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不覺抬起了頭。
對面人靜默注視著他,眼神沉靜,而方銘的注意力卻被那隻醫用眼罩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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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問話大抵不具什麼含義,他卻不可避免回想起那副眼罩下的畫面。
空蕩蕩的眼眶,眼皮往裡凹陷。病態,崎嶇。
他忽地收緊了五指。
全楚悠察覺到力度,緩慢眨了下眼。
“不。”像是逃避一般,方銘移開視線,“不用了。”
他低聲道,“先等傷好。”
全楚悠沒有多說什麼,僅是笑笑。
會面很快結束。
方銘臨走之前,張洋洋和薛爍也來了會客室。他們見方銘已能正常開口說話,都鬆了口氣。而在聽說方銘暫且要留在秦灝那裡工作後,薛爍表示了讚同。
“原本我隻是托他照看你,這樣也好,找點兒事做。”
寒暄一番後,方銘離開了軍營,是全楚悠送他出去的。
臨近傍晚,日落餘暉灑在軍營外欄尖刺之上,折射著點點日光。
方銘停下腳步,轉身朝全楚悠:“我走了。”
全楚悠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大概是重逢以來,兩人第一次這麼分開。
此前哪怕不住在一起,也至少在一個地方,能隨時找到彼此。可軍部管理森嚴,方銘恐怕沒法每天都像這樣來找全楚悠,而全楚悠也無法隨意離開。
方銘視線微移,眉間依然緊蹙:“你,還要留在軍部嗎。”
全楚悠一頓。
“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繼續待著,”方銘道,“我……”
他停住了話。
他想把全楚悠接出來。對方身上留下了永久的殘疾,不再適合去做那些危險的任務。隻是他現在寄人籬下,沒有自己住的地方。必須得再過一段時間,等他存到足夠的錢。
“我會儘快賺到錢,然後租個房子。”方銘頓了頓,依舊未看人,“我們可以一起住在那兒。”
全楚悠:“一起?”
“唔。”方銘胡亂應了一聲。許是夕陽緣故,耳根略微有些發紅。
“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
雖然這是全楚悠一直以來的台詞,但由方銘自己親口說出,總覺有些不太自在。
沒有立即聽見答話,他生出不安,餘光瞥了過去。
而在看清人之前,便覺一道溫度擁來。發絲自臉頰掠過,鼻間聞見一股淡淡的清香。
方銘身體微僵。
他聽見全楚悠在耳畔開口,語氣溫柔:“當然,我說過的。”
方銘有些局促,五指張開又合攏,最終沒有反抱回去,隻是道:“給我些時間,我會儘快來接你。”
身上力度又緊了些。
鼻間呼出的氣息仿若輕羽,引得耳後泛癢。
對方並未回應他的話,方銘也不知這是同意還是拒絕。少頃,對方鬆
開了手。
他這才看清身前人表情,眉眼彎彎。雖然平常總是帶笑,這回似乎笑意更濃。
夕暉仿佛落進眸子裡,蒙上一層暖色的光,襯得面龐愈發瑰麗。
“嗯。”
“我等你。”
.
那之後,方銘回到了事務所。
秦灝還沒回來,房間裡依然一團亂,到處堆著雜物。方銘想收拾一下,但卻無從下手。
辦公桌上放著幾l份文件,裡邊保存著至今接下的委托。秦灝生活習慣一團糟,工作分類倒還算細致。
今早對方把這份文件扔給他,讓他了解一下委托的大致類型,以及不同類型的酬金範圍。
方銘白天已經看過一半,接下來準備翻另一半。沒過幾l頁,便在委托人裡看見一個眼熟的名字。
皮響雲。
方銘記得,這是研究院院長的名字。
他知道秦灝經常跟軍部打交道,沒想到跟研究院的人也有交集。而看委托類型,屬於酬金最高的委托,需要去城外獵殺異形。
這有些奇怪。
調查隊有義務提供異形屍體供研究院處理研究。皮響雲身為院長,有需求為何不直接給調查隊下發任務,反而舍近求遠。
委托內容寫得並不詳儘,隻大致寫了地點。但從給出的報酬來看,難度不低。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是秦灝回來了。
方銘目光投去,對方依舊吊兒郎當,右手挎著一個塑料袋。
“還沒吃吧?”秦灝把東西扔來,“今天晚飯。”
方銘看了一眼,是一盒壓縮餅乾。他將餅乾放至一旁,開門見山問:“你和皮響雲有交易?”
秦灝眉頭一挑:“哪個皮響雲。”
方銘:“研究院院長。”
秦灝像是這才回想起來,意味深長喔了一聲。
他走近過來,瞧見文件裡夾著的委托頁,伸手抽出:“忘記了,不放這兒。”
方銘見人要拿東西離開,出聲喚住:“等等。”
秦灝擺手:“你就彆多問了。是我東西亂放,你就當沒看見——”
“我想去做這個委托。”
秦灝定住。
方銘重複了一遍:“我想去這個委托。”
秦灝側頭看來:“為什麼。”
方銘:“錢多。”
秦灝:“哈?”
方銘:“我需要錢。”
的確隻出於這一原因。
他不在乎秦灝與皮響雲之間私下有什麼交易。隻是那委托給的酬金,幾l乎一次就夠他租下房子,甚至買一套都不成問題。
理由著實有些出乎秦灝意料,他屈指敲了下額頭:“我不知道你為啥這麼缺錢。”
“但是,不行。”
方銘皺眉。
“彆這麼看我。”秦灝貌似無奈,“薛爍說你狀態不好,讓我彆給你安排危險的任務。”
方銘:“我已經好了。”
“誰知道呢。”秦灝道,“你要是再準備跟異形硬杠,老子可沒自信能保得了你。”
腦內似有尖刺穿過。
方銘沉默,片刻後道:“我不會,再做那種事。”
秦灝自知失言,抓了下頭發。
“總之你就接受大家好意吧。錢慢慢存就行,你想買什麼東西?”
“……”
方銘低下眼,搖了下頭。
這回交涉以失敗告終,方銘暫時滅了心思,準備先從小做起,開始處理秦灝塞給他的瑣事。
據說是很久以前接下,有效期都快過了。再不處理得付違約金。
這些瑣事都是城內委托,譬如尋找失物、或是去當一天的臨時工,簡單倒是簡單,但給的錢也很少。
方銘沒怎麼花,全都存了下來。
一旦有了事做,時間便過去得很快。
轉眼已經一個月。
這麼一來二去,他倒也眼熟了不少人。
他依舊不愛多話,但由於做事效率高,上門委托的人越來越多。並且比起吊兒郎當的秦灝,很多人都指名要他親自做。
秦灝樂得輕鬆,把這些城內業務都扔給了方銘,自己專門去處理城外委托了,十天半個月不在都是常態。
方銘抽空會去見全楚悠。隻是軍部管理森嚴,並非每回申請都能通過。
他聽說全楚悠調去了巡邏隊,負責站崗巡邏。隻是不知為何,他從來沒在街上碰見過人。後來聽張洋洋提起,才得知全楚悠的巡邏路線在內街。
內外街隔了一扇大門,方銘除了那次被關在研究院治療,再也沒進去過,不太清楚裡邊情況。
有幾l次與全楚悠碰面,不經意間,他曾問起過內街。
“啊,那裡……”全楚悠笑了笑,“沒什麼特彆的。”
看樣子不太想提起,方銘沒再多問。
“比起這件事,”全楚悠問,“我什麼時候能去找你。”
方銘心知對方是問房子的事,臉不禁有些憋紅。
他賺錢太少了。這麼存下去,至少還要幾l個月。之前分明是他信誓旦旦保證過。
“抱歉,很快。”
“不用急。”全楚悠看出他的情緒,安撫道,“我在巡邏隊,暫時不會有事。”
方銘搖了下頭,心裡做好了打算。
當月的最後一天,秦灝從城外回來了。
距離上次見面已過一周,方銘再次提起能否去做其他高酬金的委托。
方銘:“調查和搜集,我都可以做。”
“不行不行。”
秦灝一回來就躺沙發上。
“我接了薛大隊長的委托,可是要對你負責的。”
他隨口搪塞完,又做出使喚。
“累死了,去倒杯水。”
方銘不說話了,倒了杯水放上茶幾l,走去一旁。
秦灝
本來想休息一下,卻不時聽見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他忍無可忍地起身,卻見方銘手裡拿著錘子,正在支書架。
秦灝:“你要乾嘛!”
“這裡太亂了,”方銘面無表情,“得有個儲物櫃。”
秦灝:“你不能等老子不在的時候弄?”
方銘又敲了一下錘子。
秦灝:“……”
他坐起身:“行吧,告訴我你為什麼那麼想賺錢。根據理由,也不是不能預付工資。”
“不需要。”方銘皺眉,“委托任務……”
秦灝斬釘截鐵:“不行。”
方銘沉默片刻,終於鬆口:“我想租房。”
秦灝瞪圓眼。
方銘:“怎麼了。”
“不。”秦灝道,“沒想到這麼現實,還以為你要私購武器再偷溜出去……”
“砰。”
方銘錘子掉在了地上,他彎腰撿起。
秦灝輕咳一聲:“你早說不就得了。租房是吧?二樓怎麼了,住不慣嗎。”
方銘:“太小了。”
“還挺會享受,”秦灝抱臂,“想要多大房間?”
方銘:“兩居室。”
秦灝明白了:“要和誰一起住?”
方銘沒有回答這句。
見人不接茬,秦灝不再開玩笑。隻是翌日上工的時候,方銘多收到了一筆錢。
方銘沒有接,這要遠比上回委托應付的報酬多。
“拿著。”秦灝放他眼前,“說了預付。”
方銘沒想到這人來真的。
“你不是有想一起住的人?”秦灝抄兜在旁邊沙發坐下,“趁活著的時候就要好好享受,等死了就沒戲了。”
方銘看著錢,一言不發。
秦灝:“怎麼了。”
方銘重複他的話:“活著就要好好享受?”
“沒錯。”秦灝眯了眯眼,“雖然是這麼該死的世道,但總得學會苦中作樂。”
方銘總覺秦灝活得灑脫。哪怕有一時的不順,也能很快拋之腦後。
他或許永遠也無法變成這樣。他嘗試不去執著過去,卻也絕對無法做到享受。
他現在活著,並非是為了自己。
再次看向桌面上的錢,方銘收起,低聲道謝。
秦灝:“什麼?”
方銘音量大了些:“謝謝。”
秦灝:“啊?”
好像還是沒聽清。
這回方銘抬頭,直直看向對方:“不用謝。”
秦灝見自己裝聾被識破,輕笑了一下。
“臭小子。”
他輕拍了下方銘頭頂。
“我去開工,你繼續等客人上門吧。”
秦灝準備離開,剛要推門,外邊卻有人先一步進來。門上鈴鐺碰撞,發出清脆的輕響。
進來的是全楚悠,身穿黑色軍裝,手裡拿著一份文件。
他視線從秦灝身上掠過,投向了方銘:“小銘。”
方銘起身。
“得,你們好好聊。”
秦灝自覺總是被全楚悠無視。他不清楚自己是哪裡惹到這人了,但也不太在意,招呼一聲就離開了。
門再次合上,屋內隻剩兩人。
全楚悠走近,將手中文件遞了過去。方銘接過,見是一份委托文件,印有軍部的印章。
原來是來送委托的。
由於身體受損,全楚悠暫且被調去了巡邏隊。方銘沒有立即察看詳細,有另一消息想告知全楚悠。
“我湊齊錢了,”他道,“今天會去看房子。”
聞言,全楚悠卻並未流露太大情緒波動,目光投向遠處。
方銘看去,那裡擺了一張辦公桌。除了堆滿資料,沒有什麼特彆的。
他收回視線,又聽全楚悠問:“這裡還住得習慣?”
事實上,在外摸爬滾打多年,方銘並沒有住不習慣的地方。
“還好。”他如實答道。
全楚悠:“你還想出去住麼。”
方銘不理解全楚悠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答案他分明早已說清了。
全楚悠看了過來,抬起手,指尖從他頭頂掠過。指腹似觸未觸,最後又滑下,落至方銘臉龐。
方銘不太自在,捉住全楚悠手腕:“怎麼了?”
全楚悠沒有回話,頭微偏,靜默注視著他。就在方銘以為對方要這麼沉默下去時,又見人扯開笑。
“你要去看房?”
方銘遲疑點了下頭。
“走吧。”全楚悠道,“我跟你一起。”
.
方銘自然不會拒絕。
原本就是打算跟全楚悠一起住,能聽下意見也是好的。
很快到了地方,方銘提前找了中介,提了自己的要求和預算。這回上門,可以直接去看房。
大概是由於全楚悠穿了軍裝的緣故,中介一直畢恭畢敬的,分明是方銘提出的委托,中介注意力卻一直在全楚悠身上。
“軍官大人,這裡怎麼樣?靠近內街,可以說是中央城最安全的地方。隻比您的預算略微超出那麼一點兒。”
中介比了個小指頭。
恭敬是恭敬,但該賺錢的時候絕不含糊。
全楚悠笑了笑,搖了下頭。
中介原本想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可剛說一句,就被打斷。
“下一間。”身穿軍裝的青年婉拒,“麻煩了。”
態度禮貌,但中介卻不知怎的,竟不敢再多做推銷。多年經驗告訴他,絕對不要得寸進尺。
“好的好的,馬上幫您帶路。”
他躬腰請出了人。
這回中介不敢再搞幺蛾子,帶人去了預算價位內的房子,而且是他手頭房源最好的。這回總不應該出錯。
中介打起精神,正想好好介紹一番。但那人僅是掃了一眼,
又道:“還有嗎。”
中介:咦?
全楚悠依然帶笑:“怎麼了。”
中介:“啊不,沒事沒事。”
他求助看向另一位客人。那位神情冷淡的顧客,雖然看上去也不好惹,但應該要比這位軍官大人好上一些。
而且按理來說,這套房子應該完全符合對方預期。
中介猜得沒錯,方銘的確沒什麼不滿。但全楚悠作為另一位合住人,他得考慮對方意見。
見中介眼神投來,他誤解了意思,道:“再看看。”
中介:唔!
中介放棄了。
那之後又接連看了好幾l套房子。每間方銘都覺得還行,但全楚悠似乎還是不太滿意。
直到最後一間。
“這是最後一套了。離市區最近,購物方便,就是隔音效果不好。”中介耷拉下腦袋,“要是還不行,我也沒轍了。”
幾l套下來,方銘幾l乎已快看不出區彆,隻覺看房要比做委托還累。正要答應,卻被全楚悠拉住。
“都是兩居室?”全楚悠問。
中介一愣,不由看向方銘。
“客人一開始就說要套二的房子,所以我也是按這個標準推薦的。哪裡不對嗎。”
方銘:“沒有不對。”
說完這句,拉住自己的手忽然緊了些,複又鬆下。
中介見兩人產生了分歧,頓時緊張。他帶人看房多年,深知一旦意見不合最容易吵架。
此地不宜久留。
他留下名片,讓兩人再做參觀,有需要再聯係他。他直接溜走,由於走得匆忙,連門也沒來得及關。
門身輕微搖晃。
時間臨近傍晚,房內沒有開燈,光線有些暗。
方銘問:“這裡也不行?”
全楚悠看過來。由於光線緣故,表情看不太清。
“是距離,還是面積?”方銘道,“如果要更好的,得再等一段時間。”
“我隻是在想,”全楚悠道,“為什麼要兩居室。”
方銘:“我們有兩個人。”
“……”
全楚悠問,“你討厭跟我一起嗎。”
“一起?”方銘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詞的意思。
全楚悠:“一間房。”
方銘明白了。
他沒想到全楚悠會在意這個。
風餐露宿這麼久,他不是第一回跟彆人躺一塊兒。但既然有條件住更好的地方,一人一間房,顯然休息質量會更高。
他看向客廳:“你覺得這裡不安全?”
如果是需要警惕的環境,的確睡在一起會更好些。
全楚悠沒有應話,隻是往前靠近了一步。
兩人影子交疊在了一起。方銘幾l乎能瞧見那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
方銘:“怎……麼了。”
“小銘邀請我一起住,我很開心。”全楚悠低
垂著眼,“隻是現在發現,小銘的想法,好像跟我的不太一樣。”
“不,”方銘道,“我的確想和你在一起。”
全楚悠:“作為室友?”
方銘愣住。
全楚悠見其不說話,持續逼近。
方銘不自覺往後退去。房子不大,往後就是白牆。他脊背貼上白牆,身前人近在咫尺,他幾l乎要被覆來的陰影淹沒。
“你在想什麼。”方銘抵住人肩膀,皺眉低聲,“我們是朋友……對吧?”
全楚悠對他很重要。不僅基於幼年時的感情,更在於這段時間的相處。
所以他想儘可能和全楚悠待在一起,並沒有多去考慮這份感情的含義。
至少,不會是全楚悠想的那樣。
他們畢竟分手過一次,要再回到之前那種關係,他隻覺得不知該如何面對。
“所以我說,小銘的想法和我不太一樣。”
全楚悠抬腿抵去。
“不過,我想小銘也沒有理清過自己的感情。”
方銘的膝蓋被頂開。這與從前的擁抱不太相同,帶來一股極大的侵犯感。
他下意識想要要掙開。但對方五指插入他的指縫,倒扣向牆,死死禁錮住了他。
許是夕陽緣故,眼眸覆上一層淡淡的紅。
“我絕對不滿足,僅僅當個室友。”
“如果要和我住,你應該得明白。”
方銘大腦一片混亂。
身前人貼得愈近,額間幾l乎抵住他的額頭。嘴唇若即若離,似乎下一秒就要貼上。
“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小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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