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斑目一輝答應加入三刻構想,且並沒有對夏目漱石提出除了監獄配備縫紉機以外的請求,但對方似乎還是有些擔心斑目一輝會在起步時遇到困難,於是在一次對銀狼劍客的授課結束後,托他幫忙帶了一張名片過來。
“……森…鷗外?”
斑目一輝撚著那張黑底白字的樸素卡片,看向那位銀狼,“要我去找他幫忙?”
他還記得這位文豪的名字,是將晶子逼到精神崩潰的那個根本不懂人心的軍醫——比某位亞瑟王還要不懂。
“夏目老師是這麼說的……我並不是特彆理解,為何需要去找他。”社長先生頷首並告訴斑目一輝地址,
“目前他正作為一名地下黑醫而在那裡活動著,或許能夠帶給你幫助。”
“…地下黑醫啊。”斑目一輝來回轉動著打量那張硬質卡片,玩味般“唔”了聲,“對方知道嗎?我會拜訪他這件事。”
“大概…罷,”他不太確定,“老師並沒有告知細節。”
“沒關係,既然有了地址,我肯定會想辦法見到他的。”
收起名片的斑目一輝笑道。
既然有機會親眼見到那位久仰大名的軍醫,他當然會將這種事情告訴晶子。
這幾年過去,她明顯長高了不少,修剪整齊的短直發顯得精神又利落,望向他的眼眸明亮而有神,隻一眼就能看出她被莫西乾老大和他的兄弟們精心照顧得很好。
性格也變得相當強勢而自主,為了精進醫學方面的知識,儘快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她逐漸奉行起了實踐積累經驗的道理,在給雷堡成員的治療上逐漸夾帶起私貨。
具體表現在從基本無痛的快速治療,變成了趁機開個膛破個肚什麼的,仔細專研下內部構造……甚至變得樂此不疲,小傷也當大傷治,大傷先往死了治。
冷汗直流的雷堡眾人:………開始害怕起晶子來了兄弟們。
“原來是那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啊。”
放下醫書的與謝野晶子輕哼一聲,臉上的情緒波動倒沒有特彆大,“那家夥還沒有死?”
說到後半句話時,她的聲音明顯加重了,頗有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至少現在應該……還活著吧。”
看出晶子大概心裡正想著要怎麼把那家夥剁成三塊,斑目一輝變得不那麼肯定道,“再過一會兒就不敢確定了。”
“晶子打算過去報複他嗎?反正我的計劃裡不需要他也沒問題。”
不過,夏目漱石可能也沒想到他給的合作者名單,竟然變成了死亡名單吧……斑目一輝莫名覺得有點兒慚愧,但更想等著人進ICU。
或者照片上堂也沒問題,在這座魔都待久了,他的道德底線也是越來越靈活了。
“怎麼會,”與謝野晶子露出一個無比和善的微笑,“我隻是想和他打個招呼而已啦。”
“打個招呼而已。”
“……”
“——哈楸!”森鷗外打出一個噴嚏。
“噫,林太郎好惡心。”被他用異能力所凝化的愛麗絲,立刻發出很大的嫌棄聲。
“愛麗絲醬……”
森鷗外隻是邊配著藥,邊擺出副苦哈哈的表情叨咕了她一句,並沒有生氣——不如說,外貌、年齡,連性格都是出自他本人喜好來設定的異能力愛麗絲,是絕對不會做出違背他心意的舉動來的。
“等會有客人來,你可千萬不能再這麼失禮哦。”
森鷗外將藥瓶放回台面,“是一位被了不起的異能者推薦來的角色,我還真的挺想見識下能被那位另眼相待的人會是什麼模樣呢。”
“哈?這些才不關我的事。”戴著護士帽的愛麗絲冷哼出聲,扭頭就離開了配藥室。
她還有病人需要去換輸液袋,才沒有空在這裡聽林太郎羅裡吧嗦的!
“是不是在性格方面設定的有點過頭了啊……”
森鷗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但又微妙的感覺還不錯……嗯,就先這麼繼續下去試試吧。”
叩叩。恰好此時,有相當有禮貌的敲門聲響起。
通常來他這裡治療的都是mafia成員,而會混裡側世界的,除了裝腔作勢的某些“精英們”,很少會有這樣還會禮貌敲門的家夥。
看看門框上那塊反複用腳踹出來的痕跡,都被磨禿嚕皮了。
“哎呀,幸會。”
身穿白大褂的森鷗外望向來客,“這位似乎不是來求醫的呢。”
他極快地掃了眼這位不速之客——精致昂貴的手工西裝,大約一米八的身高,卷曲的漆黑鴉發輕搭在額前,臉色反而被襯托得愈發蒼白而死氣沉沉,仿佛大病初愈的虛弱患者。
隻有那雙暗赤色的眼睛,望向這邊時格外平靜漠然;卻隻用一眼,就讓森鷗外驟然升起最高的戒備心。
這家夥……極其危險!
“確實,”森鷗外緊盯著對方從胸前的口袋裡摸出一張他的名片,“我是受人所托而來的。”
“這是你不慎遺落的東西嗎?”
“……”森鷗外的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是啊,看我這不小心的。”
作為地下黑醫,在橫濱開中立區診所的他,並不會需要用到這種裡側風格相當強烈的黑底白字名片——它既不顯得治愈人心,在設計上也實在有些簡陋。
但如果是他的另一個副業身份——地下情報販子,就完全有條件用到它了。
這種名片的數量極其稀少,且隻在熟客之間秘密傳遞。比起一般的自我介紹用途,它更多的是被充當信物使用,等同於想要購買情報時必須要有的一塊敲門磚。
因為是立場中立的診所,大家都不能在這間診所尋仇或鬥毆,反而使得這處地方是一個能放心談論,亦或是刻意套取mafia機密情報的好地方。
作為唯一主治醫生的森鷗外,自然也從那些聊天內容裡得到令人心滿意足的收獲;之後無論是不著痕跡的
利用還是作為情報販子轉手倒賣,都足以讓他大賺一筆。
此時此刻,拿出這張名片的對方如果不是為了來購買情報,就隻剩另一種可能性了。
“原來如此,你是受[那位先生]囑托而過來的客人嗎?”
認下這張名片,同意也意味著認下[]身份的森鷗外嘴角笑容更加擴大了些,“[那位傳說中的異能者先生]。”
這次,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呢?他正滿心歡悅的期待著對方即將帶給他的驚喜。
“非也。”
出乎意料的,對方否認了他的猜想。
甚至,比起森鷗外友善背後更多是充斥著算計的笑容,他唇角微微彎起的微笑,卻好整以暇如同旁觀死神敲門,黑暗而危險的氣息彌漫開來。
“我是受晶子的委托而前來拜訪的。”
他負起雙手,施施然向旁邊挪開一步——與謝野晶子正站在他身後,手中提著一把沉甸甸的鋒利砍刀。刃尖甚至拖在了地上。
抬眼緊盯著森鷗外、邁步走向他時,那張樣貌姣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強勢而狂氣的笑容。
“她想向你問好,森醫生。”斑目一輝彬彬有禮的說道。
森鷗外幾乎被短暫的怔住了,但他的反應相當快,一把手術刀在悄無聲息間便被夾在指間,驟然揮手向那個男人的脖頸劃去——
“太慢了。”
面對森鷗外率先發動的突襲,後發而至的斑目一輝抬手便捏住了那把手術刀的刃尖,輕描淡寫到連眉頭也沒有動半分,“不要白費力氣了,森先生。”
人類的反應速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上沒有被老化藥弱化九千歲的鬼王——繼國緣一除外。
斑目一輝不確定這個世界有沒有和繼國緣一同階級的強者,但他至少能確定眼前這位森鷗外不是。
“真過分啊,不僅帶走了我的晶子,還將她教成這副模樣。”
一擊沒中,森鷗外並不氣餒,反而在抽身往後退的過程中發出了相當哀歎的聲音。
“真敢說啊!”
那把砍刀被舉起,握住柄部的五指更是用力攥到泛白——與謝野晶子怒火中燒的劈砍了下去。
“——林太郎!”
察覺到性命危機,他的異能體愛麗絲瞬間便趕了過來,卻在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被以更快的速度、更野蠻的力量抓住,死死壓製在牆壁上。
力道之大,甚至使那隻獵物發出了骨骼摩擦間的輕微咯咯聲。
是遍布利齒與眼睛的龐大觸手,源頭來自斑目一輝抬起的西裝袖口。
森鷗外聞起來挺香的,但這個小女孩的身上並沒有半點屬於人類的氣味,顯而易見並非真正的人類,斑目一輝下手自然不會客氣。
萬一是和他這類型差不多,能死了活活了死的異種族怎麼辦,當然得趁其不備,先下手為強。
“林…太郎……”愛麗絲仍舊能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向森鷗外那邊伸出手。
但森鷗外自身也難保——他被與謝野晶子砍到了後背,劇烈的痛楚傳遞至神經——但與謝野晶子卻在對方重傷的那刻,隨即發動了[請君勿死]異能。
——治愈一切外傷。
猝不及防下得到治療的森鷗外重重吐出了氣。隨即,猜到與謝野晶子想做什麼的他下意識往後退半步,些許冷汗沁出了鬢角,“這可真是……”
他當然可以反擊,但那個氣息更恐怖的男人正在旁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遑論即使他的體術遠勝與謝野晶子,但能夠自我治療,且精神已跨越那無儘煉獄的她根本不畏懼喪命,以傷換傷也毫不在乎。
“第二輪。”
——與謝野晶子掄起砍刀,眼睛微微眯起,向他露出個瘋狂卻清醒的冷笑。
“今晚的時間還很長,森鷗外……”
“而我一定會負責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