間,一時間有一種顛倒錯亂的混沌感。

他睜著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混亂的記憶總算慢慢歸位,終於慢吞吞想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喃喃道:“這是一場夢吧……”

他隻是一個軍校學生,什麼元帥什麼皇帝什麼鴆毒,他為什麼會做這麼真實到可怕的夢?

“謝——眠——!”

門外的咆哮聲再次響起,謝眠終於回神,下意識往床頭看了一眼,在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鬨鐘上顯示的數字後,整個人猝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瞳孔都震驚到一陣收縮。

“糟了!畢業典禮!”

帝國皇家軍校的畢業典禮是整個軍校最隆重的活動,也是最大的一次全方位競技賽,各軍團都會派人前來參加,這是他最向往的活動,每個從軍校畢業的學生都渴望能在這場畢業典禮上展現出最強大的自己,這樣進入自己屬意的軍隊後發展肯定會更好,前景一片光明。

他在昨晚特意設置好了鬨鐘,睡前照例做了一會修習課程,結果太順利了直接突破了一個小瓶頸,當時整個腦袋猝不及防轟一聲嗡鳴,連聲音都沒發出就直接睡了過去,現在一覺竟然睡過了頭!

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競技了!

他連忙下床洗漱穿衣,一整套動作乾淨利落熟練至極,隻是隨著他的動作,腦海中那片夢境裡的記憶非但沒有隨著清醒而逐漸消散,反而越來越深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不能忽視,像是一片緩緩爆發的岩漿,絲絲縷縷熾熱的溫度逐漸浸透了他的骨髓。

……燙得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嘩啦!”

他失手推翻了衣帽架,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瞳孔微微放大,臉色猝然慘白如紙。

不,那不是夢,那是他曾經經曆過的一段人生。

軍隊,打仗,皇帝,元帥,功高震主,背叛,囚禁,地牢,鴆酒……

那是他遺失的……曾經的記憶!

“轟——!”

門外的人終於忍到了極致,使用暴力手段直接破開了門,天光頓時照了進來,肩上扛著一把大刀的青年滿面怒火,咆哮聲震得整個屋子都在發抖,“你他媽睡夠了沒有!死豬嗎你!今天這麼重要的畢業典禮你竟然想缺席……”嗎?

最後一個字因為看清了門內的景象而被強製憋了回去。

謝眠一身軍校製服半跪在地上,一手撐著牆一手扶著額角,渾身都在細微的顫抖,冷汗一滴滴順著鼻梁下頜優美的弧度滴落在地上,臉上是忍不住的痛苦神色。

莫爾呆了呆,下一刻便手腕一翻,大刀迅速分解變形成一個銀色指環套在他手指上,他快步跑到謝眠身邊蹲下.身來,手足無措地說:“怎麼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剛剛的大刀隻砍了門鎖沒砍到你啊,我……我帶你去校醫室看看吧……”

說著就一手去扶謝眠起來。

謝眠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忍著腦海裡炸裂般的疼痛,低聲道:“不去……我休息一下就好……”

莫爾都快炸毛了,但看他這樣又隻好忍住,苦口婆心的勸他,“我知道你是惦記著畢業典禮,但你這副樣子肯定參加不了啊,你先把身體治好,大不了再留級一年,明年還有一次畢業典禮呢,到時候你再去也來得及啊……”

謝眠道:“不去了。”

莫爾繼續叨叨叨叨,“不去了好啊,身體怎麼也比前程重要啊,你這全校第一再留級一年也還是全校第一,放心放心,其他人搶不……走……”

他頓了頓,震驚,“不去了?”

他好似才回過味來謝眠說了什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真……真不去了?”

謝眠微微笑了笑,“真不去了,明年也不去了,我不想去軍隊了。”

莫爾看著他,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聽。

他這個門門第一,科科滿分,訓練刻苦嚴謹,從來沒曠過一次課,天賦比其他人都好更比其他人都努力的好友,卷到要把全校學生都差點卷死的超級卷王,告訴他,他不去參加軍校畢業最重要的畢業典禮了。

並且打算以後都不去了。

莫爾覺得這個人一定不是他的好友,要麼就是他聽錯了。

他不信邪的問:“那你打算做什麼?”

謝眠眼神放空,好像看到了遙遠的遠方一塊金黃色的麥田,他帶著一點憧憬,說:“去種地。”

莫爾:“……”

不,這個人一定不是他的好友!

他整張臉都震驚到扭曲了,一手指著他,手指都在微微的發著抖,“你你你你……”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突然鄭重道:“你是誰?你彆以為你占用了謝眠的身體你就是他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相信的,你趁早給我滾出……嗷!”

謝眠一巴掌直接拍他腦袋上,在眼前一陣陣的昏沉眩暈裡直接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滾!”

莫爾捂著腦袋,被這一白眼翻得渾身舒坦,“啊,就是這個感覺,所以你果然還是謝眠,你剛剛一定是在開玩笑,我一定是幻聽了!”

謝眠懶得理他,在緩過那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疼痛後,整個身體都虛脫一般跪坐在了地上。

他急促地喘息了會,腦海裡混亂的記憶畫面徹底歸位,再睜開眼時,頭腦前所未有的銳利清明。

他是謝眠,是古代那個因功高震主而被皇帝鴆殺的兵馬大元帥謝眠,也是現世這個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在軍校讀書五年即將畢業的優異軍校生謝眠。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又是怎麼短暫失憶的,昨晚應該是突破瓶頸後身體素質提升,曾經被壓抑住的記憶一股腦回歸,靈魂過於強大身體支撐不住,所以才會有這些一連串的眩暈疼痛。

好在現在已經差不多恢複了。

謝眠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身來,打量了眼這間居住了五年的屋子,在牆上明亮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典型的古地球東方樣貌,黑發黑眼,五官俊秀,白襯衣包裹下的身材瘦削筆挺,和前世那走哪都讓人驚歎沉迷的容貌完全不一樣,最多就讚一句標致好看,不到吸引麻煩的程度。

大概是真的重獲新生了。

謝眠長長的舒了口氣,說不清是悵然還是輕鬆,他輕笑著搖了搖頭,視線一轉,對上了地上蹲坐著的好友那一臉詭異扭曲的表情。

莫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猶猶豫豫地開口,“你……你真沒事?”

謝眠莞爾,“沒事,昨晚突破了一個小瓶頸,稍微有些後遺症,現在已經解決了。”

“呃……”莫爾眨了眨眼,抬手一指腦袋,“我是指……這裡。”

“……”謝眠沉默地看著他。

莫爾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看似若無其事的建議,“既然沒事了那我們就走吧,雖然已經趕不上開場了,但比賽開始後半小時不到才算做棄權,我們還是有時間的,現在就走還來得及……”

謝眠道:“不去,我要去種地。”

莫爾僵住。

他就像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的事實最終被證實了的極端分子,一臉的驚駭欲絕,脫口道:“你果然因為突破瓶頸而傷了腦袋!”

謝眠:“……”

雖然某種程度上也不算錯,但這表述莫名就是想揍人。

莫爾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危機感,他一把拉住謝眠的手臂就往外走,“走走走,比賽不去就不去了,但校醫室你必須去,沒道理突破個瓶頸還能把人性格都變了的,你絕對是腦子有病了,你得先治病!”

謝眠輕輕鬆鬆一個翻腕從他手裡掙脫出來,莫爾下意識就用擒拿手去抓他,謝眠手臂一翻再一轉,卸力後再推出,抬手間輕鬆寫意,舉重若輕,莫爾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招式,眨眼就被以一個雙手被扭在身後頂在牆壁上的姿態結束了戰鬥。

直到這一刻他才確信,謝眠絕對是突破了瓶頸,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小瓶頸,是一個他需要完全仰望的大大大大大瓶頸!

不然沒道理他前一天還能在謝眠手下撐個二十多招,今天一招都沒撐到!

但你破了瓶頸把腦袋傷了又是怎麼回事?

超級卷王學霸一夜之間突然要放棄大好前程跑去種地,種地就算了,你要是個農學院畢業的那也是一種成就,可你特麼堂堂皇家軍事學院出來的優異畢業生,課程裡完全沒涉及到一丁點種地知識的人,告訴他他要從零開始學!種!地!

他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人,一臉的誠懇親切,怎麼看怎麼像是對待精神病人的特殊關懷。

“乖,我知道你厲害,但你打倒我是不算厲害的,你有本事就把校醫院那群恐怖的醫生給打倒那才叫厲害,怎麼樣,敢不敢跟我去啊?”

謝眠:“……”

謝眠毫不客氣一腳踹到他屁股上,聽著那一聲撞在牆上的悶響,愉快地轉身去收拾行李。

上輩子辛辛苦苦把小皇帝養大扶持上皇位,小皇帝表面一口一個老師親切的叫,兵權全權交給了他,看似交付全部的信任,到最後卻給他身邊所有親近的人全都下了蠱毒,唯一的解藥就在皇帝身上。

他想過皇帝估計不會容他,也計劃好了在戰後交付兵權,帶著整個謝家一起歸隱種田,但沒想到皇帝等不到那個時候,在最後一戰剛剛勝利就動手了。

他辛辛苦苦為他征伐一輩子,落得一身傷病纏身,最後終於平內亂驅外敵,把皇帝破碎的權柄重新鑲嵌於他的皇位上,到頭來就得了這麼個結局。

他死,所有人活,他活,所有人死。

看似表面的信任,內裡卻是更惡毒的算計,他被皇帝的手段弄得惡心欲嘔,以至於現在提起軍隊和皇權都反射性生理不適。

謝眠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他不再想去牽涉進那麼複雜的軍權政治裡去,該有的波瀾壯闊都經曆過了,曾經的雄心壯誌也被惡心的算計磨去了棱角,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歸於平靜。

解甲歸田,於一個功高震主的將軍來說可謂是最美好的夢想,也是他上輩子最心心念念向往的生活。

從此那些複雜的勾心鬥角和沉重的壓力責任都將遠離他而去,想一想都要幸福到發暈。

他喜歡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