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巴車內很熱鬨。

避難營常年蒼涼破敗；外邊則是危險重重，四處潛伏著危機。

如此有人氣的畫面倒是十分少見。

摩托車暫且放去了車尾。接上人後，大巴車再一次緩緩上路。

“你們是附近避難營的？”秦灝環顧一圈四周，“裝備這麼齊全。”

“那是，我姐可是領地老大，自然得用最好的。”江勤叉腰，神情自豪。

秦灝：“你姐？”

由於男女體能差距，末世以來女性數量銳減，很難在外邊看見女性了。

如今聽說這人還有個姐姐，秦灝眼睛明顯亮了許多。

江勤警惕：“怎麼，你可彆打歪主意。我姐是超厲害的異能者，當心她揍死你。”

秦灝吊兒郎當的笑：“要是長得好看，被揍老子也樂意。”

江勤明顯不是這種老油條的對手，一下子語塞。

“扔他出去吧，”方巍言淡淡，“免得臟耳朵。”

秦灝：“喂。”

這邊聊著閒話。

方銘退去最角落整理裝備，餘光卻始終落在男子身上。

對方貌似極有人望，處在人群中心位置。這會兒正在與同伴交談，不知在吩咐什麼。

不可能會是那個人。

稍後，方銘收回了視線。

大概隻是長得像。

這人長相與輪廓明顯要比少年時期的全楚悠更成熟一些。

應該是過去太久，他有些記不清了。所以，才會把這人誤認成早已死去的存在。

待包圍男子的眾人終於散開後，秦灝主動上前搭話。

“兄弟，還沒謝謝你救了我們，怎麼稱呼？”

男子沒來得及回話，一旁江勤就咋咋呼呼道：“什麼兄弟，真沒禮貌。叫哥！”

“哥。”

眼前人明顯要比他小上一輪，秦灝意味深長：“你不是異能者吧？身手這麼利落，怎麼練的。”

男子笑了笑：“隻是運氣好，跟軍人學了幾招。”

“還有，叫我楚悠就好。”

當聽見這兩個字，方銘拆卸的零件一時沒能握住，從指間漏了出去。

啪嗒一聲，落在了地面。

音量不大，卻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視線齊齊投去。

“弟弟，你怕不是嚇傻了，手還在抖？”

秦灝過去幫忙撿起。

“給。”

方銘沒有立即接過，隻是望向人群中的男子。

對方同樣看著他，臉上辨不出情緒。

少頃，方銘低下頭，從秦灝手中接過零件。

.

大巴車正往最近的避難營開去。

從江勤口中得知，這輛大巴是避難營官方用車。

而江勤姐姐，不僅是此處避難營的實際掌權者，更是異能者協會的成員之一。

初期，人類自發建立的避難營原本是分散的。

後來為方便統籌管理，掌管避難營的異能者們聯合起來，組織了協會。

同時統一貨幣，可以在所有避難營內交換資源。

江勤介紹：“我們吸納了附近好幾個營地，可以說是最大的避難營了。你們要是喜歡，可以長期住下來。”

車大約開了五六個小時。

這車人是出來搜集物資的，因此中途停靠了不少地方。

等開回避難營，已經臨近黃昏了。

天色變得昏暗。橘調的黃落在凝結的冰面上，顯出一絲暖意。

“看，那就是我們營地！”

江勤手指過去。

哪怕不用介紹，也顯而易見。

那是一棟商場，屹立在夕陽餘暉之中。

白色外牆塗了紅色油漆，標記著屬於避難營的符號，頗為顯眼。

大巴車自地下駛入，開入停車場內。

進入以後，後方門閘便落下，分隔了外裡。

光線一下子暗了許多，鼻間能依稀聞見血腥氣。

大巴車打開車頭燈，映亮前方的道路。

哐當一聲，大巴車駛過減速帶。又跨過一道門閘。

“我們設了好幾道門閘，但還是有異形衝進來。所以要定時清理。”

江勤解釋了血腥氣味的由來。

“再過最後一個地方就到了。”

如他所言，在最後一扇鐵門緩緩落下後，大巴車停了下來。

“走吧，我來帶路。”

車門打開後，江勤第一個跳了下去。

方銘去扶老哥起身。

這時身旁伸來一隻手，方銘抬頭，見是方才那名男子。

對方是搜集物資的主力部隊。這一路過來，基本沒在車上多待。

“需要幫忙嗎。”

男子問。

方銘搖頭。

男子沒有勉強。

方銘和方巍言是最後一個下車的。

落在最後，方銘忽然聽見老哥開口：“小銘，你認識他？”

方銘看過去。

“手，”方巍言道，“太緊了。”

方銘自己都沒意識到。當那人對他搭話時，他下意識使了勁兒。

雖然催眠自己是長相和名字相似的另一個人，但一切都那麼相像，他很難不懷疑。

“……”

懷疑什麼？

小悠其實並沒有死？

然而這點，似乎更加難以置信。

“說起來，他有點兒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方巍言道，“小銘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小時候好像玩挺好的。”

方銘和老哥年齡相差六歲。

他上初中的時候，老哥已經考上大學，去了外地。那之後便再沒怎麼見過全楚悠。

印象裡，大約隻記得全楚悠小學時

候的模樣。

而連老哥都覺得那個人長得像。

方銘低頭，眼底映著那斑駁狼藉的地面。

“……不，”他道，“我記不清了。”

.

進入營內。

一樓是廢棄不用的。

二樓以上亮了燈。數量不多，卻給這昏暗的世界帶來了一絲光亮。

避難營內人頭攢動，且精神面貌也要比此前駐紮的營地好上不少。

到底是室內，能夠防風擋寒。

哪怕就是裹個睡袋入睡，也要比縮在外邊帳篷裡暖和。

一行人剛洋洋灑灑進入大廳，就聽不遠一道淩厲的女聲。

“江勤！”

江勤縮了下脖子，連忙要溜。

然而女人速度更快，從人群中閃來，一把提拎住男生衣領，罵道：“告訴你多少遍彆往外跑。你倒好，這回還敢瞞著我？！”

江勤對手指：“我就在車上都沒下去過，不信你問他們。”

女人柳眉倒豎：“我在跟你說這個嗎！”

“姐，你彆生氣了。”一旁人勸慰，“這回楚悠哥跟著咱們呢，不會有事的。”

聽見名字，女人火氣明顯小了不少。

但還是責罵道：“你們也不能光依賴彆人。楚悠隻是暫時住咱們這兒。要是哪天走了，你們怎麼辦。”

“才不會。”江勤梗著脖子，“楚悠哥不會拋下我們的！”

音量過大，引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

女人隻覺得丟臉，提拎著老弟耳朵離去。

“你們先去把東西放進儲備倉。”

被稱作楚悠的男子吩咐了幾句，周圍人立馬開始動了。

最後，他視線投向方銘三人。

“不用管我們。”方巍言先一步道，“你忙去吧。”

男子禮貌點了下頭：“待會兒見。”

他也離開了。

沒了熱鬨可看，圍觀的人逐漸散去。

“乾嘛讓那小子走，”秦灝抱臂，“看上去那麼好說話，說不定能給咱們弄個住的地方。”

方巍言不記得什麼時候成了咱們。

“到地方了。”他道，“你還要待多久。”

秦灝扯了下嘴角。

“真無情。”

話雖如此，語氣卻聽不出有什麼遺憾。

男人掉轉頭，身影很快沒入人流之中。

商場一共分為五層。

除了一樓作為緩衝區不能住人，其他四層都可以用。

原先店鋪有的成了宿舍、還有的成了交易所。唯獨娛樂設施的地方沒有太大變化。

方銘扶著老哥路過時，電玩城內還立了一排排街機。隻是屏幕熄滅，早已蒙了一層灰。

剩下的錢暫時夠租一個睡袋。

方銘打算安置好老哥後就立馬出去，當務之急是得先換一些錢。

轉過一圈商場，方銘找到個出租睡袋的攤販。

正在交涉的時候，忽然察覺身後有人靠近。

他下意識握住刀柄。

“營內不能打架。”

刀柄頂部被抵住，一寸寸挪了回去。

身後男聲溫潤。

“你現在有時間嗎。”

方銘五指合攏，複又鬆開，轉身回望。

那個與全楚悠擁有一樣面孔的男子立在身後。

“我有東西給你。”！