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夜寂靜，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方銘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但腦內不自覺浮現從前的畫面，沒有半點兒睡意。

不知不覺，天際晨曦透出一點兒光亮。帳篷裡不再那麼昏暗。

方銘依然沒有睡著。

而全楚悠，也始終沒有回來。

他翻坐起身。

老哥側躺在一旁，尚在熟睡。

方銘沒有打擾，輕手輕腳靠近帳篷邊，拉開拉鏈。

迎面而來的寒氣。

裡邊到底是要比外面暖和一些。取暖的火已經滅了，隻剩些黑炭堆在石堆上。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晨露沾在帳篷支架上，幾乎就要滑落。

方銘掀開布簾，走了出去。

“醒了？”

領頭的熱情過來打招呼。

“來吃早飯吧。”

依然是一成不變的罐頭。

方銘昨晚沒吃，這會兒倒真是有些餓，伸手接過。

拿著罐頭往外走，餘光從人群中掃過，卻沒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

領頭的見狀：“剛才附近有動靜，楚悠帶人去查看了，應該馬上就回來。”

方銘沒作聲，掀開了罐頭蓋子。

不一會兒，全楚悠帶著人回來了。說是去了響動地方察看，沒發現異常。

幾人正交流著，全楚悠瞥見坐在角落的方銘，走近過來：“睡得還好嗎。”

方銘放下勺子：“你昨晚沒回來？”

“嗯，”全楚悠笑，“大家都挺累了，讓他們多休息會兒。”

“而且，”

他看著身前人，“你應該不喜歡吧。”

方銘一頓。

這時，陸陸續續有人從帳篷和車上出來。

全楚悠沒再繼續這一話題。剛好有人叫他，先離開了。

罐頭剛吃一半。方銘看著罐頭，再沒有動。

是因為自己刻意回避，全楚悠才沒回來？

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雖然，老哥也察覺到了。但他隻是覺得和全楚悠躺一塊兒有點兒彆扭，倒也不至於……

不喜歡。

想起全楚悠說的那個名詞，方銘微微蹙了下眉。

他隻是不理解。

那會兒全楚悠對他一再躲避，甚至提出了分手。他當然會以為，對方並不想繼續這份關係。

可是再會以後，對方的種種表現，無論身體接觸還是所說的話，都不像是單純朋友能做出來的。

那個人，是忘了十年前發生的事？

還是過去太久，已經不在乎了。

方銘合上蓋子，將剩下的食物保存起來。

無論什麼理由都好。

至少，他不想再和全楚悠回到那種關係。

.

不久，隊裡所有人都起來了。

收拾好

帳篷，又檢查了一遍備品，便準備出發。

“你們接下來怎麼辦。”

畢竟不是異能者協會的成員，不能直接帶進協會。

領頭提議：“我們可以送你們去最近的避難營。”

這自然再好不過。

方巍言剛要道謝答應，就聽弟弟拒絕：“不用了，我們要去安全區。”

聞言，方巍言一愣。

看向弟弟，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否在開玩笑。

“安全區？”

領頭的倒也聽過這處地方。

聽說無論環境還是規模都要比避難營更優秀。隻是功能跟他們部分重疊，因此從某種意義而言，算是競爭關係。

“那倒也不錯。隻是你們準備怎麼過去，車怎麼辦。”

方銘目光投向遠處。

他們昨天是在高速路附近紮的營，因此有不少廢棄汽車。

剛才趁早他去轉過一圈，倒是找到幾輛損壞不嚴重的汽車，修修應該能用。

“那些車停了太久，”

全楚悠立在一旁，淡淡開口。

“大概都有些暗病，開不了太遠。”

領頭的表示同意：“就算要去安全區，也可以先回避難營修整一下。等做好了準備再走。”

方銘不太想浪費時間。

距離最近的避難營與安全區方向南轅北轍。

這一來一去大概又得花上小半個月。何況就算在避難營附近，也不一定有好的車輛。

“我倒有彆的提議。”

全楚悠笑笑，“陸先生剛問過安全區的事。趁這機會，可以派人一起去瞧瞧。”

聞言，領頭的愣了愣。

作為異能者協會最高領導者，陸先生的確剛在會上提過。

雖然至今為止異能者協會跟安全區的管理人井水不犯河水，可大概總有一天會對立上。

因為無論是誰，都想要擁有更大的權利。

權利所代表的，一是民，二是資源。

他們避難營目前靠數量取勝。可安全區能把秩序管理得井井有條，一定有它的獨到之處。

在安全區規模擴展更大之前，他們得把優勢給學過來。

領頭的細想過後，覺得有幾分道理，朝方銘方巍言兩兄弟道：“你們知道安全區的位置吧？我們可以借車，讓協會的人陪你們過去。”

事情發展出乎意料，兩人都沒有立即答複。

不如說，方巍言甚至在幾分鐘前才知道要去安全區的事。

他皺了下眉：“不，我們……”

方銘：“好。”

方巍言再一次看向弟弟。

雙方達成共識。

領頭的說要跟團隊裡的人再商量一下，便跟全楚悠先走了。

原地隻留下兄弟倆。

這時，方銘聽見老哥厲聲：“小銘，你在想什麼。”

大約是剛才顧忌著外人

，這會兒才顧上追究。

“哥……”

畢竟是先斬後奏，方銘移開視線。

“逃跑沒有用。”

方巍言：“什……”

“現在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方銘皺緊眉，“我們必須冒險。”

如果說秦灝給他通行證和地址，隻是讓他產生動搖。

那麼讓他堅定決心的，便是避難營的破滅。

老哥覺得，隻要回到以前的地方就不會有危險。

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住的地方不會成為下一個消失的避難營。

更何況，也隻有安全區，才有老哥治愈的希望。

方巍言聽了弟弟的話，良久沒有出聲。

少頃，沉沉歎一口氣。

“隻是先去看看，要是哪裡不對勁，咱們馬上撤。”

聞言，方銘眼睛微微亮了幾分。

兄弟倆暫且達成統一。

協會那邊的人大概還在商量。

內容無非是借出那輛車、又或者給誰安排這臨時新增的任務。

不久後，協會終於做出決定。

借出來的是江然然的那輛越野。或者按本人說法，是打算直接送給他們。

但是，江然然本人並未在場。

“她狀態實在不好，理解一下。”領頭的道，“不過她讓我轉告，謝謝你們幫了他弟弟。”

“這輛車，算是謝禮。”

“……”

方銘並不覺得，自己做了值得答謝的事。

不過，車畢竟是有了。接下來是陪同人員。

領頭的正要介紹，身旁人就主動踏前一步，禮貌朝兩人伸手。

“二位，接下來請多指教。”

方銘看著眼前人，陷入沉默。

他早該想到的。

剛才發言與其說是為了調查安全區，不如說是為了順理成章跟上來。

原本以為這個人察覺到他的回避，會就這麼離開。

畢竟昨晚一夜沒進帳篷。

難不成之前說什麼“會一直陪他”之類的話，不是在開玩笑？

全楚悠的手是朝方銘伸來的，但方銘一直沒動。

方巍言見狀，為了不讓氣氛尷尬，便要主動去握。

而在這時，弟弟終於伸出了手。

掌心交疊。

全楚悠一頓，接著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方銘感到握住自己的那隻手愈緊。

而他看著眼前人，同樣加大了握力。

漆黑的眼瞳目不轉睛。

“今後……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