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辰吃了一夜的瓜, 哦，不，是加了一夜的班，已經對之前自己對賀明雋產生的那些不好的揣測有點動搖了。
今天聽了錄音之後, 他就更覺得自己會有那種念頭, 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不過, 他的腦子有自己的想法, 總是產生一些荒誕不經、天馬行空的念頭，他也習慣了, 所以他才養成不動聲色又沉默寡言的性格。
此刻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心裡卻很激動——
什麼叫真愛粉啊！偶像完全不能被一個假貨玷汙！
那個養替身是什麼垃圾渣男！
等等, 賀少要杜絕“替身”取悅金主, 那是要毀了那張臉嗎？
不然, 之後那個冒牌貨肯定不能繼續在娛樂圈混下去, 看他乾的這些事, 就不是個有骨氣的人, 他若是在彆人床上當替身……
想到這一點, 劉辰不自覺地看了賀明雋一眼。
賀明雋捕捉到之後, 就問：“你是有什麼想法嗎？”
“呃……”劉辰斟酌著說，“讓他整容？”
賀明雋頷首，表示認同：“可以考慮。”
而法務和公關經理則是皺著眉，對視一眼, 神色滿是不讚同, 似乎對賀明雋這種傲慢的做法有點反感。
“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他都自殺過一次了，萬一再出什麼事，不好交代。”
“是啊, 讓他賠錢退圈，受點教訓就夠了，逼人整容……”
賀明雋抬眸，無聲地看向那兩人。
在他平靜卻極具壓迫感的視線中，公關經理息了聲。
賀明雋緩緩開口：“我原以為，你們過來是幫我解決麻煩的。如果你們沒這個能力……”
他伸手做了個“請離開”的動作。
那兩人有點憋悶，卻敢怒不敢言。
比起賀總，他們確實也沒把賀明雋這個隻拿分紅毫無實權、甚至據說連大學都讀的公子哥兒太當回事。
他們原以為這次的活就是應付一下警察，或是買個熱搜引導輿論，沒想到賀明雋提出這種刁鑽的要求。
他們覺得賀明雋任性、考慮問題不周到，第一反應就是推拒打商量，而不是想辦法執行。
賀明雋並沒有生氣，他不能服眾是預料之中的事。
隻是需要讓他們乾這一錘子買賣，他也沒打算與他們和諧相處。
“我沒有要你們做違法的事，或是用錢權壓人。整容隻是一個手段，可以不用，我的目的隻有一個，讓程憲陽不再當賀景暄的替身。”
“具體怎麼實現，是你們要考慮的。”
幾人都明白，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不是在為程憲陽這個替身考慮，而是想把賀景暄的身份還給本人，讓逝者乾乾淨淨的。
雖然覺得他為一個陌生人做到這地步完全是有錢人閒的沒事乾，但那兩個人也沒再提出異議。
“我們會儘快拿出一套方案出來。”
賀明雋點點頭，說：“給你們個小時。”
他又補充一句：“錄音中我給出的承諾依然有效，隻要他保證以後不再冒充賀景暄，或者，如果這張臉給他帶來困擾，我也可以提供資金給他整容。”
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但他的聲音很平，眼神不帶暗示，就好像他就是隨口一提。
法務和公關經理以前都和他沒什麼來往，也摸不準他的性子，隻不過他們能看出，他對程憲陽這個人完全不在意。
對於要怎麼做，他們心裡也大概有點數了。
這種時候自然是要爭分奪秒的，他們拿著賀明雋提供的資料就忙去了。
對此，係統卻十分不解：“我也可以啊！難道是我做得不夠好？”
那兩個人還瞻前顧後推阻四的，而它可是對他唯命是從、執行力超強的！
賀明雋隨口道：“你做得很好，有什麼需要執行的，到時候還要你幫忙。”
係統懂科技，在互聯網中如魚得水，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和人鬥。
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把心思放在這事上。
到了今天，娛樂公司該給出回應了，還有程憲陽，應該還有後招吧……
*
程憲陽是在淩晨四點多醒來的，然後他就得知“賀景暄”的經紀人和公司副總等人被攔在外面。
攔人的自然是謝瀾安排的保鏢。
程憲陽不覺得意外。
但網上的情況卻讓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右手差點沒拿住手機。
怎麼會這樣？
他猜到，就算他主動認錯甚至割腕自殺，也不可能真的以一個無辜者的形象全身而退。
可至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
他選擇主動在網上曝光確實很冒險，但他沒有彆的辦法。
公司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如果公司知道他假冒賀景暄的事暴露了，又買通說服不了對方，肯定會先一步把他推出去擋槍的。
那個人是賀明雋，瑞明集團的公子，不缺錢，想揭穿他們，應該就是為了賀景暄討個公道，怎麼會妥協？
至於賀明雋那看似好心的提議，他是半點都不信。
謝瀾當初識破他假冒哥哥，雖然不喜歡，但至少謝瀾還能看到他這個人，後來更是提出讓他當替身，不僅容忍他的存在，甚至會幫忙遮掩。
但賀明雋不一樣。
在賀明雋眼中，他隻不過是一個卑劣的冒牌貨，大概是恨不得他不存在。
因此，他能靠的，隻有他自己。
至於向謝瀾主動坦誠求助，完全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畢竟，他是被威脅不得不當替身的，又不是被金主包養的金絲雀。
他主動揭開自己的身份，是和公司撕破臉，同時也是和公司劃清界線，表明自己是被哄騙的。
他搶占了先機，以為自己的處境不會太糟糕。
然而……
為什麼會這樣？
“惡心”、“小偷”、“騙子”、“綠茶白蓮花”、“不配”、“惺惺作態”……
很多人在指責他。
是公司的公關營銷號下場了嗎？
或者，還有賀景暄的對家落井下石？
謝瀾就這麼放任完全不管？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賀明雋的算計，甚至就連來找自己說那些話都是其中一環，隻是為了詐他讓他主動承認，甚至後續的營銷水軍都準備好了……
程憲陽心裡盤算著，儘力忽視掉網上那些謾罵的話，去搜集點有用的信息。
等他看到謝瀾都被牽扯進來時，猜測隻剩下一個：賀明雋。
就算有彆人推波助瀾，罪魁禍首也隻可能是這個人。
彆人是不會輕易得罪謝瀾的。
程憲陽再一次確認賀明雋就是在針對他。
他也是蠢，人家挖好了坑，他就真的跳了下去。
此時，程憲陽已經意識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對方以有心算無心，而他本來就是鋌而走險，不僅沒有任何準備，還孤立無援。
粉絲是“賀景暄”的，不是他的。
如果小太陽中有為他說話的，就被其餘人視為叛徒。因為他的名字裡有個“陽”，他們連“小太陽”這個粉絲昵稱都不想要了。
他還以為……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程憲陽可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網上的輿論比他預想的要糟，而且很可能會更糟。
他不能坐以待斃。
程憲陽抬起左手放在心臟處，他現在有了一具健康的身體，他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謝瀾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他大步走過去，把手機拿走了。
不出意外，屏幕上顯示的儘是些不堪入目的謾罵之語。
“彆看了，都是一些被輿論引導的烏合之眾。”
程憲陽放下了右手，沒有試圖奪回手機，甚至都沒有抬頭看謝瀾，他說：“他們說的也沒錯，這都是我應得的。”
謝瀾皺著眉，攥緊了手機，語氣不怎麼好地問道：“所以，你是主動坦誠的？”
程憲陽笑笑：“無所謂了。”
他的笑很淺，隻是輕揚了一下唇角，但他的眼神卻像是枯井一般沒有色彩，再配上他虛弱的模樣，渾身上下透著心如死灰、支離破碎。
謝瀾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冷冷地說：“你的心臟是他的，誰準你放棄生命？你必須帶著他的心好好活下去！”
程憲陽艱難開口：“不，我做錯了，我不該接受他的心臟，不該用他的身份，不該享受本屬於他的愛意和誇讚……我要把一切都還給他。”
謝瀾仿佛手被燙到了一般，連忙鬆開，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他都死了，你要怎麼還？”
這話聽起來有點像嘲諷，讓程憲陽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但謝瀾緊接著又似歎似勸地補充了一句：“他收不到了，所以你要帶著他那一份活下去。外人什麼都不懂，網上的話你不用……”
謝瀾說到一半覺得不對勁，冷哼一聲，說：“你和我簽的合約還沒有到期，不準死！”
“可是……”程憲陽笑得比之前更開懷了一點，“我已經自己承認了，你們就沒什麼能威脅我了。”
謝瀾不負期望地抓住了重點：“你們？還有誰？威脅你做什麼？”
程憲陽閉上眼，完全不想解釋，最後被死纏爛打動手動腳煩得不行，才說出了賀明雋。
聽到這個名字，謝瀾總覺得有點耳熟，可是一時也想不起來。
“你就瞞著我去見他？”
程憲陽抿抿比之前紅潤幾分的唇，輕聲說：“他和哥哥的原名相同，還說如果是哥哥的話，不會不見他。”
謝瀾愣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賀景暄的本名，但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心裡有點彆扭。
而且，他沒有因為另一個人與賀景暄同名同姓、還似乎關係匪淺而不悅，反而介意程憲陽偷偷去見那人……
不可能！他怎麼會在意一個替身？
肯定隻是不喜歡這個替身脫離掌控。
“他逼迫你做什麼？”
程憲陽沒答：“彆問了。不管是賠償還是網上的謾罵，我都認了。以後我就要坦坦蕩蕩做我自己，就算是死，我也要以程憲陽的身份。”
謝瀾讓人看好他，決定自己出查。
娛樂公司的人，謝瀾依舊沒讓他們見程憲陽，而是自己出面和他們開了一場會。
過了大半個上午，網友們千盼萬盼，終於等到了公司的官方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