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1)

“這是預言嗎?”

斑目一輝淡然瞥過指向自己的刀刃,又抬眼看向神情嚴肅的福地櫻癡,“如果我都不答應呢?”

“既然你都被迫不停的將那把神刀刺向過去,直至提醒到現在的你……那麼這也說明無論未來還是現在,你似乎都沒有威脅我的能力,福地閣下。”

斑目一輝想不出自己為何會在未來打算毀滅世界,更加不可能光憑對方幾句話,就相信他口中所謂的【來自未來的預警】。

談話到這裡似乎陷入了僵局,被人用刀指著的斑目一輝情緒尚且平穩,但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直至聽到福地櫻癡的下一句話。

“因為,若你不這麼做,”福地櫻癡的語速很慢,“中原中也就會死去。”

————。

在話尾落下的一瞬間,空氣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天花板的燈光仍舊明亮,但似乎又被某種非人的恐怖侵蝕得黯淡無比,斑目一輝仍舊微笑著,但那森冷的死意卻如湧動於深海的巨獸,如盤踞枯林的混沌瘴氣,亦如燃起烈火的煉獄惡魔,在空間也被震蕩至發出悲鳴的瞬間——

福地櫻癡剛浮現出格擋的意識,整個人已被徹底鉗離地面,收緊於喉嚨的異化肉塊在鼓動著,遍布其上的數張利齒在開合,無數聲音交疊著嗡響起,共鳴出一字一句的暴然怒意。

“你、竟然、敢用中也威脅我?!”

斑目一輝的銀發飄然而起,完全體下的裂紋鬼目漠然盯著被緊扼住喉嚨的福地櫻癡,仿若在看即將被碾碎在掌間的飛蛾,“注意你的言行,人類——誰給你的膽子來威脅吾!”

福地櫻癡幾乎能聽見自己骨頭被蠻力碾壓時發出的咯咯聲,嘴角溢出血液——即使用神刀向過去的自己預警這次攻擊也無濟於事,受到攻擊的速度已然超越了人腦本身的反應極限。

“不是……威脅……”

他發出幾近斷氣般的吐字,“是…你……在未來……暴走的…起因……”

“…………”

緊盯住他半晌,斑目一輝終於緩慢鬆開那即將扼斷脖頸的禁錮,冷冷開口道,“你最好在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說實話,福地先生。”

福地櫻癡的腳終於再度踩在實地上,發出了陣劇烈的咳嗽聲。

“是真的,我從未來得到了這樣的警示。”擦去嘴角的血液,福地櫻癡的聲音沙啞,“你會因為中原中也的死而暴走,徹底摧毀整座橫濱……魔人費奧多爾的計劃達成了,他即將找到那本可以改寫現實的[書],創造沒有異能者的世界。”

斑目一輝:“書?”

“一本能夠將寫在上面的文字儘數化作現實的空白文學書,有傳言說它就在橫濱的某處。”福地櫻癡道,“它可以輕易動搖整個世界的本質,無論是過去、現在抑或未來,都可以被輕易修改,就像一段被隨意裁剪拚接的影片。”

“魔人的計劃,則是消除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異能者。他

深信是異能催生了罪孽,且在反複試探中確信了你的力量之恐怖,為此成功設計出中原中也的死亡,讓你化身為摧毀世界的鬼神。”

福地櫻癡看向手中的那把神刀,“這便是未來的我,送至此刻的預警。”

“我記得那個魔人,”斑目一輝冷然出聲,“很好,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既然歐洲的監獄沒能力看管犯人,那就讓他來讓對方永遠閉嘴。

“已經遲了。”福地櫻癡搖了搖頭,“我也和你有相同的想法,但當我向歐洲那邊發送訊息時,得知對方眼下已經越獄,方式不明,下落不明。”

斑目一輝評價:“廢物。”

“中原中也是你再明顯不過的弱點,”福地櫻癡繼續說道,“你強大如無可抵禦的天災,但他並非如此。在普通狀態下,操控重力的異能終究隻是基於質量係的物理對抗,而毒素、溫度、液體、時間、空間乃至規則係等許多異能都擁有克製這份力量的能力,遑論魔人最恐怖之處在於他的頭腦。”

“放出荒神的代價又太大,不僅擂缽街是先例,他自身也無法承受龐大的力量撕扯。”

“作為一頭本不應該擁有人性的凶獸,他自身的情感越趨近於人類,能夠被算計的破綻就會越大。”

“彆說得好像是中也的錯,”斑目一輝冷笑出聲,“野心家將他人品格中的美好一面當做利於算計的棋子,竟然還敢反過來蔑笑對方太好拿捏?”

“抱歉,老夫並非這個意思,也並不認為能夠憑借自身的力量戰勝你。”福地櫻癡誠懇澄清道,“此次前來,也僅是為了傳達這些情報……以及,希望你做出能夠避免未來發生毀滅的選擇。”

叮。門外的長廊儘頭傳來細微的電梯開門聲,斑目一輝瞬間分辨出是中也的腳步在朝這邊靠近——他馬上就要到家了。

“莫非你認為讓我接受政府的關押,或者成為獵犬,就能避免魔人針對中也的算計?可笑。”

在緊繃至極的氣氛中,斑目一輝面無表情地收回了鬼王的完全體狀態,那隻異化的右手也迅速恢複原形,終於鬆開扼在對方脖頸上的威脅,“看在你是社長摯友的份上,我這次就放你離開。”

“記住,僅此一次。”

——哢嚓,鑰匙插入鎖孔,轉動,中原中也將公寓的大門打開之時,隻看見斑目一輝背對著他站在客廳裡,發梢被自窗戶吹來的夜風揚起些許。

亦如來時那般,福地櫻癡自窗戶離開這棟大樓,不驚動任何人的離開了。

“歡迎回來,中也。”

斑目一輝轉過身,彎眼向他露出溫和的笑意,“事件解決的還順利嗎?”

“還好啦,”中原中也抬起眉毛,“你站在客廳做什麼?”

“剛送走一個神棍。”斑目一輝實話實說,並在對方變得詭異的視線裡補充道,“中也最近要小心突如其來的襲擊,有敵人會針對你設下陷阱。”

中原中也:“哈?為什麼?”

“因為中也是我唯一的

弱點。”斑目一輝坦然向中也告知對方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如果你出事,我也不清楚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比如橫濱肯定會沒了,想毀滅世界也說不定。”

就像[龍頭戰爭]事件的那晚一樣,被血腥氣味刺激到的他當場就暴走了。

“…………”

耳廓的緋紅迅速擴散,中原中也張了張口,看上去是一瞬間被斑目的直球打得險些毫無招架之力;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捂住臉,又覺得這番遮掩的舉動太過欲蓋彌彰,“你…總之我知道了啊,知道了!”

咕噥著連斑目一輝也沒聽清的話語,他逃似地溜進了浴室去洗澡。

總感覺自從雙方關係改變之後,中也反而比之前變得容易害羞了嘛。被自家崽的反應愉悅到的斑目一輝無聲笑了笑,暗自將福地櫻癡這件事記在心上。

………

“你的算盤落空了,福地先生。”在昏暗的室內,有輕微的哂笑發出,像是在揶揄他的異想天開,“你沒有能力說服怪物為你所用呢。”

“能夠讓他提高對你的警惕性也足夠了,隻要中原中也不死,未來就不會發生。”福地櫻癡的表情沉著,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半分羞惱,“彆忘記那個未來是你造成的後果,費奧多爾君。”

“嗯,確實是我會做的手筆,成功了還真讓人感到高興。”

被喚了名字的陀思抬起腦袋,唇角含笑——哪怕被拘束衣禁錮住任何動作的他,此刻隻能被迫坐在刑椅上,“福地先生的矛盾之處也令人感到有趣,既想要回避世界被毀滅的未來,又妄圖讓那份力量為你所用。”

“老夫將你囚禁在此處,同樣也可以避免世界被毀滅。”福地櫻癡冷淡道。

他向斑目一輝所描述的未來是真的,但對於魔人現狀的描述卻欺騙了對方——陀思在成功越獄之前,便被他提前帶了出來。

“是呢,斷絕我恢複自由的可能性,確實是明智的選擇。”不以為意的陀思微笑道,“那麼我也來做出預言吧。你會需要用到我的頭腦,福地先生——因為你依舊在畏懼那顆不穩定的炸丨彈,想研究出如何打敗那個怪物的方法呢。”

福地櫻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在評估對方話語的可信度。

被極具審視意味的目光打量,陀思的神情沒有分毫變化。他知道對方終究會答應的,因為懷抱救世信念的福地櫻癡將自己擬作【大義】——而沒能看清自己位置的人,總是會被所謂的使命感與責任心蒙蔽視線,認定自己才是天命所歸。

“你打算怎麼做?”福地櫻癡終於出聲道,“他是無法殺死的,老夫在面對他的一瞬間,[雨禦前]便向老夫做出了如此的示警。”

他挽起衣袖,露出被刃尖劃破的手臂。傷口並不深,幾乎沒有怎麼流血,但這個被刻於隱秘位置的記號已從另一方面再清晰不過的表明了,他在向斑目一輝舉刀時到底嘗試戰鬥過多少次,才得出了必定慘敗的結果,轉而將[進攻]的行為改為[說服]。

“您可以先聽完,”微笑著的陀思回答道,“是否采納隻看福地先生自己。如您所見,隻被允許說話的我並沒有能力乾涉您的決策。”

福地櫻癡思索許久,終於點頭同意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想要殺死怪物,就先讓他與整個世界為敵吧。”

——陀思以這句話作為整盤計劃的開場白,慢吞吞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