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人妖戀(37)(1 / 1)

魏宏天原以為, 賀明雋乍然聽到這個問題多少會驚訝或是慌張一下。

可誰知,賀明雋臉色絲毫沒變, 讓人無法判斷出他是否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耳熟與否又如何?”賀明雋反問。

他其實有些不耐煩。

有招就趕緊放,裝什麼腔?

“你可以慢慢說,但你確定你的徒弟還有命聽嗎?”

魏參忙提醒:“師父,方才他給九師弟喂了顆藥……”

魏宏天好不容易營造的緊張氛圍又被破壞了,隻得再表示一下對魏玖的關心,順便又朝著賀明雋放幾句狠話。

賀明雋:“放心,人質死了對我來說也無用, 你長話短說就行。”

眾人七嘴八舌地譴責起他, 讓他放人。

賀明雋靜靜聽了一會兒,就把骨鞭從魏玖的腰間鬆開,甩到一側。

啪——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賀明雋還沒開口, 三師兄就道:“你們不僅人多, 還以老欺小, 若我小師弟把人質放了,隻怕你們就不是像現在這樣隻動嘴了。”

池曦嘲諷地“嘖嘖”兩聲,還對著賀明雋撇清關係:“我和他們可不是一夥的。”

接著池曦又催促魏宏天:“魏兄,你故事還沒講完呐, 我這還等著配酒呢。”

現在魏宏天已經能沉住氣,便繼續剛才的話, 而且他吸取之前的教訓,沒再向賀明雋提出問題。

對賀明雋而言, 魏宏天的指控很沒有新意, 無非就是揭開他的身世,還提及賀芸娘被惡靈嚇到之事,翻陳國公府的舊賬, 指出是他利用屍骸布陣……

“以及,這次泥鰍精的事,我並不覺得你洗清了嫌疑。”

“前段時間,越城出現了一對姐妹相稱的舞女,姐姐喜歡勾引有婦之夫,那些男子的屍體被發現時心都被人挖掉了。後來,有捉妖師發現這兩位舞女原是泥鰍成精。隻可惜,捉妖師並未將她們降服,而是讓她們逃了。”

魏宏天轉向自己的徒弟,問:“此處僅有一隻泥鰍精嗎?”

魏參答道:“弟子隻見到一隻,據她交代,她做這一切是為了救她的姐姐,也就是另一隻泥鰍精。”

魏宏天聞言,點頭道:“這便對上了。”

他又轉向賀明雋等人,問:“你們從南方歸來,會途徑越城的吧?”

不等賀明雋回答,魏宏天又道:“喝聖水的受害者中,還有一人是你生父的小妾,她稱是有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芙蕖鎮的龍女廟。”

“這一切,難道都是巧合嗎?”

魏宏天猛喝一聲,右手拿出一枚看起來像是玉質的鈴鐺,晃動起來。

人耳聽不到鈴響。

化成小貓躺在背簍裡的零三淒厲地吼了幾聲,從簍裡躥出來,落地後就變成了豹子,想去攻擊魏宏天,但它剛四肢站立,就又倒地開始痛苦打滾。

這時,魏宏天左手又燃了一張符,在空中結印。

賀明雋腰間的一個荷包大小的袋子瞬間鼓了起來,像是有什麼要掙出去。

魏宏天:“若是我沒猜錯,那裡面是你飼養的惡靈,正是差點害得賀芸娘殞命那隻。”

賀明雋沒能及時阻攔魏宏天。

當然,他也不害怕零一和零三被人發現。

但魏宏天一直晃著玄音鈴不停,賀明雋就不能視若無睹了。

零三好歹是他養的坐騎。

賀明雋將左手抬高了一些,指間的暗器就衝著魏宏天飛去。

魏宏天慣用右掌,隻得鬆開玄音鈴,用掌風去擋。

玄音鈴被擊落在地,沒有摔碎,隻骨碌碌滾遠。

賀明雋又用骨鞭一抽。

玄音鈴發出一聲人能聽到的脆響,同時四分五裂。

眼見著其餘人準備動手,賀明雋踢了腳被二師兄拿刀架在脖子上的魏玖,道:“有話就好好說,何必動手呢?”

魏宏天等人:“……”

到底是誰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啊!

“欺人太甚!”

“本來看你年紀尚小才對你寬容幾分、手下留情的……”

賀明雋:“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欺負我的坐騎,還不許我為它討回公道了?”

魏宏天立即問:“這麼說,你是承認了?”

賀明雋:“承認什麼?”

他歪了下腦袋,疑惑道:“這隻豹子是我捉來養的,有哪一條律法規定不能騎豹子嗎?至於其他的,全憑你一張嘴。你也年紀不小了,難道還要我教你推測與證據的區彆嗎?”

聽到這話,已經年過不惑、追求長生不老的魏宏天差點壓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真想一掌擊碎這小屁孩的天靈蓋!

右掌已經聚起一小團黑氣,魏宏天又攥緊拳頭,義正詞嚴道:“當真是巧舌如簧!哪一個正經捉妖師竟然養妖,還與惡靈勾結的?還有,你的心智、口才與實力,半點不像六歲孩童!這麼多妖邪作祟的事件都與你有關……你身上有諸多疑點,豈是你一句否認就能搪塞過去的?”

賀明雋淡定回應:“你方才所言不過是一面之詞,之前我並不知情,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呢。”

“嗬。”魏宏天嗤笑。

賀明雋又道:“你說了這麼多,都沒有拿出什麼實際證據,但我手中可是有你與蛇妖勾結暗害定遠侯夫人的證據。”

“這……”

眾人都大吃一驚,且反應不一。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胡說,魏兄不是那種人!你這完全是在血口噴人,還如此離譜……”

“你竟然汙蔑我師父!”

魏宏天隻微眯了下眸子,並沒有露出太大破綻,他十分坦蕩道:“真是信口雌黃!我從去年祭月節在陳國公府見到那個借助怨氣布置的惡毒陣法,便開始調查背後之人,前不久才懷疑到你身上。我雖沒有物證,但問過不少人,很多細節都能對應得上。”

“你卻不願對峙、為自己辯解……”

魏宏天搖搖頭,表達出賀明雋的這番反應完全是因為心虛的意思。

“我為人行得正坐得端,你有什麼證據,隻管拿出來!”

魏宏天的這副正直模樣完全贏得了錢、薛兩位友人的信任,他們看向賀明雋的眼神更加懷疑、厭惡。

賀明雋卻沒有拿出任何證據,隻是道:“那可不行,你們都是一夥的,若我拿出來,你將證據毀掉,再將我等殺人滅口了怎麼辦?”

“可笑!”魏宏天道,“那我便任由你這麼汙蔑?”

賀明雋:“捉妖師的事,又不能找官府斷案……我聽聞虛塵法師此人從不打妄語,為人最是公平正義,我們可以讓他評判,如何?”

魏宏天略有些遲疑。

看熱鬨的池曦卻鼓起掌,讚同道:“這是最好不過了!你們都說對方與妖勾結害人性命,又都稱自己有證據,那當然要第三方來評判了。我呢,作為見證人,到時也會去看熱……咳,幫你們作證。”

“你們快商量一下,定在什麼日子!我與虛塵法師還有些交情,可以幫你們說項。”

有池曦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起哄,有魏宏天的朋友因為對他的信任催促,再加上賀明雋的言語擠兌和嘲諷,魏宏天再推脫就有些令人生疑了。

魏宏天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隻是擔心你在故弄玄虛,想趁機逃脫。”

賀明雋歎氣:“其實我也擔心你背地裡對我下手,你應該巴不得我到時不出現吧,這樣就證明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在誣陷你。”

池曦再次熱心道:“我保護你!若是你信得過我的話……呃,當然這也是監視,以防他逃走嘛。”

後面的話就是對魏宏天等人解釋的了。

較大的爭議已經解決,魏宏天有些騎虎難下,又提出一些細節後,就道:“既如此,你可以把我徒兒放了吧?”

賀明雋依舊拒絕:“不行。”

不等眾人問原因,他就接著說:“我擔心他之後出了什麼事,你把責任推到我頭上。”

他又掃了魏參、魏小柒、錢、薛幾人一眼,道:“或許你們不信,但我還是想勸你們一句,多防備魏宏天一些。你們死了倒是無所謂,但若是被人指控是我做的,那我還要自證清白,有些麻煩。”

眾人從未見過賀明雋這樣的路數,此時有些啞口無言。

魏宏天甩袖道:“我不與你爭這些口舌之利。”

池曦不知琢磨了什麼,一把拽過薛姓捉妖師:“薛兄隨我一起吧,我一個人怕是盯不過來,多個人,也好照料這個魏賢侄嘛!”

“魏兄放心,我們一定護你愛徒周全,我再把我師弟也叫上。”

賀明雋讚同道:“如此甚好。”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他們約好十日後京郊棲霞山大福寺見。

不管魏宏天心中怎麼憋屈、糾結、憤怒……反正賀明雋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眾人都看不透賀明雋的意圖,連他的師兄們都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是礙於還有外人在不便詢問。

魏宏天帶著兩位弟子和錢姓友人先行一步。

賀明雋等人還留著田員外的府中,給魏玖處理傷。

賀明雋解了魏玖軟骨散的毒,在魏玖開口控訴他之前,先發製人道:“我這可是救你脫離龍潭虎穴。”

魏玖摸摸自己的脖子,心情很複雜,最終搖頭道:“我不信你。”

其實魏玖有滿腹疑問,可他覺得賀明雋此人太過狡猾,越說他越迷糊,乾脆等著十日後再看吧。

事不關己的池曦就沒那麼多顧慮了,他直接問賀明雋:“你手中真有證據?我不看,就是有些好奇,魏宏天果真做過那些事?”

賀明雋:“做過,但我沒有證據。”

“那你還那麼信誓旦旦?”池曦不解,“而且,你這麼坦白地告訴我們,就不怕我其實和他是一夥的?”

賀明雋:“若真如此,他方才就會直接殺人滅口了。”

池曦愣了一下,又朗聲笑道:“你這小童當真有趣!聽你這意思,像是篤定魏宏天是個道貌岸然、背地裡壞事做儘之輩了。可你既然沒有證據,到時候要如何做呢?”

賀明雋也笑笑,道:“十日後,自然見分曉。”

“真是好算計!”池曦撫掌讚了一聲,“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這樣我便不得不保你安全。”

“不過,若是你敢耍我,到時可沒有好果子吃哦。”池曦連威脅人都是笑語盈盈的。

賀明雋懶得再挪地方,就在田員外的府上住下了。

他還賠償了自己損壞的石板磚,支付他們一行人的食宿費。

田員外不敢也不好意思收。

賀明雋道:“一碼歸一碼。”

田員外對賀明雋是又怕又敬。

他的妻子下午已經醒過來了,他又請了大夫上門,得知妻子身體虧空得厲害。

猶豫再三,田員外還是不願收,隻道:“若是方便,請您為內人賞一顆靈丹妙藥,我願意出銀子。”

賀明雋便給了田員外一顆養元丹,讓他分成四份,每隔三日喂給田太太吃一次,又寫了幾張方子。

田員外大喜過望,準備晚上設宴款待他們。

賀明雋推拒了。

他們需要保持警惕,入口的食物也要注意。

賀明雋不能斷定魏宏天會作何選擇。

是想法子除掉這些知情人呢,還是賭一把等十日後對峙,亦或是乾脆破釜沉舟呢?

四位師兄也在發愁魏宏天會如何做。

當晚,他們齊聚在賀明雋的房間。

二師兄歎道:“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冒失?”

說好的不輕舉妄動呢?

賀明雋:“魏宏天已經查到我了,若是躲著,更容易被他害了,還不如乾脆挑明。”

都到了如今的地步,再翻舊賬無益。

師兄們主要還是關心如今的安全問題、池曦二人是否可靠。

賀明雋:“無妨,或許過兩日我們便有護衛了。”

二師兄和四師兄都看向三師兄。

三師兄:“需要我去調護衛?不過我手中的人手有限,且都是些普通人。”

賀明雋:“不用,另有人安排。”

他們再問,賀明雋就打起哈欠,不想說了。

師兄們:“……”

手癢癢,想揍小師弟!

小師弟總是勝券在握,可他們做師兄的提心吊膽啊!

但他們又不能攔著小師弟休息,甚至,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兄還商量了該如何安排值夜。

四師兄突然道:“師弟,那位姓賀的富商,當真是……”

另三位師兄:!

今日事情太多,他們又很懷疑魏宏天的話,倒把這個忽視了。

賀明雋不以為意道:“或許吧,與我無關。”

“可是……”三師兄還想說些什麼,被四師兄攔住。

很少主動拿主意的四師兄開口:“今日師弟費了不少心神,還是讓他休息吧。”

隻要知道師弟不會回家就好,其餘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