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1)

那之後,方銘和秦灝一同回了事務所。

他發現全楚悠沒有跟上來,可又不由得慶幸。因為如果要這麼一起回去,他實在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臨走之前,他往建築物方向望了一眼。

夕陽之下,偌大的建築披上一層淺橘色的光,暗灰的牆壁蒙上了暖色。大約住戶都還沒回來,又或是為了省電,窗戶都是暗著的,看不清內裡。

同樣,也看不清全楚悠是否還留在原來的位置。

“怎麼了?”秦灝問他。

方銘搖了下頭,收回視線。

等回到事務所,之前全楚悠拿來的文件還在桌上擺著。之前他沒來得及細看,這才打開看了內容。

是巡邏隊下發的委托。

由於人手短缺,需要借人站崗巡邏。

時間定在幾l天後的節慶日——中央城成立那一天。按照以往慣例,內外街的門會打開,共同慶祝盛典。

之前蘭知港一事導致軍部人數驟減,這段時間雖有招新,但仍不太足夠。一年一次的祭典,是中央城人民最為期待的節日。因此哪怕人手捉襟見肘,高層也不打算取消這次節慶活動。

秦灝立在一旁,同樣看見了內容。而在瞥見右下角的委托金額後,撇撇嘴:“這麼點兒L錢,真小氣。”

方銘問:“要接嗎。”

“接。”秦灝道,“得跟軍部搞好關係。不過我這幾l天有點兒L忙,對接就交給你了。”

方銘沒有說話。

沒聽見回應,秦灝不禁看去。方銘像是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思考些什麼。他正要發問,又見人回過神,朝他道:“我知道了。”

秦灝沉默,接著抬起手,往方銘腦門彈了個響指。

方銘腦袋一疼,倏地捂住額頭,有些不可置信。

秦灝:“發什麼呆。”

方銘:“什麼。”

秦灝:“有事彆憋心裡,老子現在是你老板,有問題就說。”

方銘緩緩放下手。

秦灝還想說些什麼,又聽人冷道:“下不為例,我會還手。”

語氣並非開玩笑,涼颼颼的,像是要將人凍僵一般。

秦灝倒是理直氣壯:“你當我小弟,我自然得關心你。”

方銘面無表情:“不需要。”

雖然發生了小插曲,但這麼一鬨,倒是讓方銘沒工夫東想西想了。

入夜以後,秦灝先離開了。方銘給事務所鎖了門,上了二樓。

人走後,四周一下子變得安靜,方銘躺上床,久久未能入眠。

頭頂是天花板,懸掛著光禿禿的燈泡,四周牆壁已斑駁脫落。

如今一個人待著,一旦閉眼,腦內便不自覺浮現下午發生的情形。

那個人的面容,近在咫尺的氣息,溫柔的觸碰,以及說話的聲音。

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烙印一般揮之不去。

今天他逃走了,但這不能解決根本。

如果打算繼續和全楚悠相處,就不得不直面這件事。

他對全楚悠究竟是怎麼想的?

對方對他很重要。在老哥離開以後,近乎等同於他唯一的親人。

全楚悠說,他是把他當作了替代。可他不這麼認為。

“……”

他不想這麼認為。

回想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方銘不覺扯住胸前衣襟。

全楚悠在他身上謀求的,是更加親密的關係。

當時那道門響,如果不是突然有人回來,他說不定已經沉浸在當時的氣氛裡,就這麼接受了?

他能否與全楚悠……

方銘手往上,覆住了眼。

他曾經與全楚悠交往過。

但那畢竟是十年前的事。

他不確信,自己是否還能接受甩開過自己一次的人。

作為朋友,他可以不去追究。

但作為戀人……?

許久,方銘沉沉呼出一口氣,像是吐出憋悶心中的淤泥。

房間愈加暗了。

.

翌日。

雖然依舊沒整理好情緒,但還是得按部就班工作。

方銘幾l乎一晚沒睡。秦灝看他頂了個黑眼圈,大驚小怪:“你昨晚乾啥了,那麼刻苦?”

方銘沒有理,繼續處理手頭上的事。

“我要出門了,”秦灝道,“你記得去軍部一趟。節慶很快了,得儘快對接。”

方銘微頓,點了下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平常半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他花了整整一上午。然而動作再慢,等到下午也差不多結束了。

晚上軍部不能申請會面,要去的話得在日落之前。

方銘目光投向桌角擺放的文件,站起身。

他在故意拖延。

委托是全楚悠帶過來的,那麼對接的人也很可能是全楚悠。

他還沒有考慮清楚。如果這回見面全楚悠再一次直逼上來,應該如何面對。

然而拖延再久,一個小時過後,他還是抵達了軍部。

軍營站崗的士兵確認完身份,往前引路。在會客室坐下,對方又去通知巡邏隊的人。

會客室隻剩他一個。

方銘坐在位子上,雙手交握。不時抬眼,複又垂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當察覺門外有腳步聲靠近時,方銘身體愈發僵硬了。

“抱歉,我來遲了。”

門被打開,隨之而來一道渾厚的男聲。

不是全楚悠。

方銘一愣,抬起了頭。

是一位陌生男性,他以前甚至沒見過。穿了巡邏隊的製服,從肩章來看,職位不低。

“幸會,我是巡邏隊新上任的隊長陳浩。”男人走近伸手,“你就是方銘?”

有工作

在身,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隨意。雖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方銘還是去握了手。

“坐吧。”

男人示意。

落座以後,兩人簡單交流了下委托相關事宜,包括當天的巡邏路線以及時間表。

這實在是很瑣碎的事,方銘沒有想到大隊長會親自對接。

大約是看出方銘心中所想,陳浩笑:“因為我一直想見你一面。”

方銘表示疑惑。

陳浩:“我跟薛爍是好友。你救了他,我很感激。”

方銘明白了。

雖然,這話也不完全準確。他那日上島,並非是為了去救薛爍。

無論如何,這位新上任的隊長要比之前的衛則天和藹許多。至少有這個人在,巡邏隊應該不會像以前那麼氣氛緊繃。

“這個委托之後不由我對接。巡邏當天兩人為一組,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直接問你的隊友。”

方銘:“誰跟我一組?”

“放心,是你以前的隊友。”陳浩眨眨眼,“組隊需要磨合,不會安排不熟悉的人。”

以前的隊友,那麼就是張洋洋。

得到這一答案,方銘不知是否該鬆一口氣。

對接事宜算是完成了,隻需等當天彙合。那名隊長甚至親自送他出了軍營。

告彆時,方銘望向遠處鱗次櫛比的營房。

陳浩:“你還想見誰?”

方銘無言良久,搖了下頭。

回程路上,夕陽將影子拉得老長。

雖然躲過了與全楚悠見面,但竟沒有想象中那麼慶幸。

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人,卻也不想這麼僵持下去。

方銘低望著拉長的影子,指節揉上緊皺的眉心。

一連過去幾l天,直到節慶前一晚,全楚悠都再也沒有來過。倒是中介聯絡,詢問是否還需要租房。他沒有給出回答,暫緩了日期。

當天淩晨就得彙合。

方銘正在收拾東西,聽門外有人進來,抬起頭。

秦灝一進屋便察覺到炙熱的視線。而當他看去,對方卻迅速收回了視線。

“怎麼,你在等誰?”秦灝反手關上門。

方銘繃著臉:“沒。”

“少騙人,這幾l天一有人來你就往門口瞅。以為老子沒看出來?”

方銘不說話了,少頃起身,穿上掛在衣架上的外套。

“喔,到時間了?”秦灝看一眼鐘,“今晚內外街門就會開吧,辛苦。”

巡邏會從前一夜開始,而到第二天結束為止,都沒有時間休息。方銘一言不發,離開了事務所。

天色全暗了,一到屋外,冰冷的風便迎面刺來。他下巴縮進衝鋒衣衣領,快步往前走著。

近期溫度驟降,根據月份,這會兒L也該快入冬了。不知是否錯覺,原先被冰寒覆蓋的一年,如今四季也變得分明。

方銘不確定,這是否是好的預兆。

集合地點在內街大門前,由於時間太晚,路上幾l乎已經沒人,街邊建築物的燈也大部分熄滅。

很快,他抵達了目的地。

大概是來太早,內街門還沒開,其他巡邏隊員也還沒來。他走去一旁陰影中等待。

對面就是分隔內外街的大門,雖然已見過無數次,但依然覺得大得誇張。門身厚重,如同一道密不透風的鐵牆。

不多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方銘以為是張洋洋,轉回頭。

路燈之下,那人蒼白的皮膚映著微亮的光,臉龐依舊瑰麗。製服扣子係到最上邊一顆,露出修長的脖頸。

……全楚悠。

方銘沒想到會在此時遇見人。當看清人臉,腦內再次爆炸一般,浮現前幾l天發生的畫面。

大概一步之遙的地方,對方停下。

天色暗沉,兩人影子在路燈下交錯,彼此之間仿佛隔了逾越不過的深溝。

方銘一時說不出話,全憋在了喉嚨裡。他望著那人,對方同樣望著他。

夜色彌漫,四周寂靜。

夜愈發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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