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人妖戀(29)(1 / 1)

燈光如豆的船艙中, 眉頭微皺、唇角緊抿像是陷入什麼噩夢的六歲孩童猛然睜開眼。

隻一瞬間門,他的眼神就恢複清明。

賀明雋右手抽出一根銀針,甩出去, 將那隻蜘蛛釘在船艙頂。

他又稍微轉了一下腦袋, 看向那一團張牙舞爪蠢蠢欲動的黑霧。

零一默默縮了回去。

賀明雋坐起身, 將掉落的蛛絲撿起來燒掉。

短暫的光亮照出正欲逃跑的蜘蛛的位置。

賀明雋左腕微動,鐲子中發出八條細絲, 纏住蜘蛛的八條腿一扯。

瞬間門, 船艙中的燒焦羽毛味道又混雜了一點近似於新鮮魚腥草的味道。

嗅覺最靈敏的二師兄先察覺到, 忙跑過來,著急道:“發生了何事?”

賀明雋多點了幾盞燈, 語氣輕飄飄地答道:“無事,不過是隻小蟲子。”

船艙裡亮起來, 二師兄便看到一團色澤瑰麗、還在不斷流出□□的不明物體。

“這……”

這怎麼可能是普通的蟲子?

二師兄看了一眼明顯沒睡好的賀明雋,把想問的話咽下, 他檢查了一遍船艙,看到頂上那枚銀針,隻略歎了一聲, 道:“我叫大師兄來幫忙打掃一下。”

賀明雋點點頭,也沒有多解釋的意思。

將八條蜘蛛腿抖落之後,他把絲線收回來,又仔細擦了一遍。

這當然不是普通的蜘蛛。

它也是一種妖,不過比較特殊,它不能化為人形,攻擊力不強,最擅長織夢。

說是織夢,其實並沒有編造夢境那麼神奇, 它隻是能引出人內心深處那些最在意、最恐懼、最渴望、最仇恨……的內容,讓人身陷在夢境中,醒不過來,直至死亡,或是趁人無反擊之力時直接用蛛絲把人勒死。

原劇情中,這種蜘蛛同樣出場了。

胡靈兒要采來給三師兄治眼睛的膠珠必須及時用,因此便隻能帶著三師兄同往。

他們在島上就遇到了這種蜘蛛。

三師兄的夢境內容就是自己治好了眼睛,大仇得報,與胡靈兒在一處鮮花盛開風景優美的山穀剖白心意,擁抱、親吻……

好在三師兄及時醒來。

這就類似於一種心境的考驗。

與三師兄不同的是,賀明雋面臨的危險不隻有夢境,還有虎視眈眈的零一。

一旦他陷入夢境,失去了對零一的壓製,零一便會不顧主仆契約,直接對他下手了。

不過,賀明雋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危險。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沒有早早醒來,隻是因為他想看看夢境的內容而已。

他已經很少想起那個他活了二十六年的世界的事了。

電梯事件曾經發生過嗎?

賀明雋沒有那段記憶。

但從某一日開始,他確實有些抵觸坐電梯。

那天他乘坐電梯下樓,總覺得電梯下降所用時間門比往常久,而且他像是遭受到某種輻射,影響到中樞神經,具體表現為有點頭暈想吐。

然而,監控表明一切正常。

醫生說他的不適是熬夜、勞累過度引起的。

他並不是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可那以後,隻要樓層不太高,哪怕電梯間門人很少或是他有專屬電梯,他都不想再坐。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他自然就順從自己的內心。

如今這個夢……

關鍵是那些數字和符號。

賀明雋的手敲了下桌面,意識到自己又在腦海中計算,便迅速轉移了注意力。

雖不知那究竟是什麼,但夢境引導著他去解開,那他偏不這麼做。

賀明雋就是這樣的脾氣。

如果是他不想做的事,哪怕不利己,也要損人。

更何況,這未必對他有利。

賀明雋將絲線收回後,又去洗了臉,再抬起濕著的手,將翹起的頭發壓下。

最近不方便理發,他的頭發長了大約有半寸。

因為他現在的發絲比較細軟,一睡覺後腦勺的頭發就要飛起來。

賀明雋剛整理好,就聽到大師兄那比彆人都重幾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等大師兄開口,他就指著銀針的位置,道:“大師兄幫我取下來吧。”

之前賀明雋選擇用銀針而不是直接用絲線,是為了避免液體沾到自己的身上,需要再次換衣洗澡。

他隻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現在不想再睡了,但他也懶得折騰。

聽到他的話,大師兄沒有任何遲疑,一伸胳膊,就把銀針拿下來了。

發現上面粘了黏液,大師兄還擦了擦才準備遞給他。

看著大師兄要走過來,賀明雋連忙製止:“站住。”

“啊?”大師兄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停住腳步。

大師兄已經習慣對賀明雋言聽計從了。

賀明雋拿起燈,照了下蜘蛛的屍體。

大師兄的視力沒有二師兄好,方才沒有看到,他腿又長,再走一步就要踩上了。

大師兄看到後,沒有多想,隻說了句“海上的活物怎麼都長得這麼惡心”,然後就將蜘蛛屍體收拾去燒了,還將那片木板擦乾淨。

賀明雋則是切了兩片沉香點燃,祛味。

先前在林間門撿到的沉香木,他還留了一些。

收拾完這些之後,賀明雋就問:“四師兄呢?”

若是彆人,可能會意識到什麼,但大師兄就沒那麼多心思,直接答道:“四師弟他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暈船,你又好不容易才能休息,就……”

賀明雋聽著,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表情。

顯然是有所預料。

他也沒說什麼“之前不是讓你們有事叫醒我”的廢話,直接去看四師兄的情況。

四師兄臉色蒼白,額頭都是虛汗,眼睛都有些無法聚焦。

是瘴氣引起的。

瘴氣引起的病症本就因人而異,還有一定的潛伏期。

賀明雋忙著煉製武器,而四師兄又一貫沉默、過於懂事,有一點小小的不適時就完全自己硬撐著。

因此賀明雋就沒有發現。

“不算嚴重。”賀明雋診斷之後道。

“我先為四師兄施針,大師兄去燒些熱水準備給四師兄擦洗一下,二師兄把藥熬上,之後我守著,你們便去休息吧。”

不等他們說出反對勸阻的話,賀明雋又道:“船還有半個時辰左右靠岸,上岸後我們直接趁著夜色離開,我們攜帶的藥材不足。”

大師兄和二師兄隻能聽他安排。

四師兄施了針之後就沉沉睡去。

藥需要熬近半個小時。

賀明雋去檢查了一下駕駛艙和船的行進情況,便坐在爐前,借著火光,開始用沉香木雕簪子。

他打算在上面刻一個法陣,送給二師兄。

這是個細致活。

不過,賀明雋專注起來,隻用了兩刻鐘就完成了。

船還未靠岸。

看著無邊夜色和粼粼海面,賀明雋把係統喚了出來:“你看到我那個夢境了嗎?”

係統十分茫然:“什麼夢?你什麼時候做過夢?”

係統又表忠心般地補充道:“除非你主動和我溝通,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的,更看不到你的意識以及潛意識。”

它受到的限製越來越多,好像顯得越來越廢物。

不不不,它是尊重它綁定的任務者,給它家雋哥充足的發揮空間門!

賀明雋應了一聲,示意自己了解。

是啊,他在任務世界好像從未做過夢。

或是醒來就忘得一乾二淨,包括自己做了個夢?

*

臨靠岸時,賀明雋把零一放出來,讓它遮掩住行跡,免得被岸上的漁民發現。

賀明雋又把三位師兄叫醒,該喝藥的喝藥、該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

離開前,他們將駕駛艙的陣法毀掉,又留下“海怪已除”的字跡,並將重溟隻剩下骨架的腦袋掛在桅杆上。

他們取回之前放好的鹽和其他行李,裝進乾坤袋,連夜趕路,在第二天一早改裝換貌進了附近的縣城。

幾日不見他們歸來,那些漁民還是以為被騙了,覺得他們就是為了那艘船。

漁民們惶惶不可終日——海怪,不,海神大人若是生氣了該怎麼辦?

結果,這日一大早,便有人發現岸邊的船,立即奔走相告。

漁民們針對船、魚骨、字跡和不告而彆的幾人展開了熱烈討論,有人信,有人不信。

但生活還要繼續。

他們不能不去打漁維生。

過了一段時間門,他們就漸漸相信海怪是真的被除掉了。

許多漁民出海前都要上香,供桌前貼著的畫像是一個光著腦袋的仙童騎著一隻黑豹。

這就是後話了。

並不知道自己將擁有“香火”的賀明雋和師兄們休養了幾天後,就繼續出發。

他們換了一條路線返京。

隻是,他們在青城一家客棧落腳時,卻有人找了來。

來人是三師兄的護衛,賀明雋見過。

此人帶了一個消息:三師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若是賀明雋一個人聽到這個消息,他就想辦法糊弄遮掩過去。

可當時,所有師兄都在場。

於是,賀明雋就隻能隨師兄們儘快趕回京都。

因為被打亂了計劃,賀明雋有些不高興,卻被師兄們當成掛念三師兄的安全,收獲了不少安慰。

賀明雋微笑:“嗯,三師兄定會平安無事的。”

好吃好喝、被當成飼料養的三師兄莫名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